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大概是她的动作太突兀，引起了赤墨的注意。
少年也朝她看过来。
青宸连忙收回了目光，暗暗地吁了一口气。
在无极山这大半年，她好不容易将曾经忽然生起的陌生情愫压了下去，而应渊约莫是太忙了，也一直没来看她。
太久未见，她还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
此刻却被这新来小师弟的声音给勾起了似是已经久远的回忆。
其实并不久，其实也没忘。
青宸垂着眼皮，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么长时间了，应渊哥哥一直没来无极山看自己。
他从来都不会想她吧……
原本当了师姐，她兴致高昂。此刻，情绪又瞬间低落了下去。
三人到了赤媛的屋子里坐下来一起喝茶，赤媛注意到青宸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冬天还没到呢，就开始蔫耷耷了。”
青宸连忙打起精神，笑道：“没有。就是觉得赤墨师弟比我厉害多了，当初我上山费了好大劲儿，也花了好久时间。师弟却轻轻松松就上来了。”
闻言，坐在对面的赤墨抬眼瞥了她一下，然后又移开视线盯着手中茶杯。
赤媛嘻嘻一笑：“对比太惨烈了是吧？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我这个作为姐姐的才惨呢，白白长他那么多岁数，甚至他还没拜师，各方面就一直比我厉害多了……”
青宸笑着附和：“是吧？师弟这样厉害啊？”
赤墨又抬头看她一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一顿茶喝下来，他一句话都没讲，都是赤媛在说，青宸偶尔也回应几句。
青宸心想，这个师弟果然如赤媛所说，是个闷葫芦。
刚刚他嗯的那一句，声音像应渊哥哥，大概是她的错觉。
不过，次日青宸起来，路过赤媛的门口，看到已经等在那里的赤墨时，他难得开口跟她打了个招呼，“师姐。”
少年的声音清润低沉。
是真的很像应渊的声音。
若不是他喊她师姐，青宸几乎要恍惚起来。
不过她这迟疑的一瞬，也让少年露出疑惑的表情。
还好赤媛此刻推开了门，打了个呵欠，对他和青宸道：“早啊，小青宸。早，阿墨。”
她一左一右地拽着青宸和赤墨，一起往落枫广场走。
赤墨虽然刚入山拜师，但是他已有基础，且天赋极高，很快就能跟大家一起出去历练了。
一个月后，赤媛带着几位师弟妹们又去北暗河杀魔物。
青宸一开始想起自己掉落在北暗河的璎珞，思忖着不知道被青蓉夫人后来寻回去没有，有些分神。还是赤墨帮她拦了一次魔物袭击，她才反应过来。
她笑着侧头对赤墨道：“谢谢师弟。”
赤墨没有吭声。
青宸连忙举剑开始认真地进攻。在对付一头低阶的，但是庞大且拥有漆黑鳞片的魔兽时，青宸的剑砍在魔兽坚硬的鳞甲上，竟震得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她咬牙一挥剑，虎口的鲜血跟剑气一起溅出，那魔兽身形忽地一僵，竟然迅速窜入了河底，再也没出来了。
在鲜血迸溅的小范围内，其余几头低阶魔兽也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影响，突兀地掉头，也潜入河里……
“奇怪了？这些魔兽是怎么了？”赤媛和几名弟子讶异地嘀咕了一声。
但是低阶魔兽心性不定，这莫名的插曲，也没让大家诧异太久。
只有赤墨瞥见了青宸受伤，鲜血迸溅，魔兽退避的那一幕。
少年眉头微皱，看了青宸一眼，又盯着魔兽隐没的地方看了一眼，垂下眼皮，依旧沉默。
等完成此番任务，赤媛收剑挥手：“今日到此为止，回无极山。”
回了无极山，众人各自分头回自己的住处。赤媛去交任务，让赤墨和青宸先走。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路，直到快到住处时，少年忽然开口：“师姐，你受伤了。”
他太少开口，更极少主动说话。与应渊神似的嗓音，让青宸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笑道：“小伤，没事，我回去擦点药就好。”
少年点点头，又朝她伤口看了一眼，眉心微蹙，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宸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像关心，更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青宸虽然疑惑，但是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从这次之后，原本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少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渐渐却多了。
多到赤媛都忍不住调侃起来。
这一日，三人在赤媛的院子里树下喝茶时，看到赤墨目光又落在青宸身上，赤媛忍了又忍，直到青宸离开后，她才忍不住对赤墨道：“阿墨，你最近老盯着青宸做什么？莫不是喜欢上她了？”
赤墨先是一愣，转而摇了摇头，“没有。”
说是没有，但少年耳根处却红了一小块。不确定是少年人独有的敏感，还是被戳破心事的羞涩。
赤媛叹了口气，“最好是没有。她的心思，只怕是在她的那位哥哥身上。”
虽然青宸极少提起应渊，但是偶尔几回听人聊起近期关于应渊在神魔边界阻挡了几波魔域大军的各种消息时，赤媛都察觉到了青宸听得极为专注。
赤媛是个人精，青宸又是个涉世未深的性情。更何况，女人也懂女人，青宸的那点小心思，虽然极力隐藏，还是被赤媛看了个透彻。
赤墨听到赤媛的话，沉默下来。
哥哥？
那位应渊龙君？
青宸喜欢他？
-
虽然青宸没有叮嘱过，但是这一年深秋，应渊还是来看了她一次。
不过，他依旧照常先是去了南黎帝君那里，打算跟他下几盘棋后，再去找青宸。
然而一盘棋才开始没多久，应渊余光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哪里与平时不一样。
往日里，都是一身白衣的傀儡侍女奉茶，今日却突然变成了一抹明艳鲜嫩的绿。
应渊心神微动，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眸子恰好对上了青宸笑盈盈的眼。
他愣怔了一瞬。
青宸没有说话，只冲他微微一笑，然后退在一旁，安静站着。
连续两次都是应渊亲自送青宸上山，南黎帝君觉得他对这少女的态度有点意思，所以今日应渊说是顺道来找他下棋时，他故意唤来青宸奉茶。
接下来下棋，虽然应渊依旧不动声色，但是南黎帝君认识他多年，哪怕极细微的变化也能察觉，那微小的分神，都逃不过他的眼。
南黎帝君不由地促狭一笑。
“青宸，带你应渊师兄在无极山逛逛吧。”
其实应渊常来南黎帝君这里，对无极山极为熟悉，并不需要青宸带他逛。
不过应渊没有说什么，起身朝南黎帝君拱拱手，然后跟青宸一起出去了。
两人并行走了一路，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应渊侧眸看了青宸一眼，微笑道：“怎么又不说话？这次哥哥不是来看你了吗？”
青宸没有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地面。闻言，低声道：“哥哥是来看师尊，顺道来看我的吧？”
“这也要比较？”应渊哑然失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真是小孩子心性。”
青宸有些不满：“我才不是小孩子。”
再有几个月，到了深冬季节，她都要满十六，进入十七岁了。
哪里还是小孩子？
应渊只是笑，脸上带着纵容，很明显依旧将她当成小孩子。
青宸满脸郁闷，待要再争辩几句，恰好迎面遇到了赤墨，她停下来，向他介绍应渊：“师弟，这是我兄长，应渊龙君。”
赤墨点头，朝应渊拱了拱手，“龙君大人有礼了。”
应渊颔首回礼。
擦肩而过，青宸和应渊继续慢慢前行，赤墨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望着一身青色衣裙，身段纤长的少女，站在那身材高大的男子身旁，身高还不及他的肩。深秋的风，送来她娇糯又认真的声音：“哥哥，别再将我当小孩子了。”
那男子嗓音清润低沉，还带着一丝极浅的笑意：“嗯，好。”
赤墨想起赤媛说的那句话。
“她的心思，只怕是在她的那位哥哥身上。”
似乎是的。
她仰头看向那男子时，眼里尽是光。
走出好远，应渊都能察觉到身后若有似无的注视。
他稍稍回头，发现那少年还站在他们刚刚相遇的地方，望着他们。
见应渊望过来，少年又面色平淡地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应渊看了那少年的背影一眼，又侧头看青宸一眼，眉心微揽了一下，又迅速展开。
-
一转眼间，冬季到了，青宸又一如既往犯困了。
赤媛的院子里，青宸跟赤媛并排而坐，两人一个接一个，不断打着呵欠。
青宸在间隙里抬头望了望对面坐着的赤墨，有些不解地问：“师弟，你为什么不犯困？”
赤墨抬眉看了她们这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赤媛就笑道：“怎么会不犯困？他天赋虽然比我好，修为高点，困意可能会轻些，但也还没到完全不犯困的地步，只是这个家伙很能忍。”
青宸又捂唇打了个呵欠，声音懒洋洋地：“师弟厉害，佩服佩服。”
赤墨眉目不动，端起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青宸努力坐直身子，也喝了一口沏得浓浓的茶提神，她笑道：“我也学学，尽量忍忍。今年冬天，就不告假回去了。”
可惜她想忍，身体却不允许。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加煎熬。
青宸不仅犯困，还浑身不适。
赤媛察觉到了她的躁动，想起什么，不由地问她：“你之前有蜕过皮吗？”
青宸有些茫然：“蜕皮？”
赤媛道：“我十五岁时差不多就第一次蜕皮了。你如今快十六了，蜕过皮吗？”
青宸当了十几年的“龙”，一直混在龙群里，还真不知道蛇族蜕皮一事。
赤媛一见她的表情，就明白了。
她笑着拉住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对于蛇族来说，经过一次蜕皮，才是真正的脱胎换骨，彻底长大了。小青宸，期待你的新模样哦，一定很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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