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西北海
第二日很快来临，日出时分，伽蓝山佛音弥漫，钟声在天地间回响，而千墨一行人，也终于踏上了离开之路。
通往西北海的路程不算太远，按千墨众人正常的速度话，天黑前便可到达。一行人身上也没有什么负担，轻装简从的踏上赶往西北海的路途。
整片伽蓝山地界，就数伽蓝山山下的那一方城镇最为热闹。待千墨等人走出城镇的范围后，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便只有青山绿水了。
一行人要走很远一段路程才能碰到几户人家，这些也大都是喜好安静的外来住户，进入伽蓝山地界后，算是彻底过上隐居生活了。
不过让千墨感到惊奇的是，在这样一个偏僻静远的地方，时不时还可以在远峰山腰上看到庙宇，而且香火之气旺盛，佛运充沛，想来应是祭拜当地的土地山神的吧，这些庙宇也经常会有信徒前去拜访。
等待千墨等人走了大概半日的行程时，四周的环境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没有了连绵不断的山峰，四周的地势也显而易见的变得低垂，草场变多，本就荒无人烟的地方，在这时愈发人迹罕至。时间来到申时，千墨已经无法在这边看到人烟了。
远方吹来的寒风，夹杂着潮意，千墨目光如炬，看着远处，喃喃道，“要到了。”
众人疑惑的看着前方，并没有看到他们想象中的碧蓝。
千墨嘴角上扬，身形蓦然拔地而起，只见一道血红流光凌空划过，朝远方跃去。
众人一阵哗然，原本因为赶了一天的路而疲惫的身心瞬间释放，兴奋大喊，朝着千墨那道血红流光奔去。
小胖众人纷纷朝前方冲，而史万盛则跟在洛桑绮身后，不急不缓，却也满脸兴奋。
终于，在他们登上一个缓坡之后，远方的世界，完整的出现在视野之中。
日暮西垂，夕阳西下，赤黄的光在海面上空洒下，似给予天地万物的光，映在众人满是希望的脸上。
人们皆被此景震撼到了，身在荒原数月，目光所及之处不是万里黄沙便是累累尸骨，来到伽蓝山地界，也多是青山为伴，如此浩瀚广阔的场面，瞬间让所有人的心神得到了释放。
众人纷纷朝海边奔去，即便此时沿海的风有些冷冽，吹在肌肤上还略有生疼，但是这点风浪，已经完全无法阻挡他们炽热沸腾的心了。
千墨盘旋于天际，血红光影点缀着那昏黄的夕阳，星点光辉渐渐散落，只见千墨的身影极速坠落，落在西北海岸。
在千墨身后，洛桑绮征征的看着这个沐浴在昏黄夕阳下的身影，一袭白衣随风飘扬，墨发编织，随风而舞，面对那苍茫大海，不知不觉竟有些壮阔气质。
洛桑绮轻轻的走到千墨身边，与他肩并着肩，望着这无边无际的海域。
千墨侧头微笑道，“大海多美啊，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跑？”
洛桑绮昂着头说道，“本郡主可是淑女，怎么会跟他们这帮人一样如此粗鲁。”
千墨无奈的摇了摇头，微笑不语，继续看着远方。
这时，海面上，一个黑点正朝海岸慢慢驶来。千墨望着这个黑点，直至距离愈发靠近，黑点的样子终于清晰的出现在视野中，是一艘帆船，穿上，还有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蒙面人。
千墨喃喃道，“接我们的人，来了。”
洛桑绮同样望着远方海面，只是她的视野远不如千墨那般恐怖，暂时还无法看清。
千墨说道，“走吧，去海岸等着。”
千墨抓住洛桑绮的手臂，纵身一跃，眨眼间便落到海岸上。还未等洛桑绮站定，远处的那艘帆船，已然进入众人的视野中。
史万盛众人都朝千墨这边靠了过来，静静等待着这艘迎接他们返回故乡的小船。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大，临近海岸，那位穿着黑色斗篷的蒙面人朝众人喊道，声音嘶哑，略显生涩，“不知阁下姓名？”
千墨恭敬一揖，回道，“在下千墨，按慧能禅师吩咐在此等候，说有一位摆渡之人可送我等一路北上。”
蒙面人点了点头，帆船靠岸，夹板上轰然落下一块巨大石板，蒙面人朝众人挥了挥手，说道，“诸位上来吧。”
一行人上了船，帆船当即开动，渐渐离开海岸。
蒙面人随后便一生不坑的回到了甲板上，一声不吭，望着远方。
千墨等人也略显尴尬，这时，蒙面人说道，“船舱下有供各位休息餐食的地方，诸位请便，待到达目的地后，我会通知大家的。”
千墨朝他一揖，便引着众人回到了船舱中。
回到船舱，小胖当即说道，“这老前辈也冷淡了吧。话说甲板上的海风那么大，听他嗓音应该岁数不小，这风吹日晒的怎么受得了的，真是个怪人。”
洛桑绮说道，“行了，别吐槽了，这几天就在船上好好休息吧，等着平安顺利的回到西亚山城就行了。”
千墨点了点头，说道，“大家赶了一天的路，早点休息吧。”
小胖深以为然，很快便带着众人去铺休息的床位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海上很快入夜。众人劳累一夜，早早的就睡去了。船舱之内的空间还算大，洛桑绮睡的地方还专门有个屏风挡住，倒也挺合适。
千墨没有睡意，便从船舱走出，来到夹板之上。
带着斗篷的老人依旧是静静的坐在船头，一如千墨杠上夹板时看到的那样，佝偻着腰，目视前方，在这黑夜之中，略显孤独。
千墨也没有上前打扰，他来到船头的另一侧，静静的望着远方。
今天的星辰格外绚丽，满天繁星映在海面上，水天相接，海天一色，莫过于此。冷冽的海风迎面而来，千墨也没有用护体玄力去抵挡，感受着这最原始最直接的寒，千墨的心神，此时也彻底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千墨空冥的状态，被那一声熟悉的沧桑之音打断，“阁下是来自哪里？”
千墨睁开眼睛，回头一看，说道，“晚辈千墨，来自哪里……”这一个问题，着实有些难倒了他。
千墨生于南域，却在寒月之地蜕变，踏遍整个玄极大陆，要说心安之所，寒月之地吗？那终究不是千墨最后的家，他要做的，是带领所有人在玄极大陆找到一片心安之所。
族人定居之处，方是千墨的家。
犹豫了许久，蒙面人的声音继续响起，“阁下为何犹豫？是不愿告诉我，还是，如这海上帆船，无居无所。”
千墨说道，“前辈误会了，并非在下不愿告知前辈，只是这个问题，我现在确实还无法解答。”
蒙面人回头看了看千墨，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看了许久，最终回过了头，说道，“阁下可知，这片西北海域，为何如此冷清吗？”
千墨摇了摇头，说道，“还请前辈解惑。”
蒙面人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西北之海，又称为，解脱海。”
千墨喃喃道，“解脱海？从未听闻。”
蒙面人继续说道，“这片海域下方，有着万千没有度化的怨灵，若是有人坠海，肌肤触碰海水，便有万千怨灵缠身，尝受那锥心刺骨的痛，心神之痛。”
听到这话，千墨微微感到有些震惊，这泛着星光的海水，竟是这般恐怖？
千墨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有称之为解脱之海？”
蒙面人说道，“知道为何会有万千怨灵缠身吗？”
千墨摇了摇头，满脸疑惑。
蒙面人继续说道，“这些怨灵，并非其他。而是坠海者生前犯下的所有罪障，罪孽越多，所受之疼，便愈发残忍。直至那些怨灵将你身上的罪障全部带走，你才会在此海安息。故称为，解脱海。”
“但是要知道，你若是能忍受这份煎熬与苦难，待罪孽洗去，灵魂升华，下一世成为圣佛，得道飞升，指日可待。但若罪孽深重，无法忍受，便会被怨灵蚕食，魂飞魄散。”
千墨说道，“但是人生一世，哪有那么多圣洁清廉呢？这种善的标准是怎么样？也许对于一些人来说是苦难，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确实福音，这种情况，又该如何判别？”
蒙面人说道，“所以，这便是阁下手染鲜血，杀戮不断的理由？为满足私欲，而去损害他人之利益。”
千墨平静的望着他，沉吟了许久，说道，“我想我现在应该能回答前辈最初的那个问题那个问题，晚辈今生只想找回一处心安之所。”
“纵使自己死后如何万劫不复，无论是魂飞魄散也好，还是永不超生也罢，生于世上，只求这一世无愧于心，其他的，随他去吧……”
蒙面人沉吟一会儿，说道，“心安之所，不知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能让阁下这种人，心安？”
千墨当然听出了他的嘲讽之意，倒也没有生气，说道，“前辈无需挖苦晚辈，晚辈也没有您想象的那般脆弱，不会因为你的一两句话，最后怀疑自己。”
千墨眼神坚定，侧着头，看着蒙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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