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捉虫)
只见上头无一丝的血肉, 要不是那凹陷的眼眶里簇着幽幽鬼火,那骷髅骨浑然是死寂模样。
黑雾越笼越多,骷髅骨上的黑也愈发的浓郁, 只是瞧一眼便让人心惊得很。
那微微张合的下颌骨, 发黑的牙,咔哒咔哒的声音潘知州多看了一眼, 只觉得那不化骨嘴角的弧度都带着邪恶。
他急急的收回目光。
老实说,他这下有点怵这不化骨了。
罢罢,他这凡夫俗子认点怂又有什么好丢脸的?
不丢份, 一点都不丢份!
潘知州故作镇定的将视线看向旁边, 瞧左边瞧右边,就是不瞧不化骨。
这样往旁边一瞧, 他顿时注意到了,地上那些宛若一丛丛的石头愈发的明亮了。
这是黄泉疣被化去了。
潘知州微微抚了抚须, 不得不暗赞造物的神奇,一个是至阴至邪的黄泉疣,一个是灵炁充沛的黄泉水。
相生相克,当真奇妙。
……
很快,此处的黄泉疣被不化骨化去了,而它周身也萦绕着浓郁的黑雾,黑雾游荡飘逸, 好似想要逃离, 却被它毫不留情的抓了回来。
渐渐的,那如黑玉一样的骷髅骨笼在黑雾中瞧不真切了, 只眼睛处簇着明明寐寐的鬼火。
它立在原地, 微微低头, 不动弹也不说话。
顾昭有些担心, “乌小哥?”
“顾小郎,我没事。”只见那团黑雾动了动,似乎是摇了摇头。
顾昭:“乌小哥稍等,我去寻一寻那缝隙。”
“恩。”乌古岩轻声应下。
黑雾中,那簇着幽幽鬼火的眼眸火苗黯淡了两分。
它低头瞧自己的手,上头黑炁环绕,时不时的还有如发丝一样的黑雾逃窜而去。
……以后,它是不是再也不能出去了?
死炁如此浓郁,没有黑布衣裳能够缠绕包裹它了。
它不想瞧见大家像看怪物一样看它。
而且,死炁这般浓郁,凡人沾染了,不是大病一场,就是倒霉一场……
它,好像真的是一个怪物了。
乌古岩暗自神伤,无人察觉。
……
此处的黄泉疣已被化去,缝隙里新涌来黄泉水,里头那一分的死寂就尤其的明显。
就像密闭的石室里有了一丝风气。
虽轻,仍然可察觉。
顾昭顺着这一丝的死炁,踩过这一地丛生的石头,路越走越偏,中间小道蜿蜒,隐隐有多条岔道,似迷惑他人,却又只似前人留下的挖掘痕迹。
地上的土越来越湿润,带着几丝的暗红。
片刻后,顾昭寻到了黄泉水裂缝。
那是在山腹的一处石壁,触手湿润,带着寒凉冻骨之意,上头石头面凹凸不平,粗粝锋利。
倏忽的,顾昭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石壁。
六面绢丝灯飞旋升空,如一轮圆月一般的高悬于空,橘黄的烛光光彩大盛,将此处照得明亮,也将这石壁的纹路照了个清晰。
待看清后,顾昭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心下大震。
“是符阵。”
此时,潘知州也跟了进来。
他看了顾昭一眼,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那石壁,左看右看,那石壁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寻常的山壁。
不过,这石壁的壁面着实是粗粝了一些,只见其约莫三丈高,宽不过丈余,上头是黄褐色和青灰色斑驳的石面。
顾昭摇头,“不是粗粝,是符纹。”
她伸手抚过这石壁,虽然石壁上的痕迹好似全无规则,巧夺天工,浑然天成,不过,她知道不是。
这儿的刻痕是符头,这儿是符脚,这儿是符胆
顾昭的手跟着石壁上的纹路细细描绘,在她眼中,这黄褐色的石壁浑然成了黄纸,而其中掺杂的青灰色石头则成了朱砂。
最后,她仰起了头,手指石壁右上的一处位置,道。
“而这儿,是符窍。”
在顾昭指点符窍那一处时,这一处的石壁好像活了过来。
就像……就像一尾大鱼翻了翻身。
潘知州结巴了,“动,动了。”
“恩。”顾昭点头,“这里头封了一条大鱼的残魂。”
“大鱼的残魂?”顾昭这么一说,潘知州紧着就看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心里暗暗想着,亦或是顾昭方才那一点,正好点到了窍门处,须知,道家有云,画符不知窍,徒惹回神笑,这符窍被点出,此处石壁也现出了真模样。
潘知州的眼里,好像当真在石壁里瞧到了一条大鱼。
只见鱼身修长带点胖,有着旖旎多彩的大鱼尾,微微摆尾,便能撩起惊涛骇浪。
鱼身上有微微发亮的鳞片,此时腮口微张,萎顿的汲取着点滴的水润。
“小郎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瞧到了。”
潘知州抚了抚,伸手指着一处,迟疑道,“这瞧过去有些像翅膀,这大鱼是长了鸟翅吗?”
顾昭点头。
还不待顾昭再说什么,潘知州一击掌,面上带上了恍然之色,猜测道。
“我知道了,这是赢鱼。”
他在石壁下方来回走了走。
听顾昭这么一说,这处石壁当真不像是天然而成的石壁,旁的不说,只见这石壁是矩形的,边沿的凿痕未免太过清晰了一些。
这样一瞧,反倒真像是以山壁为符纸,山石凿痕为朱砂。
潘知州若有所思:“《山海经》有云,有一种异兽唤做赢鱼,它生了鱼的身子,背脊上却有鸟的翅膀,叫声如鸳鸯,于何处出现,何处便有滔天的水患。”
“顾小郎,这大鱼便是赢鱼吧?”
“大人猜的不错。”顾昭点头。
她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此处是阴阳界限薄弱之处,有人将赢鱼的残魂封存此处,鱼儿嗜水,自然会寻着水的踪迹撞击而去。”
“尤其还是赢鱼,大人,你方才也说了,它所在之处便有滔天水患。”
“赢鱼渴水,在这阴阳界限薄弱的地方,自然只能嗅到黄泉水的炁息,它本身的神通便是发水,残魂冲击下,此处界限破损,黄泉水溢散人世。”
如此,方有黄泉疣一事。
顾昭停顿了下,看向石壁没有再言语。
潘知州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话了。
就像顾小郎方才疑惑的那样,此刻,他心里也有了疑惑。
这一处的黄泉水溢散,究竟是庆德帝寻人做的,还是他也不知,只当是意外寻到了一处黄泉水溢散之地。
开采石矿,炼化黄泉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一切只是猜测,两人将此事暂时搁置。
顾昭从绢丝灯中将晶体拿出,手诀一掐,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晶体一跃而起,于半空中散发出莹莹之光,片刻后,它们好似化成了一摊的泉水,清澈纯净。
石壁中,摆尾张腮的大鱼好似饥饿的人嗅到了蒸笼里那热腾腾的炊饼一般,带着米面诱人的香气,只见长尾一摆,鱼头转了个方向,朝石壁外头瞧来。
与此同时,顾昭的手往虚空中一探,无数的元炁在手中汇成一只笔,笔尖坠着莹莹元炁,上头带着青绿之意,那是跳丸日月之力。
时光回溯!
随着元炁和跳丸日月之力没入符窍,顾昭体内的金丹滴溜溜的直转,无数的元炁顺着笔尖朝石壁的符窍疯涌而去。
此处倏忽的起了风气。
潘知州抬袖遮面,半眯着眼睛朝前头看去。
只见石壁处华光大盛,那一处的空间好似扭曲了,在他肉眼瞧来,石壁上的纹路一点点的淡去,不,不能说是淡去,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催着这一处的石壁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回到了没有符阵的那一刻。
也许是片刻,也许是万年。
石壁上那些浑然天成的符文刻痕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条比大猪还大的鱼儿摆着尾,倏忽的一头钻进了顾昭一早便备好的水流之中。
莹光一闪而过,继而寂灭。
潘知州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放下了遮面的袖子。
这时,此处不见风气,也不见大鱼,只顾昭手中抓着一块玉牌。
“这是”潘知州凑过去瞧了一眼。
只见这玉牌之中,一条大鱼背脊生两翼,大尾旖旎如上等的丝绸,于水中缓缓的绽开。
它鱼眼泡泡朝外,似在瞧人,那一身粉色的鳞片瞧过去就像芙蓉石一般,质地易脆,却又有着娇羞的迷人光晕。
便是封存着赢鱼的黄泉水也凝结成了祥云状,格外的应和赢鱼那大张的两翼。
潘知州:“这,瞧过去还怪精致好看的。”
顾昭想了想,将这玉牌递了过去,“此物就送予大人吧。”
潘知州意外,“送我?”
顾昭点头,“大人这一脉与水有缘,这赢鱼已是残魂,大人要是喜欢,可以将它搁在水中,公务繁忙过后,瞧一瞧鱼儿,眼睛也没那么疲惫。”
潘知州想了想顾昭说的那场景,心中也是颇为意动。
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他近来当真颇为喜爱垂钓。
一把钓竿,一根鱼线,上头坠着一弯鱼钩,旁边搁一木盆,再来点饵料,寻个大石头,往河岸边一坐,听那流水哗哗的声音,偶尔风来,再听一听那流水拍岸之声。
啧,当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潘知州摇头扼腕。
可惜,平日里州城事多,他哪里能找到空档去垂钓哟!
罢罢,没有空闲钓鱼,养个鱼儿也是极好的。
方才他可是瞧了,这长了翅膀的鱼儿当真是威风极了,左右他还养了只聒噪的八哥鸟了,再添个鱼儿也不费事,还是只不用吃不用喝的鱼儿,多省事啊。
别说,大吉利还能多个伴儿呢!
潘知州便不和顾昭客气了。
“那便多谢顾小郎了。”
潘知州接过玉佩,收拢到袖袋之中,视线看向那处石壁,问道。
“顾小郎,此处的缝隙阖上了吗?”
“阖上了。”顾昭点头。
方才她用了跳丸日月中的时光回溯,化去了石壁上头符阵的炁息,符阵一去,封存其中,赢鱼的残魂自然被引了出来。
“那便好。”潘知州庆幸。
为防万一,顾昭以土化炁,将这一处的石壁缠得密密实实。
五行之中,土能克水,有了土炁的填补,此处阴阳界限的薄弱也能更加的密实。
接着,顾昭环顾过这一处的山腹,手诀一掐,地上丛生的石头瞬间化作流光,倏忽的朝六面绢丝灯中飞蹿而去。
待确定此处无一丝残留之物了,这才招呼道。
“走吧,咱们出去了。”
……
一行人就着六面绢丝灯的光亮往外走,再往前又是狭窄之洞,顾昭率先出了坑洞,伸手将潘知州拉扯了出来。
再探手伸向不化骨时,它摇了摇头,示意它不用。
顾昭收回手。
林子里。
潘知州坐在这一处的巨石脚边,抬袖遮了遮日头。
他微微闭眼,想让眼睛缓一缓,毕竟下头昏暗,这出了山腹却又阳光明媚,眼睛一时有些受不住。
这时,乌古岩幽幢的声音幽幽传来。
“顾小郎,我就不同你们回去了。”
顾昭看了过去。
潘知州同样面露诧异,侧头看了过去。
顾昭意外:“怎么了?你不是还要送其他几位大哥回故乡吗?”
乌古岩踟蹰了一下,幽幽的鬼眼看了一眼脚边。
只这么片刻,被它那骷髅骨踩过的青草便干枯了,好似一下就失去了水分和生命。
“我,你顾小郎,不若你帮我送一程吧,我将棒子哥和富贵哥他们的故乡告诉你,我……唉,眼下的我,实在是不适合了。”
说罢,那一双簇着鬼火的骷髅眼黯淡了两分。
笼罩着黑气的骷髅,就连头骨都是一片的漆黑。
凹陷的眼眶,少了骨血皮囊覆盖的骨架子……这一切分明是可怖模样。
不过,那低头的神情,顾昭却从中看出了怅然。
便是如此,它还是愿意帮忙化去黄泉疣。
顾昭知道,那收在绢丝灯中纯净的黄泉水该用在何处了。
她想了想,开口道。
“乌小哥,我予你塑一身骨血和皮囊吧。”
话才落,只见绢丝灯飞旋的落在地上,与此同时,此处出现了一地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晶体。
那时方才在山腹之中,不化骨化去黄泉疣的那一些。
乌古岩眼里的鬼火簇得更旺了一些,似有雀跃。
“当真?”
顾昭点头,眼里也有了笑意,“自然是真,这里头的黄泉疣还是乌小哥你化去的呢,此物理应归你。”
旁边,潘知州捶了捶胳膊腿,笑得畅快。
“不错不错,黄泉水渡亡人,乌小哥你是不化骨,这黄泉水自然该是用在你身上。”
待知道顾昭能给自己塑一身皮囊,虽然这皮囊是黄泉水的灵炁所化,和真正的皮囊还是有所不同,不过,不化骨还是很满足了。
起码,有了皮囊,那灵炁能助它收敛这一身的死炁,待它修为精深,自己也能对那死炁操控得更加自如。
择日不如撞日,顾昭决定这下便帮不化骨塑造骨肉皮囊。
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落下,地上有斑斑点点的光色,风来,光影摇动。
葱葱茏笼的青草起伏,偶尔可见几朵小花夹杂其中,或白,或粉,或红春日明媚,端的是一片鲜活美景。
只见这一处莹光起,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晶体化作流水一般的缠上黑玉骷髅骨。
灵炁贴着骨头架,一点点的充盈,先是额头,再然后是脸颊,这才一路往下。
《麻衣相法》中有云,额头小而窄,到老都是孤厄之相,倘若依着乌古岩原有的骨肉塑形,它是额头不够饱满且杂纹不断的面相。
额生杂纹,主一生辛劳奔波且年少背井离乡不归家。
此面相,正好应和了乌古岩短暂的一生。
顾昭停顿了下,手诀一掐,帮着调整那灵炁充盈的地方。
旁边,潘知州抚了抚须,应和道。
“不错不错,额莹无暇,一世平顺无忧这天庭生得好。”
在《麻衣相法》中,鼻子是财帛官,乌古岩上一世过得没有自由,穷困又愤懑,世间不平黑暗之事都被它遇到了。
顾昭希望它以后能够顺遂一些,因此,这财帛官,她特意也帮它调了调。
先是两眉之间的山根,接着是两眼间的年上,再到眼睛之下,鼻头之上的寿上,再往下是鼻头处的准头,再然后是鼻翼的兰台和廷尉,最后才是代表鼻孔的两金匮。
山根,年上两金匮,如此才成完整的财帛官。
渐渐地,灵炁贴着骷髅骨一点点往下,那狰狞的骷髅骨有了少年人的风姿。
瘦削的胸膛,修长的两臂,窄窄的腰身……
片刻后,顾昭裁了一张的白鹿纸过去。
瞬间,此处不见黑玉般的骷髅骨,倒是有一个两颊丰盈,眉眼清秀俊逸,穿一身黑色圆领袍子,约莫十六七岁模样的小郎。
只见他乌发高束,眼眸清亮。
“这,这……这真的是我吗?”
乌古岩颇为不自在的抬手,视线落在上头。
只见上头皮肤白皙,指骨分明,不胖不瘦,是正正好的模样。
它低头瞧了瞧地上,地上的青草葱葱郁郁。
有着黄泉水化作的皮囊相助,那死炁被收敛其中,随着它心随意动的出现,收敛……
往后,它不惧恶人,也不惧自己无意间成了恶人。
乌古岩侧头朝旁边看去,那儿有顾昭用元炁炼化的水镜,只见里头一身黑衣的乌古岩精神又眉眼舒展。
和以前的他像,却又不像。
五官仍有相似之处,却好像又精致了一下。
额头宽了,眉头不再锁着,鼻梁高了一些,眼睛清亮了,脸颊也丰盈了一些,不再带着愁苦之色,倒是像,像是阿爹阿娘宠着养出的少年郎。
不用多好的人家,只是寻常人家,阿爹阿娘宠着长大便成。
“真好……”乌古岩抬手附上自己的脸颊,看着水镜中的自己,轻声说了一句。
顾昭和潘知州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笑意。
……
春风融融,山风吹来青草馥郁的香气。
顾昭一行人踏上鬼道。
骏马奔驰,潘知州坐在上头,只见他微微压低了身子,随着骏马的颠簸,宽袍簌簌,后头,顾昭和乌古岩不远不近的跟着。
经过一处精致屋舍时,顾昭察觉到两道视线,其中一道好似带着缠绵的痴意。
她顺着那视线方向看了过去,就见那是一处颇为精致的纸宅,上头,高高绣楼处的窗棂大开。
然而,那儿却无一人。
顾昭又看了一眼,视线往下瞥过,只见那纸宅大门处颇为讲究的挂了两盏红灯笼。
鬼道幽幢,平日里食用皆是寒食,更是没有烟火。
自然,这两盏灯笼也不见灯火,不过是徒具外形的灯笼罢了。
灯笼中间挂了个匾额,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涂宅二字。
不曾再见那两道视线,顾昭收回了目光,两步追上了潘知州。
“怎么了?”潘知州侧头问了顾昭一句。
顾昭摇头,“总觉得方才有人瞧咱们了。”
“哈哈!”潘知州畅笑一声,打趣道。
“顾小郎神通手段,自然得多瞧两眼,不然瞧咱们乌小哥也成,你看他,俊俏着呢!”
“多瞧两眼有甚好稀奇的。”
潘知州不以为意。
旁边,乌古岩被潘知州这么一打趣,眉眼低垂了下,似有腼腆之意。
倏忽的,它想起以前大哥教它的人情世故,搜肠刮肚,紧着也小声的回夸了一句。
“过奖过奖,大人也俊俏着呢。”
潘知州愣了愣,随即笑得更开怀了。
“是是,我也俊俏着,别说,我年轻的时候更是俊俏呢。”
“想当初我可是状元之才,就是吃了这俊脸的亏,因为三甲之中,我生得最好,陛下就非得让我当探花郎,唉,不然状元帽上簪花,更是美谈了。”
他摇头感叹了下那匆匆岁月,只觉得过去恍若昨日。
“我家寻龙啊,就是像我。”
顾昭:……
大人虽然待她亲厚,不过,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小潘哥是探花郎之貌,小潘哥,那是小胖哥啊。
当然,她是不会没眼力见说这话的。
最后,潘知州感慨还好他是生在那个时候,不然,依着现在这世道,他肯定是做不成这潘知州了。
乌古岩好奇,“为何?”
难道是现在赶考的人更多了?
还是卷子更难了?
就在乌古岩和顾昭浮想时,就见潘知州开口道。
“现在怪事这么多,我以前住乡里,又是那僻静的小地方,赶考要跋山涉水,住破庙,睡荒坟,我怕自己还没走出几步,就得被那些妖精给拖走了。”
“没瞧见话本子里,那些妖精女鬼最爱拖谁么,必须得是书生郎啊。”
潘知州庆幸。
还好他现在是大人了。
顾昭:……
乌古岩捧场:“大人此话,好生有理。”
潘知州又是一阵畅笑。
三人说着话,很快便踏出了鬼道。
那厢,鬼道之中,涂宅精致的绣楼中,借着墙体遮掩自己身形的女子又重新倚靠在了绣楼的窗棂旁边。
只见她那纤纤素手拿着玉骨梳,动作轻柔的顺了顺如瀑的发丝,声音幽幢。
“那小道长,好利的一双眼啊。”
只是贪瞧了两眼,目光放肆了一些,便被他注意到瞧了过来,还好自己和小雅避得够快。
丫鬟小雅劝道:“小姐,还是算了吧。”
“我方才在鬼道里问了问,咱们深居寡出自然不知,这小道长,他近来在咱们鬼道颇为出名,有手撕大鬼,生吞恶鬼的名头。”
“想来,那大老爷和他一道,是他相熟且护着的人。”
“天下男子何其多,那大老爷就算了吧,别到时没偷到人,反倒沾上了一身腥气,不值得。”
涂九娘嗔了小雅一眼,“唤什么大老爷,叫一声大公子!再说了,小雅你也恁的粗俗。”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丫鬟小雅的额头,撩起一缕头发,轻轻凑近那如花瓣一样的唇畔,笑得眼眸微敛羞涩。
“这花前月下赏月之事,风光霁月,怎地就成了偷人了?”
小雅: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个老爷们,居然还大公子。
得,这是真瞧上了。
片刻后,涂小姐瞧了瞧鬼道晦涩的天光,颇为不耐的丢了手中的玉骨梳,喊道。
“这般暗,瞧了心里难受死了,小雅,掌灯!”
“是。”丫鬟小雅退下。
很快,她于鬼道中抓来了两个鬼,手一扬,门庭处的两盏灯笼悠悠朝她晃来,接着,她将手中的鬼团了团,塞到灯笼的灯烛位置。
只见两只鬼团得小小的,鬼眼紧闭,头顶处燃起幽火,于此处添了几分光亮。
灯笼的红纸一映衬,喜庆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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