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开坟
陈平正下了飞机,一刻不停地赶到了远郊的那栋会所。看见刀子带了女人来,他的火就不打一处来,他吼道:
“快让她们滚蛋,火烧屁股了,还玩。”
刀子不以为然。有李子民,天不会塌下来。看陈平正发这么大的火,悻悻地驱散了靓女,他们一起到了最为隐秘的那一栋。
陈平正尽快地按捺住火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亲自为刀子斟茶。他沉着脸说:
“来活了,你开价吧。”
刀子一时还没有想清楚,陈平正给他找的是什么活。杀人的事,刀子不干。其余的肮脏活,都由他来包揽。他愿意给陈平正干活,他比李子民大方。他说:
“干谁?你说吧。”
“还不是给你擦屁股。”陈平正平静地说。
刀子和陈平正是一伙,生意上并无交集。有活都是他刀子给陈平正擦屁股。今天怎么却反了过来。他说:
“我有什么事。”
“去把安云初的遗物拿回来。”陈平正小呷一口清茶,望着刀子说。
刀子一惊,这个陈平真毒,暗暗地给自己还留了一手。用安云初的遗物,捏住自己的脖子,他问:
“不是说什么都不留么,怎么却冒出个遗物来。”
陈平正的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他说:
“你记得石子金的坟地吧。”
刀子没有回答,用眼神告诉陈平正说知道。
“当初我让你在空坟里藏了一只小木箱,你还记得吧。”陈平正静静地说。
“记得,你不是说埋上一点什么,坟就不空了嘛。”刀子说。
“那箱子里有安云初的遗物。”陈平正盯住刀子说。
刀子不悦。这家伙,老奸巨猾,他没看出来。居然把安云初难见天日的遗物藏在了空坟里,瞒了天下,也瞒了李子民和他。太可怕了,他说:
“都是什么。”
“也没什么。和安云初相交一场,就是想留一点念想。都是他留下的东西。”陈平正淡淡地说。
刀子不信了。这是一个可怕的家伙,留的是一手杀招。他也不露声色地说:
“你如果不说明白,就自己拿去。”
看刀子强硬起来,陈平正在这个非常的时刻,不能在三角地露面,他说:
“可以多给钱。比打打杀杀还赚得多。”
“不行。”刀子眼皮都不抬,他说。
“小木箱里有一枚西域铜币,你连小木箱一起拿回来。”
刀子明白了。他悠然自得地端起了茶杯,看来算不上什么杀招。这东西一定非常值钱,他说:
“一个整数。”
这家伙黑,要价竟然如此之高。可是,他没有办法。这事又不能换人,只有刀子去。他说:
“一半。”
“不,一个整数,少了不干。”刀子拿捏得很准。他陈平正找不到第二位帮他出力的人了。他说。
陈平正恨刀子,这点事也狮子大开口。一个整数就是一千万啊。他缓了一下口气说:
“你不觉得这事也有你自己一份的么。”
刀子感到了威胁,他们本就捆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这是生意,你陈平正搏钱,我刀子搏命。李子民又不在,看谁搏得过谁。他说:
“件件事都牵在一起,你们在三角地拿到的工程款,一把弄了多少。我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拿到,脏事都得我背着。”
陈平正不语了。这个李子民也是的,让刀子知道的太多。早晚都是个祸害。他说:
“成交。坟头不动。墓碑不动。暗取。”
“OK。”刀子不由狂喜,这一笔生意,他满意,他说。
石诚发现爸爸石子金多有古怪,违规去了万山市,同样也去了他自己的空坟地。
太阳明亮,和风徐徐。蜀中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石诚和爸爸从万山市回来,路过了三角地。道路边上停了一部汽车,司机在座位上打瞌睡。另一位在汽车后的不远处撒尿。爸爸让儿子把汽车停了,石子金走过去。
“妈卖屁哟,做啥子?”撒尿的那位,头也没回,他骂道。
石子金上去环臂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捂住了嘴。那位的裤子来不起拉起,掉到了膝盖下。石子金低声说:
“莫喊,喊了老子弄死你。”
那家伙不敢喊了。石子金把他的皮带抽出来,从他的裤裆用皮带搂紧。那家伙的两条腿像被绑上了绊马索一样,光着屁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样被石子金拿下。石子金招手让石诚过来,脱下他的袜子,塞在嘴里。
眼前的事情发生地这么快,石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自己的爸爸石子金么,望归的一位农民。他连忙过去,揪住光屁股的衣领,把他按蹲在地上。
石子金去到汽车的位置,他敲了敲玻璃。司机是真睡着了,看见了不认识的人,一头雾水。他伸手打开了车门。石子金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地把他的头在汽车门上撞了一下,一脚踢得他跪在地上,伸手从后背的衣裳里伸进,把衣领从后衣里拉出,纠缠了几下,司机便被反手绑了。石子金打开了车门,把他塞了进去。又招手让石诚把光屁股也揪过来,塞进汽车里。
汽车外边,风和日丽,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石子金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伸手拉出光屁股塞在嘴里的袜子。
“干什么的,说吧。”石子金静静地问他们。
二位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这是在万山市,是谁竟然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光屁股先清醒了,他说:
“不想吓唬你们。刀子的人。”
石子金轻蔑地一笑。刀子他听说过,他又问道:
“来三角地干什么。”
光屁股看“刀子”没有吓住他们,心里先是一紧。这才看见了石诚。他见过,菜鸟一个。当初不也是给打的屁滚尿流的吗。不过,眼下人少,待一会儿,他们的人来了,让这两位吃不了兜着走。他鄙夷地看了石诚一眼,他说:
“放了我,一切都好说。待会儿我们人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石子金反身看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向前。光屁股刚刚躬身,一个没看见,石子金一手勾住了他的后脑勺,猛地向前一拉,光屁股的头重重地撞在座椅的靠背上。光屁股感到他撞上了靠背的筋骨,双眼直冒金星。石子金一手上去,像一把大铁钳,捏住了光屁股的脖颈,他喘不过气来。不大一会儿,便脸色发紫。司机吓晕了,紧紧地闭起双眼。
石子金的手慢慢松劲,一点一点地让光屁股喘气。待到他的气喘匀了,石子金又要用力。
“爷,我说。”光屁股不等石子金第二次用力,他不愿意挑战垂死的感觉,抓紧喊着说:“您的手松点,我说。”
石子金的做派,也令石诚胆寒。这就是他的爸爸,难怪陈平正听了,也是心惊胆战。眼前的一切,发生的是那样地迅速。做得如此的干净。石子金是谁。石诚迷茫了。
“我们过来挖坟。挖石子金的坟墓。”光屁股交待说。
怎么他们来三角地挖坟。挖石子金的空坟,石诚想不通。
石子金明白了。他的空坟里一定藏了什么。他问:
“几个人。”
“一共有八位,去坟地挖坟的有六位。”光屁股说。
“怎么只有一部汽车?”石子金问他说。
“我们在这里站哨,等挖完坟。那两部汽车便开过来。”光屁股胆怯了,知道的他都说。
“石诚,看好他们。”石子金说着,他下了汽车,向三角地的方向走去。
石子金从路基上跳了下去。荒草很深,他沿着荒草扑倒的方向前进。看见一位,躬着身体,好似在向下面看。他左右寻视,没看见开挖的坟头。他走过去,那一位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石子金上去,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提着他的裤腰带,一个转身,便将他扔了出去。那人的头撞在了坟碑上,当场晕了过去。石子金躬身壕沟边上,下边的几位,满头大汗,吃力的在挖土。石子金回身看了一眼,他们打洞的方向,正通向自己的空坟。他明白了,他们挖盗洞,欲从他的空坟中取出什么。他对着壕沟喊了一声,说:
“嗨,都上来。”
壕沟里面,大家干劲正足,听到有人让停工,仰头看着,上边的这位,他们不认识。他们相望了一会儿,有人问:
“老大呢?”
“喏,在那边,睡了。”石子金侧头示意说。
壕沟里爬上来一位,刚刚露头,石子金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便提了上来,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脚。然后便是重重的一拳,那家伙闷闷地哼了一声,便晕了过去。下面的人感到不对头,便分散爬壁而上,向石子金涌了过来。石子金抓住轮过来的铁锹,举臂一击,铁锹的把便断了。那三位一惊,连忙逃窜。他们看见刀子躺在墓碑旁,连忙搀扶起刀子,向道路上逃窜。
石诚在汽车里,原地看住光屁股两个。听说三角地里有六位家伙,怕石子金不测,他对两位说:
“乖乖呆着,我不打你。”
石诚说完,便向三角地跑去。刚刚跳下路基,便迎面碰到刀子们过来。他不认识刀子,却认识打过他的一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石诚冲上了两步,见他们都拿着铁锹,他不知道怎么上手,呆呆地站在原地。
刀子被人拦住了去路,他火很大,怎么这么倒霉的。小小的北山县城,居然来了这么多的高手。石诚不认识他,他却知道石诚。他喝道:
“揍这小子。”
那伙人抡起铁锹,一顿乱打。石诚只有招架之功。他要冲过去,去救爸爸。他忍住乱打,冲到了刀子的面前。刀子也急,他也要冲过去,冲到道路上逃生。刀子从后腰间抽出了他的柳叶刀,顺势拿刀向石诚刺了过来。石诚力大,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刀子的手腕。一铁锹抡过来,正拍在石诚的后脑上。石诚眼前一黑,金星四射。他晕了,柳叶刀也扎在了他的大腿上。
石子金听到这边乱,在草丛向这边疾驰过来。刀子们四散而逃,冲上了道路。石子金连忙撕开了衬衣,帮石诚扎住伤口。公路上警车响了,看来不远。石子金连忙晃醒了石诚,拍了拍他的脸,他说:
“醒醒,石诚,我走了。在警察那里,千万不要提到我。记住了。”
石子金扔下了石诚,跳下他们刚才挖盗洞的壕沟。沿着壕沟出去,从三角地边的二坎,逃到了古柏旁边。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警察在三角地拉起了警戒线。一场火并,打得热热闹闹。到头来却只带走了石诚一人。警察在三角地里发现了血迹。除石诚外,石子金的墓碑上,提取到一个人的血迹。
石诚负伤,住进了医院。警察过来询问,警察说:
“为什么打架。”
“不是打架,是他们打我。”石诚牢牢地记住石子金的叮嘱,他咬紧牙关,不提石子金。他说。
“为什么要到三角地去。”警察问道。
“他们要去三角地挖坟,挖我爸爸的空坟。”石诚说。
石诚在万山市小有名气,警察也知道他。打架的事,警察必须立案,也必须请示上级。三角地的管辖归属,日下尚未可定论。麻烦的不是案子,而是管辖的归属问题。警察说:
“他们打了你,你也打了他们,看来你也挺厉害的。”
“我可没有打他们。”石诚一急,他的确没有还手之力。他说的都是实话。然而,他噤声了。他没打人,并不代表他的爸爸就没有打人。石子金打人了,居然是那么的凶。他不能说。他说:“他们打我打得急了,碰着、蹭着的,也许有吧。”
警察做好笔录。他们心里清楚,大凡是牵扯到三角地的案子,不可以轻易做主,得向上级汇报。其中的归属问题,上级没有明确的指示。
石子金从三角地跑了出来,他坐在古柏树下,一直观望着三角地那边。警察查看了三角地的地形,也取了证。带着石诚走了。一直到晚上,三角地的警戒线都没有撤销。
石子金在古柏树下美美地睡了一觉。山风起来了,冻得石子金发抖。他起身原地跺跺脚,活动了一下,这才去到道路边观看,没有人影。
石子金不会错过机会。三角地有警戒线围着,这是最好的机会。他从古柏树旁出发,又去了三角地,在草丛中找到了一把铁锹。
比料想的要好。刀子们在壕沟里打的盗洞,已经挖得很深了。石子金只用了个把小时,便掏到了虚土。这就是他的空坟了。他没用太大的力气,找到了一个小木箱。他把小木箱拿到三角地,本想打开看看,可惜夜光不足。
石子金登上了道路,他心里挂牵着儿子。万山市他不能去,趁着夜色,他撩开了双腿,步行了十几公里。天快亮的时候,他拦住了一辆顺风车,让司机把他捎回家乡。可是他的口袋里没有钱。想来想去,他褪下了腕上的手表,递给司机,他说:
“身上没有钱,这权作路费,您拿着吧。”
司机笑了,看他人也老实巴交的,司机说:
“都这年月了,手表能值几个钱?你怕是连身份证都没有吧。”
石子金突然呆了。这司机鬼精灵,怎么一下子便看透了。他说:
“是。是没有身份证,你怎么就知道?”
“往前再走二里,就有小镇,那里的长途汽车有的是。又快又舒服。你乘顺风车,不是没有身份证,又是什么?。”司机打趣说。
“啊,我不是坏人。我叫石子金,人活着,却让别人给埋了。去万山,就是办身份证的,估计也快了。”提到身份证,石子金觉得不用隐瞒。他说。
“啊,原来是你啊。你儿子在市政府告状,闹得万山人都知道。上来吧,我不要你的钱。看这事闹得,也怪可怜的。”司机是满满的同情,他说。
石诚躺在病床上,心中略有不悦。自己挨了刀,做爸爸的居然也不过来看看。现在,他的爸爸人在哪儿,他却记挂着。石诚不生气,而是感到骄傲。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石子金,居然身怀绝技。对付那伙小年轻,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眨眼的功夫,一个个就被捆了起来。他老人家不会出什么意外,能对付刀子一伙。石诚不由想到,爸爸的过去,他石子金到底是干什么的。一定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石诚知道他爸爸不会开汽车,让李敏去三角地,把他的汽车开回来。
李敏看到石诚负伤,异常心痛,她嗔怨石诚说:
“妈妈说让你小心点小心点,你就是不听。他们这伙人狠着呢。”
石诚也是怕李敏操心,他不免有点小吹,他安慰李敏说:
“他们也负了伤,我没认真打,认真了,他们一定打不过。”
“看你吹的,没尿裤子吧。”李敏笑了,眼睛里含着泪花儿,她调侃说。
石诚一愣,这一次,他的确来不及怕,又担心李敏小看他,他眨着双眼说:
“谁怕了。好家伙,他们十打十几个人呢。这不,我负伤,他们也有负伤的,都吓跑了。”
李敏也高兴了,在石诚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说:
“我知道,石诚力大。今后再别惹事了,我害怕。”
李敏请了一天假,在医院里,整整陪了石诚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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