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悲悯出尘皇朝佛子VS艳色绝世西域公主「55」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檀迦就已经带着鹿忧匆匆入寺,反应过来后,参禅等人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禅房门口时,原本该戴在鹿忧头上的帽子,此时正静静地落在门口。
参禅走在最前面,自然是看到了,心中一颤,忙反应过来转身回去,遣退了后面跟上来的人。
这要是被大昭寺的僧人,看见佛子抱着一个女子,怕是会出大事。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将人打发,急忙就捡起门口的帽子,进了禅房。
看见鹿忧冷颤痉挛的模样,瞪大了眼,问:“佛子……公主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刚刚被难民伤到了?”
檀迦将人小心放在禅榻上,却听见怀中溢出了一丝痛吟。
她的腿不自觉地颤抖着,果然是受伤了。
檀迦凝眸看了眼,朝参禅吩咐:“热水,伤药,治疫熏炉。”
治疫的熏炉?参禅惊了片刻,火急火燎地便出了禅室,顺便带上了门,走之前还交代净思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待人离去后,檀迦将被褥掀开了一角,刚想要拂开她的衣袖为其把脉,奈何被她冰凉的手制止了。
眼眸微抬,对上她潋滟殷红的眼睛,里面薄雾渐起,好似冷风中被风霜磨炼的寒梅,坚韧却又暗含易碎的脆弱。
鹿忧摇了摇头,抱紧薄被蒙上,嗓音发颤:“佛子,您快出去吧,别靠近我,免得染上了,我没事的……”
来陵城的途中,她刚试完一味药,并且将自身的反应记录下来,飞鸽传书送回了佛寺,此时身体还有些虚弱,这才导致香囊一掉,就染上了疫病。
她体内有千叶莲华,染上了疫病不会要了她的命,等它化解完时,便不会有事了,只是过程和试药一样,免不了会受些苦痛。
摇曳的烛影将男人清隽的身影拉得修长,他静立在禅榻前,一双墨眸越发幽暗,好似已经将她所有的心思都看穿了。
檀迦默然良久,才淡声安抚:“无妨。”
他顿了顿,又道“公主体内骨血虽融有千叶莲华,但是疫病不同于其他,一时半会难以化解,您也不必担忧,此病不会染上我身。”
他知道她的担忧,对她在乎的事情都能考虑到,在他面前,她的眼睛就好像藏不住事。
这样的檀迦,除了对世俗的男女之情不敏感外,其他的,什么都能比人快一步。
鹿忧攥着被褥的手紧了紧,眸光有些涣散,嘴中喃喃问:“真的不会染上吗?”
“不会。”
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温和得如同月霜,轻易就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绷着的神经也松散了些,再也抑制不住喉间泛起的痒意,捂唇咳嗽了起来。
千叶莲华开始起作用了,她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布满冷汗,牙齿都在轻轻发颤。
半张脸陷在枕间,她无力痛苦地喘息。
檀迦的视线扫过散落在枕边的青丝,此时都已被汗水浸透,还有些许贴着脸颊,她苍白的脸对着他,睫毛时不时因疼痛而颤动。
他记得,她平日里磕了碰了都会缓许久。
她是公主,金枝玉叶,是西域的掌上明珠,若是没有来和亲,定会安然渡过圆满幸福的一生,便如在宜城盛会见到的那般,张扬肆意,明艳夺目,不必为他入寺,也不必同他远赴千里,受尽苦楚。
“冷……”
她无意识地呢喃,嗓音轻软却饱含痛苦。
檀迦沉吟片刻,掩下了眸中的思绪,俯身为她将被角捏紧,盯着她手腕看了半晌,轻声道了句冒犯,才将其从被中拿出,为她把脉。
千叶莲华虽能护她平安,但此时染上的是疫病,化解时也不能离人。
不过在触及那脉象时,檀迦的手一顿。
同他上次诊脉时的脉象天差地别,身体羸弱,还隐隐暗含余毒。
为何会中毒?
来陵城途中,她误食了什么?
出神之际,禅榻上的身影动了动。
鹿忧冷迷糊了,下意识地要蜷缩身子,不料碰到了受伤的小腿腹,顿时眼泪断线般地顺着眼角滑落。
“好疼……”
檀迦身形一僵,片刻后,拿出了一个瓷瓶,取了药丸递到她唇边。
可她紧阖着眼,埋首其间意识不清。
他目光落在她侧脸上,面色沉静,半晌才伸手朝她的脸颊靠近,却在要触摸到她的肌肤时动作停住了……
禅室内响起脚步声,参禅拿着备好的东西进来了。
檀迦回首,抬眸落在他身上视线波澜不惊。
参禅赶忙低下了脑袋,用话语掩饰慌乱:“佛子,东西都已备好了。”
话落,便将手中的东西放置旁处,半分不敢停留地退下了。
烛光下,她脖颈处肌肤皙白的恍若凝脂,那渗出的细细汗水,顺着隐入内襟,一片寂静中,只剩下她的轻吟。
檀迦凝视着她,好似有什么幻影被勾起,又好似从未磨灭过。
他缓慢伸手,轻托住她的下巴,将药喂了进去。
等她咽下后,便转身去取了热水,用白帕为她擦拭着额间的冷汗,接着,又掀开了盖在她腿上的被褥,修长的手将小腿处的衣物卷了上去。
如他所料,小腿受了伤,原本莹白的肌肤上,此时却蔓延着可怖的青色淤痕,像是被什么重物袭击了般……
从陵城大街到入寺,居然一声不吭。
檀迦眸光微敛,拿着伤药的手动了动,指腹蘸取膏药,为她涂抹。
清凉的药物透入伤口,鹿忧眉眼松动。
她迷糊间看到一道身影在烛光中忙碌,呢喃着唤了声:“佛子……”
檀迦怔了瞬,涂药的手停住,余光瞥见她只是说呓语,淡淡移开了视线,将她的衣物重新遮掩了下去,随后便起身为她烧熏除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体内的药效开始各自冲撞,令她的骨血都烫了起来,喉间难耐地溢出痛吟,带动着身子都一阵阵发颤。
鹿忧只感觉自己处在了水生火热中,一会冷到极致,一会又热到极致,她只能凭着本能去扯开身上盖着的东西,等那股冷意过去,便又只能哆嗦嗦地往暖和的地方靠去。
周围到处涌动着浓烈的药香味,她不想闻,也不想吃药,嘴中呢喃着什么,眼前的阴影愈发浓重,随之而来的便是更为清冽的药香。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探上了她的手腕,布料划过了她的掌心,指尖触及动了动,将之攥紧。
她本能地想朝着那股气息贴近。
病情不稳,需要隔半个时辰便把一回脉,可她生病后,不安分得紧……
檀迦手腕一抬,就要将袈裟从她手中扯出,可传入耳中的那道声音听起来更为痛苦,恍神一瞬,那双柔弱无骨的手顺势勾住了他的佛珠,身子也越发地朝他靠近。
他缓缓垂眸,看着她攥着佛珠的手,苍白纤弱,那埋在素白袈裟里的容颜绯红,她迷蒙睁眼,碧如池水,被褥退至腰间,露出她散热时扯乱的衣襟,冰肌莹彻。
鹿忧以为自己身在梦中,遇上了能化开一切苦痛的佛,她对上那道悯然的视线,半阖着湿润的眸轻喃:“别走……”
救救她,她有些疼……
怀中的星月菩提陡然掉落,与他掌中的佛珠柔光辉映。
檀迦看了眼,还未开光,表面略粗,他伸手拾来,避免她咯上,任由她贴近,身影岿然不动。
他为什么会先来陵城?
为何会妄动?
世间有一种思绪,难以用言语形容,却在她病倒的那一刻,好似明白了。
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所有有相的东西,不过是自性中的妄念所变现出来的,是他妄动入尘。
左手捻动的菩提不润,他摩挲着,掌心微合,随即一道低缓清越的梵语响起,回声千结百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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