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太师椅(一)
市长石韬的心里踏实了。有了公安局长联手和警察的支持,安云初之死必能查个水落石出。可是,安云初是多年前被毒杀的,只有手头的被毒杀的证据,其它的线索还有待查实。如果现在动手,消息传了出去,一但被李子民干扰,又让停下,不是没有可能。最可怕的是李子民寻机,会停了他石韬和公安局长的工作。到时想查也没有办法插手去查了。他说:
“难度很大呀。我们手头只有这个证据,并没有其它的线索,现在就这么一动,非被拦住了不可。”
公安局长不语了。他知道这个案件的轻重。他点支烟,慢慢地抽着。如果以毒杀安云初立案,专案组起步就有阻力,硬顶着去查,势必难度很大。他忽然想通了,笑笑说:
“我们不查安云初案。你还记得三角地打架那件事么。有人过来关照过,当时让压一压。”
市长石韬忆起当初,石诚和一伙歹徒在三角地打架,李子民的秘书就去派出所关照过。当时就带回来石诚一人,其他的人都没有再追究。他说:
“那伙人都逃了,后来就没有再去抓他们。现在去追捕这一群人,动静太大,不好。”
公安局长皱着的眼眉放开了,他笑笑对市长石韬说:
“实话对你说吧,三角地那边,我们一直没有放弃。打架的事也有头绪。今天是你指示了,我干。你就是没有指示,我也在悄悄地把证据搜集起来,更待有朝一日,便把案子大白于天下。”
市长石韬不由敬重地看着局长,他感到羞愧。公安局、警察们,正义之师。他石韬不是孤军奋战。他起身,亲自为局长倒了一杯清茶。双手递了过去,他说:
“那也困难,他们都是几进宫的油子。一群成十个人,不行,不行,动静太大。”
“当市长,你厉害,管着五百万人十里八县。做案子,我们警察专业,你就放心吧,不等动静大起来,案子就会明了。”局长看出石韬的决心,他对市长说。
“三角地事关重大,也牵扯着你我头顶上的乌纱帽,我得胸中有数,来不得半点失误的。”市长石韬不放心,他说。
公安局长也怕市长担心,他说:
“第一次三角地打架的时候,我们在现场勘查。有两个人的血迹,一是受伤人石诚的,另外,我们在石子金的墓碑上,采集到了一名叫刀子的人的血迹。只请刀子来派出所里询问就行了,不会有太大的动静。这你就放心。”
刀子是北山县一霸,在万山市名声颇大。市长石韬也早有耳闻。石韬明白了,警察名义上是请刀子到派出所里询问,事实上,要在他的身上寻找杀害安云初的线索。他说:
“我看这事可行。不过还是小心点,不要露出蛛丝马迹,让人看出破绽。”
派出所传讯刀子到派出所去,他先是一惊,后来想想不怕,他知道李子民已经关照过派出所了。再说了,市委常委会上,李子民已经批评了石韬他们。这些内情他一清二楚。到派出所去有什么关系。刀子也不想带太多的人,就两部汽车,七八个亲随,都在派出所的门外等着。他自己一人,趾高气扬地进了派出所。
刀子被请进了类似于会议室的房间。今天来的警察不少,有四五位。刀子掏出了一支大雪茄,悠然自得地点上,他说:
“什么事。快问,我还忙着呢。”
警察看刀子的做派,有些生气。警察说:
“这里不能抽烟,把烟灭了。”
刀子不悦,他斜眼瞅了那位警察,他说:
“我还没犯法吧。你能限制我的自由。”
“我是说这里不能抽烟。”警察严厉地说。
刀子把烟灭了。他不习惯被人这么严厉地训斥,这个小警察居然还训斥了他,老大的不高兴。他不嚣张了,等待着警察的询问。
“为什么要在三角地打架?”警察问他。
“又有人要讹我的钱了?”是打架的事,刀子放心了,他说:“我又没去三角地,谁说我打架了。”
警察把检测报告放在了桌子上,推到刀子的面前,警察说:
“我们在墓碑上提到了你的血迹。”
刀子愣住了。他忆起,是石子金提着他的腰带,把他扔了出去,头碰在了石子金的墓碑上。当时他昏了过去。已经记不清那一幕了。不过他放心,不就是打架么,少不得赔人钱财。他不愿意提起石子金,太丢面子。他不想再纠缠下去,打算赔点钱财了事,他说:
“对,是打架。我也挨打了,石诚伤重。你们就说赔多少吧。”
“还没到赔钱的时候,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打架?”警察追问刀子说。
“天天都在打架,谁知道为什么,言语不和吧。”刀子很嚣张,并不把警察的话放在眼里,他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是在三角地里?”警察问他说:“你们怎么就在三角地的坟地里碰上的?”
“是追到了三角地里。追到哪儿都有可能。”刀子回答说。
第一回合,警察并不想过分地激怒刀子。便对他说:
“刀子,你先回去再想想,我们还会找你的。”
刀子连回答都懒得回答,起身便走了。他还没走出派出所的大门,便点了他那支大雪茄,得意地向空中浓浓地喷了一口烟,这才出了派出所的大门,扬长而去。
刘西北并没有闲着,他忆起,第一次去走山村,和刀子一伙恶斗,他佯做逃离,反身捕住了刀子的一位手下。
他觉得,这个小子够机灵。刀子会不会怀疑他和这个小子有染。他便带着叶赫娜魏述他们,来到了北山县。
刀子很快就知道刘西北来了。他不明白刘西北此行的目的,但是,他知道刘西北不能再站着。他佯做不知,换了一拨人,让他们悄悄地跟踪。
刘西北太了解刀子了,知道北山县来了生人,刀子的手下一定会跟踪。他注意到跟踪的人伙里,有那个小子。悄悄让魏述单独行动。魏述是当地人,跟踪者认不清魏述是谁的人。
那小子是刀子群伙里外围的外围混混,不被刀子重视。
夜深了,魏述回到宾馆里,他找到了那小子的家。刘西北让叶赫娜立即开车出去,他们到一家排挡坐下。刀子群伙都赶到了排挡门口,正要进门,刘西北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那帮人厉声地喝道:
“回去告诉刀子,我明天去找他,不要跟我啦。”
跟踪者被发现了,他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有人向刀子汇报了。不大一会儿,这帮人都走了,跟踪失败,他们回去少不得一顿臭骂。
刘西北他们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餐饭,刘西北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让叶赫娜开车,去往郊外。
出城很远,快到一个小村子的时候,路边有一个身影,孤独的在路边走着。
“是他。”魏述指着那身影,拍了拍背后的椅子,他说。
叶赫娜把汽车停在了那影子的前面,那小子看到身边有汽车停了,转身就跑。却被刘西北一把抓住了衣领,拖进汽车里。那小子吓得瑟瑟发抖,他认出了刘西北,他说:
“哥......哥,我可没干坏事。是他们让我跟着你们的。”
刘西北唤叶赫娜,掉转方向。他对那小子说:
“我没说你干了坏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四娃儿、”四娃儿仍然害怕,他说。
“四娃儿,他们对你还好吗?”刘西北问四娃儿说。
“那一次您逮住我,他们没有发现,被我蒙过去了。”
“这就好。四娃儿,这一次他们还是发现不了你。我问你,你得给我说实话。”刘西北对四娃儿说。
“哥,你能借给我点钱吗?我奶奶病了。”四娃儿胆怯地看着刘西北说。
原来四娃儿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他和奶奶相依为命。近来奶奶病了,老爸还没有把钱汇过来。他天天都要回家看着奶奶,给奶奶做口热汤水。刘西北同情地看着四娃儿,问他说:
“你想借多少?”
“多了我怕还不起,两千行吗?”四娃儿有点担心刘西北不借给他,他小声地说。
“行。”刘西北大度地说:“你得先告诉我,是谁害死了安云初。怎么杀死他的。”
四娃儿顿住了。他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盯住刘西北,身体不由筛糠似的抖了起来。这可是大事,万一他说了,给刀子们知道,那可就不是被臭骂,或者被打一顿的问题了。恐怕连小命都不保。
刘西北看出了他的顾虑。他放松了神情,揽住四娃儿的肩膀,态度温和地对四娃儿说:
“莫怕。明天你就去找刀子请假,带你奶奶去万山市看病。我保证,他们发现不了你。”
四娃儿从刘西北的怀里挣脱出来,牙关抖得哒哒作响,他慌恐地说:
“太师椅......是他往太师椅的把手上涂了砒霜,毒死了他的师父。”
刘西北感到问题非常严重,唤叶赫娜掉转了汽车。他们返回四娃儿的家里,接了四娃儿的奶奶,连夜把他们送到了万山市,安置在市政府的招待所里。他对四娃儿说:
“明天就去给奶奶看病,你暂时先不要回北山县。费用不用你管。”
刘西北连夜向市长石韬汇报。
市长石韬连夜部署,找来了公安局局长。局长犹豫地说:
“时间太久了,太师椅椅把上的砒霜早就没有了,是不是能够得到技术上的支持还不知道。”
“先不要声张,找到太师椅再说。刘西北问过四娃儿,说太师椅还在。你看能不能设法先找到太师椅。”市长石韬按住了内心的喜悦,他对局长说。
“那好,我先来安排,找到太师椅再说。”局长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天刚亮,刀子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他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听说派出所又要让他过去,不胜其烦。他吼道:
“不去。你们和石诚议个价,我赔钱就是了。”
放下电话,他倒头便睡。这是警察,如果换了别人,他刀子就要骂娘。刀子睡下不久,门卫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
“妈卖屁哟,你们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老大,警察来了。”门卫低声下气地说。
“妈的,三角地的事儿,去,开门去。”刀子不得已,起床穿了衣裳,嘟嘟囔囔地说。
进来了两位警察,出示了询问证书。警察说:
“你也太牛了,请不动你,我们就来你家里询问。”
“多大的事嘛,你们咬住我死死不放。说吧,要询问的是什么事。”刀子极为不满,他说。
一位警察在屋子里到处巡视,墙角放着一把太师椅,很扎眼,和屋子里的其它摆设格格不入。
“你现在得和我们去派出所。”一位警察说。
“就在这里询问。我哪里也不去。不就是打架伤了人吗。你说你们烦不烦。”刀子注意到那位警察的眼光落在了太师椅上。他上火了。今天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北山县,他生气地说。
“你不去,那好,我们只好强制执行了。”警察说着,就要拉刀子往出走。
刀子火了,他一甩胳膊,大声地喝了起来,他吼道:
“这里是北山县,万山的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带走我。轰他们出去。”
一伙人围上来,连拖带拽地把两位警察推了出去,一直推到大门外边,把大铁门锁了。
这一切,尽在万山市公安局局长的掌控之中,下一步,就有理由将刀子带回万山市了。
刘西北并没有闲着,他安置好了四娃儿,便驱车返回了北山县。看见警车走了,又不知道他们和刀子已经起了冲突。只好在外边不远处等着,静待事态的发展。
“院子里起火了。”魏述尖叫着说。
刘西北略一犹豫,忽然,他说:“哎呀不好。”便发动汽车向刀子的宅院开去。“叶赫娜,赶快去把大铁门打开。”
叶赫娜和魏述下了汽车,叶赫娜把魏述扶上了墙,让他进去开门。
“大门上锁了,开不开。”魏述跳进院子,大声地喊道说。
“魏述让开!”刘西北喊完,一脚油门,汽车飞一样地向大铁门撞去。大铁门被撞开了半扇,忽悠忽悠地快要到了。刘西北和叶赫娜飞身从门裂开的口子里蹿了进去。
院子当中,有一堆火堆,杂七杂八的木头被仍在火中燃烧。那把太师椅也被劈开了,扔进了火堆。太师椅的半圆形扶手,在火边,清晰可见。
刘西北冲向火堆边,那伙歹徒,从火堆里抽出带火的棒子,抡起火棒,对刘西北当头就砸。另一位,端起火棒,迎着刘西北的心口,直戳过来。刘西北背靠着火堆,盯住迎面砸过来的火棒,轻轻地一闪身,躲了过去。又抓住戳过来的火棒,使劲一拉,脚下一个绊子。端着火棒往前冲的那个家伙,一个没收住脚,便扑向了火堆。头发、身上的衣服,全被燃着了,痛苦地哇哇直叫。
刀子在屋子里,听见了外边破门的巨响,冲出了屋子。看是刘西北他们。刀子先是怕了三分。可是,今天非比往常,他得护住燃烧的火堆,一直得让火堆燃尽,他得烧毁太师椅,那是证据。留着它会要了刀子的命。刀子拼了,一定要拼到火堆燃尽。他抽出来柳叶刀,带着屋内的群伙,叫着冲了出来。
叶赫娜把魏述保护在身后,她喊着:“魏述,跟在我身后,不要离远。”说完,堵住了屋内出来的群伙。看他们都带着凶器,叶赫娜今天不客气了。或者是腿,或者是胳膊,叶赫娜的柳叶刀飞了出去,刀刀见血。眨眼的功夫,群伙人便倒的倒在地上,弯腰扶着胳膊,扶住扎在身上的柳叶刀,不敢大动。
刀子有战法,他吆喝着群伙先上,待叶赫娜耗尽了力气,他这才上去,使出绝招,他慢慢地向叶赫娜前进。师父交给他一招毙命的手段,刀子如今已经纯熟。
刀子持刀的手正对着叶赫娜,她无法击中刀子的手腕,叶赫娜也慢慢地向后倒退,她也得寻找机会。等刀子拿刀的手先动起来。
刀子动了起来,首先一刀,被叶赫娜轻轻地躲过。刀子的回手招非常厉害。他反身一刀,便向叶赫娜的后心捅去。叶赫娜来不及回身,就地一滚,躲开刀子刺来的柳叶刀。刀子扑了上去,把叶赫娜压在了身下,举起了柳叶刀,对着叶赫娜的脖颈扎去。叶赫娜双手抓住了刀子的手腕,拼命地挺住。这一刀或抹,或扎,都是一招毙命。叶赫娜和刀子双目直对,他们在拼力气,拼意志。男人还是力大,刀子手中的刀尖,几经划到叶赫娜的衣领。刀子凄惨地冷笑一声,往下使劲。
突然,刀子眼冒金星,头顶轰的一声,他泄劲了,慢慢地向旁边侧着身体,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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