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曙光街
不过，那只是相对而言。
上交市郊区的情况会比市内要好很多。
尤其像404避难所那样的远郊。
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方想所碰到的最危险的异种，也仅仅是一头变异棕熊。虽然那家伙在伽马射线的作用下力量格外强悍，但相对的，它的反应却十分迟钝。
甚至有些憨憨的。
方想并没有被那表面所迷惑，而是在被它发现之前，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它。
此时。
正是上午八点时分。
当晨曦的微光开始绕过破损的混凝土墙，和钢筋废料的影子一起，落在满是汽车残骸与碎石的街上的时候，方想也即将抵达他此行的目的地：
曙光街。
也就是他第一次到这个世界的幸存者营地。
当然，曙光街这个名字虽然好听，但这种名字在废土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毕竟没人会相信，这片废土有能迎来曙光的一天。
姑且算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和对繁荣纪元聊胜于无的慰藉罢了。
在最后从废墟绕过了几只游荡在街上的变异鬣狗，方想总算是松了口气，将手中的尖刺水管插到背后。
霓虹的“曙光街”灯牌闪烁着——这是附近这一带，唯一还用电的器具。与周围的一片狼藉相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却让人毫不意外？
嗯，这里很有废土气息。
方想穿过了那扇用废铁所拢出来的大门，门旁边站岗的人瞥了他一眼，又继续自顾自地聊着天。
这里曾经是战后PAC军队的临时避难点，收容了大量从上交市市区内出逃的市民。
防御工事和基本设施都是在那时候修建的。
不过，那些难民们后来怎么样了无从知晓，在PAC军队离开两百年后的今天，这里已然发展成为了一座“小镇”。
人们用废弃的塑料板、雨棚以及木头和金属支架，在光秃的泥巴地上混搭成了简易的窝棚。
像极了“刁民时代”里的那种。
当然，这只是小镇里幸存者的居住地。
在小镇的中央，还有着一些用混凝土钢筋修建的建筑群。
那曾经是PAC军队的临时军营，但现在，那是属于“镇长”的财产。
镇长自己也住在那里。
不过，虽然方想在这里生活了五个月，但却并没有见过镇长。那位大人很神秘，很少抛头露面。
“哟，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着从街道拐角处走来的方想，吊着旱烟的黄子民眯了眯眼，从鼻孔里冒出一丝浑浊的白烟。
他的手中握着一杆双管猎枪。
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但没人会怀疑它的威力。
方想曾经亲眼看见过，这老头只开了两枪，便放倒了一头发狂冲向曙光街大门的变异棕熊。
从那以后，他便一直渴望也能拥有一把。
“在外面耽搁了一夜。”
“外头？”
小老头瞅了眼方想背后背着的那根带尖儿的水管，眉毛挑起了一丝惊讶。
夜晚有多危险，没人比他更清楚。
每次值夜班，他的食指都不敢从扳机上挪开，任何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全身神经绷紧。
远郊的异种虽然没城区里那么危险，但有太多的掠夺者对这里虎视眈眈。
落在他们的手上，下场不会比死在异种手上好太多。
黄子民不太相信，这家伙仅凭一根钢管，就能在废土上平安的度过了一晚？！
“出了点意外。”
这事情不好编，方想也不想解释，只是给了黄子民一个疲惫的眼神，让他自己去脑补，接着便径直走向聚居地的右边。
那是曙光街唯一的一家废品回收站。
锈迹斑斑的卷帘门下，摆着的是一台永远走不准的老式电子秤，旁边立着“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的字样。
这家店是镇长大人的产业，也是曙光街唯一收购废旧零件和变异鼹鼠皮的地方。
为了垄断捡垃圾的生意，那位独裁者甚至专横地颁布了一项法律。
即，所有人不得将捕获的猎物和捡来的垃圾，私自卖给途经此地的商队。
而理由则是为了保证曙光街的货物能够卖出合理的价格，而不是被“狡猾的商人们”在价格上无耻的压榨。
这种蛮横无理的规矩之所以能够通过，一定程度上也和这里的幸存者们都很愚昧有关。
而一般商队也不会冒着得罪这位独裁者的风险，去拾荒者们的手上收购那点儿少的可怜的物资。
他们只做大买卖。
而且只和信得过的人做买卖。
“卖？还是买？”
店主是一位五十岁的老人，名字叫约翰，一般大家都称他老约翰。据说以前是北约某个避难所的居民，后来被抓去做了奴隶，直到镇长将他从某个奴隶主手上买下来，他才做起了这项和拾荒者们打交道的工作。
想比起这里大多数居民都是土生土长的“废土客”，没有受过任何教育，数学都烂到一定地步。老约翰可以算是一个精英人士了。
毕竟，他是从避难所里出来的。
能住进避难所的人无一不是战前繁荣纪元社会的精英，他们的孩子不但从父辈那里继承了聪明的头脑，更是从启蒙时代便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糟透了，他大概会像他的父辈一样，成为一名工程师、医生或者学者。
而不是在这里跟狡猾如狐的废土客们记账。
回收站前空荡荡的，虽然时间还早，但是老约翰已经一如既往地站在柜台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手里那永远看不完的书。
“卖。”
没有任何废话，方想敲了敲柜面，然后从双肩包里掏出了8块废旧电池，和5管粘合剂扔在了电子秤的托盘上。
这是他在发现404号避难所之前，在附近的建筑残骸里搜刮到的。
“呦，今儿这么早？”
老约翰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书，然后捡起桌上的废电池，随意地检查了一下型号和是否胀气破损，便将它随手扔在了一旁的秤上。
这玩意儿肯定是报废的不用想，但回收一下里面的材料还是可以的。
“品质还凑合，这一带的垃圾应该都被搜干净了，你从哪儿弄的这好东西？”
这也能叫好东西？
方想呵呵一声，含糊地说了一声。
“运气好而已。”
“呵呵，我只是随口一问。嗯，电池不错，但粘合剂的质量就一般了，封口拆过，里面的情况估计一团糟，我只能给你按五折算……所有加起来一共3个瓶盖。”
方想也没有和他还价，从他手中接过了3枚白色的瓶盖。
这种战前某种饮料的瓶盖，是上交市最大的幸存者聚居地柳丁镇发行的“货币”，在上交市大多数幸存者聚居地都能换到食物和补给。
瓶盖的正面印着面值，背面有特殊的防伪编码和印花，在阳光照射下会呈现出特殊的光泽。
这种瓶盖具有耐热兼顾、易于保存、且识别度高等诸多优点。尤其最关键的一点是，以战后的技术基本没法仿造。
像曙光街这种人口不多、没有工业能力的中小型幸存者聚落，主要也是和柳丁镇的商队做生意，用农产品、猎物和捡来的垃圾交换必要的生活物资甚至是武器。
自然而然的，这种货币也就在曙光街流通了起来。
当然，它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好使，如果哪个月商队没来，整个聚居地的物价都得乱套。
镇长也不是没有试过推行曙光街自己的货币——一种记账式的票卷，但奈何根本没人承认。
毕竟，就连曙光街的幸存者都知道，那种纸片就连擦屁股都碍事儿，和废纸没什么两样。
嗯，柳丁镇是一艘搁浅在上交市外港口，属于原PAC的一艘航母。
原来可能叫“蓝海号”还是什么的？
方想也不清楚。
不过，幸运的是。
由于在那场战斗前期抛锚返修的缘故，它除了核聚变引擎外，几乎没受到什么损伤，在那次大战中幸存了下来，直到今天。
“要买点什么吗？店里刚到了一批从柳丁镇来的新货。”
正打算离开的方想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
“有枪吗？
“那倒没有，有你也买不起。”
老约翰咧嘴笑了笑，先拿出一块布擦了擦手，打开那卷书。
然后才看着转身要走的方想继续说道。
“不过食物和燃料倒是有一些。如果我是你，一定会趁着涨价前多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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