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心眼
“我猜你有三个问题要问。”江森林说。
江烨不动声色。
“第一个问题，你会问我知不知错？第二个问题，你会问我怎么会拉动班里那么多人围攻莱尔？第三个问题，你会问我今后该怎么办，怎么面对莱尔？”江森林仰头看着江烨，“是这样吧，爸爸？”
江烨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孩子才多大？
自己和岑夜梦怎么能生出来这么逆天的小孩？
返老还童病是不是给了江森林一个和常人截然不同的大脑？
“我在这关了两天，也想了两天。我现在觉得我是做错了。”江森林自顾自地回答第一个问题。
“错在哪？”江烨开口。
“莱尔这人，无大丈夫气，无智无勇，他这种虾米不可能攫取总兵的位置。我完全可以把他当笑话看，没必要这样搞他。等他长大了，他会忘掉孩童时的妄想，他还会因为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话还感到后怕。”江森林说，“如果他有大丈夫气，只要杀不死他，他该做什么还是会做什么，打他这一顿也没用。”
“妈的，你居然这样想。”江烨瞪眼，“你当时为何要弄他？”
“这不是显而易见？”江森林耸耸肩，“我是总兵的儿子，他说他长大了要当总兵，他要夺谁的权？”
“你……”江烨顿了顿，“长大以后想继我的位？你想做总兵？”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森林摇头，“我知道你和妈妈是长生不老的，你们可以一直管着这些星球。我现在还太小，我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
“所以你担心莱尔长大了夺我的权，所以出手教训他？”江烨皱眉。
“当时是这么想的，静下来想想不可能，所以这件事我认错。”江森林点头，“我还是太年轻。”
江烨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儿子的想法完全出乎他意料。
江烨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小孩交流，而是和一个趋近成熟的成年人交流。传统的父子关系崩解了，一种奇妙的父子关系正在生长。
就像浇灌一颗种子，本以为长出来的是青菜，但发芽以后长出的却是树，江烨感觉茫然，不知道这棵树究竟会结什么样的果子，又该如何照料这棵树。
“那些同学为什么听你的？”江烨问，“我一直以为，你在这里上学，和同学们就是普通学校里那种纯洁的朋友关系。”
“爸爸，你觉得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聪明，还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小孩聪明？”江森林问。
“你们聪明。”江烨说。
“猴群有等级，有勾心斗角，有夺权，有欺骗，有厮杀，有梳理毛发讨好，有种种复杂的关系和心眼。”江森林说，“我们比猴子还聪明，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非常纯洁简单呢？大人以为小孩都如白纸，但小孩懂的远比大人想象的要多几十倍。大人小时候也走过我们的路，但长大了却忘掉自己当过小孩。”
江烨沉默。
他忽然回忆起自己小时候。
“确实，平时在学校里，我们就是很纯洁的玩伴和同学关系。我们一起玩耍，不考虑很多复杂的因素。”江森林说，“但是，这种纯洁的关系，是我们所有人有意维护的结果。我们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把成年人的一些规则带进学校，我们会玩的更轻松，所以我们有意避免一些事情。”
“比如，班里有的同学是师长的孩子，有的同学只是排长的孩子。师长的孩子就会主动去和排长的孩子玩，姿态放的很低，甚至叫哥叫姐。排长的孩子也会尽量的不卑不亢，然后就能玩到一起。”江森林继续说，“这种人际关系的平等，是建立在双方同时意识到彼此不平等的前提下，是大家不约而同选择忘掉家长的结果。首先因为有不平等，然后才有平等。”
“你们都是如何懂得这些的？”江烨问。
“我是靠见世面和读书学到的。你和妈妈也对我进行了身教。”江森林说，“班里其他同学，大概也是父母教的。在他们上学之前，父母应该就认真严肃地告诉过他们，不要欺负同学，不要巴结同学，不要炫耀自己的家庭，不要进行攀比，装的傻一点可爱一点，和同学们交朋友。”
江烨深吸一口气。
树越长越茂盛了，同时也越长越奇怪，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品种的树。
“但是。”江森林话锋一转，“一旦有人突破了班级里这种潜规则，比如莱尔，整个班级就会立刻出现一股力量去纠错。”
“当天晚上，我们分享自己的理想，有说科学家的，有说当动物园园长的，我说的是继续当画家，没有一个人提到部队系统。只有莱尔傻，说要当总兵。他破坏了规则，整个环境就会瞬间变化，所有同学都明白自己的位置，于是有十一个人主动出来给我当打手。”
“班里其他人呢？”江烨问。
“可能比较善良，不想做这种事。”江森林说，“可能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合适，可能没反应过来，可能和莱尔私交很好，总之很多原因。”
“你们这帮孩子……太可怕了。”江烨叹气，“你们还这么小的年纪，心思怎么就如此深黑？儿子，我告诉你，我和你妈妈都接触过很多人，我们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时候也没你们复杂。”
“真的吗？”江森林眨眨眼，表情明显不相信。
“真的。”江烨说，“我希望你们这群孩子心眼少一些，你个臭小子，我感觉你心眼比你爹娘加起来都多。朴实一点，淳朴一点，简单一点，真诚一点，不好吗？一个班一共几十个孩子，心眼加起来好几千个，这是干嘛呢？”
“爸爸，我们不一样。”
“臭小子，想挨揍吗？”
江烨伸手按住腰带卡子。
江森林缩缩脑袋，不敢顶嘴。
江烨的手机忽然响了，岑夜梦打来的。
“喂？”江烨接通。
“我和莱尔父母见面了，他们非但不生气，反而很害怕，就好像他们孩子挨打是活该一样，那模样看着是真难受。”岑夜梦叹气，“我给他们道了歉，说我教子无方。我打算赔他们五个亿，给莱尔他妈升两级。”
“子不教父之过，这责任不在你。”江烨说，“辛苦你了，你处理完就过来看看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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