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来生井见他半响不说话, 心中很是纳闷,宋雁西想要救谢兰舟,谢兰舟却不让宋雁西救自己?他们当初不是生不能离, 死也要同穴么?现在怎么会这样?难道谢兰舟跟话本子里讲的一样, 已另结新欢了?
于是忍不住嘀咕起来:“实在搞不清楚你们人类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谢兰舟当然不可能给她解惑,重申一遍道:“切记,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她。”然后便转身要离开。
一旁的文子澹见此,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了, 但是他能看出来,这来生井很畏惧这神秘的黑袍人, 只大声求救道:“前辈救命啊!”
不过谢兰舟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甚至这从头至尾, 都没有看过晾在草地上的文子澹一眼。
好似那文子澹不存在一样。
眼见着谢兰舟就这样离开,身影又消失,不免是让文子澹绝望。
但更绝望的是, 哪怕他就只剩下这一层皮了,来生井也没打算让他死,自言自语念叨了半天,命令着文子澹,“你移到竹林那边去。”
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出来了, 还遇到谢兰舟和宋雁西, 真是晦气!
遇到一个就算了,还两个都遇到。
关键一个要,一个不准给,她听谁的么?谁她都打不过。
这几千年,真是倒了血霉!
文子澹不知她想做什么, 但也不敢不从,只是如今只剩下一张皮的他,不管要靠近哪一根竹子,都犹如登天一般艰难。
巴不得再有人闯进来,最好是个好心人,然后帮自己一把,好让自己解脱。
死了都比现在要好。
他就这样慢慢地如同蜗牛一般移动着,至于离开的谢兰舟,仍旧只走了一半,便融入石壁之中,然后在石壁山间直行。
好似这所有的岩石土壤对他来说,就犹如空气一般存在。
只见他一路直行,竟然走到龙脊附近,不远处的一处巨石下,宋雁西优雅地坐在边上,小塔蹲在地上刨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站在石头里看了片刻,明明知道宋雁西和小塔都根本不可能融在山壁中的自己,但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拉了拉斗篷,试图将整张透明的脸都给遮掩住。
看着宋雁西的背影,他那看似总冰凉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润了几分,贪恋地望着那一副画面,有些不舍得将目光移开。
明明他们就咫尺再近,来生井就在旁边,他要复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谢兰舟忍不住环顾了这四周,这华夏的土地再也经不得半点风雨了。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牵连这片土地上的生命。
再来西安之前,他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但当他看到了因为言谏如下山救叶小梵而受到炮火的袭击。
言谏如深受重伤,这整个西安成便一如他的身体状况一般,变得满目疮痍。
虽然自己和言谏如这样的守护者不一样,可是自己活过来,对于这华夏的气运就会有所影响。
就如同金陵秦淮河底的邪物出现了异变,也是因为自己的残魂几乎都待在金陵,所以对其有所影响,使其早早苏醒过来。
所以,谢兰舟不敢再冒险了。
“对不起。”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终究还是决绝地转身离开了。
对不起宋雁西,对不起她从后世回来。
坐在巨石边上的宋雁西觉得有些奇怪,朝着蹲在地上催促女娲树快发芽的小塔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看?”
小塔哼哼唱唱地,正跟女娲树说这话。
当然,是她单方面的说,女娲树现在还是一颗种子,刚种下去,哪里能这么快就能苏醒过来?
听到宋雁西问,诧异地扭过头,又朝四周扫视了一圈,“没有啊,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疑神疑鬼了?”一面想到了什么,起身朝宋雁西问道:“姐姐,有没有让女娲树快些发芽的办法?”
宋雁西摇头,“你性子太急了,这才种下去一分钟不到,等等两分钟就发芽了。”
女娲树也算是在这里出生的,对此处最为熟悉,天性使然,对于这里的环境就不会有半点防备,很快就会发芽破土的。
小塔闻言,只能又蹲回去,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那小坑。
但又有些好奇,“姐姐,你怎么想到留她?”虽然她也没做成功什么坏事,但是好像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不该留着啊。
也不晓得她算是个什么妖。
留着干嘛?当然是留着对付扶桑的那一株女娲树啊。
不过宋雁西当然没说,因为女娲树种子上方的土壤动了。
她连忙喊小塔:“快看,她出来了。”
小塔闻言,满怀期待地看过去,果然泥土朝四周裂开,一个绿茵茵的小脑袋,就好像是豆芽一般钻出来。
小豆芽上有五官,正小心翼翼地探究着四周的环境,下一刻看到小塔,吓得急忙要缩回土里,却被小塔抓住,“不许回去,快长大,姐姐有话要问你。”
其实现在的女娲树是处于一种懵里懵懂的状态,毕竟她又变成了种子。
所以记忆还没有全部恢复过来,只是觉得小塔有些眼熟,但听到她提起姐姐后,目光瞟向小塔身后的宋雁西身上,小豆芽一般的身体顿时吓得发抖起来。
“你别怕,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你快快茁壮成长。”小塔安慰,一面用小胖手轻轻地往女娲树的头顶拍去。
着一拍险些将脆弱的女娲树脑袋拍飞,疼得她嗷嗷叫。
小塔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重了些,不好意思地伸回去,“好了,我不摸你了,你快长吧。”
女娲树却想,自己才不要长,长大了说不定这两个坏人要吃了自己。
但是,她这小心思似乎被宋雁西看在眼里似的,“给你五分钟,要是没有一尺高,就将你脑袋扭下来。”
吓得女娲树又一阵哆嗦,心想越漂亮的女人,果然越坏。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样想,身体却诚实得很,飞快地拔高。
看得小塔一脸兴奋,觉得好生神奇。“姐姐,她长得可真快。”要是自己也能长得这样快就好了。
那岂不是可以跟夏姬姐姐一样,也学着姐姐一样穿裙子和高跟鞋?还能戴好看的项链和耳环。
小塔满怀期待地想着。
忽然听得女娲树开口求饶道:“别烧我,我听话。”
不由得朝她看过去,感慨道:“你不但长得快,记忆也恢复得快,你放心,乖乖听话,姐姐就不会打你了。”
宋雁西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好像自己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坏人一般。
而小塔给女娲树的安慰根本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女娲树一直都处于一种害怕宋雁西的恐惧中。
但又不得不长。
等过来十来分钟,已经一米多高了,翠绿的茎秆也变得壮实了许多,小心翼翼地朝宋雁西问道:“你们要问什么?”她已经接收完所有的记忆了。
小塔没什么问的,主要是宋雁西想问谢兰舟的事情。
“谢兰舟当年有没有什么挚友?”宋雁西想了想,来生井说自己当年和谢兰舟害了她,那有没有可能当年自己的某一个前世,和谢兰舟是认识的。
可惜了,自己不能推衍,不然哪里用得着来问女娲树?
为此,还专门将她重新种下。
“挚友?”女娲树想了想,“挚友有好几个,最好的当属碎叶城的李太白,他还曾经带李太白下来这里。”
“有没有女的?”宋雁西又问。
“女的?”女娲树想了想,摇着头,“没有。”
就在宋雁西有些失望,觉得不能靠她的时候,忽然又听到女娲树说道:“他带李太白来的时候,好像听李太白问他什么时候成婚,他等着喝喜酒。”
所以女娲树断定,这谢兰舟有未婚妻了。
还是等于没回答。
因此也不纠结这个问题,摆了摆手,“算了,你说其他的吧,关于他的都行。”
可女娲树能知道多少?她是被种在这里后,才醒过来的,哪里知道上面都发生了什么?所见的人除了谢兰舟之外,就这样一个李太白,谢兰舟又不会经常来这里看她,更不可能坐在她树下跟她说上面的事情。
所以基本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宋雁西总结,还不如夏姬。
可是夏姬也不争气,她连谢兰舟到底是哪一年间的人都弄不清楚。
在此之前,宋雁西一直以为谢兰舟就是唐末年间的人。
“唉。”宋雁西叹了口气,示意小塔:“拔了,咱们四处转转吧。”兴许能收集到的消息,都比从女娲树这里得到的多呢。
女娲树听到宋雁西要将她拔了,一声着急起来,又见小塔搓拳磨掌的,有些害怕,“你们先让我准备准备。”
然后慢慢的将枝丫都往回缩,最后变成了成人拇指大小的一根树苗,才朝小塔道:“好了。”一面有些控制不住兴奋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带我离开这里么?”
好期待啊,她都没出去过呢,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她对于上面的记忆,一直都停留在当初被章邯追杀,逃到百越的时候。
外面的树真好看。
“你老老实实地听姐姐的话,姐姐就带你出去吃香喝辣。”小塔忽然觉得自己有种熬出头的感觉,往后自己也有小跟班了。“还带你买冰糕吃,可香了,特别是夏天的时候,那就叫一个凉爽。”
“什么是冰糕?”但是女娲树显然不知道,还觉得这个词陌生,自然也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塔先前还高高兴兴地给她解释,等到后,她又问一块钱是什么,大洋是什么?等等一类无聊的问题,小塔就不想理会她了,直接将她揣到荷包里,“你别说话了,不然我就揍你。”
宋雁西见此景,心想小孩子果然都是三分钟热度,明明刚才小塔还那样高兴地给女娲树解释,但是现在……
她领着她们朝着龙眼的反方向走,朝着龙脊尾部走过去,一路看到这山间留下的白骨,各个年间的都有,如此说来这大雁塔下,其实这些年已经有很多人来光顾了。
于是便顺便问女娲树,“近几年来,还有人来么?”
女娲树正想说话,偏小塔不理会她了,还厌恶了她。所以听到宋雁西的话,就踊跃回答:“当然有的,好像是二十年前还是十八年前,反正就是好些年前,有一队学生来了这里。”
宋雁西听到这里,不由得顿住脚步,“你吃了他们?”
女娲树急得连忙道:“我没有。”她那时候还没想到用这个办法快速修行。
“有记忆么?给我看看?”远些的时间段,不指望女娲树能记得,但是这才二十年前的,应该能拿出来吧?
女娲树连连应声,“有的有的,我马上找。”
随后只见小塔的荷包里飞出一团淡淡的绿光,像是个大号的萤火虫一般,直接落入宋雁西的手里。
宋雁西接到手里,找个地方和小塔坐下来,然后将那绿光往眼前一抹,两人的面前就像是出了一个电影屏幕一般。
只见漆黑的山壁上,十几个年轻人浑身捆满了绳子,朝着下面去。
他们的上方,正是女娲树的正前方,石壁顶端镶满了夜明珠,崖上堆满了无数的金银财宝。
但是这些学生好像是有目的而来的,对其置之不理,直径在崖上固定了十几个绳子,然后往下放。
大家便跟着绳子下到这龙脊背上来。
但是他们的火把没坚持多久,就熄灭了,大家处于一个黑暗之中。
不过这片记忆是以女娲树的视角看到的,她适应黑夜,以至于宋雁西和小塔现在看到的,其实就如同白昼一样。
只见这一支学生队伍总共十三个人,因为大家在漆黑的环境里,所以不停地说话相互打着气。
这样的话,如果其中一个人出现意外,大家也能因为他没有发言而立即察觉出来。
但是这样一直说话,也是很耗费体力的。
于是那个队长就提议,“不如我们报数吧?”
得到大家的一致赞成。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绳子上,多了几具尸体。
自然不用多说,是此处的鬼猴子拴上去的。
但是他们在漆黑的环境中,当然是看不见的。
不过有人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便与队长说,“我下面的绳子上,好像是挂着什么东西了,挺重的。”这样下去,他有些担心绳子顶端的承重超标,到时候自己可能会跟下面勾住的东西一起跌入深渊里。
因此很是担心。
这人一开口,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表示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绳子下面勾住了什么。
这让那位队长不由得担心起来,“你们先不要动,我下去看看。”然后便立即向下滑去,到了一定的距离,他一手拽着绳子,另外一只手配合着嘴巴,划亮了一根火柴。
但是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他再往下十米左右,就能看到那几个同学的绳子上,都挂着一具具尸体。
不过宋雁西此刻没有去关注别的,只是觉得这个队长刚刚划动火柴的时候,自己看到了他大半张脸,有些眼熟。
于是朝女娲树问,“这个人,叫什么?”
女娲树哪里知道,而且这段记忆马上就要结束了,因为她当时觉得他们好笨啊,被鬼猴子戏耍了还不知道。
所以就睡觉了。
“不知道,我睡着了。”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宋雁西和小塔面前的这段记忆也没了。
宋雁西还是觉得那人有点眼熟,重新又打开,然后让小塔也仔细看,“你觉得呢?”
小塔也十分赞成宋雁西的话,“好像真的在哪了见过?”
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就猜想莫非是街上卖冰糕的伙计?
不过这话刚出口就被宋雁西弹了个脑瓜崩,“胡说,卖冰糕的能跑到这种地方来?”
然后小塔又说,莫不是街边卖豆汁的?
宋雁西觉得这孩子压根没正行,不打算指望她了。
忽然小塔一脸激动兴奋地抓着宋雁西的手,“姐姐,我知道哪里见过了,在你家的全家福上。”
当然,那张全家福上是没有宋雁西的。
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宋雁西听到她的话,果然想起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支队伍的队长是她的大哥宋允之。
可他怎么会跑到西安,甚至是跑到这大雁塔下的地宫?
宋雁西可清清楚楚地听妈妈叨念过,大哥从小到大都没出过北平,哪里晓得这去留洋,就直接失踪没了消息。
所以是妈妈记错了,还是宋允之曾经背着家里参加过这样的活动。
她有些想不通,又因为看到宋允之,心里有些震撼,所以问着女娲树:“还有别的吗?”
女娲树明显感觉到了宋雁西十分迫切地需要关于这个人的消息,但是很遗憾,她就只有这么一段,因此有些害怕,紧张道:“没有了。”
生怕宋雁西不高兴了,又用真火烧她。
但是宋雁西好像没顾得上她,当即带着小塔朝走去,一面吩咐着小塔,“那些鬼猴子在哪里知道不?”
小塔颔首,“前面就有一个窝,他们把人弄死了,尸体就拖到窝里去。不过姐姐你不会觉得大哥会在这里吧?”
不是留洋了么?那就是说最后没有被鬼猴子杀死,安全出了这地宫的。
“先去看看。”宋雁西深深呼了一口气,心里其实有些慌了。
到底关乎自己的家人。
因为小塔是穿山甲,又是被老龙带大的,所以这下面的虫子或是其他的生物,其实都挺害怕她的。
所以她和宋雁西在一起,几乎没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凑上来找揍。
半个小时候,她将宋雁西带到了一处狭窄的石缝之中,指了指前面露着几个绿幽幽小点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一面拿出女娲树,让女娲树用她身上的荧光将前面的石缝照亮。
原来那几个绿幽幽的绿点,就是鬼猴子的眼睛。
而这荧光一照亮,顿时惊得它们四处逃窜。
石缝下面,不知道堆了多少具尸体,已经不见了血肉,只剩下一具具白骨。
年代不算远的,还能看到白骨上套着衣裳。
宋雁西走过去扫视了一眼,没见到从女娲树记忆里看到的那些学生。
所以问着小塔,“都在这里么?”
小塔颔首,“附近就这么一个大窝了。”不过自己早上打洞不小心到这里的时候,一大群鬼猴子,现在就剩下这么几只小的在这里,只怕这进这地宫的人真的不少,不然的话,这些鬼猴子怎么就倾巢而出了?
所以提醒着宋雁西,“看来进地宫的人远超姐姐你的预想,咱们还是先回龙眼那里吧。”
宋雁西虽然着急找宋允之的线索,但更重要的还是要从来生井那边要东西。
因此只能先作罢。
她们走了,那几只留下看家的小鬼猴子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才到龙眼附近,就发现前面有异样。
二十来只鬼猴子将几个人影团团围住。
几人身上已经有几道血痕,显然不敌这些鬼猴子,所以被抓伤了。
小塔先上去查探,见到蒙家父子,有些意外,连忙回来同宋雁西说:“姐姐,是蒙哥哥他们,还有那个聂华和赵永呢,咱们要救么?不过他们身上都受了伤,好像被鬼猴子抓伤了。”
宋雁西一听,那是没救了。
鬼猴子的爪子上,肯定有那菌类,此刻指不定已经在他们的身体里了。
就是不知道蒙家父子身体里的血液,能不能净化这菌类。
于是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话说那蒙介当时痛快地答应宋雁西离开,但其实从那里出去后,便带着儿子朝甬道的另外一个入口而去。
其中的艰险自不必多说了,反正凭着过硬的考古知识,和蒙家的血统,闯过了一个个难关,就到了这里。
正好遇到赵永和聂华被一些绿眼睛的猴子攻击,蒙介就上来帮忙。
蒙中禾抵不过热心的老父亲,也只能一起加入战斗。
可有句话叫做双拳难敌四手,到底是寡不敌众,这些鬼猴子多达二十个左右,而且个个身手敏捷,迅如黑豹。
不管怎么躲,都没逃过他们的攻击。
赵永和聂华虽然是玄门中人,但是这一路都是以蛮横的方式杀过来的,又没有蒙家父子那样先天性的好条件,所以到龙眼时,已是精疲力尽了。
对于这些鬼猴子,也只能用最传统的方式。
拳脚相对!
眼下正是他们绝望之际,每个人身上都是数到抓痕,更要命的是,赵永和聂华都觉得那伤痕处奇痒无比,就好像有许多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在往里面钻一样。
蒙家父子虽然没有这样的奇怪感觉,但是身上的伤过多,也使得他们的血液大量流失,所以此刻状况也不大好。
“看来,咱们今天都逃不过这一劫了。”赵永有些绝望。
蒙介叹气,后悔不该将儿子带着来冒险的。
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打算这样冒险的,只是想到了自己作为蒙家的后代子孙,身体条件这样得天独厚,不好好利用这具身体继续探寻历史,实在是愧对了祖先。
再说又有当时有惊无险地过虫河,甚至连女娲树都没有办法迷惑自己。
所以蒙介就自信满满,带着儿子走上了探寻历史文明的道路。
可现在,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任性,他对不起蒙家的祖先。
他和儿子今日都要死在这里了,蒙家这一脉彻底地断了。
尤其是看到赵永和聂华的状况并不比他们父子俩好多少,甚至是更严重,他就越发后悔自责,看着脸上毫无血色,已经将近崩溃边缘的儿子,“中禾,爸爸对不起你,不但逼迫你一起学习你不喜欢的考古,现在还带着你一起死。”
蒙中禾的确不喜欢考古,他更倾向于学医。
此刻听到爸爸的这些话,一时悲从中来,但嘴上还是鼓励着蒙介:“爸爸,你要好好坚持住,赵大哥不是说这地宫里来的人不少么?也许咱们会有救的。”
只是话音刚落,一只鬼猴子突然朝他迎面扑来。
蒙介见此,想都没想就将儿子推开,挡在了儿子的面前,一时间那只鬼猴子便四肢都紧紧地抓在他的脑袋上,整个身体将他整张脸都给蒙住,腥臭的皮毛将他的呼吸道都全部给堵住。
蒙介没挣扎两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头上的伤势过重,还是因为这呼吸的缘故,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蒙中禾倒是想帮忙,可是他被推到的瞬间,被赵永和聂华一起合伙抬起,朝着鬼猴子群里扔去。
在被扔出去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被鬼猴子抱住了脑袋而无助挣扎求生的爸爸,也看到了赵永和聂华趁机逃跑的背影。
心里都是不甘与无尽的憎恨。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些鬼猴子撕碎的一瞬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你们都滚开!”
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小塔的声音,他睁开眼的瞬间,只觉得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周一只鬼猴子都没有。
而抱住蒙介脑袋的那一只才反应过来,也赶紧逃跑。
为了追上队伍,直接抄了近路,从蒙中禾的身上踏过去。
蒙中禾之前还以为自己是临死前出了幻觉,但是现在真实地看到了宋雁西和小塔就在跟前。
小塔已经去扶爸爸了。
于是像是一时间又充满了力量一般,连忙爬起身来,急忙朝爸爸跑去。
但是已经晚了,蒙介唇色发白,脸色一片青紫,头上更是被鬼猴子的爪子扎了四个洞出来。
后脑勺甚至有白色的脑浆流出来。
“爸爸!”他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爸爸,怎么能顷刻间就离开了自己呢?
蒙中禾浑身发抖,将蒙介抱在怀里,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爸爸,爸爸,没事,没事,宋小姐她们来了,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可是脑浆都流出来了,哪里还有办法救呢?
这也是宋雁西没有料想到的,她们俩就是满了几秒钟而已,结果蒙介就死了。
可这地宫是专门用秘法修建的,任何魂魄都不会留在这里,在逝世的那一刻,就会被吸到另外一个地方。
想来也是,大唐的龙脉秘处,怎么可能允许有鬼魂的存在呢?
“宋小姐,你快给我看看,我爸爸是不是还有救?”蒙中禾朝宋雁西抬起头来,满脸的乞求。
他虽能力微小,可这一路上的确都在保护自己。
宋雁西是想回馈他的善良,可是对于他此刻提出的要求,却是爱莫能助。
“节哀。”所以哪怕知道自己这话残忍,宋雁西还是说出了口。
这话的确是残忍,将蒙中禾最后的一线希望都给击碎了,然后扑在身体上痛声大哭起来。
哭着忽然想起当时赵永和聂华的举动,尤其是此刻也不见他们,可见已经趁着将自己扔向鬼猴子的时候逃走了。
不由得憎恨无比,满目的仇恨之意:“如果不是爸爸好心救他们,怎么可能……”
当时这些鬼猴子并没有攻击他们,是爸爸一定要来帮忙,鬼猴子才连带他们一起攻击的。
可是,危难之际,他们不但逃跑了,还在逃跑之前,将自己作为诱饵。
想到此,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他想报仇!
“前面就是龙眼,那里的潭水可以用,让蒙老走得体面些吧。”洗净后,自己帮忙火化了,也免得让那些鬼猴子抬回去吃掉。
蒙中禾虽然不愿意相信爸爸已经离开的事实,可是尸体就真真切切地放在眼前。
他含着泪伸手将爸爸的眼皮合上,蹲下身将爸爸的尸体背起,朝着龙眼走去。
待洗干净了他身上的血痕,蒙中禾替蒙介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裳,便朝一旁等待的宋雁西走过去,“宋小姐,麻烦您了。”
他是见过宋雁西烧女娲树的,那么烧一具尸体,应该更快了。
果不其然,符咒刚扔过去,瞬间他爸爸的整个尸体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宋雁西偷偷打量着紧握着拳头的蒙中禾,想着要不要告诉他,这样其实只是保存了尸体,至于魂魄,还困在这地宫的某一处角落。
其实宋雁西也打算过去,她想看看宋允之的魂魄是不是也在那里。
所以才犹豫。
而且让蒙中禾一个人走,他活下来的机率实在太小。
自己现在也不打算上去,于是纠结片刻,便道:“一会儿,你跟我和小塔走一起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将你爸爸的魂魄一起接走。”
蒙中禾闻言,诧异地看朝她,又看了看地上的火焰熄灭,只留下一堆灰烬,“宋小姐的意思是?”
宋雁西继续说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发誓,接下来所看到的一切,你以后不得告诉任何人,也不能以书面形式记下来。”
希望他离开地宫,忘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蒙中禾没多想,只是想将爸爸的魂魄带回家,连连点头,立即发誓。
待将爸爸的骨灰装好,他才忍不住问,“那些猴子,为什么会攻击人?”而且行为举止,远超过外面的猴子了。
其实鬼猴子就是普通猴子,只不过被人喂了一种奇怪的菌类,这种菌类会在短时间里将他们的大脑侵蚀,随后成为他们的大脑的主控者。
所以确切地说,猴子是猴子,但脑子其实已经是别的单独生物了。
这种生物活得比海里的老龟都要长久,在寄生的猴子死亡后,他们就会想办法转移到另外一只猴子的身上去。
而这种菌类十分恐怖,他们最见不得就是活人。
也正是这样,很多墓里都会放这样的鬼猴子在里面,这样的话,就算那些人命大逃过了墓里布置的机关,但也难以逃脱鬼猴子的围杀。
不过因为鬼猴子本身是猴子,虽然大脑是菌类,但是天性顽皮,所以杀人的方式,自然也是不走寻常路。
甚至还希望将这些尸体收集起来。
吃肉。
这地宫虽然不是墓,但建造地宫的人也不希望有人进来,擅自动大唐龙脉,所以有鬼猴子,也不奇怪。
但是鬼猴子数量虽多,可事实上他们在这地宫里,应该算是食物链最底端了。
甚至连入口处的虫母都不如。
可也正因为他们会吃肉,所以宋雁西很担心,即便刚才在尸骨里没有发现大哥他们那支队伍的衣衫,但不代表他们就能逃过那些鬼猴子的围杀。
就像是刚才蒙中禾他们一样,尤其这鬼猴子是群居动物,觅食也是一起的,普通人遇上了,活下来的机率几乎为零。
不过让宋雁西出乎意料的是,她本来将这鬼猴子在地宫里定义为食物链最底端,却如何也没有想到,这蒙家父子身体里的血,对鬼猴子没什么用。
想到这里,有些担心那些菌类会顺着伤口进入他的身体,立即让小塔去查看。
蒙中禾不知道宋雁西的表情为何忽然严肃起来,连忙将伤口展示给小塔,“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姐姐担心那些菌类也在你身体里寄居。”小塔解释着,一面认真查看,随后笑道:“没事,没有菌类寄生。”
可见这蒙家的血统也不是没有半点效果。
而蒙中禾听到她们俩这话,想到了那赵永和聂华身上也全是伤口,可他们的血液没有自己这样的净化效果,便道:“如此说来,赵永他们即便是逃走了,也活不了多久?”
如果真是那样,爸爸的仇也算是报了。
只是没有能亲自了结他们的性命,让蒙中禾有些遗憾。
又想起这一路走来,无数次爸爸以德报怨,可最后竟然是得了这样个结果,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不知道是在责备爸爸的滥好心,还是恨这些人连半点人性都没有。
于是朝宋雁西说道:“宋小姐说的对,有些人就不该救。”
只是可惜他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爸爸已经没有了。
如果当时自己劝一劝爸爸,兴许就不会……
看了看怀中的骨灰,心里又一阵难受,“那麻烦宋小姐带我去那个地方,接回我爸爸吧。”
一面环视着这四周的环境,他不是爸爸,对那石壁上极有可能是李太白留下的诗词没有半点兴趣,对于这所谓的龙眼也没有一点的好奇。
他此时此刻只想将爸爸顺顺利利带回家。
“先不急,我等人。”算着时间,宋雁西觉得那些人该来了。
蒙中禾不解,“宋小姐等谁?”好像他们一起进来的所有人,除了自己,已经没活人了吧。
文子澹他们全都死在女娲树下,爸爸也没了,赵永和聂华也活不了多久。
难道,这地宫里还有其他人?
他正疑惑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声音有些得意,“我就说吧,我这徒弟肯定知道这地宫的秘密,你还不信。”
听声音,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
随后,又一个声音响起,也是带着笑意,“我是真没想到,他们在洛阳得到这地宫秘密的事情,竟然瞒着我们。”
蒙中禾有些着急起来,这两人的声音听起来,都是花甲老人,但是气息十分稳。
就这样的环境中,正常人都不可能有这样好的身体状态。
所以可想而知,只怕这两人也是玄门中人,而且实力还不低。
因此当下有些着急地朝宋雁西看去。
只见宋雁西和小塔朝着来的方向退去,连忙就跟了上去。
他以为宋雁西他们回躲得远些,最起码也要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没想到宋雁西也就退出两丈远而已。
不但如此,身前还没有任何遮挡物,这样他们岂不是都会暴露在那两老头的面前?
现在除了宋小姐和小塔,他谁都信不过。
所以很是着急。
然就在他的着急之中,只见两个白发老人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中,一个穿着土黄色的道袍,另外一个穿着旧式的锦袍,两人都是精神十足。
蒙中禾着急地想要做出防备,没想到这两人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走到龙眼边,满脸欢喜。
只见锦袍老头说道:“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是你这老道精明,只是不知你那徒弟晓得了,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师父。”
老道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这个孽徒,知道了又如何?他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地宫还是两码事呢?不过你这样对你那侄孙,就不怕聂老爷知道了,拿你试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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