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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和尘(6)


  一行马不停蹄的向大王山进发,张少英只身一人夹在柳天波与九届卫之间,身畔无人保护。此刻的张少英警觉倍增,见识过柳天波闪电般的剑势,他才发觉一个人竟能如此迅捷无比,防不胜防。此刻若是有人对自己来上一剑,那此刻自己便交代了。正如张少英想的那般,眼见自己越来越慢,山路灌木中数股套绳甩出,张少英不及发觉便觉上身一紧,双臂立时勒紧,接着一股牵引之力将他从马背上扯了下来。张少英正欲呼救,套绳再度拉扯将张少英凌空拉往灌木中。身在空中张少英但见三名黑衣人藏在灌木后,其中一人便牵引着套绳。三人一击得手,便封住了张少英双腿伏兔穴令其不得动弹。三人合力提起张少英便向深林中疾奔。此刻的张少英倍感无助,自己就这麽死了?但想一想,他们这麽抓自己可能也是为了那个秘密,只需自己不说,当能保得一时性命,柳统领该会来救自己的。心中有了主意张少英便不慌,开始睁眼扫视周遭地形。三名黑衣人并未封住张少英上身,换做常人此刻该极力挣扎才是,三人不由的停下来齐刷刷的扫视张少英一眼。张少英喝道:“菩提果的秘密我是不会说的。”三名黑衣人闻言皆身形一震,不再犹豫,随即蜕尽张少英衣衫,并抹上石灰,用裹布将张少英包住方才动身。

  他们并不知柳天波为何会中意这小娃子,此刻听得其言菩提果看来总坛所料不差。如此重要之人岂能这般松懈,柳天波于武林盟九届统领中名声最是响亮,性子果断,极善权谋之术,此刻的张少英很显然是诱饵。为了防止其在张少英身上做手脚留下痕迹,抹石灰,裹布是必要的,那样能最好消除张少英身上的痕迹。但他们很快便发现天际鹰隼的跟踪,这是他们短时间内难以解决的。三人所性停下脚步,将张少英甩了出来,张少英身无寸缕展露人前不由惊慌失措,欲伸手捂住重要部位苦于双手被套绳箍紧,一时竟不能捂。张少英怒喝道:“我属驴的,你越迫我我越不告诉你。”

  终是太过年轻,张少英此话说明他确实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知道他们三人为何抓自己。其中一人掏出手中匕首,霎时便刺破张少英大腿肌肤,深入寸许。张少英猝不及防,钻心的刺疼让其嚎叫不已。三人混没想到张少英竟如此敏感,威胁道:“你不说我便将你大腿刺穿,让你这辈子都变成瘸子。”张少英痛的青筋暴起,怒骂道:“我告诉你我是你祖宗。”那黑衣人眼见张少英顽抗,匕首再度刺入寸许,已刺至张少英大腿骨。张少英但觉钻心剧痛难以忍受,痛得身形不住抽搐,几番挣扎便晕死过去。黑衣人正欲再动手,霎时周遭弓弦劲射之声不绝于耳,显然他们被官军包围了。面对满天的箭矢,三名黑衣人其中两人就地翻滚至大树后,那威胁张少英之人则将张少英挡在身前。骤然但闻一声爆喝,一道亮光闪耀而过,张少英但觉剑光耀眼,身子已被人扯了开去,来人竟是柳天波。三名黑人明明见到柳天波当先开路,此刻却出现在此,显然刚刚过去的柳天波是假的。那威胁张少英的黑衣人双腿腿骨洞穿,颓然跪在地上,短暂的麻木过后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豆大的汗珠滑滑而落。约莫二十余众的武林盟九届卫围了上来,完全有序的阵法契合,那躲避的两人虽武功不差,却难敌甲阵之威,很快便被挤在里处束手就擒,连毒药都没来得及服食。

  柳天波长剑横挑将左首那人一剑断喉,剑尖再度递进,右首那人霎时吓得嚎嚎大叫,柳天波对待犯人出了名的狠辣。那人叫道:“在下天龙会房州总舵副旗主兼许记瓷庄庄主许二云,奉庄主之命前来俘获这小娃子,看看柳统领为何会如此重视,是否为了菩提果的秘密。”柳天波冷哼一声,天下人果然都差不多,生死是人最直接的感触,许多枭雄都会在一瞬间失态,更何况这种社团边缘的棋子。柳天波长剑再起将另一人刺死,长剑再指,冷声说道:“将你知道的一切尽数告知,我可暂时饶了你。”许二云眼见两位属下被戮一时吓得魂不附体,身躯颤抖不已,颤声说道:“在下并非天龙会核心人物,我大哥许一峯才是真正的天龙会之人,大王山里的许记瓷庄便是我大哥当家。我平日皆住在城里,今日受飞鸽传书之讯方来跟踪伺机出手的。”柳天波道:“许一峯与你可一母同胞,他拿你投石问路你也不知?”许二云应道:“在下平日懒散惯了,欠了不少钱财,皆是我大哥垫付的,便、、、也不敢不从。”没有再回应,这种人太过可悲,亦无需多言。

  柳天波径至走到张少英身畔,瞧得张少英痛得满地打滚,按说只是刺破肌肤的伤口,虽有些深,但不算大的创口,缝合便好,张少英疼痛如此明显与服食菩提果的特征极为相似。柳天波伸手封住张少英伤口前后穴位,赞道:“小子,口气倒挺硬。”张少英终于松了口气,嘶声应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柳天波闻言大感欣慰,这小娃果真懂得人情世故,不忿自己拿他当诱饵之险,反而温声致谢,此等胸襟,此等年纪,果真是好坯子。柳天波撕开张少英大腿衣襟,但见伤口处皮肉外翻,血是止主了,但伤口缝合之痛他定难以忍受。故而柳天一记手刀拍晕了张少英,并让手下九届卫煮了热水,用干净的毛巾浸润温水,清洗了伤口方才快速的缝合伤口。当张少英醒来时柳天波已赶往大王山去了,只留下百余九届卫护卫张少英安顿。张少英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只能原地等待,几个时辰后,天色将黑,柳天波方才派人来接张少英前去。此刻柳天波一行与本地知州,通判,州尉官已安营立寨,张少英躺在担架上,但见许多素衣汉子被捆着双手一排排的跪倒在地,前后左右有近百人之多,有的人因为逃跑当场被戮,张少英则被送到一偏帐歇息。不多时柳天波径至走了进来,张少英明显闻到一股血腥味,显然他又杀人了。

  张少英一时惊恐莫名,对柳天波大侠身份的崇拜荡然无存。柳天波似乎是累了,在张少英身畔缓缓坐了下来,瞧得张少英的惊恐,柳天波说道:“这就是江湖,也是天下,今后你若成玄天派弟子,会明白这一切。”似乎又想起些甚麽,柳天波道:“最好你不要入玄天派,对你,对玄天派皆有好处。”张少英问道:“你经常杀人吗?”柳天波点头应道:“凡谋逆者皆无可赦,谋逆偿命,堂堂正正。”张少英摇头道:“这跟我想的大侠差太多。”柳天波道:“你心中的大侠是甚麽样的?”张少英应道:“自然是惩强扶弱,劫富济贫。”柳天波苦笑摇头,问道:“惩强扶弱便不需杀人了?劫富济贫便不杀人了?”张少英一怔,应道:“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柳天波微微一笑,说道:“你所想象的是江湖游侠,不为人事所累。如今的武林盟一统江湖,这是一个囊括数百万之巨的联盟,便非一人一事可教。凡事当赏罚分明,今时今日所面对的天龙会必非善类。你与他讲人性,人家未必会领情。今日抓了三百多人,这些人不可能尽数送往东京开封府,路上甚至会遭遇截杀,继而逃脱隐匿的更深,再难寻踪迹。你知道何为叛逆吗?”

  张少英缓缓摇头,柳天波续道:“像你狐山镇上的那些本地人才算的上百姓正户。而这些人隐藏其中心蓄谋逆,蛊惑邻居进而影响安定,受一点委屈便埋怨憎恨,此为人心虽善但受摧折则恶。私下里他们损人利己,暗中劫富,私蓄钱财,借以拉拢士人子弟。你要知道,国之大策只能虚章导流,因材而用,先解决大部分再解决小部分,而这需要时间。千百年来没有哪一个朝代能够让所有的百姓都能温饱不知饥寒。站在天下的角度,维持一个家国的安定并不容易,而很多时候经书识教的同时也需要刑法的严峻,刚柔并济,此为为政之道。你暂时不用懂那麽多,你切好好养伤,我们过几日便离开此地。”

  张少英不解道:“你要将他们全部都杀了?”柳天波道:“你还小,要学会用眼睛去看,相信你会看的懂。人性本恶,有了正邪的区分,那麽堂堂正正也就不难理解了。”说完,柳天波便去了,张少英瞧得柳天波那落寂的背影倍感凄凉,似乎杀人也非他本心。柳天波刚去七杀便来探望,七人身上皆沾有血迹,一入帐中便血腥味十足,张少英嗅入鼻中不由阵阵反胃。些许是多年没有这般杀戮过,七杀此刻均端静异常,莫峰简单看了张少英的伤势,夸赞道:“小小年纪骨气倒不小,不要试图去说服自己,身入江湖便需习惯眼前的一切,当你有了实力便能在这其中占有一席之地,身在江湖你不杀别人别人也会杀你。能起身走路吗?”

  张少英稍一点头便站起来,伤口处的疼痛依旧有些难以忍受。莫峰只是劝道:“相较于丢了性命,这点小伤算不得甚麽。”张少英随着七杀出帐,但见营中有厢军衙役均带着叛逆打算离开,此时的营地中只剩九届卫和武林盟本地帮派,营地正中开阔处熙熙攘攘捆绑着近二百众天龙会叛逆。此时九届卫请了祭鼎,开纸点香,一旁的战鼓便缓缓敲了起来。随后柳天波上前躬身敬香,七杀领着张少英上前敬了香。这般庄严之刻便是武林盟不可或说的祭罪,祭罪一开便意味着他们今日将被武林盟私刑处决。一时之间熙攘的人群中已有人挣扎嘶吼,他们全身被绑得结实动弹不得,有的人已然开始说话示意反水招供。

  但营地前的刀斧手已经就位,前后三排一共十五人。从此时此刻张少英都知晓柳天波究竟要干甚麽,一时颤栗不已,这麽多人要杀光?张少英已不敢去想象,这实在太过震撼。嫣月瞧得张少英的不快,劝道:“谋逆之罪本就诛族之罪,此行也不过提前而已。你若害怕便先回帐中。”张少英此时神色谨慎,心绪紧绷,一时语塞竟不能回应嫣月的话。随着第一声呐喊,人群最外围十五人被拖至刀斧手面前,一旁令旗挥动,霎时十五颗人头便落地。亏得张少英有过生死经历,否则这第一遭便得吓死。不待张少英回过神来第二批人又被拖了上来,霎时被捆绑的天恨会会众瞧得眼前的杀戮无不心绪崩溃,一时嘶仰更甚。但柳天波一行只是冷漠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刀斧手的动作极快,那些被屠的尸身倒下一批便被带到一旁松绑并缝补尸首,以白布简单包裹。此时此景场面太过震撼,一边是冷漠的屠杀,一边是嘶声挣扎蠕动的人群,张少英只吓得浑身颤栗,心绪压抑至极。

  直至最后一批人倒下已过去半个时辰,杀戮,松绑,缝合,收敛,一切有条不紊。张少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现场的血腥如同宰杀牲畜,血流成河。张少英终于忍不住将腹中之物尽数吐了出来,由于精神紧绷加上伤口刺激,张少英当场晕了过去。

  柳天波一直都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是啊,二百七十六人,这是一个多麽庞大的数字,可他们错就错在不可谋逆。从窑厂来不及销毁的卷宗来看,这是一个勋贵参与的叛逆社团,至于勋贵是谁暂时尚无头绪。最终头目一个也没抓到,留下的尽是这些被蛊惑的贫民,柳天波很想去救这些人,但有些事非他所能及。武林盟九届统领的招牌是响亮,但并不代表不受约束。鼓声停下之时,柳天波与七杀一行均躬身凶拜,跪倒在地。所谓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些人叛逆该杀,但相较于人伦,祭祀仪式能够洗涤心灵,寻得一丝慰藉,期望上天的理解。他们不是畜生,是有血有肉的人,柳天波要了他们性命,跪拜而送又算得甚麽呢?叛逆也是人,在人伦上他们是同等的。随后九届卫铺洒石灰,翻土去污并烧纸,所有九届卫,本地帮派弟子皆跪拜而送。

  此时的柳天波与七杀则思绪回返,瓷窑岭一役,最令他们记忆深刻的是那白衣女子。她的出现是那般亮丽绝伦,英姿勃发,几招下来柳天波发觉他与那晚刺杀皇甫勋的当是同一人。七杀与柳天波联手之下,那女子依旧游刃有余,使的是儒门六艺剑法。不同的是她的剑法由内致外,挥洒自如,且自成一路,剑气中蕴含无穷剑意,这是一个内外兼修的宗师高手。只不过其尚在进境,假以时日必不同凡响。且其身上流露的英姿飒爽,眼神中几乎无欲,瞧其身形以及呼吸似乎不过二十,但武功却大成将至,其身后必有武学宗派为支撑。良久,柳天波叹道:“在下驰骋江湖多年,这样的高手第一次见,一对八,我等八人竟无法近身,她若逞凶,你我今日当跟这些叛逆一道了。”

  莫峰道:“如果只是单纯的寻找对手而已呢!”柳天波一怔,应道:“想太多无用,日久生变,我等这就启程。”柳天波说走便走,但场外有帖子送了过来。柳天波一瞧不由一声冷笑,几人侧目望去,一群人正快步走近,为首策马的是一袭锦衣长衫着装的华服公子装扮,身后熙熙攘攘皆是一群镖局镖师的装扮。那公子约莫二十数几,从拜帖上看应该是朝廷新派来的权贵子弟刘锡正,又一个下来镀金的愣头青。

  柳天波当下走到马前躬身抱拳见礼,以江湖礼节见了。刘锡正亦不下马只是简单的做了个揖,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庶民,但临行前身畔幕僚一直好说歹说让他不可失了礼节,前面的那些公子哥傲慢都付出了代价。武林盟名义上虽属朝廷麾下,但朝廷并没有给武林盟一个身份,双方只是在口头上保持着一种联手关系。刘锡正瞧得眼前的血流成河,以及遍地的尸身,不由皱眉以手绢捂鼻,双目则看向七杀。眼前之人便是七杀,但刘锡正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逍遥城同样顶着叛逆的身份。但此刻不宜公开,他只需要将这些叛逆交到当地权知手里便可,那便是大功一件。只不过一次屠戮这麽多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刘锡正心中对武林盟的防备更深一分,这不正是侠以武犯禁的实际麽?

  七杀没有争锋相对与,皆躬身抱拳见了礼,面子给了你自己若不收敛,那时再失礼便是刘锡正的不智。刘锡正暗暗皱眉,柳天波好歹身为武林盟九届统领与西门打交道多,与门主石破军关系尤深,武林盟虽说不属朝廷建制,也算在同一条船上。逍遥城七杀叛逆之身,西门虽上不得朝廷台面,但里子里皆是为朝廷效力的隐士志士,怎能向叛逆还礼?刘锡正本想拒绝,一旁的幕僚则提醒了他,刘锡正只得敷衍还了一礼。

  柳天波开口说道:“此次斩杀叛逆一共四百六十八人,此处尚有二百七十六人,余众已在送来的路上,还请刘门主收纳。”此刻柳天波一身戾气迸发,声如洪钟,刘锡正闻言不由脸色骤变,四百六十八人,这要是报上朝廷,必是惊天大案。刘锡正虽刚来西门不久,也明白四门一黑是朝廷对峙天下势力的隐形势力,至少西门是披着镖局的外衣,裹着朝廷的建制行事。这些叛逆报到朝廷不过又是一阵口水仗,朝堂上的那些士大夫绝不允许在大宋的文明之下竟还有私刑泛滥的杀戮,届时只会加剧朝堂与地方上的矛盾,于清剿叛逆而言得不偿失。这些叛逆平日谨小慎微,需要时间的投入方能顺藤摸瓜,一一摘除干净,朝堂上那些士大夫只会嘴上说,只要结果,报上去只会找麻烦。于是乎由武林盟屠戮,西门上报战功,其实士大夫们也都知晓,只是这种事只要不在明面上言说,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宋的文明开源需要维护,这种江湖事绝对不能写入史册,登上大宋的朝堂。

  随后在柳天波的陪同下,刘锡正的幕僚与之交接事宜,但柳天波发现刘锡正的眼神总在营地搜寻着甚麽,柳天波突然明白他的意图。交接完后柳天波故意交代了嫣月几句,嫣月匆匆入得帐区,随后便带着一裹头巾的男子快速离开营地。刘锡正的眼神立刻变得肃穆起来,此时柳天波已经确定这个刘锡正并不像表面这麽简单。想一想也是有趣,自己虽极力隐匿踪迹,但腰间的九届统领腰带是如何也隐藏不得的,否则他无法调动各方的支援。从一开始,直至狐山他的一举一动各方便都清清楚楚,连西门都在其中。

  柳天波没有声张,西门与逍遥城不同,西门全是权力下的奴隶,菩提果这样的秘密皆是历代皇帝的追求,讨好天子的同时他们完全无视一切,肆意妄为。逍遥城同属江湖知晓和则生利,势则双拼的局面,懂得权宜。柳天波与本次协助的弟子以及各帮派掌舵话别之后便去追张少英,却发觉张少英并未走多远。原来张少英伤口疼痛难忍,策马颠簸更是痛得难以忍受,柳天波随即一记手刀将张少英拍晕过去。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需要找个地方隐匿起来是最好的选择。柳天波常年在西北走动,对西北的地理较为熟悉,所性带着张少英一行往深山里走去,那里是最佳的隐匿之处。越往山里,山势越陡峭,柳天波一行便弃马上山,直至翻过两座山蛮方进入一处茂密的竹林之中,竹林内搭有一栋茅屋,瞧得院前的花草干净精致,此处显然有人居住。

  一行人缓步入得院内,柳天波解释道:“此处已收拾妥当,七日之内咱们该无人打扰。”嫣月不禁叹道:“以江湖为棋,武林盟到哪里都能吃得开。”柳天波微微一笑没有回应,此处常年有猎户来打理,是柳天波昔年受伤藏匿至此方保得一命所在,后续加盖至如今的大茅屋。柳天波将张少英放在竹塌上,众人颠簸许久便就地歇息,留下一人放哨。不知过了多久,张少英方醒来,瞧得眼前的一切恍惚间犹在梦中。侧脸望去,竹屋内七杀均在地上的草席上小歇,张少英缓了缓心神,脑中霎时闪现出那些人首分离的血腥场景,霎时只觉反胃,不住干呕起来。张少英的干呕惊醒了众人,众人瞧得张少英之状无不无奈摇头,看看天色,天也快黑了。

  不时,嫣月取了洗漱之物送到走廊外,众人简单洗漱后便在正厅内就餐,两张八仙桌并不算拥挤。柳天波与嫣月皆是膳食好手,两人一个药膳,一个素斋,虽说缺些佐料,但品相依旧精致。相较之下柳天波的药膳,药香与味香相冲,更令人有食欲。众人自顾果腹,张少英却是一点也吃不下,以前他只想在狐山过一辈子,从未想过踏足江湖,但想起几个伙伴的殒命他亦深知这其中的牵扯,此刻他必须依靠柳天波七杀这些人,并要与他们交好。当下张少英以吃不下为由独自一人出屋坐在竹阶上,脑中一时心绪莫名,瞧着自己的双手,张少英感慨万千,但想自己身入江湖,有朝一日也会屠戮性命麽?

  不时嫣月缓缓走到张少英身畔坐下,劝道:“杀戮于江湖而言稀松平常,但也并非你想的那般随意。江湖有江湖的情义,规矩,伦理,你需要时间。”张少英冷不丁的一个冷颤,默然应道:“我只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小乞丐,为什么惹了江湖人便一定得入世?我寻个隐匿之处终身不出又何妨?”张少英此时明显陷入执拗中,身后的柳天波说道:“半年前我来狐山时便注意到你身上的菩提花香气,那时还不太确定,故而又遣人观察了半年。半年内没有甚麽人与你接触方明了,今时今日逍遥城,武林盟,冥宗,仙宗,西门,天龙会皆参与其中,这就意味着相互之间菩提果的秘密将不再是秘密。”张少英似懂非懂,问道:“菩提果真有这麽神奇吗?”柳天波道:“是否神奇尚且不知,但作为药引是事实。你也看到了,所谓侠以武犯禁,学会一身本领便能为所欲为,这就是江湖。”张少英沉声问道:“所以你就将那些人全杀了?”

  柳天波叹息一声,应道:“真正要杀他们的是大宋提朝堂上的士大夫。”张少英站起身来凝视柳天波,疑惑应道:“我不懂,我只看到你动的手。近三百人啊!你太可怕了!”柳天波叱然一声冷笑,说道“你知道朝廷对叛逆的刑罚吗?”张少英摇头道:“该是不轻。”柳天波沉声说道:“叛逆之下无生路,他们落到朝廷手里依旧是一死,但大宋的朝堂上,尤其是史书上不能出现这麽多的杀戮,那会影响大宋的文明开源。”张少英似懂非懂,问道:“这不就是睁着眼骗自己麽?”柳天波道:“于情于理你不能说他完全不对,也不能说完全对。这些人在我手里不过丢了性命,他们也都是被蛊惑的可怜人。但在官府手里,大宋文明开源之下,叛逆即污垢,而污垢注定是要消灭的,这便是那些士大夫的完美治世之念。”张少英依旧很疑惑,问道:“你觉得他们可怜?”

  柳天波道:“他们很多人与你一样,皆在苦难的边缘挣扎之际那些人伸手扶持,进而使其笃信之至从而开始愤恨朝廷。”张少英打断道:“这有甚麽不对吗?我们孤苦无助之时有人相助是为再造之恩,那时候朝廷又在哪里呢?我二十八位兄弟死于非命,至今何来公道?”言语激烈之处张少英口气都重了一些。柳天波道:“天下黎明千万,试问千百年来历朝历代,有那一代能有今日之文治。家国大局之下,因一点挫折便愤恨无度,天下若人人就此念,岂不人心沦丧,天下大乱?最终伤得是国体,残的是百姓自身。”张少英摇头道:“你说的大道理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能够为我那些死去的伙伴找回公道。”

  柳天波道:“公道需要律法的秉持,我已上奏你们知州,知州为天子门生,如此大案当能为你寻得公道,只是需要点时间。”张少英似乎都没听进去,冷声说道:“官官相护,我再也不相信官家人了。”柳天波道:“世间之法自有其行,谁都想无拘无束的活着,但那样的世界真实麽?在律法的强制下世间人心尚且如此艰难,你知道如今的朝廷辖领多少人丁吗?几四千万之巨,皇帝是好名但也非那般容易。百姓作为朝廷的基石当各有所为,以大宋为天下,以汉人为族领,以家国为和,朝廷终究是维系天下黎明运作的枢纽、、、、、、”张少英再一次打断了柳天波的话,应道:“老百姓只知种田,字不识一个,以我所见至今没有一人有你这种想法。”柳天波长叹一身,默然问道:“你想做一个甚麽样的人?”张少英一怔,应道:“我只想好好活下去,做甚麽人不重要。真要说的话,做个好人便可。”

  柳天波说道:“你身上的花香与菩提果有关,那你今后必非凡者,做个普通人你是回不去了。”张少英敏锐的问道:“我能变得跟你一样厉害?”柳天波点头道:“习武是一件日积月累,很苦的事,一个人变强的背后需要勤学苦练方能成就。”张少英叹息一声,没有回应。柳天波道:“我有些累了,让苍龙教你吧!是龙是虫一试便知。”张少英叹道:“你一点也不顾及我是否愿意?”柳天波道:“若我们此时撤走,你可能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人要学会知足,我们也不想,但你没得选择。”张少英闻言一时默然。

  众人歇息了一晚,张少英则是最后醒来的,做乞丐久了,睡懒觉都习惯了。竹林中柳天波一行与七杀正在切磋剑术,双方你来我往,招式精妙之间尽显宗师风姿。逍遥城只是一个聚集起来的前吴越勋贵余民,武功路数各异,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便是逍遥十三式,号称集天下剑法于一身。张少英瞧得柳天波的快剑正与霍七徒切磋,赤柳鞭乃软兵器,较之于柳天波的长剑防守更远,攻守兼备。柳天波长剑数度变幻始终没敢进一步,其长剑虽能透过赤柳鞭挥舞的鞭圈,但一击得手后他也无法全身而退,僵持之下,柳天波长剑飞舞间剑海无涯之招再出,霍七徒绵密的鞭网挥舞的呼呼声响,但这正是赤柳鞭的缺陷,赤柳鞭看似密不透风,实则上由于赤柳鞭太长,剑海无涯之招乃星星散发之招,鞭网中始终有挥舞间歇的缝隙,霍七徒立时败下阵来。

  这一切都太过新奇,张少英已能抽出思绪来观看这些实打实的功夫。即使不懂武功,从二人的步伐,招数,身形上均所见一般。此时的苍龙已在等待张少英,其将张少英带到一处小溪旁,转身便交给了张少英一册秘籍,上面竟然是玄天内功心法。张少英忐忑间打开秘籍,但见序言书曰“天地阳阴,万物灵生,天之气,地之血,阴阳之道。神为意,气为虚,形为实,天人之灵,两极之气,阴阳至盛。而脉络于身,动静顺逆之气,通则百变之道。意得一以灵,虚得一以生,实得于一体。五藏肝有魄、心有神、肾有精、脾有志、得修为束,不过为尔。兹手太阴肺经、、、、、”张少英一路往下念去,观且有九千余字。这后段两千余字,乃玄天内功心法总纲,其前便是各处经脉的修习法门。全文分为太极,两仪,四象,五行,八卦五层大纲。尽管苍龙知晓张少英记忆力惊人,但张少英一旦沉默下来便不受外界所扰,这份定力与生俱来的。

  待张少英将九千余字的内功心法墨记于心,苍龙便为张少英讲解各层的译解,张少英这时全神贯注,记忆力竟且超强,稍时便领略这五层玄天内功的大意。玄天内功虽繁衍于易经,却实不能以其意来诠释心法。这第一层太极乃是序引,其则以混沌天地说为解,乃说凡人之体,便犹如这天地混沌之初,阴阳混沌。便如未学武之人,一切有序,尚缺进修,以达进境。自以太极生两仪,动则为阳,静则为阴,而互为其根。两仪的心法前文则注解为男为阳,女为阴。男子阳盛阴弱,女子阴盛阳弱。故无论男女均需填筑阴阳互补,而成阴阳气大小均衡之境。此为涵养阴阳二气,成阴阳天序,以大通任督二脉为成,则同行于任督两脉之内。第三层四象是一片释文,以四象释指春夏秋冬四季,春为清,夏为热,秋为凉,冬为寒,亦分为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四象。乃说天下间的内功,无论功法相异,体质差别,其内功之感知均在这四象中。但玄天内功却并非如此,其以阴阳交感,合而自成一路,则为阴阳二气,冷热交替。五行则指金木水火土。人体之中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亦指十二正经。这五行心法中所释,乃是扩通十二正经,串连并接,成阴阳互通,交感繁衍之道。只是这八卦一层中,只提到了奇经八脉,亦八八六十四功便未再有下文。

  纵观全文,自太极生阴阳,涵养阴阳二气。男子天生阳气盛,体内只需填筑阴气,女子亦反之。所谓阴阳天序,男阳之阴气无论如何涵养也强不过阳气,女子亦反之。则以任督二脉为阴阳气运之所,相互冲撞,通任督二脉。人体中任督二脉本就是通的,但关口窄小,尚需拓通,成阴阳天序。此法虽说为简单,但若行之,却是千难万险。许多武林名宿穷尽一生都难以打通任督二脉,而且一旦阴阳二气大通。得来的虽然是功力大增,但阴阳二气相互冲撞撕咬,丹田之中犹如千万只白蚁啃食,忽冷忽热,教人痛不欲生。练功之人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忍受,否则轻则癫疯,重则瘫痪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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