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刀子就范(二)

　　刀子不愧是安云初的徒弟。善于藏在明处。他有意让村人知道，他就住在茅屋。实际上他不住茅屋，也不住在家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穿过侧门，住在农用汽车的驾驶室里。今天晚上，他听到了动静，静等人把宅院搜索完毕，这才又从驾驶室里出来，穿过侧门，回到宅院里。安云初教的这一招，常人难破。

　　警察们又围定了司机家的宅院，堵住了所有的出口。他们又秘密潜入，被刀子发现了，刀子疾行几步，钻进了老人家的卧房。

　　“刀子带有凶器，大家一定要小心。”指挥看秘捕不成，高声指挥着警察们说：“屋里有老人家，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警察们呈扇形，围住了老人家居室的门口。

　　“向后退，退出院子里去。”刀子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他在屋子里，声嘶力竭地喊着说。

　　刀子看自己的气数已尽，逃不出去了。这才想起了李子民，他在南国茗城的时候，演了一出戏，是为刀子演的。知道自己杀安云初的事情败露，甩掉了自己。他们都逃到了国外享清福去了。他们在国外，依然醉生梦死，却把自己留在北山，不问生死。刀子气愤，刀子恨。听到外边的人声，刀子决定赌它一把，弄部汽车，先逃出包围圈再说。

　　刀子看老人家傻了，惊恐地呆在原地，他冲过去，一手搂住了老人家的脖子，从腰实际抽出了他的柳叶刀，对老人家说：

　　“对不住了，干娘，刀子现在无路可走，委屈您老人家了。下辈子，刀子再孝敬您。”

　　刀子把老人家推到了屋门口，他一手搂着老人家的脖颈，一手持刀，把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藏在老人家的身后。他喝道：

　　“看见了吧，我有人质。刀子不想和你们对抗，去给我准备一辆汽车，放在道路边。”

　　有老人家在刀子的手里，警察们不敢过分向前，按着刀子的要求，警察们退出了院子。大门外两侧，警察埋伏了人。待刀子出大门口的时候，他们便会一拥而上，拿下刀子。

　　刀子并没有离开老人家的门口，而是站在门槛里。他不相信任何人。不会轻易而动。他喊道：

　　“扔一把手枪过来，扔得离我近一点。”

　　外边一阵紧急地商量，不大一会儿，果然一把手枪扔了进来，离刀子很近。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刀子弯腰去捡手枪。爬在屋顶的狙击手，露出了枪口。刀子的余光注视着枪位，他把老人家搂得更紧了一点，向后退了半步。刀子明白了，他随时都有被狙杀的可能，这就是警方的态度。

　　“刀子，枪给你扔过去了，汽车也准备好了。”外边有人喊着说。

　　“枪里没有子弹，我要它有何用？”刀子要思考，他并不在意外边人说什么。他声音不大，外边的人都听得到，他说。

　　刀子退进了门里，门外左右他看不到。刘西北从侧门潜了进去，贴着墙，就站在门口。

　　叶赫娜爬上了房顶，弯身向刘西北示意。

　　刘西北贴墙站着，顿了顿神，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非常轻。刀子在门里，刘西北在门外。这一声，别人听不到，刀子却听得清清楚楚。刀子手快，看也不看，顺手向门外就是一刀。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叶赫娜从屋檐向下探着身子，她比刀子更快，就在刀子伸手的一瞬间，她的柳叶刀也到了。正中刀子的手腕，刀子的柳叶刀掉了。他倒退进屋一步，张口咬住手腕上的柳叶刀柄。一抬头，把柳叶刀从手腕上拔下。手腕伤口的血液喷薄而出，溅在了他的脸上，也溅在老人家的脸上。刀子叼在嘴里柳叶刀的刀尖，瞬间便点在了老人家的脖颈上，挨着血管。刀子满脸是血，眼睛血红，嘴里含混不清地说：

　　“退下。”

　　刀子不简单，安云初死后，他被刘西北很狠揍了一顿。他不服气，在暗地里狠练苦功，身手快得惊人。

　　此时刘西北淡定了。让血再流一会儿，刀子的伤口不能包扎，柳叶刀断了他的动脉血管。不消几分钟，他便会失血过多，没有力量了。刘西北不能说，盯死刀子嘴上的柳叶刀。

　　刀子没有这种经验，他觉得，只要自己的刀尖放在老太太的脖颈上，便无人敢动。无论什么人，都得听他的。刀子忽然觉得自己眼花，他不敢晃头，因为他嘴里的刀尖就在老太太的动脉血管上。刀子忽觉浑身发软，没有了力气，腿也软了，只想弯下腰去。刀子忽然明白了，可能是失血过多，他咬咬嘴里的刀柄，使不上劲。刀子怒了，不能这样死，至少也得有个垫背的，他不管牙关是否咬得紧那刀柄，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把头往老太太那边撞，他要老人家为他陪葬。

　　忽然，刀子感到自己的身上轻飘飘的，思路断断续续。他怀疑自己的能力，能否杀死手中的老人家。

　　刀子改主意了。他把柳叶刀的刀尖，离开了老人家的脖颈。他的身体有点晃，必须紧搂着他的干娘。

　　刀子在自己最清醒的瞬间，他把柳叶刀掉过头来，刀尖含在了自己的口里。

　　他喘息了片刻，趁着头脑清醒的时候，寻找坚硬的地方，拼尽全力碰上去，也就是师父讲的，一招毙命。

　　刀子往侧面退了半步。他看清了大门门扇上的最平处。刀子转过了头，挺住，等待下一次清醒过来，全力扑到大门上，把刀把对准门扇的最平处。

　　刘西北看透了刀子的心事，他一把上去，抓住了那柳叶刀的刀刃。

　　刀子用力过猛，刀柄直扎进了他的喉咙。直到他晕了过去，搂着老人家的胳膊，却很难掰开。

　　大门外的救护车开进了院子，刀子被抬上了救护车，呼叫而去。老人家的运气好，吓晕了，并无大碍。

　　刀子没死。刘西北一点小伤，得在医院呆上两天。他不急，要在万山市等待刀子的口供。

　　刀子不想活了。他失去了靠山，家业不保。他觉得自己失去了财富，生命已不再有什么意义了。刀子不开口。

　　警察不谈刀子杀害安云初的案情。先谈二十三座空坟。警察说：

　　“刀子，你被人甩了。现在他们自顾独享清福，没有人在意你刀子了。”

　　这是刀子的痛处。不是说命都要捆在一起的吗。大难临头，把自己送到警察的手里，他们全都逃掉了。这一刻，刀子明白，陈平正、李子民这是把自己甩了。刀子的心在滴血。他们的那些脏事，不都是由刀子出面代劳的。现在，自己被抓了，没有人出面搭理，这不是要刀子一人背着走么。也罢，刀子死，来世再和他们算账。刀子不说话。

　　“凸出部的工程没有动工，做了二十三座空坟，侵吞了国家巨额的工程款。刀子，过亿的资金，你分了多少。”警察从钱开刀，这是刀子的软肋。刀子爱钱，知道有这么多钱，他会觉得不公，会开口的。警察问刀子说。

　　刀子听说工程款过亿，他也吃了一惊。他知道陈平正吃了工程款。当时他在北山县，不十分清楚。在三角地建坟，给了他几十万，他知足了。钱来得容易，他也不贪。可是，今天听说资金过亿，他受不了。这李子民太黑，一点口风也不露。他做脏事，给他们遮掩，拿几十万。他们却各得半个亿，这名声他不能担，他生气说：

　　“凸出部公路工程不管我事，我没分钱。”

　　“你在三角地筑坟，死的人都是谁？”警察突然提到了死人，冲击刀子的防线。警察问刀子说。

　　刀子心里一震，他紧张了，他说：

　　“三角地的坟头，除石子金以外，人都是死了的，你们可以查。”

　　二十三座空坟。安云初的坟墓里确有棺木。其它坟头，均为造假，没有工程队的冤魂。警察们心里清楚。怎么刀子却说都有死了的人。警察们不由心头一紧。

　　案子的审讯，出了警察掌握的情况范围，他们得马上汇报。他对刀子说：

　　“你把二十三座空坟的姓名、住址想清楚，下一次详细地交待清楚。政策不用我给你说了吧，争取立功，宽大处理。”

　　原以为三角地做了二十三座空坟，只是为了骗取巨额工程款。现在，刀子却交代三角地里除了石子金以外，其它的坟头，空坟不空。三角地的事态发展，超出了市长石韬的想象，他立即向市委汇报。

　　空坟不空的消息不胫而走。又一次在万山市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大街小巷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除了安云初的刑事案件以外，市政府又成立了三角地坟地的调查组。

　　没有了李子民的干扰，事件的调查落实也很快。原来，二十三座空坟的二十一座，均来自走山村的人。当年山体滑坡，走山村是有六名遇难的村民。他们被埋在了三角地，充当陈平正工程公司的遇难者。政府给了抚恤，他们的姓名报到工程队，又得了一份。仍有十七名是走山村多年前死掉的老人，病人。年龄从八十多岁，一直到两岁的不等。他们照样，享受了抚恤，还得了保险金。是他们在民政局的门口，阻碍陈平正秘书上报资料，撕掉了陈平正秘书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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