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归宿

　　李敏一阵欣喜。出来打工之前，南国茗城是她的首选，做梦都想去那遍地金银的地方。料不到误打误撞，真还有机会去到南国茗城。她异常高兴，满口答应了陈依丽。

　　刘西北看李敏的生活有了着落，心里也踏实了。他站起来和李敏道别。他说：

　　“那咱们就此分手，以后，我会去南国茗城看你。”

　　李敏送他们到屋门口，依依不舍，她说：

　　“你们先走，我暂时不能离开。”

　　刘西北质疑，转身来到了李敏的面前，他也多有不舍，他问：

　　“还有什么事，要不要我们帮忙。”

　　李敏哭了，她推着他们离开，她说：

　　“我是女儿，得为妈妈做完头七。”

　　刘西北释然了，看着魏天秀这个忠诚的女儿，不由内心产生了敬意。他说：

　　“那好，别忘了给阿姨做七的时候，也代我们上柱香，多烧点纸钱。”

　　魏天秀躺在床上的时候，虽说身体不能大动，却是李敏的依靠。忽然一走，李敏觉得这个屋子都空落落的，仿佛天都塌了一样。

　　跟着魏天秀，李敏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保姆，没有做过什么。魏天秀高兴，她就高兴。魏天秀不悦，她也觉得不悦。现在没有人带着，她却不知道自己高兴不高兴了。

　　在农村家里，她见过，大凡头七的时候，都比较隆重。她做好了供奉的食品，知道妈妈不会喝酒，她也找了一瓶好酒。天堂的路上，人也会冷的，妈妈喝上一口，身子暖和。家里的梅花不行，虽说好看，那是假花。她特意上街，寻得一枝新鲜的梅花。只需一枝梅花，才见诚心。

　　都准备好了，李敏来到了公墓，魏天秀的坟墓在公墓的边上。这里好，有小松树林伴着，可以看见道路上的车流。一蓬大树，遮在魏天秀的墓顶。大树可以为妈妈遮风避雨。

　　李敏摆好了供果，燃了香，她在魏天秀墓前跪了下来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把梅花放在了中央。她说：

　　“妈妈，女儿知道您苦。可就看不见一个苦样儿。在女儿的印象里，您总是操心，操心。现在可好了，您老人家再不要操心了，静静地躺着，好好歇一歇。”

　　忽然，李敏觉得，燃着的香火，和这枝鲜艳的梅花不够匹配。她想了一会儿，撤掉了香火，把供台擦干净，又把梅花摆上，放正了，站起来看了一会儿。这才又准备跪下，犹豫片刻，终于不跪了。她说：

　　“妈妈，女儿知道你是共产党员，不喜欢封建的，是我错了，不该燃香烧纸。给您献上一朵梅花，您就满意了。您说是不是。”

　　忽然，李敏惊了。那朵梅花的旁边，怎么又多出了一枝，和自己的那枝并排放着。她擦了擦眼睛，的确是多出了一枝梅花。

　　李敏忽然一转身，看见了市长石韬。她笑了，她说：

　　“市长，您吓我一大跳。”

　　市长石韬笑着，他温柔地看着李敏，他说：

　　“我很可怕吗？”

　　“不是啊市长，我想不到您会在这里出现。”李敏连忙解释说。

　　“你的妈妈，魏天秀同志，在我的心目中，她就是英雄。她拖着残躯的身体，在你们的帮助下，为万山的人民赢得了胜利，为我们迎来了正义。你说我该不该来。”

　　李敏低下了头。妈妈魏天秀，只是经她的手付出了这一笔巨款，工程没做，当然就应该查清巨款的去向。料不到在市长石韬的心里，她居然如此的伟大。李敏轻轻地嘟囔着说：

　　“是的，市长。我很爱我的妈妈。”

　　市长石韬，对着墓碑，崇敬地鞠了一躬，他说：

　　“李敏同志，我们应该永远记住她。”

　　李敏突感心底震动，她就是一位为人做饭洗衣，扫地打杂的保姆。市长是谁，他是几百万人的领头人。他居然称呼自己“同志”。此时她感到，普普通通的“同志”这个名词，沉甸甸的，她的肩膀可托不起。她不好意思地说：

　　“市长，我还没入党。”

　　市长石韬温欣地一笑，轻轻扶住她的肩膀。非常和气地对她说：

　　“没入党可以努力。跟党走才是最主要的。李敏，你不是一直跟着魏天秀同志努力拼搏的么。”

　　李敏的心砰砰地跳，原来市长是这么温欣的人。是的，她跟着魏天秀，一直从阿姨跟到了妈妈。有意无意地蜕变，使她也得到了升华。同妈妈一样，她原来也是想做一件事的。可是，妈妈去了，她不管李敏了。一个小保姆，又能做什么呢。她有嘴无心地感慨道：

　　“是啊，我......一个小保姆，又能做什么呢。”

　　市长石韬，轻轻地揽住李敏的肩膀，低头看着她的颜面，和气地说：

　　“咱们去走走。”

　　李敏的心跳了。一个大市长，陪着一个小保姆，在道路上行走，她觉得自己不配。胆怯地随着市长石韬，走出了公墓。

　　大河在公路之下，道路离河面很高。道路边崖长出的大树，映在水面上，河水一明一暗变做两种颜色。

　　李敏心里害怕，小心地走着，比市长石韬慢了半步。她觉得骄傲。失去了妈妈，她的心痛。是市长来陪着她，安慰她。心里又觉得无比的自豪。如有来世，她还伺候魏天秀妈妈。

　　“你有男朋友了吗？”市长石韬问她说。

　　李敏忽然脸上发热，涨得通红，不由羞涩地答道：

　　“我是离了婚的，还没有。”

　　市长石韬停住了，转身过来，注视着李敏说：

　　“莫害羞，我也是离婚的，和你一样，还没有。”

　　李敏驻足，她突然感到震撼。他是市长，自己是一名小小的保姆。她不敢往好处想，言语间却不由结巴起来，她说：

　　“是。......不一样，您是市长。”

　　“市长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有什么不一样。是人，都是一样的。”市长石韬说。

　　李敏的心跳得厉害，她羞得无地自容。李敏按住心跳，是不是想邪了，千万莫闹出笑话来。她说：

　　“您是市长，愁什么。”

　　市长石韬和李敏对面站着，他看着李敏美丽的容颜，含情脉脉，他说：

　　“李敏，你长得很美。”

　　没有猜错。李敏的心颤抖了。可是，他是市长，李敏不可以想入非非。她微微地踮起脚尖，又落了下去。如果自己是公务员，哪怕是和她妈妈一样的工作，她都会爱这位市长。可是现在不行，说到根上，她是一介乡野村姑。爱市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万万不可。李敏侧身转过了羞红的颜面，紧紧地咬住嘴唇。她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市长，我们回去吧。”

　　市长石韬感到不悦。莫非是自己对李敏的赞美令她不快。他犹豫一下，猜出来了。估计是地位的悬殊差别难住了李敏。他缓和了一下气氛，他说：

　　“先不谈这些，我们还是再走走吧。”

　　李敏的心里苦，自己怎么就生在了农村。眼前的这个大好的机会，她不敢伸手去接。她在心灵的深处，只能敬着石韬，这是自己想要，却万不可伸手触摸的人。她的脚步更慢了，离市长石韬差了一大步。

　　市长石韬走得也慢，他希望李敏跟上来。他说：

　　“我的家乡，在重庆的大山里边，柚子很出名，吃起来特别的甜。”

　　李敏的心里一动，原来市长也是生在大山里。可他现在却是市长，天差地别，李敏不要分心。她缓和了许多，她说：

　　“您前面的那个，也是农村出来的么。”

　　“不是，她爸爸的地位很高。”市长石韬看了一眼李敏，他说：“是她追着一定要嫁给我的。”

　　“那你们还不好好过，还分手了。”李敏来电了，她忘记了彼此之间的身份，问石韬说。

　　“我和前任分手，其实也不为什么大事。我家在农村，生活苦，经常往家里寄点钱。她因为我们结婚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什么资助，不愿意，就和我吵。”石韬痛苦地忆起往事，他说：“吃饭总说菜少，衣服买的一辈子也穿不完。你猜猜，她的皮鞋有多少。”

　　李敏笑了，跳到了石韬的面前，她说：

　　“几十双，上百双。”

　　“我数过，足有一千双。”石韬也忍不住笑了，他说：“你说说，用不着的东西，买那么多干什么。”

　　“你就不让她买，就别买了呗。”李敏以为，这不是个问题。如果是她自己，做错了，会听劝的。她说。

　　“没那么容易。这样她还觉得不够。她想要的生活，我给不了她。她会以我的名义，在外边搞那些不三不四的钱回来，这很危险。我们就分了。”石韬无奈地说出原由。

　　李敏不知道，做市长也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她说：

　　“是我就不会，做您的家人，多荣耀啊。好好做饭、洗衣服，把家里收拾好。让您好好地工作。”

　　“李敏，你愿不愿意到我到家里来做保姆？”市长石韬忽然朗声大笑，他对李敏说。

　　“我愿意。”李敏高兴地跳了起来，一步冲到了石韬的面前，她突然顿住，仰头看着石韬，激动地说。

　　“我可不付钱哟。”市长石韬调侃说。

　　“我愿意。”李敏仰着头，和石韬站的很近。她能嗅到石韬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她的胸中有数，希望以这种对话，掩盖内心的喜悦。

　　“那可得听话，俭省节约，精打细算，管好这个家哟。”石韬进一步暗示。这样可以消除李敏内心的落差，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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