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猫
这事最后算是闹到老贺办公室里去了。
但一贯找茬以小化大的贺启廉不在,在的是较为好说话一点儿的曹致和老曹。
老师那边还在赶来的路上,一行人很有默契地站在办公室里,祁闻这边四个人,容貌完好,衣服规正,而寸头那边一帮人,好几个人脸上挂彩,很明显的伤,密密麻麻都快挤得黏在一起了,窸窸窣窣,没个消停。
老曹脸色绷着,一直没说话,显然要在蓄力,准备让他们这帮小兔崽子知道底线地大发雷霆一场。
正对风口,傍晚天黯,林纾清借光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祁闻,少年眉眼低垂,聚焦也看不清的眼底晦暗,似有戾气残存,凌厉而漠然。
衬衫服帖又张扬地散开袖扣,整个人站在光下,散漫不羁的放肆。
是有违这几天所有印象的模样。
又似和帝都那个夜晚的祁闻联结在一起。
这样的他,有时候听话又好亲近,有时候却像是高岭之上不可攀的冷松,林纾清都快要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祁闻。
祁闻却只是懒散不厌其烦地等在原地。
似乎察觉到了林纾清的目光,他偏头看来。
林纾清眼底有担心,祁闻只是轻笑了下,淡化眼底那层冰冷后,无声唇语:没事儿。
林纾清没吭声。
恰巧这部分细节被睁眼的老曹全程目睹,他冷不丁咳了声,已经忙到精疲力竭,只好坐在位置上,喝完一口水,板着脸冷声说:“是哪些同学我不说,但这学校,是成天给你们来玩的?”
“”
这话说出,无人回应。
就连季圳然那边,池蕴脸色不好看,季圳然也连带反应地冷着脸,尤其严肃,真是老曹这几年都没见过的。
谈到季圳然,不就是那个高三a班成天闹了事的嬉皮笑脸的绩优生?
这会绷着个脸,要不是老曹算知道他情况,都该觉得出大事儿了。
“季圳然,”老曹看他一眼,先行试探,“说说,怎么一回事儿啊?”
季圳然没出声,干脆还站到池蕴身后。
嘿,这小子。老曹奇怪这人这个时候搞什么执拗劲儿?
谁想祁闻也紧接着站到林纾清身后,形成了很整齐的队伍。
老曹:“”
一旁的寸头忍不住了,先嗤了声,挑事说:“主任,现在就这么分站队,是不是不太好?”
没想这话刚出来,老曹都没来得及解释,“嗒嗒嗒”好几声鞋跟敲地的声音,a班班主任姜心娅匆匆走过来,也是同款板脸。
“都是我们a班的人,怎么就不能这么站队了?”
姜心娅出了名的护短,和高三a班班主任是好朋友,自然现在高三a班班主任不在,也就是她来撑场。
并不是以成绩好坏来定夺一个学生,a班也有差生,但姜心娅要教会学生的是无论成绩高低,你品性必须端正。
现在闹出这么一桩事情,她就必须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以至于,管i班和吊车尾n班主任崔景何大跑小跑赶过来的时候,办公室的气氛骤然转变。
没想会把姜心娅气成这样,a班四个人很担心地看着姜心娅。
就连老曹和崔景何也紧张了。
老曹说:“诶,姜老师,先别气,我们现在就是在找问题的解决办法,气到身子可不好了。”
崔景何也是附和。
随即,崔景何冷着表情看寸头那边,“所以谁可以解释一下,今晚食堂怎么个情况?”
“”一番沉默。
寸头那边不敢吱声。
四-人-帮这边也没人高兴出声。
最后还是姜心娅往前走了一步。
她说:“我知道食堂一楼的监控现在坏了,没法查现场情况,但我刚才有问现场同学情况,至于先挑事的一方,是谁就是谁,我们a班学生同样参与,该处罚的处罚,该检讨的检讨,绝对不会包庇,明白么?”
老曹觉得言之有理,在两边人里各扫了一圈,刚想出声。
林纾清觉得麻烦,言简意赅说:“老师,先找上门来的是他们,先挑衅的是他们,先打人的也是他们,季圳然和祁闻都算是正当防卫。”
寸头及一帮人:什么?正当防卫???
“我——!”
“吵什么?!”崔景何一眼瞪过去,全都闭上了嘴。
季圳然也是诧异林纾清还学会先发制人的招了?
嗯,不错,长大了。
有点儿没忍住,季圳然轻笑了下。
随即就撞上老曹微眯起的犀利眼。
“笑什么?”
“”
季圳然轻咳了声,收敛完板板正正的,摇头没再出声。
唯独祁闻看着林纾清后脑勺,视觉错位,季圳然正好挡住老曹的目光,他唇边慢慢噙起淡笑,弧度不易察觉的浅薄。
事实还原,林纾清说的就是对的。
只不过吧祁闻这个正当防卫,可能是有点过分了。
所以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涉嫌打架的通报批评,外加寻衅滋事的全部两千字检讨,林纾清这边也免不了,女生八百字,季圳然一千字,祁闻一千五百字,写完全部下周一升国旗准时朗读。
但还没完,老曹这人除了处罚,必定还要经历口头教育。
而口头教育,没有稿件,洋洋洒洒嘴上说都是一个小时,最后听到所有人都要站不住了,尤其是姜心娅和崔景何,白天教师开会听了一遍,现在又一遍,两个人脸上难得浮现起煎熬的痛苦表情。
然后对视一眼。
“”
“”
都很窒息的表情,转过头去。
直到结束,大家真是连出门都争先恐后的。
学校里饭是吃不成了,四个人只好一起去就近学校那条小吃街随便吃点东西,但决定完吃烧烤,林纾清想先去个洗手间。
多少傍晚,天黑了教学楼里只剩下炽色灯光,隐隐看去,一条长道,要再结合点儿电影片段,总是吓人。
季圳然想等等,祁闻干脆说:“我留,你们先去点菜。”
林纾清脚步顿了顿,想出声却被季圳然抢先一步,“行,就往里拐第二家,知道怎么走?”
祁闻笑:“知道。”
“行,”季圳然也不纠结,偏头看向池蕴,“我们先过去。”
察觉不清池蕴当下的心情,总之很复杂,也很少有地没和季圳然逆着走。
林纾清意外祁闻跟在她身后。
洗手间在两条教学楼连及的长道中间,需要先走到底,再拐弯走一段距离。
越往里,人流越少,光线也越发的暗,尤其是拐角之后,会有段路彻底没光。
林纾清夜下视力也很好,但她怕黑。
又像是回到了帝都那晚的情况。
两人一前一后,同样的步调,祁闻并没多靠近一步。
却很奇怪地,压住了她心里微妙燃升的彷徨。
林纾清其实也有发现,祁闻自办公室出来就一直话很少,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但林纾清终究在这方面很敏感,发现了什么。
出神之际,长道拐弯处。
倏然“喵”的一声,迎面袭来风声,不知哪个方向一只猫突然蹿出来,就差一点儿,就从林纾清耳边飞过去。
迅疾到林纾清还没看清,它就溜没了踪影。
但林纾清的心跳声已经加快到压制不住。
她多少有被吓到的心悸,没等她缓过来,她已经背靠墙壁,身后外套和墙之间,隔的是祁闻的手臂,温暖又融化人地透过空气,蕴热她的每寸呼吸。
林纾清心跳不止。
她抬头时,他正好低头。
咫尺之近的亲昵。
呼吸骤停了一瞬。
他眼底全是她看不清楚的波澜,一浪又一浪,夜色凉人,他瞳色的深邃也越发吸人,林纾清抑制不住地呼吸发紧。
热息近在耳廓,几乎要染红她的半边耳廓。
林纾清下意识要往旁边撤,祁闻似也意识到逾距,放她拉开彼此距离。
但他眼神直白,她的眼神却依有闪躲。
“只是一只猫。”林纾清含糊低声说。
“嗯。”祁闻入目她的局促,眼神柔和,似笑非笑,替她重复,“只是一只猫。”
“”林纾清抬头,对上他目光,时间仿佛就此慢了拍,鬼使神差地,她喊他,“祁闻。”
“嗯?”他嗓音渐变缱绻,脸上也慢慢溢开温柔,“怎么了?”
林纾清心跳纷乱,她不敢看他,只毫无预兆地突然好奇问:“我是不是一直没问你,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似有几分底气,她才敢抬头看他,瞳孔的清亮,越发-漂亮。
“现在,我可以问原因么?”
没问他三年前那晚,也没问他帝都那晚,只是问现在。
祁闻淡淡看着她,明明没有立刻接话,林纾清却能捕捉到他眼底一划而过的流光,是耀眼的,光芒依旧。
能够分秒温暖到她。
冬夜的晚风虽偏寒,但她意外只能感知到他蕴热送到她面前的温和。
她的长发随风扬起,拂过她定格在他脸上的目光。
祁闻微弯下腰,靠近在她面前。
这次,林纾清没躲。
四目对视的后一秒,一如三年前那样,轻不可感的力道,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清风里,终于有他实实在在的存在感。
薄荷感凛冽,他压至黯淡的话里,这次明目张胆有笑。
“因为有想见的人,”他说,“想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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