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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图穷


  庞贵妃在深宫多年,早已经修炼得成了精,不管是揣摩上意,还是御下,自问都如鱼得水,在儿女身上更是下足了功夫,就是怕有个什么万一。

  能够到十一公主身边伺候的,哪怕是个粗使宫女,也是被层层挑选的。

  可就是这么层层挑选的前提下,竟然也还是出了事,怎么不让人恼火?

  她早已让静姑去查了。

  静姑扶着她坐在椅上:“查过了,那个宫女叫墨心,从前是在暖房照看花草,是公主偶然见到她,觉得她的毽子踢得好,才要到身边的,一直都没出过问题......”

  在没出事之前,这个墨心虽然还不算什么,可却也是能被十一公主记住的人物,假以时日,熬出头也是可以想见的。

  就算如此,也还能下狠心推十一公主,可见是不在乎前途的。

  到底谁能在宫中埋下这样的棋子?

  庞贵妃单手支腮,目光幽深的看着十一公主,心中惊跳的同时又忍不住愤怒。

  这些人怎么斗,怎么都不关她的事,可是如今却把手伸到她身上来,动的还是她的儿女,就着实不能忍。

  “继续查。”她面无表情的说:“人死了,可她总不能天上掉下来的,她跟谁接触过,有没有同乡,平时跟谁玩得好,本宫都要知道。”

  她不争,人家就真的把她当成面团随意搓圆搓扁了吗?!

  静姑应是。

  庞贵妃又道:“明天等到县主进宫拜年,提醒本宫知道。”

  背后的人要借刀杀人,她就偏偏不如对方的意。

  而此时,坐上马车出了宫,明昌公主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她掀开轿帘看着后头汾阳王妃的车架,几次欲言又止。

  云章县主坐在她身边,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开口,等了半响,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车壁又被敲响了,跟车的李管家在外头小声说:“殿下,汾阳王妃说有些事想跟您说。”

  明昌公主顿时烦躁起来,猛地睁大眼睛,想也不想便道:“回禀王妃,就说天色太晚了,明儿一早还得进宫拜年,家里家外彼此都是一摊子的事,请她有什么事下回再说。”

  云章县主顿时十分惊奇-----她是知道的,她的祖母向来跟汾阳王府交好,跟汾阳王妃的关系更是很是亲密。

  可怎么好端端的,祖母却突然变了脸,一副不想再跟汾阳王妃有什么关系的样子?

  汾阳王妃却对这里头的缘故心知肚明,讥诮的笑了笑吩咐随扈:“那便回府吧。”

  淳安郡主还是气鼓鼓的,等到回了府中,还是觉得气愤难平:“母妃,这便是您说的报复?我看除了又帮那个贱丫头出了一回风头之外,没见报复成什么!”

  汾阳王妃表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冷笑:“你懂什么?!”

  淳安郡主自来畏惧母亲多过父亲,见她变脸,咬了咬唇不敢再叫嚷,只是仍旧不能心平气和,只好低声发泄怒气:“那难不成又这么算了不成?”

  “怎么会就这么算了?”汾阳王妃挥挥手斥退下人,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妆容,随即拿起了边上的湿帕子不紧不慢的擦脸:“一击不中,自然就该要懂的退避,难不成还梗着脖子等人查出来?也就是你这个蠢货如此沉不住气,下次再这样七情上面,你就干脆留在家中,不要再出门去,省的惹祸!”

  她的话说的严厉又苛刻,淳安郡主脸上一时挂不住,哼了一声转身拉开房门便跑,越想就越是委屈。

  崔先生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淡淡的叹息了一声:“王妃对郡主太严厉了。”

  “再不严厉些,只会纵得她更不知天高地厚。”汾阳王妃不以为然,懒懒走到窗边的贵妃榻边靠着引枕侧躺着,这才问崔先生:“处置干净了吗?”

  “已经处置干净了。”崔先生跟着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童家那边说他们心里有数,既如此,便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回回都是这么说。”汾阳王妃陡然变了脸色,讥讽的冷笑了一声,很快又收敛了情绪,转过身看着崔先生:“不过这一次她们的确是施展了些手段,宫中的势力.....”

  齐云熙已经跟她展现了实力。

  虽然已经经历过元丰帝的清洗,可看来废帝在宫中当真是没白当了那么多年的主子,如今也仍旧能抽调出这样多的人手来使用。

  崔先生也顺着她的毛摸:“是,虽然苏邀仍旧侥幸脱身,可今天原本就只是一个试探,有这样的能耐,他们所说的话,也是可信的。”

  房里的灯一直到天亮了才熄灭,汾阳王妃在第二天已经穿戴一新,进宫去拜年了。

  才进宫门,她就见到了明昌公主,两人彼此道了声新年好,便又不约而同的静默下来,等到走了一段路,明昌公主转过头端详汾阳王妃的脸色,却见汾阳王妃泰然自若,当真丝毫不为昨天的事情害怕,不由又皱眉。

  她不知道汾阳王妃到底为何如此有底气。

  大年初一是正日子,元丰帝一早便在太极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拜年,内外诰命便是跟往常一样朝贺田太后。

  只是今年除了朝贺田太后之外,太极殿那边又下了一道旨意,令众命妇在给太后拜年之后,再去坤宁宫给胡皇后行礼。

  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命妇们一时都惊住了。

  倒是汾阳王妃淡淡的去看苏老太太跟贺太太-----今天她们一道进宫来了。

  苏老太太正握着贺太太的手,听见这道旨意,握着贺太太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苏邀在一边陪着,贺太太低声问苏邀:“是不是年前孙家跟许家的冲突......”

  “不管是什么缘故,这事儿是一个好的开头。”苏邀笑了笑,对方在宫中公然想要陷害她,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这也更证明她最近的做法惹到了那些人的痛处。

  这不是什么好事,彼此的试探已经差不多了,现在等的就是谁更沉不住气。

  而显然,更沉不住气的那个,显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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