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终局
火还在灼烧着云焰身体,崔修明看着眼前这个黑漆漆的教王,恐惧让他全身紧绷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到底怎么了?圣火之力庇佑着圣教,给予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外面那六千圣奴更是坚如磐石的死士,五百年如一日让所有不服从的声音灰飞烟灭,可是这个女人,这个和“神女”几乎一模一样的陌生女人,她竟然只是抬抬手就让所有圣奴恭敬的停止了进攻的动作,在她面前谦顺的跪地等候,无论他怎么撕心裂肺的紧握圣戒试图让死士们恢复忠诚,他们都无动无衷的静静跪着,直到皮肤被指甲刮出鲜血也没有回应他的命令!
到底是什么人?莫非之前他在广场上以区区三名圣子之躯唤醒一千圣奴也是受到她的影响?
最让他感到惊恐的还是教王的状态,他已经快要被烧死了,黑炭般的脸上竟然清楚的挂着微笑,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又神秘莫测的气息,而是透出虔诚和爱慕,任凭自己的皮肤在灼烧下一层层剥落,那样清澈单纯的眼神,像一个渴望得到认同的孩子,那真的是这么多年故弄玄虚,将一切玩弄于掌心的教王?
他不信教,但他从来不否认教王的能力,出神入化的空间转移,匪夷所思的绝对命令,还有凭空而出杀人于无形的风刃!为什么会败,神女身边的男人又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教王大人!您快清醒过来,她不是您的神女,她只是、只是……”崔修明绝望的朝云焰伸出手,说了一半的话又被自己咽了回去,只是什么?不仅长相一模一样,还可以完美的压制着圣火的力量,甚至这种危险的火焰从她的手下萦绕而出,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让人有如春风拂面放下内心的聒噪,他无法否认,这才是圣教对外宣扬的圣火啊!
云焰充耳不闻,抬着头安静的看向云潇,问道:“你会原谅我吗?”
云潇也在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使得到火种的相助从濒死中重获新生,普通人的身体也无法承担这股强悍的炽热,他既然在圣奴身上多番尝试,那他就应该清楚这么做只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为了能杀死萧千夜,除掉他幻想里这个花言巧语欺骗了她的男人,他竟然义无反顾的燃烧了自己,只为了将大罗天宫内独属上天界的神力逼出,还好……还好千夜能应付上天界的神力,若非如此,他岂不是要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原谅?她怎么可能原谅一个发动战争,让生灵涂炭半世纪的人?又怎么可能原谅一个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伤害千夜的男人?
可是面对这么真挚的瞳孔,她竟然无声哽咽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识的伸手轻轻的抚摸已经炭黑的脸颊,火焰在她的指尖轻轻飞舞,带着枯木逢春的神奇力量一点点让云焰的容貌恢复如初,紧接着缠绕在他身上的火光慢慢汇聚,顺着云潇的手指回归本体,散落在外数万年的火焰让她的内心剧烈的颤抖起来,无数模糊凌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脑中——虚空之门开启之后,火种在穿越境界的瞬间被强大的阻力撕扯,在坠落到荧惑岛之前,在高空散落出一场盛大的火色流星雨,而这其中有一抹火光意外融入了女娲的补天石中,得以长久的保存下来。
时光荏苒,封印着火种的补天石周周转转被纵横流岛的山海集发现,虽无法判断这股力量到底源自何方,但精明的商人知道这块石头定是无价之宝,几番明争暗抢之后,补天石几度易手,终于在一次交易中意外失窃,重伤的盗窃者被随之而来的杀手逼入绝境,抱着玉石俱焚的狠毒,他将火药绑在身上抱着追杀者同归于尽!巨大的爆炸将补天石震出,掉落在濒死少年的眼前。
那是一个恶疾缠身却有着清澈眼睛的少年,倒在泥泞的大雨中看着眼前那个熠熠生辉的石头,在许多流岛的传说里,人死后要带一些值钱的陪葬品上路,一方面能让引路的冥差通融照顾,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来生能稍微好过一点,他这一生太苦太苦了,就算是死也没有任何值得带进棺材里的东西陪葬,既然这么巧掉到他的面前,那一定是上天垂帘送给他的宝贝。
一场阴差阳错,搅动了五百年的风云莫测。
云潇闭目长叹,在收回火焰之后,五百年的时间会让普通人的身体迅速衰老死亡,她微微笑起,终于开口回道:“我无法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你是我救的,任何过错我都责无旁贷,我要收回散落的火焰,解散圣教,也要让当年的奸诈小人和如今通敌叛国的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云焰愣愣听着,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崔修明忽然痛苦的哀嚎起来,只见他手里的圣戒泛出微红,然后一点点熄灭消失,失去火焰的力量,他的皮肤豁然出现了皱纹,再也无法保持二十多年的模样很快就恢复了真容,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绝望的瘫软下去,看着光洁的地砖反射出一张老人的脸,惊恐和不甘让他绝望的扑过去抓住教王的肩膀,哆嗦的哀求:“不要,不要啊!教王大人,您快醒醒,救救我,救救我!”
云焰推开哭喊个不停的崔修明,自己反倒的不言不语一派安宁——就算五百年大梦一场空,这或许也已是他最好的结局。
几分钟之后云焰和六千圣奴先后化为灰烬,云潇将崔修明直接绑起来封住了声音,整个大罗天宫恢复宁静,她轻握着手心自言自语的喃喃:“教王是依靠补天石中火焰的力量才能控制圣奴,他的分坛教主也是依赖这种力量获得了倍数于常人的生命,现在补天石被我毁去,他分散出去的火焰也会很快消失,但是他之前提过的那个哈金斯已经带着转生露了京城,就算圣童死了,迷药也会落入接引人的手里,看了我们还得……”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萧千夜扶着墙一头冷汗的坐了下去,苍白的脸庞上唰的闪烁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黑焰,他胸口的伤早就将衣襟染成一片通红,是看到一切尘埃落定才终于松了口气,精神一旦松懈,身体立马就感到了泰山压顶般的沉重负担,迫使他不得不坐下来稍作调息。
“千夜!”云潇立刻冲过去检查他的伤,虽说不是很激烈的厮杀,但对他这样千疮百孔的身体还是太勉强了,肉眼可见的那道剑伤正在噗噗往外冒血,而肉眼看不见的五脏六腑更是撕裂一般让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云潇担心的紧握着他冰凉的手,好一会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让胸肺间的积郁的那口气散去之后,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无力的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一会就好了……”
“这叫没事,那什么才叫有事?”云潇红着眼骂了一句,小心的揭开血淋淋的衣服帮着擦拭伤口,嘀咕起来,“等这次事情了结回了家,我非得把你手脚全绑起来,再请几个佣人日夜轮班盯着你,你要是敢下床乱动,我直接打断你的腿算了!反正你这样的身体,骨折总比伤着内脏强。”
萧千夜尴尬的抿抿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愣愣接话:“回家?”
“嗯,回家。”她漫不经心的接话,帮他把伤口上反复灼烧的火焰压制回去,又偷偷瞄了他一眼,勾起微笑回道,“你总不能每次都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大哥会担心你的嘛!而且你身为三阁之一的军阁主,莫名其妙失踪多不负责任,好好工作才能赚钱养我呀,我花钱可是很凶的,你要再这么不务正业丢了饭碗,我们就得流落街头了。”
“阿潇,我……”萧千夜轻握着她的手,神色有些黯淡,“我不想回去了,我只想陪着你到处走走,我从来没有好好陪过你,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是飞垣已经慢慢好起来了,他们不需要我……”
话音未落他就被云潇堵住了嘴,对方冲他飞速的眨着眼睛,带着些许调皮笑道:“虽然是以上下级称呼,但我知道军阁的每一个人都是你最好的朋友,而且你从小就闲不下来,我可不想出去玩你还惦记着工作,那好扫兴。”
“我……咳咳,咳咳。”他还想争辩什么,胸口的痛让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云潇连忙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从自己的身体里取出了火种,炽热的火在触碰到伤口的刹那间产生了撕心裂肺的痛,很又快化作温泉一般的暖流缓缓流淌过全身,他愣了一瞬,看见云潇拍着手站起来,冲他弯腰捏了捏鼻尖,“好些了吗?暂时带着它吧,要不然伤口反复撕裂,会越来越严重的。”
他快速反应过来,脸色顿变:“拿回去!”
“不要!”云潇毫不犹豫的拒绝,用力挥了一下拳头,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的威胁,“你老实一点,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打晕了送回昆仑山。”
说完她就乐呵呵哼着小曲提起被裹住的崔修明,远远的用火焰联系着桑奇身边的火蝴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桑奇已经联系上安西四镇的守将了,他们连夜派兵暗中包围了敦煌,现在教王、分坛教主都被我们俘获,雷公默也只是瓮中之鳖强弩之末罢了,你休息一会,等天亮我们就回去找他汇合吧。”
他面无表情的听着,云潇冲他嘿嘿一笑,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靠着他一起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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