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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吉时


  但凡能掐会算,也不至于落得这下场。

  就是白捡两锭银子,陆御都不能来看这热闹。

  看热闹不嫌事大。

  草率了吧。

  唉。

  落入郭铴之手,想跑也来不及了。

  郭铴收拾他,甚是大材小用,此时的郭铴,神情还很悠闲。

  对,神情悠闲。

  郭铴身旁的小跟班果断的叫起了好。

  “二皇子天生神力,我等佩服,佩服。”

  “二皇子威武,二皇子力拔山兮气盖世。”

  宫里的奴才跟宫外的不一样,宫里的奴才,是有文化的奴才。

  力拔山兮气盖世也是懂的。

  郭铴被相遂宁摆了一道,本有些生气,他堂堂的皇帝亲生的二儿子,都是他收拾别人,哪知这一日翻了船。

  举着瘦弱的陆御,郭铴的气消了些,又似乎是故意给相遂宁看的。

  郭铴深吸了一口气,腰上一用力,两只手又一举,陆御身子一颤,吓的眼睛都斜了。

  郭铴的跟班嘻嘻嘻笑起来。

  “君子动手不动口,郭铴你……”陆御惨白着脸:“动手不动口……”

  “动手不动口啊,满足你……”郭铴又举高了些。

  “我……我……我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陆御都快被晃吐了,被郭铴摇晃的感觉有点上头,就像坐艘木船航行在暴风骤雨的海面上,木船摇曳荡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能动手的,就别费嘴了,对吧。”郭铴吸吸鼻子,哈哈笑起来:“听闻你陆家医术高明,一会儿我给你摔残废了,不知道你爹能不能医好,其实我最讨厌男人长的俊俏,陆御你可是青城最俊俏的男人了。”

  “郭二皇子……你别开玩笑了。”

  “我像是开玩笑的吗?”郭铴看看众人:“俊俏不俊俏就算了,可刚才……把你摔残废的话,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郭铴你……”陆御想辩驳,可又不晓得跟郭铴辩驳什么。

  辩输了,郭铴大抵不会放过他吧?

  辩赢了,郭铴就更不会放过他了,说不定到时候,比输了下场更惨。

  陆御呜呜咽咽。

  郭铴突然有种找不到对手的感觉。

  “陆御,我也知道,你这小体格子,也不是我的对手,我这样对待你,像是有点欺负你,有点不公平。”

  “是,是,不公平。”陆御忙道。

  郭铴咳嗽了一声。

  陆御忙改口:“郭二皇子说公平就公平,郭二皇子说不公平,就不公平。”

  好吧,这气节。

  没办法,命重要。

  陆御这话,郭铴听了有几分受用。

  至少是软乎话。

  郭铴手一松,把陆御放了下来,说是放了下来,其实是放到了他的腰间。

  郭铴双手托举着陆御,就像托着银锭子,夜明珠,玉如意,小心翼翼,又煞有介事。

  就是他曾经喜欢的姑娘,他也不曾这样爱惜过。那一双手,那么稳稳的托着,生怕手上的人有一丝一毫的折损。

  郭铴的跟班眼睛都看直了,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剧情,凭着对郭铴的了解,这位主子一向风风火火,甚少这样怜香惜玉啊,何况怀中还是个男的。

  可此时郭铴低着头,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陆御,如痴如醉,含情脉脉,这难道是爱吗?

  小跟班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相遂宁。

  相遂宁也懵。

  按郭铴的性子,不该啊。

  陆御浪荡青城,医术有没名头不要紧,这大姑娘老夫人的,从八岁到八十的,哪个见了他不得发出“这公子一表人才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姑娘”的感叹。

  他都不敢照镜子,生怕帅的天理不容。

  如此也曾好几次在梦中把自己帅醒。

  真是没办法。

  每次途径青城大街小巷,那一双双热辣辣的眼睛,那种迫切的眼神,就跟郭铴现在看他的眼神一样一样的。

  陆御不禁整了整自己的领口。

  要是被郭铴打一顿,倒是吃亏,毕竟打不过他。

  可被打就被打,好歹名正言顺。

  如今郭铴这么邪魅的笑望着他,又这么暧昧的捧他在手心,怕不是看上他了吧?

  还真不好说。

  毕竟那句话怎么说的?

  天有不测风云。

  莫说宣国,便是其它的什么朝代,也有断袖龙阳之癖,特别是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闲来无事,女朋友找的不耐烦了,不新鲜了,想弄点什么刺激的玩法,比如不找女朋友了,改找男朋友了,这一点儿都不稀奇。

  怕不是郭铴瞧上他了吧?

  天啦噜,如果被郭铴糟蹋,那陆御宁愿挨打。

  以后可怎么在青城混呢。

  被郭铴非礼?想想就上头。

  还是挨打名正言顺,嗯,对,还是挨打好。

  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陆御白了郭铴一眼。

  郭铴嘿嘿一笑,一只手在陆御的臀部,对,是陆御的臀部抓了一把。

  小跟班们集体“咦……啊……”,然后笑起来。

  陆御更没安全感了,甚至,他脸一下子红了,很红,像是十月份抓起的青蟹,刚从湖里捞出来,还湿答答的沥着水,就放到了冒着热气的锅中蒸了起来,掀开锅盖,青蟹红扑扑的,蟹壳像浮了一层霞光。,那种又红又新鲜的颜色,此时就均匀的涂抹在陆御的脸颊上。

  他纵横青城多年,什么时候如此害羞过。

  陆御一手抓着衣领,一手握着郭铴的手腕子,又觉暧昧,松了手,身子一斜头就往地上冲,他只得重新抓住郭铴的手腕子,哆哆嗦嗦道:“郭二皇子,先说好,你打我可以,侮辱……我……侮辱……我……”

  “我长这么大,你是头一个跟我提这种要求的男人。”郭铴仰天大笑:“青城像你这样的小白脸,都玩这么刺激吗?”

  “我……”

  “没想到你爹那个正经太医,生了你这个不正经的儿子,哈哈哈,甚合我意,这不正经的样,真像我。”

  “我……”

  “不用说了,我懂。”

  “郭二皇子你懂什么?”

  “我虽不懂百草,可这男男女女的事,我就懂的多了,反正你这么不正经,我突然有点喜欢……”

  “额,二皇子……请自重……”

  “我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举起来吗?”郭铴盯着陆御,一面笑,一面伸舌头舔了舔嘴角,这动作。

  陆御闭上眼:“因为我们惹了郭二皇子你生气,郭二皇子有仇当场就报。”

  “你果然活的明白,我心里想什么你都明白,真是个贴心的人。”

  额。

  陆御试探道:“既然如此……”

  郭铴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既然如此,我也得对得起你的贴心,放心好了,一会儿摔你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个痛快的,保证把你摔到地上以后,头骨崩裂,脑浆稀碎,脸着地,你的绝世容颜也没了,反正让你死的痛痛快快,你爹那太医提着药箱子往这跑都来不及,你觉得怎么样?”

  真狠。

  不愧是郭铴。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这杀人的狠劲儿,外人恐怕没这魄力。

  陆御倒吸了一口气。

  据说皇宫里四个腿的铜鼎郭铴一个人就能扛的起来。所以当年皇宫里的铜鼎隔三差五的移位置,娘娘们还以为是撞了鬼,毕竟太监宫女不敢干这事,后来逮到郭铴扛着四腿铜鼎去御花园架火烤鹿肉,这撞鬼的事才平息。

  据说郭铴生气时往御花园的湖心里扔小太监跟扔石子一样,“啪”一个,“啪”一个,又清脆又利索,水花压的还低。

  好家伙,这要是扔陆御,陆御得报废吧?

  “郭二皇子……”陆御难得小声:“那个……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摔死我……这……不合规矩吧。”

  “我做事,从来不讲规矩。”

  “那……”

  “别废话了,天色也不大早了,不能耽误你上路。”

  郭铴可真会替人考虑。

  陆御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郭铴双腿一蹲,喝了一口气,往上一举,就给陆御举过了头顶。

  陆御只听到耳旁的风声“呼呼呼”的吹个不停,那风声呜呜咽咽的,像谁在哭似的。

  此时落在郭铴手里,这风声听起来也凄凉了不少。

  以前倒没这么多愁善感。

  郭铴的小跟班门都已经摩拳擦掌摇旗呐喊了。

  “二皇子,扔他,扔他。”

  “二皇子用力,用力。”

  郭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先前因为蛇的事,他受了不少的惊吓,当时脸色都变了,一会儿灰一会儿绿,一会儿紫一会儿红,如今终于要大仇得报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陆御深知郭铴不会放过他了,他在郭铴的头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重重房舍的青城,天色阴郁,空气里又潮湿又压抑,总觉得有人掐脖子似的,喉咙里也黏糊糊的,话也不好说出口了。

  这灰蒙蒙的天气,怕不久就要下雨了吧?

  不远处的青城山巍峨耸立,似乎年年都是那个样子,不管是春天也好,冬天也罢。

  眼底的青城山没变,面前的人像是变了。

  面前的人,是相遂宁。

  犹记得初见她时,她甚是机灵,人未说话,单看那一双眼睛,就知道是个玲珑的姑娘,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的。

  如今大概是变了,陆御他被举到半空,这相遂宁竟抬着头在那看,就像在看人表演杂技一样。

  好家伙,看杂技也应该给个表情吧,她倒好,面无表情,一双眼睛转也不转,这姑娘不机灵啊,这时候不是应该拼死拼活的拦着吗?

  比如抱着郭铴的大腿求情,或者冲上去跟郭铴拼了,诸如这样的举动,也能彰显一下她跟陆御的友谊。

  甚至郭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斜着眼问相遂宁:“他就要死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他很害怕。”相遂宁嘴唇一动。

  “所以,你要不要跪下来求我什么的。”郭铴呵呵一笑:“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或许,可能……我会手下留情,饶他不死。”

  “赶紧动手吧,别误了吉时。”相遂宁催促。

  别误了吉时。

  这是什么样的小脑袋瓜,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郭铴显然没料到相遂宁会这样说。

  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啊。

  知道她跟陆御关系好,伤了陆御能出气是好,如果能看着相遂宁跪倒在他脚下,痛哭流涕的为陆御求情,这也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相遂宁比他郭铴还急,好家伙,她这是摩拳擦掌准备看热闹吗?

  呵,女人。

  郭铴冷笑,手上抓的更用力些,这一抓就抓到了陆御的腰,陆御被抓痒了,忍不住就笑起来:“相二,你刚才说的话,不是发自真心的吧?”

  “是。”

  陆御气噎。

  他不相信。

  郭铴怕陆御听不懂似的,还故意大声解释给他听:“她说,她是真心想让我快点弄死你,呵呵,这个狠毒的女人,我早就看透她了。可惜兄弟你,还天天为她当牛做马,现在后悔了吧?后悔也来不及了,这回你要死不瞑目了。”

  陆御眼睛一闭,不再挣扎。

  什么脑浆崩裂也好,什么粉身碎骨也好,他的一颗心突突突的跳,他被郭铴举着,像是他放的风筝。

  他虽懂医术,可身单力薄的,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还不如放弃挣扎,死的好看一点。

  至少,这样在相遂宁面前,显得没那么怂。

  “郭铴,你要杀要剐,就快一些,错过了吉时,不好投胎。”相遂宁抬头看看天色,又看了看青城里鳞次栉比的屋檐。

  屋檐重叠,檐角铜铃声声。

  一群黑色的乌鸦顺着屋檐飞过,绕了一圈,又滑过屋顶,直接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乌鸦大抵是要去宫里找食的。

  宫里喂养的乌鸦,总是又肥又大。

  皇宫已经远的看不见了。

  相遂宁眼见乌鸦消失在目光里,转过头来,神色凝重的望着郭铴:“二皇子手软了吗?吉时就在眼前了。”

  郭铴心里突然没了底。

  相遂宁的话让他心里没底。

  听说过科举考试看时辰的。

  听说过生孩子看时辰得。

  也听说过娶亲洞房花烛看时辰的。

  什么时候打人也需要看时辰了?

  相遂宁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让他收拾陆御。

  根据这些天的接触,这姑娘不像是蠢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

  郭铴皱眉。

  想问一声,又显得自己蠢似的,就没好意思问,而是哼了一声:“你让我收拾他,我偏不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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