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夜色里，应渊循着空气中残留的少女身上的馨香气息，终于追踪到了可疑人影。
对方一袭红衣，怀里抱着个昏睡的少女，在夜空中御风而行，速度极快，留下的虚影像是一道拉长的红色烟云。
应渊不好贸然动手，对方能在他的周围如入无人之境，可见修为极高。倒也不是惧他，只是担心若是动手，对方抵抗时会误伤到青宸。他只能低喝一声：“站住！”
前方的红衣身影一顿，接着又继续往前狂奔疾行。
应渊身影一闪，转瞬间就到了对方的面前，拦住去路。
那红衣少年身形猛地刹住，悬在空中，却抱紧了怀中的少女，满脸戒备地盯着应渊。
应渊也看着他。
眼前这少年一看便是个高阶魔族。竟然能毫无预兆地潜入城中，且从他的眼皮底下掳走人，实力比一般高阶魔族强悍太多。只是神情看起来有些懵懂，似乎心智不全的样子。
怪不得这样简单粗暴地抢了人就跑。
只是，他怎么会盯上青宸？
为何要掳走她？
是想要带她去哪里？
应渊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可能性，来不及一个个去细想，只对那少年伸着手，淡淡道：“把她给我。”
闻言，少年又将青宸抱得更紧了些。
应渊观察了一下，看出他对青宸没有恶意，但似乎也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两人在黑暗中对峙。
冬季的夜，开始飘起了细雪。
应渊道：“把她给我，下雪了，她会冷。”
少年有些茫然地望着夜幕中飘落的雪絮，又低头看向怀中只穿了中衣的少女，面色有些犹豫。
应渊又继续道：“把她给我，我是她哥哥。”
少年看看他，又看看怀里的少女，皱着眉头，踟蹰着不想松手。
青宸是被冻醒的，她瑟缩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好冷啊。”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待发现所处环境不对时，睡意顿时消了大半。
“怎么是你？！”青宸发现自己被红衣魔族少年抱在怀里，立即剧烈挣扎起来，抬手推他，“快放开我！”
她的手推在他胸前，细白的手按在红衣上，少年似乎有些窘迫，却又舍不得放手。
应渊趁这机会飞到他们面前，伸着手，再次道：“把她给我。”
青宸听到他的声音，迅速扭过头，朝应渊抬起胳膊：“哥哥……”
一边喊，一边极力往他那里挣扎。
应渊先是脱下外袍将她盖住，然后将她从僵立着的少年怀里抱过来。
怀抱骤然落空，红衣少年皱起眉头，却并没有动手抢过来。他虽然神智懵懂，但也能察觉到青宸抵触他而亲近应渊。
见青宸依偎在应渊怀里，被应渊抱走，他又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应渊顿了一下，转过头去。
青宸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跟过来的红衣少年，又是惊异又是惶恐，忍不住道：“你别跟着我们啊。”
那红衣少年又奇异地听了她的话，立于原地不动。
这已经是第二回了。
一个修为深不可测的高阶魔族少年，如此听她的话。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看着沉默地立于雪夜里的红衣少年，那茫然懵懂的表情，专注又执着的眼神，让青宸心头划过一丝微妙的感觉。
应渊抱着青宸回客栈，青宸依偎在他宽阔又温暖的怀抱里，透过他的肩头，看着那红衣少年立在雪夜里，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回了客栈，应渊不敢再让青宸一个人在屋里，因此将青宸放在床上继续睡，他则在她屋内的桌旁坐下，守着她。
今夜这种意外是他着实料不到的。
若不是那魔族少年对青宸并无恶意，后果简直不知会怎样。
思及此，应渊眉头又微微皱起。看着床上再次陷入沉睡的少女，他心里之前的疑惑又冒了出来，正思忖着各种可能时，忽地听到床上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应渊起身走过去，看到原本睡得沉沉的少女，此刻脸色雪白，双目紧闭，嘴里在喃喃地喊着：“疼，疼……”
应渊心里微惊，以为是之前那红衣魔族少年伤到了她。微微弯身，问道：“小乖，哪里疼？”
睡梦中的少女掀了被子，隔着单薄的中衣，抬手揉着她自己的胸口，秀气的眉头紧皱，“疼，这里疼……”
薄软的鲛白中衣，被少女的手无意识地按出起伏的弧度。
应渊：“……”
他愣怔了一瞬，向来平静无波的面色，难得地浮出一丝不自在。
应渊抬手又拉过被子给青宸盖上，然后手中一团白光隔空将她裹住，给她疗愈。
但这疗愈显然没有效果，少女还在叫着疼，手在被子里拱动着，在心口不断地揉按。
这种情形，令应渊头一次陷入无措的境地。
他想着她是不是伤到了哪里，却又没法替她看，只能僵硬地继续维持疗愈的动作。
还好没多久，床上少女的动作停了，也不叫疼了，只是眉心微蹙，又继续沉沉睡去。
应渊松了口气，起身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水，一口饮尽。
＊
天明，一夜的细雪只在这座城的高高低低重重屋顶和万万千千的树梢留下了清浅的白色痕迹，迎着朝阳，泛着斑斓的微光。
屋檐下斜刺里伸出来的红梅映雪，是属于人间的仙境意蕴。
青宸醒来的时候，看到在自己房间里打坐的男子，这才猛地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望着那墨发长衣的高挺背影，青宸掀了被子，扯过床畔的外袍，起床。
应渊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依旧没有睁眼。
直到少女穿好衣物鞋袜，又施了个洗涤术，将自己整理得神清气爽，走到他面前，轻轻地唤了一声：“哥哥。”
应渊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晨起的少女，恢复了精神，眼睛水润黑亮，乌发雪肤，红唇娇嫩。
应渊只轻轻掠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站起身，缓缓道：“走吧。”
青宸在这个冬日里，跟着应渊走过下界的许多地方，看了人间壮丽的山川河流，感受了不同地界的风土人情以及四季差异，度过了自己的十七岁生辰。
在北地的一处富庶的泽国都城，打算品一番人间的除夕年夜就回不妄海时，结果在人间街头竟然遇到了同样出来游玩的北海龙太子，钟离决。
他身旁一左一右，陪着两名女子。
一个是常随他左右的孟蓁，另外一个，竟然是凤彤。近期听闻北海和西海最终还是决定延续姻缘，看来是真的。
虽然应渊施了法术，凡人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但这只是个小法术，钟离决他们这些天族却是能看得到的。
钟离决首先注意到了青宸。
这人来人往的凡间街头，那一抹姝色自然极为亮眼，想不注意都难。
“青宸。”
钟离决率先走过来，微笑着打招呼，然后就注意到了站在青宸身侧的高大男子，愣了愣，拱手道：“龙君大人。”
凤彤和孟蓁跟在钟离决后面，见了青宸，脸色不太好看，但看到应渊，也连忙收了脸上的不快，恭敬行了礼。
应渊点点头回应了他们，面上没什么表情。
一行人既然在人间恰巧遇上，钟离决虽然不敢厚着脸皮同行，但也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目光更是时不时地投落在青宸的身上。
满了十七岁，进入十八岁的少女，容貌身段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即使是在人人容貌上乘的天界，青宸的姿色也是绝艳无双的。更何况，她身上除了神族的清雅，还有种奇异的妖媚，矛盾却惑人。
应渊察觉到钟离决对青宸的不断盯视，眉头微微皱起。
他自然是知晓这人曾与青宸有过婚约，可如今婚约已解除，他这样频频盯视，令人极为反感。
应渊低头问青宸：“还想继续玩吗？”
“嗯？”
青宸有些奇怪他忽然问这句话，抬眸望见他面上极难察觉的不耐，她愣了愣，然后低头道：“我们回去吧，哥哥。”
应渊甚至都没跟钟离决他们说一声，直接手指一捻，一道隐身诀隐去二人身形，然后提着青宸御风而去。
幸好街上的人注意力都被各种热闹吸引了去，无人察觉忽然有两个人平地消失。
倒是一直望着这边的钟离决，看到应渊带着青宸骤然离去，微微地愣了神。
都说应渊龙君在不妄海养了个小姑娘，每每有人问起时，他皆言：是妹妹。
因他向来沉稳持重，也没有任何艳闻轶事，众人最开始还各种揣测，到后来也渐渐信了只是妹妹。
可钟离决想起刚刚那年轻神君对着身旁少女时，神色间的温柔与维护。
当真只是妹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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