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见闻
似谢准这般修行中人,对于路引什么的,需求倒是不太高,平日里,若是遇到官差什么的,随便使个遮障法便能混过去。
再者,谢准师徒平日里去往的都是乡下,方外之人,随性而往。
如今世道不太平,哪个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妖魔混世,那些官差什么的,见是有真本事的,倒也不会太过得罪。
拿了路引,倒也省些事端。
县衙分为三班六房,三班为壮班、快班、皂班,壮、快二班司职缉捕查案,皂班则是负责内勤;六房则是仿照朝堂的六部而设,掌管本地百姓的诸多事宜。
广安县的城墙约有一丈来高,上面斑驳不堪,箭矢造成的孔洞也未曾修补,女墙垛口上值守的兵丁无精打采,两三个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时不时笑出声来。
城门前摆了一套桌椅,有位小吏模样的人翘着二郎腿放在那张方桌上,数位兵士值守城门。看着人把铜钱放到桌子旁的小筐中。
小吏点一点头,守城的兵士便让开条路,允那人通行。
因朝廷近些年所颁布的法令,入城还得缴纳五文的入城费。
离城门半丈远时,谢准从怀中取出铜板握在手上,排着队入城。
那小吏扫了几眼,看见谢准在人群中,二郎腿立时从桌上放下来。
待到谢准来到桌前,站起来一脸谄笑的说道:“这不是准哥儿吗,您进城还需要什么钱。”随即对值守兵士说道:“快,让开,让准儿哥过去。”
谢准一脸憨厚的笑了笑,“多谢李哥儿了。”
小吏一脸与有容焉,笑道:“哪里哪里,小的这点权力,还是有的,您请。”
毕竟世道越发混乱,时不时有妖魔害人,如果认识几个修道之士,到时也有几分把握。何况已经高升为青阳府的邢校尉与谢准师徒交情不一般。
进城之后,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呼喊卖货,表面看着很是繁华,谢准却觉得有一丝虚假藏于其中。
谢准叹了口气,想起了前朝张养浩的那首《山坡羊·潼关怀古》里面写着: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只怕往后又起争竞,若世间再起刀兵,不论是哪方做到那方宝座之上,征战杀伐苦的还是这天下众生。
谢准轻车熟路的拐到一条巷子里,巷子尽头有一间包子铺。
门口的蒸笼散出的香味诱人,令人食指大动。铺面倒不大,拢共摆了三张桌子。
这间包子铺,师徒二人每次进城,必来此地。
今天生意倒是不怎么样,里面只有三两个人。
谢准进去时,只有一个小伙计在忙活。
小伙计抬头看见谢准,把擦布搭在肩上,上前忙道:“客官,您吃点什么?”
谢准看了看后厨,又对小伙计说道:“两屉香菇肉,一碗咸豆腐脑。再打包五屉。”
小伙计端过来时,谢准付账时问道:“小哥,怎么不见你家掌柜。”
“师父前些日子刚收下我,隔了几日便去了广德城走亲,说是七舅姥爷病了,留下我看店。”
谢准不在言语,埋头啃着包子,只是包子相较于以前却少了一股味道。
吃完后,拿起用油纸包起来的小笼包,拎着便出了门。
待到周围无人时,送进了腰间的乾坤袋里。到时想吃的时候,拿出来也是热气腾腾的。
事毕,谢准直奔县衙户房,待到小吏登记完成,花了一钱银子取了路引,便向北而去。
.......
出了县城后,谢准身上贴了张隐形咒,步伐轻盈,眨眼之间便能行数十步。
这是道家神通,名曰缩地成寸,不过谢准修为没那么高深,只能有数十步远。
大半日的功夫,谢准已至庆元县境内。
谢准越发放得开,与之前道观生涯越来越相差甚远。
之前在道观或外出游历降妖,都是一副严肃的大人模样。此刻没人管着却玩性大发,时而上树去看一看鸟窝,时而去溪边逗一逗小鱼。
神通的用法却没怎么精进,倒是有几次撞到了路边的树上,弄得灰头土脸,一脸狼狈。
酉时,天色灰暗了下来,不过这一路倒还安稳,没有遇到不开眼的小妖作孽。
庆元县有座山,山上有座山神庙。可惜庙里没人讲故事,因山中有大虫吃人,少有人敢来这边。官府征发猎户,却每次都无功而返。
猎户们都说那大虫成了精怪,乃至这边鲜有人踪。
谢准路上听闻此事,心中有些疑虑:“此地山神镇压不住此妖,莫非那庆元城隍也镇它不住?”
“又或者,城隍与它是一伙的?”想到这,谢准眼神凌厉起来,希望不是。
趁着夕阳余晖,谢准到了那山神庙,山神庙荒废已久,少有人供奉,庙里庙外蛛网结满,灰尘遍地。很久没有打扫过的痕迹。
进到里面,谢准观察一番,山神庙里面并不大,里面只有山神像与一张供桌,上面的香炉倒在供桌上面,炉灰洒满供桌,神像的绘土早已松动,斑驳不堪,头颅滚落在供桌上,一双眼睛瞪着庙门。
谢准眉头一皱,运转法力将那山神像的头颅左移了移,见那眼睛不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随后谢准眼眸中闪过一道金光扫视了一番,庙中香火早已断绝,只余下腐朽气与丝丝妖气。
右侧有些稻草,估计是以前来山神庙过夜的人所留。只不过稻草上也是遍布尘土。
谢准掐诀施展除尘咒,扫落了灰尘,然后把装满了衣物的包裹放在边缘,充当今夜睡觉的枕头。 老道所赠的清风剑,则放在右手边,方便拿取。
放好行囊后,谢准又在周围拾了些柴,放到旁边。
谢准盘膝坐下,左手食指与拇指一上一下放在右手无名指,右手拇指与中指重合,合抱成太极图样,掐了一个子午诀开始冥想,恢复精神,静待夜晚的袭来。
“丹道,以真水、神火、意土三者,为无上之诀。真水云何?乃先天真一之气,神火即光也,意土即中宫天心也。”
“以神火为用,意土为体,真水为基。凡人以意生身,身不止七尺者为身也。盖身中有魄焉,魄附识而用,识依魄而生。魄阴也,识之体也,识不断,则生生世世,魄之变形易质无已也。”
“惟有魂,神之所藏也。魂昼寓于目,夜舍于肝,寓目而视,舍肝而梦,梦者神游也,九天九地,刹那历遍。”
.......
待到夜色笼罩山林时,谢准点起火来。以待漫漫长夜。
约莫戌时,庙外又来了一伙人,统一的黑黄色着装,他们所拿兵器倒是不一。
领头那人身着玄色,衣间有金线勾连成一只金虎,腰间悬着一块刻着巡字的玉佩。
谢准瞥了一眼,回过头来,心中便又参悟起《太乙金华宗旨》。
那群人见庙内有光,纷纷把兵器拿出来,护在身旁。
进得庙来,见只有穿着道袍的谢准,便又稍稍放松下来。众人也不说话,占据了庙的左边,随后有两人去拾捡木柴,生起火来,两个火堆之间,倒显得泾渭分明。
那坐在中间的一人,看腰间玉佩毫无反应,又悄悄用剑指往眼前一抹,望向谢准。在他的视野里,谢准周身并无异常,仿佛常人一般。
谢准心有感应,睁开眼望向那人。
濮阳冶心中有些尴尬,偷看人家却被逮个正着。怪不得看不出他的深浅,原来我才是修为低下的那个小丑。
“在下青阳府巡天司公羊冶。”
“散修甲乙。”谢准答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
空气中充满尴尬的气氛。
子时,月光洒满天地,天穹之上一轮圆月散发光辉普照万物。
数里外有妖气波动,公羊冶等人站起身来,收拾好后,鱼贯而出。
谢准倒是一动不动,平稳的呼吸声,似乎睡得很熟。
【“道,以真水、神火、意土三者,为无上之诀。真水云何?”这段话中不是真水,而是jing水,jing水是个违禁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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