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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她和周清闲阿鸳好久不见……


文鸳听着他人自己传达这,    哭着头,不住地说好,自己相信他。

        是她本就丑陋,    加上哭得格外惨,    吓得帮忙传的那人甚至说不出句安慰的来,眼睁睁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地上。

        文鸳倒也不在意这个,    是自己哭自己的。

        她在外面哭了一场,回到周老头面前,就表现出异样来,怕周老头瞧见了也跟着难过。

        文鸳做的木雕件在附近已经颇有些名气,    阔绰些的人少不得来她这订货。

        一来二去的,挣了不少银钱,惹得镇上的人又红了眼睛,    酸言酸语地说这周的媳『妇』讨得真是值当,    虽然丑了些,    但是能扛事挣钱啊。

        气得周老头『操』起烧火棍追打这些多的人,他的儿媳『妇』,他自己嫌弃嫌弃就得了,    哪轮得到人来置喙。

        就这么过了多久,文鸳有一日熬夜做工,    忽然晕倒了。

        吓得周老头连夜跑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来了,    文鸳一把脉,现这文鸳已经有了身孕,    忙开了些安胎『药』,又嘱咐最近不可太劳累。

        等周老头送走了大夫,文鸳人还是蒙着的,    她……怀了周清闲的孩子?

        这些天来文鸳觉得人很容易疲累,但恶心呕吐之类的症状是一都有的,故而文鸳也就有朝怀孕的方面去想。

        但现在,大夫却说她有孩子了!

        文鸳心中生出喜悦来,周老头送走了大夫,严肃的老脸上也流『露』出几分笑意,嘱咐道:“这店里的活就先做了,爹来吧。”

        文鸳老老实实答应下来。

        她专心在中养胎,平日里除了吃睡,便是在周清闲的书房翻翻对方平日里作的那些不甚通顺的诗,还有她作的画。

        文鸳一开始是很抵触周清闲自己作画的,她觉得自己生得丑,实在是有什么被画下来的必要,周清闲听了她的,却是一改他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面『色』严肃:“谁说的?我娘子好看着呢,是人都是睁眼瞎,看不到罢了。”

        文鸳便也逐渐习惯了,周清闲拿自己入画。

        如此过了数日,文鸳的肚子开始沉了,这一日,她终于收到了远在淮城的周清闲寄回来的书信,他在信上说,自己一切都好,有缺胳膊少腿,等回了还能她作画。

        听人自己念着书信,文鸳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周清闲说不着四六的神态,忍不住笑出声来,托送信人自己回一封信过去,说自己有了他的孩子,让他孩子取名。

        过了不久,便又收到一封回信,里面是周清闲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的两个名字,还有对于文鸳的思念。

        他这人平最是娇气了,干一活都是叽叽歪歪要人哄着的,现在上了战场,却是什么抱怨撒娇的了,大抵也是怕文鸳担心的缘故。

        文鸳又如何不知道他的用心,能也尽量在信中表现出轻松的态。

        如此胆颤心惊数月,周清闲那边还有传回噩耗,文鸳却是先收到了另一个噩耗。

        周老头去木料商人的仓库中挑选合适雕刻的木料,被有堆放好的木料砸中,当场血流不止,被砸死了。

        文鸳想到,上午还和自己讨论着午饭吃些什么的周老头,竟然就这么了。

        她强忍着身体不适,前往仓库中,带人收敛了周老头的尸体,一步步『操』办完了周老头的丧事。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周清闲提起这件事,自己明明答应过他,会照顾好周,现在却……

        文鸳愧疚地周清闲寄出书信,向他说起此事。

        周清闲回了信,言语里虽有忧伤,但对文鸳并无苛责,甚至还反过来宽慰她,让她好好珍重自己,不要忧思过度。

        而文鸳这边,日子过得确实也艰难,她刚怀上孩子不久,就死了公公,自然少不得被人一通指责,说是她天生命硬,克死了周老头。

        还有的人说,岂止是周老头,那周清闲不也被她克得去当兵了?

        这就纯粹是无稽之谈了,征兵这事是皇帝亲口定下,如何是她克一克就能成的?

        更棘手的事还在后头,文鸳的父母嫂子得知了她这边剩下一人守,中又有不少银钱的事,当即哭闹着前来要钱,说是她嫁到周这么久了,也不回看看,拿些东西补贴里。

        可文鸳当年出嫁,他们就已然要了周一大笔彩礼钱的。

        若是平,文鸳就直接拿着笤帚就把人赶出去了,但现在她肚里怀着孩子,走路都不方便,便能着文人天天胡闹。

        文闹得久了,见文鸳仍是撬不开嘴,便也不来了。

        文鸳终于重获几日清净。

        但清净了几日,文鸳便觉得不对了,周清闲这个月寄回的书信迟迟未到,等得她逐渐焦心。

        她忍不住又朝周清闲所在的军营寄了信。

        但仍是有收到回信。

        直到有一天,隔壁碎嘴子的王大娘敲响了她的门,王大娘她看了自儿子寄回来的信,信上说,周清闲被安排上了前线,当场被敌军的一位将军一枪挑在空中,流尽鲜血而死。

        那将军,说是什么姓元的,手段很是厉害。

        文鸳收到这个消息,心绪大,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全然成了个木偶人,呆呆愣愣地张着嘴,如同一瞬间有部分灵魂被抽离出身体。

        她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终于在得知消息的第三天撑不住了,昏死过去。

        好在她命大,这一天大夫刚好上门来她把脉,刚进门就瞧见文鸳倒在地上,忙急救了一番,文鸳这捡回了一条命。

        大夫见她心如死灰,便宽慰道:“虽然周清闲有了,但这肚子里还有们的孩子啊,振作些吧。”

        那一日后,文鸳便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样,言行举止看起来都和从前差不多了。

        一个月后,文鸳生下一对龙凤胎,按着周清闲生前的意思取了名字,女孩叫做周盈,男孩叫做周护。

        镇上的流言越难听,说文鸳克死了公公,如今又克死了相公,实在是个不吉祥的人。

        但文鸳却有搬离镇子的想法,她选择了继续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中忍受。如若这世上真有鬼魂,她怕搬了,周清闲就找不到她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文鸳依旧靠着做木雕拉扯两个孩子长大。一开始,大还忌惮着文鸳的“不吉祥”,犹豫在不在她这里订货,但文鸳手艺好,价格又公道,因着能省银子,慢慢的,大也就继续在她这里订货了。

        文鸳三十岁那年,礼朝终于被攻破了国都,昏君被当场斩去头颅,天下易主。

        而那些打仗打到现在还活着的,也被特赦悉数放回了故乡。

        他们陆陆续续回来的那一日,文鸳站在镇子前的蜿蜒小路上,足足等了一天一夜,但也能等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归人。

        眼见着其他亲人次重逢,拥作一团,文鸳心如死灰,面『色』灰白。

        她知道,自己最后的隐秘期待落空了,周清闲是真的死了,他不会回来,自己作画,夸自己长得好看了。

        文鸳从此以后越卖力地做起了木雕,似乎是要将所有多余的精力都泄出来。

        或许就是因她的这份努力,她的木雕越做越好,后来甚至到了天下闻名的程度,新朝的门阀世们将她的木雕视珍宝,文鸳的身价也跟着水涨床高。

        她有了很多很多的财富,请了顶好的先生导儿女读书。

        按说,她这一生苦了这么久,也该稍微有些慰藉了,但……她的儿女却是不成器的。

        儿女年幼不知美丑,对她还是十分亲近的,但慢慢的,儿女们在外头听了些流言蜚语,竟是开始嫌弃起她这个母亲来。

        跟着外人学语,说是文鸳克死了父亲和爷爷。

        气得文鸳将人狠狠骂了一通,是就这一骂,儿女就彻底和她离了心,一边挥霍着她赚下的业,一边嫌弃她相貌丑陋,让自己在外面落人口舌。

        后来,儿女们各自成婚,却也不独立出去,依旧带着全人靠文鸳吃饭。

        一边瞧不起文鸳,一边还绞尽脑汁想从她手里抠钱。

        这许多年来,实在是煎熬,文鸳之所以还愿意容忍,也是因儿女那张脸和周清闲有一二分相似。

        文鸳五十岁那年,已经苍老得不像样子,她刚过了自己的五十大寿,还清静多久,子孙们便『逼』着她立下遗嘱,将财产分割。

        文鸳答应。

        又在中空闲了几日,文鸳收到了国都达官贵族的一个订单,那人有心攀附一位将军,想让文鸳做个将军英勇杀敌的木刻图。

        还特地细心附带了那位元将军的外貌,和他挑枪杀敌的英姿。

        元将军,使枪……

        文鸳霎间便反应过来了。

        她开始雕刻自己此生最后一幅作品,雕刻到被枪挑着,流着鲜血的周清闲,她掉了一次又一次的泪,泪水频繁模糊视线,让她的雕刻工作几乎进行不下去,但她还是咬咬牙,将木刻图雕刻完,她把这图雕刻得尽善尽美,栩栩如生,力求让那位元将军一看到,便忍不住伸手触『摸』。

        文鸳偷偷买来无『色』无味的毒『药』,涂在木雕上,然后将这木雕交了货。

        数日后,官兵闯进文鸳中,带走了文鸳。

        而在她身后,那些无用的子孙们一直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定都是文鸳一人所,和自己有关系。

        但前几日争夺产,他们可不是这么觉得的。

        文鸳被官兵们一直带到了镇子中央,他们在行刑台上架了火,『逼』问文鸳何毒害将军。

        文鸳头也不抬,一字不答。

        便听那负责拷问的人道:“既如此,那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文鸳被推进火中,用铁链捆绑地严严实实。

        她忽的说了一句:“他死了么?”

        “元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被这么个小计策毒死。”那人高高在上地说。

        文鸳听着那人的语,恨意疯狂在心中滋生着,他怎么不死,什么不死?

        他害死了周清闲,他怎么能不死!

        文鸳死死地咬着牙,目光中迸溅出能够杀死人的恨意,遥遥地看着拷问自己的官员恭维将军,作揖的那个方向。

        烈火继续灼烧着文鸳的躯体,她被烧得目光逐渐涣散,重重火光中,她依稀看见了当年躺在藤木椅上的白衫少年郎,浅笑着朝自己伸出手,语调轻快:“阿鸳,好久不见。”

        于是文鸳也就伸出手去,抚上对方的手:“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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