第九百三十一章:贤亲王
他很快冷静下来,从萧千夜淡然的脸上发现了端倪,试探性的询问:“阁下不是郭丞相的人吧?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萧千夜随意的笑着,看着脚边的尸体被竹叶分食过后诡异的飘回了外面的竹林,一片一片回到枝梢上,顿时就明白了竹子里那些恶灵的来源:“路过此地想上来拜个佛烧柱香,可惜雨夜天黑不慎走错了路,没想到天子脚下的佛门净地竟然会养着如此数量的恶灵,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才好呢!”青年像提醒又像警告,转着短笛幽幽坐回到靠椅上,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对方手里的雪色长剑,这种沁人心脾的力量隔着三步的距离让他的每一寸血肉都本能的紧绷,只有脸颊还故作镇定的保持着轻笑,“哪有人大半夜爬山还走后面进来拜佛的,心不诚佛祖是不会保佑你的。”
“晚上不能拜佛吗?”萧千夜针锋相对的讽刺,“难不成佛祖也要睡觉?”
两人互望着彼此,伴随着屋檐上的乌鸦将目光齐刷刷的转向萧千夜,气氛也在瞬间凝滞起来,就在剑拔弩张的刹那间,旁边厢房的门“吱”的一声拖着回音被人推开,传出一声淡淡的笑,萧千夜侧目望过去,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虽然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睡袍,但剑眉星目英姿飒爽,是个一眼就能让人感到气宇轩昂的人,他轻轻挥了一下手示意青年带着乌鸦退下,大步走到萧千夜面容从容不迫的问道:“公子是来拜佛的?那可是不巧了,太皇太后病重垂危,这间流云寺的僧人们此刻都要为她昼夜祈福,公子若是有求于佛,旁边还有一间白云寺,不妨可以过去试试。”
即使对方没有自报家门,但萧千夜非常肯定这个气质不凡的男人一定就是传闻中的贤亲王,或许是和他想象里勾结魔教的枭雄形象大相径庭,这一下反倒是莫名勾起了他的兴趣主动接话问道:“佛祖也要挑贫贱富贵了吗?难道太皇太后可以祈福,我一个普通人就不行了?”
“呵呵,话虽如此,公子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贤亲王找着歪理不急不慢的回话,谈吐风雅淡泊,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是个极具修养的男人,他托腮想了想,又冲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的房中也有一尊佛像,虽比不上正堂的大佛雄伟气派,但这些年一直很灵,公子要不要试一试?”
“佛祖还分灵和不灵吗?”萧千夜被他逗笑,鬼使神差的跟着他走进了房间,贤亲王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不灵谁去拜佛?”
萧千夜被他的回答惊了一下,脱口将刚才那句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心不诚佛祖是不会保佑你的。”
“我就一个普通人,佛祖若是不显灵让我见识一下,我凭什么信他拜他?”贤亲王毫不忌讳的开口反驳,呵呵笑道,“公子信佛?”
“不信。”萧千夜随口接话,冷淡的道,“神也好,佛也罢,还有那些妖魔鬼怪,反正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显灵,为什么要信?”
“哦?”贤亲王赞赏的看着他,带着他走进房间,这间朴素的厢房一侧供奉着佛龛,被一层白纱遮掩看不清真容,贤亲王恭敬的点起三炷香插好,忽然神秘兮兮的冲萧千夜眨了眨眼睛,低道,“要不公子也试试我供的这尊佛,这短短一个月郭佑安已经派了十批杀手过来了,若非有佛祖保佑,我只怕早就是刀下亡魂了。”
萧千夜瞄了一眼那尊在白纱后看不清真容的佛,不置可否的冷笑起来,低道:“保护你的不是佛祖,是刚才那个苗人。”
贤亲王点头着玩笑道:“也是哦,看来此事结束之后我也要给他立个金身佛像了,我说了,只要是灵的,不管他是哪一派的神魔佛鬼我都不在乎,苗疆也好……魔教也罢。”
忽然听对方主动提起最为关键的东西,萧千夜眉峰微微一蹙,下意识的握紧了剑灵,白色的剑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摇曳着,贤亲王余光轻扫,笑道:“实不相瞒,敦煌那边的事情我早就有眼线汇报了,但郭丞相好像隐瞒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我的线人多番打听都毫无线索,而圣童不久前忽然暴病身亡,紧接着郭佑安的杀手就一批接一批的闯进来,呵呵,他和我明争暗斗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如此沉不住气呢。”
“王爷不怕我也是丞相的人?”萧千夜警觉的质问,对方摆摆手不置可否的大笑,“不可能,郭佑安再怎么一手遮天,他请不到昆仑的弟子来对付我。”
“哦?”萧千夜低头看着手里的剑灵,沥空剑因为剑身破损,一直是被他用上天界的神力填补着裂缝,这种状态还能被人一眼认出来?
贤亲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解释道:“昆仑的弟子我确实见过,无论是剑灵、还是出剑时候的灵力都太特殊了,所以你走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郭佑安的人,我的线人曾说有昆仑弟子出现在敦煌附近,如今这么快你就亲自找上门来,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敦煌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千夜没有回话,他一直在猜测的某些东西在这一刻更加扑朔迷离起来,贤亲王确实和魔教相识,说明他就是崔修明口中“暗鸦”的背后主使,但他竟然反过来问自己敦煌发生了什么?
见他不说话,贤亲王也不着急逼问,淡淡话起不久前的旧事:“雷公默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可小皇帝荒诞无为,可惜了温兆钦一腔热血洒落黄沙呀。”
萧千夜眼眸顿沉,无论是亲丞派还是亲王派,这么多年斡旋在争斗中的两人不可能都看不出天子行为古怪,为何放任不管,该不会是两边都有鬼,各自打着什么不可见人的如意算盘吧?
他冷定的抬眼,接话质问:“天子行为古怪,王爷不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
“我不关心他。”贤亲王冷哼着,嘴角勾出锋利的笑,压低声音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我巴不得他赶紧倒台呢,本来就是从我手上抢过去的皇位,自己不珍惜,难不成还指望我尽忠尽力的辅佐一个庸才?”
萧千夜暗暗吃惊,听他语气,莫非是连舍利子里混进去的转生露都不知情?不会吧……这个人难道不是圣童哈金斯的接线人?
贤亲王倒是没注意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镇定自若的主动敞开家门说道:“实不相瞒,我确实和魔教有些特殊的交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寻能对付郭佑安的方法,他曾得到长白山十绝谷薛神医的相助,别看老头子一把年纪了,那身体可谓百毒不侵,再活个三五十年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外戚当道数十年,他已经一手遮天了还屡次试图染指范阳、河东等地的军权,我不能让他再这么肆无忌惮的发展势力,我一定要在自己这一辈除掉他,所以我不惜代价也要和魔教交易,哪怕花费半生积蓄也是值得的。”
“王爷口中的交易指的是转生露吧?”萧千夜谨慎的接话,试探性的追问,“王爷应该早就得到转生露了,还没有使用吗?”
对方毫无掩饰的点头,并未察觉到这背后话中有话,呢喃回答:“哈金斯是三个月前才带着转生露来见我的,可银子都没来得及付给他,他就忽然死了,虽然据我对魔教的了解,他们的圣童似乎都很短命,而且莫名身亡的情况也很常见,可我觉得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可惜敦煌是郭佑安的地盘,几十年的经营稳如磐石,我能安插一个线人过去偶尔传点情报回来就不错了,更深入的东西真是束手无策。”
“三个月前?”萧千夜的心咯噔一下,皇帝一年前就被转生露控制了,为何贤亲王口中却只有三个月前?
见他陷入沉思,贤亲王不知为何反而忍不住加快了语速:“我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但郭佑安一定更坏,你若是肯信我,就告诉我那老贼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若非事关重大,他不至于这么急着要杀我。”
萧千夜沉默了,一瞬间他竟然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的问题,只能快速整理着复杂的线索思考着这番话到底几分真假,他确实早有疑惑,敦煌那样的军事要塞不可能被轻易渗透,尤其是雷公默那种至关重要的岗位,一定是精挑细选权衡利弊之后才会推举心腹接任,可魔教和贤亲王勾结是不争的事实,他自己都干净利落的承认了,一个不惜代价和魔教交易的人,真的可信吗?
等等……魔教和贤亲王之间会不会只是钱货两空的买卖,那种招摇撞骗的宗教可以为了金钱和贤亲王交易,会不会也为了什么别的目的和郭佑安有染?
想到这些疑点,萧千夜深吸一口气,当真两边都不是好东西,各怀鬼胎反而让魔教坐收渔翁之利,仿佛是在赌一把心中的猜忌,他低声问道:“王爷可知道转生露一年前就流入宫中,就藏在从温兆钦府上缴获的那颗佛骨舍利中,皇上性情大变也是因为转生露的影响。”
贤亲王微微张口,表情森然凝重起来,很久才道:“为了对付郭佑安,十年前我就开始秘密部署‘乌鸦’监视京城,刚才你见到的那苗人代号‘银鸦’,虽说要价不菲,但确实有些本事在重重暗杀下多次保护我,所以就算是老奸巨猾的郭佑安也一直没能对我得手,他好大的胆子,我虽然不喜欢小皇帝也还没真的打算杀了他篡权夺位,倒是他坐不住了,用秘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心中的迷雾缓缓散开,萧千夜的心却更加紧张,追问:“王爷可知道回纥可汗曾给雷公默写过一封密信?”
“回纥可汗?”贤亲王在这一瞬间抬高语调,震惊的神情就那么一览无遗的展露在脸上,萧千夜认真的盯着他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甚至暗中将看不见的神力之线无声的扎入对方的身体倾听着心跳的起伏,自己的心跳也在同时不受控制的咚咚作响——他是真的不知道!自离开敦煌起就被他怀疑成幕后黑手的贤亲王,竟然不知道回纥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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