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主管
中间人是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 叼着烟神色不快的站在粉色霓虹招牌灯闪烁的小巷下。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冈部圣一郎爽朗的迎上去，带着几分谄媚。
荒殿一的印象里, 这位议员听话归听话，可是性格非常高傲,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前去传达指令的员工抱怨冈部圣一郎一副看不起人的态度故意晾着他们，后面甚至只让秘书传话, 干脆连面都不出了。
主管尊重“职员”的个性，他们公司也没有调节手下职员关系的服务, 但如果对方只是仗着主管的宽容，单纯的在职场霸凌, 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看着不是挺会做人的嘛。
中间人对冈部圣一郎可没好脸色。
不过在看到跟在冈部圣一郎身后的琴酒和荒殿一时转变了态度, 心照不宣的对视了眼：“行吧，既然你带了人过来, 这次就算了, 再有下次，你就永远也别想见‘纺织者’了。”
冈部圣一郎抹了把汗, “明白明白。”
中间人不再理会他, 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嘴里嘀咕着：“看着素质不错。”他偏了下头，对琴酒和荒殿一示意：“行了, 你们跟我走吧。今晚算你们运气好，平时可没有这样直接觐见‘纺织者’的机会。”
荒殿一正打算跟上, 被琴酒拦了下：“有问题。”
琴酒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冷光：“哼, 难怪那个叫冈部的一点都不慌, 他们估计有暗语, 前方八成有埋伏在等着我们。”
跟过去很可能不是见“纺织者”, 而是直接被干掉。
荒殿一惊讶于琴酒的敏锐，他问：“现在不跟任务怎么办，还是说你打算参考我的意见，咱们回去码人来抢？唔，正好，莱伊也在，把他叫来？”
琴酒无语了一瞬，整个人都阴沉了几分：“动动你的脑子吧，引路人。”
他们两个需要谨慎小心，难道多加个莱伊就可以开无双了？他是怎么想的？
到底是太瞧不起他，还是太神化莱伊的能力了？
而且莱伊那是不可能叫的，莱伊另有安排。
“动脑子？”荒殿一轻笑出声，“这点小事。”
多浪费一个脑细胞都是对他本职工作的不尊重。
他平时工作要动脑子的地方可太多了，不如说，稍微松懈就有可能葬送世界和自身，毕竟管理着一大堆异想体，完全没有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上再耗费精力的意思。
琴酒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问：“你的脑子里就只有杀戮吗？”
除了抢就是抢，问题是就算是琴酒也不觉得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两个能把不知数量的敌人全解决干净，不说多带几个狙击手，也该准备点八个蛋，单靠他们两个？那太蠢了。
荒殿一认真说：“我挺爱好和平的。”
琴酒：“呵。”
中间人不耐烦的转过头：“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见‘纺织者’了。不想见的话，现在可以直接掉头走。”
荒殿一收起了刚才就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对琴酒说：“走吧，没什么好担心的，一点小麻烦而已。”
灯光变换间，琴酒窥见了那双金色眼眸中明暗的变化，平和安定。
猛然回过味来，他突然发现，不只是冈部圣一郎面对胁迫冷静异常，知道前方存在陷阱的引路人也镇定得不像话。
某一刻，这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身上，透出了股相似的味道。
或许冈部圣一郎自己都没发现。
琴酒发出一声咋舌，抬脚跟了上去。
纺织者的所在十分隐蔽，绕了很多路中间人才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废弃工厂。
已经有很多人提前等在了那里，有人是主动找上来的，也有人是被迫出现在这里的，害怕得缩在角落。
荒殿一和琴酒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起码琴酒看起来就格外的不好惹，荒殿一这副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也很奇怪。
等他们走进去之后，工厂的大门砰的关上落锁。
冈部圣一郎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就差把“你们上当了”直接说出来了。
他难掩激动：“各位！今晚的‘谢肉祭’开始了！接下来有请我们最重要的同伴，今夜最闪耀的明星，我们尊敬的‘纺织者’大人！”
工厂内的灯一齐亮起。
一道高大蜿蜒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所有人视线的中心，沾满血液的，诡异的，爬虫一般的机械生命体出现在了那里。
惨白破碎的面具，三四米长的轴承作为脖子，类虫的尖足，轰隆隆运转着的，扭曲的钢铁身躯。
没有一处与人类有关，混合着电子机械音的嗓音却发出了如同人类思考般的问候——
“你好？”
“你好。”
“今晚、人好多？”
三个“纺织者”用着古怪的断句进行着对话。
“会有、上好的肉吗？”
“找出、最美味的肉。”
“要、纺织出，上好的布料？”
那些足的尖端，仿佛有血管与神经交织成的“丝线”被笨重而巨大的身体精细的操作着。
他们，正在“纺织”。布匹的原料，正是人类的血肉。
所有人呆呆的仰望着这些似人非人的生物，不，到底能不能称之为生物都不好说。也许只是机器。但绝对超出了迄今为止对整个世界的认知。
众人张大了嘴巴，现场演绎瞳孔地震。
看着这些人眼里透出的恐惧，冈部圣一郎露出满意的表情。
没有人会在见到这样的场景之后还会无动于衷！那简直就是，神造物一样！
现在那两个自己跳进来的傻子，应该已经后悔得不得了了吧。可惜，后悔也只有现在了，等下，他们就会更后悔自己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冈部圣一郎：“他们都会成为我的布料！啊，把人织成布，这是多么天才的想法啊！”
他带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意看向那两个胁迫他的傻子。
然而，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那个脸全都挡住的不知道，那个银发的大个子只是脸色难看了点，没有预想之中的失态。
冈部圣一郎有些不快，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
他就不信，等下他们还能冷静得下来！
琴酒是怎么想的，荒殿一不知道，他心里只有种“果然”的了然。
都不需要看第二眼就知道这些生物和脑叶公司来自同一个世界。
他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哈，怎么说好呢，论人类血肉的一百种应用方法？”
琴酒转向他，“你好像很熟悉？”
荒殿一：“如果你见过把人类当作优质的食材原料，把血肉当作演奏音乐的媒介的人，你也不会再惊讶了。”
琴酒的眼神古怪起来。
就算是组织的人，这种见识也“广泛”得过头了。
引路人在哪接触到这么多的，变态？
思考之时，身边的引路人忽然动了。
看着引路人一步步走出人群，琴酒觉得他简直是疯了。
他要干什么？
本来还没注意到这边的“纺织者”，他一动就直接把注意力拉了过来，这下想找机会逃离都不行了。
荒殿一在踏入这里之后就收到了新的任务提示。
【限时任务：清除[谢肉祭]】
这不走心的任务提示，连奖励都懒得施舍一分，甚至都没有倒计时，透着股爱干不干的自由氛围。可以，这很美利坚。
让荒殿一严重怀疑这群来自谢肉祭的纺织者，是不是被系统和公司里生成的“考验”划了等号。
考验是无法被收容的异想体，只能被清除，荒殿一不知道打了多少。别说，画风还挺像的。
而清除考验，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没有不干的选项。
注意到他的纺织者疑惑的讨论着。
贝塔：“发现了、疑似味道很好的肉？”
伽马：“这下能纺织出、新型面料了。”
阿尔法：“朋友们、会很高兴？”
荒殿一一边走一边招呼道：“你们好啊，[谢肉祭]是吧。”
稔熟的语气让他们三个产生了片刻的迟疑。
不过虽然外表有些超出常人的理解，意外的比人类还要懂得礼数，即便在这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食物链上下层的场景里，也对自己的猎物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会问候自己的食物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的行为。
阿尔法：“你好？”
伽马：“你好。”
贝塔：“你认识我们，你好？”
搭配上他们手中血肉纺织的丝绸，这个场景简直看得人san值狂掉，其他人瞬间就觉得自己精神状态不太好了
但与之相比，面对这么超出认知的存在，也以平等的态度交谈着的那个人，在这副诡异的场景之中，显得越发不正常。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啊！瑟瑟发抖的其他人忍不住在心里呐喊。
潜伏其中的FBI开始越看越觉得，这稔熟的态度，这镇定自若的气场，说是同为被抓来的受害者，这人更像这里的老大啊！
荒殿一则是想起了艾因他们的警告。越是礼貌的生物，越危险。
几句话间，他差不多可以确定了，谢肉祭没有以扭曲的姿态降临，他们之所以能这么正常的出现在世界上，就是单纯的被世界判定为“科技”的产物了。
和他的部长们想要以生命的身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难度不同。
手机震动了下，刚才发出去的短信得到了回复。
他也没发什么，只是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了这种不明势力，那不就是T公司管理不当吗？
本杰明的回复也很果断。
【马上着手处理】
他没有再和谢肉祭交流的意思，而是对冈部圣一郎说：“冈部议员，要逃的话，就趁现在逃吧。”
冈部圣一郎皱眉：“你在说什么？”
荒殿一：“我想看看你违背约定，隐瞒行踪跑到纽约选择的新合作者是什么样的。现在我很失望，合作终止。”
这些话让冈部圣一郎心脏狂跳不止。
“你，你是谁？”
“只是这样就认不出我了，真是让人伤心，我们明明曾经一起度过了那么长一段愉快的旅程。”荒殿一摘下口罩和墨镜，精准锁定了冈部圣一郎的位置，“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他是认真的在询问。
冈部圣一郎却已经回答不了他了。
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睛，冈部圣一郎血液上涌，脑袋嗡了一下。
中间人不解的推了推他：“喂，你怎么了？”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肉眼可见的失去了血色。至于吗？
“你、你为什么——”冈部圣一郎腾的站起来。
不，不对，这种时候更不能慌！仔细一想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对方可是自己送上门了啊！
周围没有其他人，和他同行的只有那个银发大个子，只要他们死在这里，那他做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啊对了，如果弄死了这个人，那L公司是不是就陷入了混乱之中？是不是可以借机瓜分，获取更多的好处？这次简直是——连命运都站在他这边啊！
冈部圣一郎眼中划过一抹狠厉。
“[谢肉祭]的各位，飨宴已经开始了，现在就纺织新的布料吧！今晚的‘原料’可是准备得十分充足。”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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