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棺木找到了
这栋宅院很大,在望归镇上,算是阔气的。正房一排四间,对脸各两间耳房。厨房就放在了边角,屋子里就少了烟气。
“妈妈,有客人来了。”进了宅院,魏述立即恭顺起来,言谈举止,变得不像个孩子。他唤母亲说。
媚娘从屋里出来,身着蜀女常穿的碎花小衫,简单朴素的服饰,难掩其雍容华贵的姿色。她微微地向前一躬身,笑不露齿,轻轻地说:
“客人来了,快请屋里坐。”
在大山里,难得听到如此纯正的普通话。刘西北惊讶,这一位是什么人。身居在秀美的蜀中大山里。他说:
“您好,阿姨,我们送魏述回来。”
媚娘暗地里一小惊,不露声色。魏述在大山里长大,来去顺遂,怎么突然要人送回来,她说:
“述儿惹事了。”
魏述就站在妈妈的身边,他张了张嘴,没有吭声。
“不是的,魏述被人绑了,就在镇前的道路边。”
媚娘一惊,立马把魏述揽在了怀里。惊恐地望着刘西北他们,她说:
“为什么要绑我的儿?他们想要钱么?”
“想着应该不是。他们认出了我,可能是刀子一伙干的。”刘西北也不太清楚,他估计是刀子一伙。在四川,对他刘西北印象深刻的,也就是刀子们了。他说。
“刀子是谁?”媚娘说。
“北山县的地痞。陈平正您知道么。他们有染。”刘西北说。
媚娘释然了,她把魏述从怀里轻轻推开,双目突然失去了光泽,茫茫地望着院子外边,喃喃自语说:
“这么久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
刘西北不解,他问媚娘,说:
“阿姨,他们绑魏述,或许是为钱吧。”
“不。”媚娘缓过神来,她说:“述儿无恙。绑述儿,是为了胁迫我。是陈平正、李子民他们干的。”
“李子民又是谁?怎么和陈平正联系了起来。”刘西北问媚娘说。
“他以前做过万山市的市长,和陈平正勾得很紧。你们可得小心点。”媚娘担心刘西北,告诫他说。
刘西北要找骑白马的人,他不怕他们一伙。他说:
“阿姨,有一位叫做安云初的,您认识吗?”
“安云初我不认识。不过,我听说李子民当县长那会儿,是陈平正帮他打出来的。”媚娘说。
陈平正是老师,没本事打天下。他帮李子民打天下,一定用的是安云初。当初,安云初就是跟着陈平正来到北山县的。再问下去,估计媚娘也说不出什么,他站起身来,说:
“阿姨,看好魏述,我们走了。”
媚娘连忙站起身来,拦住他们,说:
“救了述儿,就是我的恩人。不能走,我给你们做饭吃。”
魏述也冲过来,抱住刘西北的胳膊,他说:
“西北哥哥,你真潇洒,我要跟你学本事。”
刘西北笑了,他对魏述说:
“多好的妈妈呀,好好在家守着妈妈,我住的可远了。”
“有多远。”魏述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问刘西北说。
“大西北,沙漠,草原。”刘西北说。
魏述一听,忘形地跳了起来,更不放手了,双手抱住了刘西北的腰,他跳着说:
“太好了,骑着马儿,走在沙漠上,奔跑在草原里。那我可更是要去了。”
叶赫娜去厨房帮忙。媚娘爱怜地看着她说:
“你长得真好看,是少数民族吧。你像楼兰王妃。”
“是满族,和汉人一样。阿姨,您知道楼兰王。”叶赫娜不经意地问媚娘说。
“我也不知道楼兰,是陈平正说的,他有一枚西域铜币,可以解开楼兰王坟,他还要把王妃的皇冠戴在我的头上。”媚娘一边切菜,一边说着,像数家常。
叶赫娜把手中的青菜仍在了水盆子里,惊疑地望着媚娘,她说:
“阿姨,您说的西域铜币,您看见了?”
“没有。”媚娘笑了,停下手,不解地望着叶赫娜,她说:“是陈平正他说有西域铜币,没有让我看过。”
叶赫娜冲出了厨房,手扶着厨房门,喊了一声,她说:
“西北,你快过来。”
刘西北正和魏述玩得快乐,听叶赫娜喊了,便来到了厨房,他进来就问:
“阿姨,要帮忙么?”
媚娘觉得奇怪,就和叶赫娜在聊天,说到了西域铜币,值得他们大惊小怪的么。她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直起身子说:
“我就说了西域铜币,这有什么奇怪。”
“不,您还说了楼兰王坟,太阳坟。”叶赫娜补充说。
“对,是的。陈平正是说过太阳坟的,这我都给忘了。他说那枚铜币,可以解开楼兰王坟的。”这又勾起了媚娘的记忆,她不解地看着吃惊的刘西北,补充说。
“阿姨,您和陈平正熟?”刘西北问媚娘说。
媚娘的脸色微红,她把刘西北拉进厨房,又看看正房里的魏述,她红着脸说:
“岂止是熟,我和他有过一个女儿,叫陈依丽。外边的述儿,是李子民的。他们都是坏人,歹毒得很。”
媚娘心里的苦痛,没人能知道。她说着,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传说中的金屋藏娇,就是您啊,阿姨。”刘西北听到过媚娘的故事,他同情地对媚娘说。
“是的,我就是住在南国茗城别墅里的杨秋。”媚娘擦干了眼泪,她说:“我逃了出来,回到大山里赎罪。不想又被他们盯上了。这样,你帮帮我,带述儿走。没有述儿,我媚娘什么都不怕了。”
刘西北犹豫了,他望着媚娘说:
“阿姨,述儿走了,他们又来胁迫您,怎么办?”
“不怕,他们闹得紧了,我就死给他们看。他们还不想让我死。”说着,媚娘哭了。没有魏述在她的身边,她胆正得很。
媚娘在外边呆久了,学得一手好厨艺。刘西北他们来到蜀中,就得让他们尝尝真正的川菜。魔芋烧鸭、回锅肉、酸菜鱼,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辣是有点辣,麻也是麻,刘西北和魏述一家,吃得也是其乐融融。
刘西北送石诚回望归,意外救了魏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暗中引导着他认识了媚娘。
媚娘在陈平正的身边生活过,她是知情者。陈平正有西域铜币,又是卖白马的陈老师。刘西北不由暗喜,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吃完饭,魏述拜别妈妈。刚刚还是欢呼雀跃的魏述,跪在了妈妈的面前,眼泪却流了下来。他虔诚地向妈妈磕了三个头,喃喃地说:
“妈妈,述儿走了,妈妈保重。”
母子别离之痛,刺激了叶赫娜。她流着眼泪扶起了魏述。
魏述刚刚站起了身,挣开了叶赫娜的双手,转头扑倒在刘西北的面前,倒头便拜,他说:
“西北哥,说好了的,你要收我做徒弟,当着我妈的面,就一起拜了吧。”
刘西北不防,魏述居然暗中来了这么一手。他不由笑了,连忙扶起魏述,他说:
“魏述,就你这身板,学硬功不好。我给你介绍一位师父,你跟她学学轻功,是最合适的。”
魏述不悦,西北哥不收他这个徒弟,他也没有办法。思来想去,也行,学轻功,可以飞檐走壁,都是一门看家的本事。他说:
“他在沙漠,还是在草原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刘西北说着,眼光转向了叶赫娜。
魏述看是叶赫娜,努起了嘴,转身走了,他说:
“老子咋啷个倒霉,学功夫,要我跟着个婆娘,老子不干。她打得过我么。”
叶赫娜浪声地笑了起来,她说:
“小魏述,你还看不上我。要不试试。”
魏述那叫个不服,他撸起了袖子,对叶赫娜说:
“姐,我要打赢你,让西北哥收我做徒弟。”
叶赫娜笑弯了腰,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
“行。魏述,你就放马过来。”
魏述就趁着叶赫娜已经笑弯了腰,他要偷袭。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只记得自己是抬手打过去的,咋就没看见,自己的两只手腕却被叶赫娜抓住了。他反倒环臂胸前,被叶赫娜抱在了怀里,动弹不得。叶赫娜居然有那么大的力,让自己双足离地,想发力也蹬不到地面。
“服不服?”叶赫娜爱怜地抱着魏述问他说。
叶赫娜看魏述努着嘴,多有不服,把他抱到房门外,放在台阶上。此时院子飞来一只麻雀。叶赫娜随手一扬,拍了拍魏述的肩膀,她说:
“快出去看看,地上有一只鸟儿。”
魏述跑出大门外,捡来一只麻雀,没有头。同时又捡来一柄柳叶刀。他不由暗暗吃惊,叶赫娜竟有如此身手。他说:
“姐,中了,是飞镖。”
“不,是柳叶刀,也叫楼兰刀。救你的时候,我就是用它扎了汽车轮胎。”
魏述不由敬佩地望着叶赫娜。
“该叫师父了吧。”刘西北在一旁鼓劲,他说。
魏述顿住了,他觉得好没面子。给女人当徒弟,他没听说过。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满脸通红。
“叫姐就行,我收你这个徒弟。”叶赫娜看魏述难为情,她过去揽住了魏述的肩膀,她说。
媚娘在一旁,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站过来说:
“叶赫娜人长得好,还是巾帼英雄。述儿跟着你们,我放心了。”
刘西北得去石诚的家,是和石诚拜别的时候了。石诚的家里没人,问邻居,才知道石诚去了派出所。他是去报案,那部面包车还滞留在路边。以车找人,这个石诚还真聪明。
有刘西北的人证,安云初的坟墓里可能有棺木,被明确指证。挖出棺木,就可以查找证据。市长石韬,同意警察挖开安云初的坟墓。
警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由常刚山带路,把三角地用警戒线围了起来。看好安云初的墓碑,确定了安云初的坟头,这才开挖。警察们辛苦了大半上午,又扩大了坟地的面积,掏净了坟头里的虚土。是空坟,没有看见安云初的棺木。
市长石韬闻之,他立即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明摆着安云初的坟里有木屑,怎么就不见了棺木。安云初的坟墓是空的,一场暴风骤雨就会来临。他预测着市常委会上,李子民得意洋洋的姿态。他会责令石韬立即停掉三角地的调查。他让常刚山请刘西北过来,他对刘西北说:
“你确定是从安云初的坟里钻出的木屑。”
“市长,你不用怀疑,是我从安云初的坟头钻出的木屑。安云初的坟里一定有棺木。”刘西北觉得市长信不过他,他说:“挖就是了。”
“挖了,是空坟。”市长石韬静静地说。
刘西北也不敢相信自己了,他说:
“树根木块什么的,难道都没有么。”
市长石韬沉思了,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抽着烟。
“我不相信,我这就去三角地看看。”刘西北不高兴了,这就意味着他的报告有误,他得亲自看了,弄清楚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他拗着性子说。
市长石韬伸手止住了他。面带失望地对刘西北说:
“刘西北,我难。你能不能帮帮我。”
刘西北狐疑地望着市长,我刘西北何德何能,怎么就可以帮着市长了。他说:
“市长,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提供的木屑,是想请政府帮助我的,怎么就又让我帮忙。您说,让我做什么。”
“西北,我现在把警察都撤了。把三角地留给你,你去弄清楚安云初棺木的去向。要保密,只向我一个人汇报。”市长石韬做好了被停职的准备。三角地的谜团,他一定得解开。他得借用政府以外的力量,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他说。
刘西北明白了。忆起媚娘告诉他的内情,他说:
“市长,我听说李子民和陈平正是一伙的。”
市长石韬一听,立即俯身桌上,问刘西北说:
“有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有证人。现在,还不确定她是否愿意出面。”刘西北拿不准,媚娘是否会出面来指证李子民、陈平正。他说。
“这样逻辑上就说得通。二十三座空坟,掩盖着巨额的工程款。工程款是陈平正拿去了,有人帮他盖住。做了二十三座空坟,说是工程队施工时遇难的人员。”市长石韬的心里有谱了,他一定得搞清这二十三座空坟。
“那我现在就去。”刘西北说。
“不,这事得隐秘些,晚上去,不要打草惊蛇。”市长说。
夜晚,三角地夜风劲吹,天上繁星闪烁。刘西北让叶赫娜把汽车开去很远的地方。他一个人提着铁锹去三角地,找到了安云初的坟头。这坟头距离他上次掉下去的壕沟不远。他跳下了壕沟,用铁锹在沟墙上扎着,发现了虚土。他把虚土面扩大,向前挖去。不长时间,通了,壕沟和安云初的坟是通的。
刘西北顺着壕沟向外走去,那是他过去走过的小径,贴着崖面,一头通向三角地的里边,尽头便是悬崖。另一头通向大山的古柏树下。他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如果两人抬着巨大的棺木,脚下的小径曲曲弯弯的,一定不行。安云初的棺木没有离开三角地。
返回壕沟的时候,刘西北突然醒了过来。不由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真他妈的笨。棺木在壕沟里,压根就掉不过头。他在壕沟通向安云初坟的对面沟壁上,又发现了虚土。开挖过去。这条洞很深,比通往安云初的洞远了许多。
终于,奇迹出现了。刘西北发现了棺木。他没有动棺木。从壕沟里爬了出来。在地面上测着距离。令他吃惊的是,棺木的位置,正好通向石子金的空坟里。刘西北明白了,草草堵住了两个洞口。
刘西北登上了道路,一声胡哨,叶赫娜和魏述的汽车便驰过来了。
“怎么样?”叶赫娜担心,她问。
“正如所愿,有了。”刘西北要向市长单独汇报,他不想说那么多,他说。
“月黑风高,坟地,还打胡哨,刺激,来劲。”正如魏述所愿,这是他要的生活。魏述兴奋地说。
市长石韬大张旗鼓地挖坟,消息当然也就藏不住。李子民知道了挖出空坟的消息。他并没有发太大的火,在党委会上,他说:
“有些人不听招呼,也不听劝告,自作主张去三角地里挖坟。这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我在这里也不讲那么多了。回去以后,把空坟给人家恢复原样,警察的专案组撤了。”
对于市长石韬来说,这是他最好的下场。没有停职,那就是万幸。这就是说他石韬仍旧可以工作。三角地的案子,照样可以进行下去。他分明知道,安云初的棺木,已经移入了石子金的空坟里。但是,他不说,他要将计就计。你们不是把棺木移走了吗,那就移走了去。等拿到了确实的证据再说。
市长石韬从他以前工作的市政府里,秘密调来了两位警察。随刘西北一道,悄悄潜入三角地,在石子金的空坟里,提取了检测材料。到外地去做技术检测。
李子民感到石韬也是一位难对付的主。他不把事情搞大,万一把石韬逼到绝路上,石韬玩起命来,就难于收拾。他就在党委会上,抓住石韬的工作失误,批评一下。遮住三角地的丑事,以后没有人敢动三角地就行了。
一场虚惊,二十三座坟地,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这才是万幸。李子民看一眼石韬,吁了口气。恰逢星期五,这一次可没人耽误他的航班。他到了南国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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