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假猫
第26章
这个小区里的楼号单双数并不是挨在一起的, 毛缈缈还找了一会儿才寻到了五号楼的楼下。
从外表看，这栋在三花口中深恶痛绝的五号楼与小区其他的楼房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老旧, 楼体上的“五”一样掉色的厉害。
但因为之前被三花铺垫过一道，毛缈缈现在看着那掉漆的“五”都觉得比隔壁楼要诡异阴森。
她先是在楼底转了一圈观察着，发现这楼附近半只野猫野狗都看不见，简直就像是某种动物禁区似的。
这让她的心情变得有些紧张，她没有贸然进入，站在楼外探头进去观察。
楼道里光线比较暗，原本竖条的瞳孔渐渐放大, 很快就占据了大半眼瞳，里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好像……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毛缈缈想着, 小心地进了楼，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便跳上台阶开始爬楼。
前面几层都是很普通的住房, 大门都是紧闭着的，一路爬上四楼, 却发现401的防盗门大开着，里面的内门也只是虚掩，露出一条三指宽的缝隙。
门旁边挂了个牌子：“刘医生宠物诊所。”
毛缈缈：……原来是诊所啊！这就说得通了。
诊所这种地方，不光是人类不想进去, 动物们更是害怕，难怪五号楼会是流浪猫犬的禁区呢！
不过, 就算是动物诊所, 值得久经风浪的三花如此如临大敌吗？
她凑到门口的缝隙旁, 突然听见里面发出尖利的嚎叫：“mia~嗷~！！嗷~~~！”
这叫声凄厉得让毛缈缈打了个哆嗦。
更恐怖的是, 伴随着猫咪惨叫的, 居然还有人类低低的笑声。
她从门缝中挤进去一看，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猫咪戴着伊丽莎白脖圈，被一个年轻男人抓着小爪爪按在怀里，一个女兽医正在给它打针。
黑猫打针的时候不住地嗷呜嗷呜，想要挣扎却都被主人按住，看猫咪骂骂咧咧的模样，它主人还很不厚道地发笑。
黑猫想要咬主人的手来威胁他放开自己，可惜的是，伊丽莎白圈阻止了它这个大胆的想法……
伴随着猫咪凄厉惨叫的是人类开心的笑声……毛缈缈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三花眼里，五号楼是个择猫猫而噬的恐怖地域了。
说真的，猫的主人怎么能笑的那么开心啊！猫猫是真的在害怕打针啊！可恶！
所谓立场跟着屁股跑，毛缈缈现在是只猫，带入黑猫角度批评它的主人，要她是人类……估计也是一样哈哈哈……
可怜的黑猫就在主人欢快的笑声中打完了针，但即使打完了还在骂骂咧咧，还是兽医的助手递了一块冻干给它，才暂时塞住了它的嘴。
黑猫啃着冻干，一边啃还一边见缝扎针地哼哼，细长的尾巴在桌面上拍来拍去，表达它的不爽之情。
“刘医生，麻烦你了啊。”男主人对医生道着谢。
刘医生笑了笑，嘱咐道：“疫苗打了，你这几天注意一下猫咪的反应，要是有什么状况就立即带过来。”
“好的好的。”男主人迭声答应，摸了摸黑猫的尾巴说，“瓦坎达还没有绝育，什么时候来带它绝育比较好呢？”
这名字，一听就老漫威了。
“过一两周就能来做了，到时候你在小区群里找我，提前预约下，我再给你说说绝育前的准备。”
“那好，谢谢刘医生了。”男主人很开心，他想去摸摸黑猫的头，却被心情不佳的猫猫张嘴哈了一下。
“瓦坎达有点凶啊。”刘医生看了一眼笑着说。
男主人也有些无奈：“没办法，它是我同事捡回来的野猫，现在送给我了，野猫的性格是凶一些。”
“绝育后会好点的。”刘医生劝慰道。
“希望吧……”男主人唉了声，“还是刘医生你会养宠物，在你手上的猫猫狗狗都挺听话的。”
“可能是它们怕我吧，我可是兽医。”刘医生幽默地自嘲了句。
“说明刘医生你医术高超嘛！”男主人恭维了一声，又立即快活起来，“算了，反正它骂骂咧咧的样子也挺好玩的。”
“因为它骂骂咧咧也搞不过你是吗？”一边的助手神来一句，问的男主人愣了愣。
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又笑了起来：“你说得可能是对的，哈哈哈！就喜欢看它骂骂咧咧又没法的样子。”
毛缈缈：……这是什么渣主人发言啊！！
打完了针，男主人抱起瓦坎达就要离开，心情不爽的黑猫干不过自己的两脚兽的主人，只能对旁边仰头看它的缅因猫呲了龇牙：“嗷——呜！”
莫名其妙被欺软怕硬的黑猫迁怒，毛缈缈有些懵，她也对黑猫呲了龇牙，回敬了一句：“喵！”
“哎哟，这怎么又跑进来一只猫？”刘医生这才看到玄关处那只大猫猫，有些惊讶地走过来，“是只缅因？看起来不像野猫啊，是走丢了吗？”
见刘医生朝自己走过来，毛缈缈也顾不上继续跟黑猫掰头，“咻”地一下就窜了出去，她才不要跟兽医打交道！
特别特别不想跟擅长教育猫猫狗狗让它们听话的兽医打交道！
三花说得没错，猫德是封建糟粕，她要当一只自由的猫猫！
毛缈缈火速逃离现场，跳着脚下楼的时候，一楼的一户人家正要出门，女主人在玄关换鞋，一只非常漂亮的猫咪就蹲在她脚边。
因为这猫猫实在太好看了，就连毛缈缈也很少见到这种颜值的猫，不由驻足多看了一会儿。
这是一只涅瓦色的西伯利亚森林猫，长长的被毛蓬松光滑，体型比毛缈缈还要大，但是乖乖坐在地板上安静看主人换鞋的样子却温柔的像个假猫。
女主人换好鞋，弯腰摸了摸自家的西森，大猫咪很乖巧地将头凑了过去，还轻轻蹭着女主人，嘴里发出恬静乖巧的喵喵声。
“乖娇娇，自己在家里玩儿，妈妈晚上就回来了。”
西森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乖巧地应了一声，猫尾巴不舍地在女主人腿上打了个转，并不继续缠着她。
女主人又rua了一把猫咪，这才匆匆关上门出去了。
这西森有点戳中了毛缈缈的萌点，也许温柔乖巧的漂亮宝贝就是比较讨人喜欢，大门一关她还有些心痒。
她想了想，从楼道窜了出去，贴着五号楼的墙根转了个圈，来到了刚才那户人家的窗户外。
一楼的窗帘并没有拉紧，透过缝隙能看见那只毛绒绒的西森在玄关坐了好一会儿，似乎确定主人短时间不会再回来，这才起身慢慢地走到了沙发边，轻巧地跳了上去。
西森低头舔着脖子上的一圈“毛领”，舔的十分专注，毛缈缈看了它多久，她就舔了多久。
除此之外，她好像没啥娱乐活动，没有想捣乱的意思，也没有找东西玩的意思，就跟个假猫似的，又乖又安静地待在沙发上。
毛缈缈叹为观止。
她接触的猫，就连特可丽拉那只公认的温柔布偶，在主人看不到的地方也皮得不行。
动不动要上树掏鸟蛋，还要卡在树上下不来。
跟丽丽那个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假仙女猫比起来，这只西森才是温柔仙女的典范，也是猫德典范。
毛缈缈若有所悟，三花所说的五号楼猫德，该不会就是指这只西森的猫德吧？
这确实是猫德学院优秀毕业生了，但看着这只猫一个人待在家里发呆的模样……实在有点寂寞了。
只可惜女主人得上班，白天根本无法陪伴家里的猫咪。
人类因为寂寞所以养了宠物，但宠物寂寞的时候，也只能自己寂寞。
所以——
拆家什么的，捣乱什么的，也很合理吧！！！
猫德是伪科学，是封建糟粕喵喵喵！
……
宠物诊所门口，刘医生眼见大缅因猫两三下就从楼梯间消失，她追了两步没追上便有些遗憾地停了下来，顺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机。
在一个名为“业主群”的群中，她发了一条消息：“诊所里刚刚跑来一只银虎斑缅因猫，谁家新买的猫走丢了？”
业主群里巨多无聊的退休老头老太太，他们的手机玩得超溜，比很多年轻人都强。
特别是退休了没事做，高强度冲浪的老头老太太立刻开始回话。
群里立即就刷出七八条语音消息，还是无法转文字的方言语音，这要是让年轻人看见基本都得疯，但刘医生已经习惯跟发语音的大爷大妈打交道，也没不耐烦，一条条听了起来。
“闺女，你说的那缅因猫是什么猫？有照片吗？”一个大爷问道。
“这片儿今天好像没人丢猫啊，是不是又有野猫跑来了？”一个大妈紧接着问。
“缅因是啥猫？”
“缅因猫是不是我孙女儿天天吵着要买的那种巨大的猫？吃得多拉得多，天天给它丢屎都麻烦得很。”
“这字读啥啊？面？”
老头老太太们纷纷发来询问，一个回答问题的都没有，净丢新问题了。
刘医生也没不耐烦，刚刚打针的黑猫离开后，诊所还挺清闲的，她便坐下来开始耐心地回信息。
“是缅（读音就跟免费的免一样）因猫，体型不小，大概长这样。”
她把在网上搜的几张银虎斑缅因猫的照片放了上去。
“哟，这是猫啊？挺好看。”
“我孙女儿就是想养这个！”
“刘医生，这猫好养不？孙女儿天天闹着要买。”被孙女缠着买猫的老太太连续发了两道语音追问，听得刘医生哭笑不得。
“陈奶奶，缅因猫是长毛猫，爱掉毛，吃得多，身价也很贵，一只怎么也得要一万吧，不是很好养的猫。”刘医生回复道。
“啊哟，一万块的猫！把我卖了都不值一万块！不行，养啥养，赶明儿我来你这儿抱只野猫回去。”陈奶奶大惊失色，看来她家孙女的缅因梦是注定要破碎了。
随后刘医生又听了好几条，才终于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咦，这猫我见过啊，是齐振国家那小孩儿带回来的。”这是吴婶。
刘医生想了想：“是齐警官家的？”
“是啊，今早上看见小正那孩子回来就抱着这种猫，一模一样，这猫要一万啊？啧啧，不愧是有钱人家！”
找到了猫的来处，刘医生就开始翻通讯录。
之前齐家养了狗，来她这里看过，所以留下过电话号码，这时很快就找到了。
王秀芬正在跟方云焰叙旧，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接起一听，愣了愣。
她拿着手机看向方云焰，有些不确定地说：“焰焰，刘医生打电话过来说，你之前带回来的猫跑她那儿去了，现在又跑丢了，怎么办？”
方云焰：……
他感觉有些无语，让那猫出去玩儿，但不是让它去疯玩儿啊！怎么跑到宠物医院去了？！
“别理它，玩儿累了它会自己回来的。”方云焰牙疼似的挤出一句话。
对于这只猫的聪明程度，他毫不怀疑，在方家的时候这猫就常常偷溜出去，最后再默默溜回来，跑不丢的。
王秀芬也没太在意，邻居家也有猫整天溜出去，晚上才回来睡觉，这真不叫个事。
“焰焰，一个月后……那个诈骗犯罪团伙就要上法庭公审了，到时候你要来法庭看判决吗？”王秀芬有些犹豫地问。
闻言方云焰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捏成拳，神色变得有些阴冷。
半晌他才点点头：“嗯，来。”
这句话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沉默了，王秀芬张嘴又闭上，也不知该怎么劝，最后出口的时候换了个话题：“焰焰，你这次回来住几天？”
“住不了，学校只有三天假。”方云焰回答，光火车上的时间就要十几个小时，他今天就得连夜往回赶。
“啊！”王秀芬明显很是失望，但她没有出口挽留，反而催促道，“既然如此，你就赶紧坐车回去，不能太晚了，明天在家休息半天，后天还得上学呢！”
方云焰应了声，抿了抿唇低声说：“阿姨，其实我这次回来除了来看看您，还有就是……我想带云涯走，行吗？”
“啊？”闻言王秀芬似乎惊讶极了，“你说那条金毛？它当时不是跟你一起走了吗？”
方云焰瞪大了眼，失声追问：“您说什么？云涯什么时候跟我一起走了，它不是留在家里的吗？”
“啊？没有啊……”王秀芬愣住了，急忙解释，“当时你哥接你回家，它就不见了啊，我以为你把它带走了呢？”
“我没有！”方云焰的声音都提高了几个音调，第一次露出慌张无措的神情，“我没有带它走……它是留在这里的！”
“啊？这……”王秀芳哑然。
方云焰咬了下舌尖，轻微的刺痛让他勉强冷静下来，压着声音问：“阿姨，它真的在我离开的当天就不见了吗？”
“是的呀，它当天就跟你走了。”王秀芬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那天就再也没见过它了，我以为……它没跟你一起？”
“……”方云焰低着头一言不发，心绪混乱，一时间脑海中飘过各种想法。
云涯是走丢了吗？还是……但是，云涯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走丢呢？
“焰焰……”看他这样子，王秀芬有些担忧。
“……我没事。”方云焰沉着嗓音回答，右手紧紧揪着裤腿，却尽量不让人发现他的异样。
“阿姨，我想留下来找找云涯，行吗？”
“你不回去上学吗？”王秀芬不大赞同。
“没事，我先找找……”方云焰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揉了揉僵硬的脸庞:“我请人来找找……现在不是有什么找猫找狗的团队吗？我请专业人士来，不会耽搁上学的。”
王秀芬欲言又止，似乎想说学业为重，最后还是安慰道：“云涯本来就是流浪狗，它可能是不想待在家里了，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嗯……阿姨，我先找找。”
方云焰深吸了口气，打开手机自己常看的一个视频网站，他在里面关注了一些找猫找狗的up团队，都是专业人士。
加up的联系方式时，他的手指微微发抖。
过去几个月了……真的能找到吗？
在他的印象中，云涯是只非常听话又聪明的狗狗，根本不会像别家的某些狗一样撒手没。
如果它真的没有回来，那肯定是出了意外。
他想起以前看到过的那些打狗的狗贩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惶笼罩住他。
那些狗贩子，跟人贩子一样凶悍狡猾，只要被他们盯上，再聪明的狗狗在他们的手段下也很难逃脱。
如果云涯被狗贩子打了……
等待找狗up通过好友认证的时间内，方云焰一直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想心越凉，恨不得出去把狗贩子统统抓起来蹲局子去。
上一个让他有这种想法的，还是人贩子团伙，都是些人渣，以夺取他人疼爱的人或物牟利，都该牢底坐穿呢！
方云焰阴郁地想着，简直要当场黑化。
突然，他想到了在外面疯的缅因猫，一时间又为它担忧起来。
之前不担心是因为毛缈缈自己走得回来，但现在……既然这里能够丢狗，那丢猫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阿姨，我先出去把猫找回来。”
“啊……哦，我跟你一起去！”王秀芬被他感染的也焦急起来，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跟他一起出门找猫。
下楼的时候，方云焰思索着等找回猫要怎么教训小猫咪。
打屁股？那只猫那么娇气，打屁股一定会哭吧？想必就能长记性了。
还蹲在窗户外看西森的毛缈缈打了个喷嚏：谁在说她坏话？
她现在还懵然不知自己将要被打屁股的悲惨未来。
可怜的小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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