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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予白以为格因没听清,  微微抬高音量,又说了一遍:“认输。”

        它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翁平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  最后转身离去。

        算了……这么小一只幼崽,要是真和格因打架受了伤,  也怪可怜的。

        “你、你……”格因完全没想过予白会来这一出,爪子用力在地面刨了刨,  “你给我起来!”

        切磋并不是真正的打架,双方都有权认输,  但实在没见过谁还没开始就认输的……可这是规则,格因拿予白没办法。

        予白不肯:“不。”

        起来了格因还想跟它打怎么办,  躺在地上最保险。

        周围的幼崽看向予白的眼神都震惊无比,还……还能这样的吗?

        邬元和小狼崽默默对视一眼,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这里所有的幼崽,无一例外都被格因揍过,它是这一届幼崽中的佼佼者。

        除了格因,邬元差不多就是第二,  因为它身份的缘故,后来格因就只找它打架。

        这一次格因找了予白,别的幼崽不太能理解,予白一看就打不过格因,  何必浪费这一点时间。

        只有邬元清楚,格因实际上针对的还是它。

        是予白叫了它哥哥,并且疑似成了首领的干儿子,  众兽的焦点都落在了它身上。

        以前曾有传言,  说格因比邬元的表现好,  首领和狮王都很看好它。

        正好狮王前段时间有过收一个养子的念头,  后来却不了了之,这消息传着传着不知怎的就成了邬首领想收格因当干儿子。

        邬元当时还气闷得很,又不好说什么,要解释反而像它嫉妒格因。

        格因虽没说什么,但能得到首领的认可,它还是十分骄傲和开心的。

        现在却是另一只幼崽得到了这个“身份”,而且是在它看来哪方面不如自己甚至垫底的予白。

        大概也有这一点原因,格因才会找上予白。

        若是别的幼崽这么做,邬元估计还嗤之以鼻,这也太怂了,连架都不敢打,走出去说是穹擎岗的兽,别的部落都会笑话。

        但对象是予白,那就不一样了。

        格因还在原地,小黑豹暴躁不已,想用爪子把地上的毛团子扒拉起来,又怕别的兽说它欺负弱小,都认输了还不肯放过。

        它半趴下来,低头拱着予白:“起来!”

        予白闭上双眼,一字一句:“我!不!”

        另一只小黑豹冲上前来,将格因撞到一边:“你干什么!认输即是结束,你已经赢了,不可以再接着打。”

        格因心里憋屈:“我……”它根本什么都没干!

        这是它有史以来赢的最难受的一次,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感,甚至比输了还难以接受。

        予白终于肯站起来,它一个翻身,动作敏捷地躲到邬元身后,抖了抖毛。

        格因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它,又看向了邬元:“你再跟我打一次!”它今天非要把心里憋的这口气给顺了才行,不然怕是晚上都睡不着。

        邬元丝毫不意外,正要开口应下。

        身后的予白突然凑上前:“嗷呜?”

        予白眼神担忧,尾巴略急切地摇晃着,结结巴巴:“哥哥……不、不接受。”

        邬元心里一暖,低头蹭了蹭予白的耳朵:“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天天输这么一次,它都习惯了,勉强能当作是对自己的激励。

        予白还想着它上次和格因打架伤了后腿,要去医疗室包扎,用戒备的眼神看了一眼格因:“有事。”

        陌生的字词它还说不太明白,听着含含糊糊的,却也足够能听懂意思了。

        对面小豹子的脸一瞬间变得扭曲,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予白的反应,就好像它要把邬元怎么样似的。

        只是一场切磋而已,受点伤又能怎么样!还是不是穹擎岗的兽族了!

        邬元继续安抚:“又不是没跟它打过,我有分寸。”

        予白一时沉默,磨磨蹭蹭地还不愿意走。

        邬元现在成了它的哥哥,是它的家人,和它当初第一次看见邬元挨打时不一样了。

        小狼崽在邬元的眼神示意下上前,想把予白带走。

        格因却在这时候出声:“行了!我不打了!”

        它看着对面的三只幼崽,愤愤道:“没意思!”

        格因当真转身离开,围在周围的幼崽给它让路。

        它去了院边,独自趴在石头上把头转到别处。

        小黑豹正生着闷气,它不想承认,它刚才竟然有一点羡慕邬元。

        穹擎岗的大部分兽族都是独生子女,即使有兄弟姐妹,年纪也相差较多,或是互为竞争关系,哪里见过像予白和邬元这样的。

        想起刚才瘦小的白团子挡在邬元面前的一幕,格因心里默默泛酸,连打架的心思也没了。

        不远处,予白跟着邬元还有小狼崽一起走了,格因收回悄悄打量的视线,落在跟过来的小野猪身上。

        “黑卷,”小黑豹趴在石头上,垂眼看它,“你有弟弟或者哥哥吗?”

        “啊?”小野猪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甩了甩尾巴,“我没有。”

        家里就它一只幼崽,母亲倒是说过它的食量一个顶俩,根本养不起第二只了。

        格因顿时没了继续和小野猪聊下去的兴趣,重新别过脑袋:“哦。”

        小野猪不明所以,哼哼两声去了另一边坐下。

        —

        打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邬元担心格因再来惹事,一连几天都注意着对方。

        然而格因不仅没有再来挑衅过,每天必找邬元打一架的习惯也没了,随便找只幼崽完成翁平布置的任务就算完事,剩余的时间都趴在自己一贯的位置上晒太阳。

        翁平也发觉了它的异样,第一时间私下找来邬元询问:“你跟格因怎么回事?这几天都不见你们互相训练。”

        它已经找过一次格因,但格因什么也不肯说,只表示自己不想打了。

        表现最好的学生突然失去了斗志,翁平很担心,又来问问邬元。

        邬元摇头:“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了。”

        格因不来找它,正合它的意,谁愿意天天在同学面前挨打,这和不拒绝切磋邀请是另一回事。

        翁平无奈,只好点头:“我知道了,接着去上课吧。”

        邬元应了声“是”,转身回到教室。

        一上午的文化课过后,幼崽们吃了午饭睡了午觉,照例在翁平的催促声中集合。

        而今天,院子里还多了另一群不属于第一部落的兽族。

        那是一群鸟类,体形并不大,身上的毛色纯黑,足足有十几只,一起歇在翁平身后的木头矮架上。

        矮架应当是特意放的,上面站了黑压压一片,一眼看去有些壮观。

        部落中不会出现寻常动物,它们只有可能是第二部落的兽族。

        果然,翁平向幼崽们介绍,这些鸟类来自第二部落,是垣首领的下属,种族名字叫做黑喜鹊。

        幼崽们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到活的鸟类,好奇地伸长脖子打量。

        小野猪咽了咽口水:“喜、喜鹊?也是穹擎岗的兽?”

        它只知道肉质鲜美的鸽子和鹌鹑等等,喜鹊这名字听着就不够威风,和穹擎岗格格不入,不像这里的兽族。

        它这句话敏锐地被木架上的一只黑喜鹊捕捉到,转头盯着它。

        这时候小野猪才注意到,这种鸟族的眼睛是红色的,和三眼巨蟒的一模一样。

        对上那只黑喜鹊的视线,小野猪莫名背后一凉,并且这眼睛的颜色让它回忆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它慌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木架上的黑喜鹊低低地“喳喳”两声,另外几只出声附和,它们用族内专属的语言交流着。

        “小胖猪,真没礼貌。”

        “一会儿揍它!”

        “不急,都要揍。”

        很快,翁平向幼崽们说明了黑喜鹊一族来这里的原因。

        它们和前些日子的栎首领一样,都是来上课,给幼崽们训练的。

        黑喜鹊在第二部落的鸟族中,体型虽是最小的,但它们通常结伴而行,战斗力也不低,并且最适合幼兽园的幼崽。

        它们会在幼兽园待上整整三天,这三天里下午的课程都不再与之前相同。

        为了节省时间,每天必备的跑五圈改成了跑一圈,让幼崽们活动活动筋骨就好。

        一群黑喜鹊立在木架上,挨个打量围着院子奔跑的幼崽。

        有一只悄悄飞到下方,叼起一颗石子。

        正在卖力往前跑的小野猪突然屁股一疼,像有什么东西打到自己。

        它脚步忙下来,迷茫着朝后看,却一无所获。

        其他的黑喜鹊一边看,一边暗自交流。

        “那只不错,速度很快。”

        “也就那样,追不上我。”

        “我不飞它也追不上。”

        “咦?”一只黑喜鹊突然疑惑地出声,因为太过惊讶,直接用了通用兽语,“怎么有一只白色的小猫咪?”

        在队伍的最后方,一只白色的毛团子正努力奔跑,与前方一只幼崽的距离却越拉越远,速度明显跟不上。

        它们继续用着族内的专属语言交流,鸟族在兽态时声线会有所变化,声音清脆尖细,在别的兽族听来不像说话,倒像在唱歌似的。

        木架那边不断传来动静,翁平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那只白色的幼崽已经停了下来,凑到一只小黑豹身边,尾巴欢快得摇晃着。

        “猫可不会这样摇尾巴,”黑喜鹊说道,“是一只长得和猫很像的臭小崽子。”

        即使不是猫,见到长得和猫相似的幼崽也令黑喜鹊无法容忍,穹擎岗什么时候来了这种兽族!

        这里虽然不是第二部落,但只要在穹擎岗的地盘,就没有它们不能管的事。

        一时间,黑喜鹊们的叫声此起彼伏,还有几只扑闪着翅膀跃跃欲试。

        “给我揍!”

        “不能放过它!”

        “我没修指甲,让我先!”

        立在木架最前端的一只黑喜鹊个头稍大一点,它抬起一侧翅膀,其他黑喜鹊立即住了声。“不急,”为首的黑喜鹊说道,“先按规矩来。”

        规矩也就是幼兽园的规矩,它们受邀来到这里,首要的任务是给第一部落的幼崽们上课,这是狮王的命令,而且是有报酬的,不能搞砸了。

        至于那只和猫长得非常像的臭小崽子,有的是机会收拾。

        跑完一圈,幼崽们短暂休息了片刻,又被叫过去集合。

        随后,翁平向幼崽们说了接下来它们要接受的训练。

        幼崽一共有十五只,黑喜鹊也有十五只,刚好可以两两分组。

        而幼崽们只要能抓住同队伍的黑喜鹊,就算任务完成,可以用任何自己能想到的办法,但必须独立完成,不能寻求帮助,也不许帮别的幼崽。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这不就跟玩游戏一样,抓住对方就算赢?

        穹擎岗中极少出现活的普通动物,多数幼崽更没有与鸟族接触过,只有一些玩丢玩偶和扔球的经验,还以为这次的课程也一样轻松。

        在翁平的引领下,黑喜鹊们依次来到幼崽们面前。

        “你好啊,”黑喜鹊向幼崽打招呼,它们很有礼貌,说通用兽语时声音脆脆的很好听,“小朋友。”

        幼崽们放松了警惕,都觉得黑喜鹊一族虽然长得黑了点,眼睛红红的,但实际上十分友善可亲。

        应该很快就会让它们通过训练,不会为难它们的吧?

        直到训练正式开始,它们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院子很大,幼崽们分散开来,各自分配好的一只黑喜鹊就站在身前。

        翁平已经退到了院边,坐在石凳上默默注视着院内的情况。

        格因站在最中央的位置,邬元就在它身边。

        小黑豹胜券在握,趁着眼前的黑喜鹊正歪着头打量自己,悄悄蓄力。

        它找准时机一个飞扑,然而却扑了个空。

        黑喜鹊的速度比它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在半空中低低地飞了一圈,重新落在地上:“再来,再来。”

        邬元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裂齿豹一族擅长跳跃与爬树,它一路追赶着黑喜鹊爬上了院边的树梢,也没能碰到黑喜鹊的一根羽毛。

        连裂齿豹都是如此,更别提一些几乎不会跳和爬树的幼崽,比小野猪。

        才刚吃完午饭没多久,看着前方的黑喜鹊扑闪着翅膀,小野猪觉得自己又馋了。

        好想吃麻辣鸡块和田鸡腿……不对,这些好像都和鸟族没什么关系。

        小野猪吸吸口水,迈着小短腿朝黑喜鹊拱过去。

        黑喜鹊轻松往后一退,小野猪再往前拱,它又往后退,像在逗小狗一样。

        小野猪急了,还不小心撞上了树干。

        黑喜鹊“喳喳”笑了两声,落在小野猪身侧,摇摇头:“小胖猪,真弱。”

        被一只比自己小了三倍的鸟族嘲笑,还说自己胖,小野猪委屈地“哼哼”两声。

        而它这边的情况,已经算不错了。

        还有些幼崽不仅碰不到抓不住黑喜鹊,还要被它们欺负。

        有的黑喜鹊叼来路边的石头,砸在幼崽们的屁股上,或者飞下来啄它们的耳朵,停在背上怎么也甩不下来,还会用一对爪子抓住它们背部的毛发,试图将幼崽直接提起来。

        幼崽们终于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实力对等的训练。

        有几只甚至被欺负得哭出来,蹲在一边不肯再继续。

        翁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干涉的意思,他变回了兽人形态,悠闲地坐在院边喝茶。

        邬元追着黑喜鹊跑了半个院子,中途停下来歇口气。

        同时它环顾四周,想看看予白那边的情况。

        当它的视线捕捉到院子里的白团子时,那边的情况竟然意外地和谐。

        被安排给予白的是这群黑喜鹊的老大,虽然予白看起来是最弱的,但它长得像猫,绝不可以掉以轻心,让稳重干练的老大去最合适。

        黑喜鹊眼神警惕,小心翼翼打量着予白。

        它想先试探试探,于是学了一声猫叫,想看看予白的反应:“喵?”

        一只鸟嘴里吐出喵声,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然而予白根本不明白黑喜鹊的意思。

        白团子摇着尾巴,眼神懵懂茫然,跟着黑喜鹊学:“喵?”

        黑喜鹊大惊失色,猛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难道是它的判断有误,这只外表像猫,行为与猫有区别的幼崽,实际真的是一只猫?

        见到黑喜鹊后退,予白本能地奔过去,想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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