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 170 章
……
会议仍在进行。
根据已知情报, 将领们开始进行集体战术研讨。
虫族实力与帝国军备相差悬殊，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如果真的对上虫族, 那会是一场伤亡惨重的硬仗。
但目前各哨岗都没有侦察到虫族的动向, 陛下又未明说召开会议的理由, 将领们依旧只当作是一次模拟推演, 气氛还算轻松。
甚至有人频频炫技，企图让皇帝陛下印象深刻，成为下一个海德里希。
“陛下, 我认为名将贝利萨特灭绝宙空族的冷门战术, 也能用在帝国与虫族的战争！以军事基地为诱饵, 将其围困在帝国西境的宇宙空洞, 当年战场留下的时空乱流如今还——”
“做不到。”海德里希说，在战术研讨阶段, 他从不会给同僚留情面, “本质动机不一样, 引诱战术就不会奏效。宙空族是与人类文明近似的高智慧生物种族，打击军事目标, 接管帝国并奴役人类, 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而从当前遗迹研究结果看来, 虫族的侵略动机明显更原始和野蛮，它们将孵化场深植星核的繁衍方式，注定会对一颗固态行星产生极大消耗, 因此必须频繁更换筑巢星球。古地球被选择的原因, 很可能是地球与太阳的距离适中, 温度和资源都适宜孵化, 而不是因为人类文明或科技, 对它们存在什么价值。”
海德里希之前有一会儿没参与讨论，只是在用光子笔标注星图。
此刻标注完毕，他就将智脑里的全息星图，投上会议厅正中央的光幕。
帝国球状的立体星图中，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区域，并已被智脑全部自动编号。
“两千年前虫族灾厄的最大价值，就是向帝国提供了虫族选择目标行星的标准。与所属星系内恒星距离接近日地，同时是固态行星的帝国领星，境内目前存在四千多颗。划定最有可能遭受攻击的目标星区后，无论虫族在帝国哪个方位出现，指挥中心都会在最短时间内预判它们的进军路线。”
因为对虫族文明极其陌生，此前的战术研讨中，将领们颇有些无从下手的意思，讲究的就是一个天马行空。
然而帝国元帅的标注图一经呈出，就像突然为所有人划定了大方向，将领们立刻从想象力大比拼落回现实，开始严肃讨论起各编号星区的布防方案来。
“可是，这种类地星球，基本全都是帝国的超宜居行星。”有将领面色凝重，“根据帝国法案，单个恒星系统如果存在超宜居行星，军事重星必须建立在此恒星系统以外。军队输送会不会有难度？”
“……事实上，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件事。”海德里希把幽深的目光，投向主座上的银发皇帝，“根据陛下亲自搭建的锚点防御体系，我方才所划定的每一个目标区域，都在至少三个锚点星的辐射范围以内。”
尼禄正拿着光子笔，一边听取每个人的谏言，一边兀自垂眸记录。
发现突然没人出声，银发皇帝抬了下眉，完美错过海德里希的眼神：“怎么了？继续。”
君主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尼禄明白这一点。
就算当初赌对了以类地行星为中轴规划锚点，他还是需要大量来自不同受训背景、不同指挥经历的建议。
因此，即便是看似天马行空的战略方案，他也会一并记录在案。
但截至目前为止，有一个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议题，还没有一个将领主动提出，这让他有些不悦。
正当尼禄放下光子笔，打算由自己提出时，就听见身后的白狼骑轻声：
“既然元帅大人已锚定交战区域，我想，在我们商议任何迎战计划以前，或许可以先确定最大程度保全平民的方案。”
尼禄顿了顿
。
他没回头，只转着笔，唇角微微勾起。
“……”
海德里希刚张开的嘴又闭上，冷冰冰地盯了白狼骑一眼。
“虫族的目标是解离星核后筑巢，所以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在战前让平民进入帝国修筑的地下掩体。最合适安置避难平民的地点，应该是不存在时空乱流、大引力恒星和黑洞，形态稳定的宇宙空洞。”
白狼骑说，“西境境外的波江座超空洞，会是最好的避难地点。东境的x452b空洞，南境的特洛斯空洞，可以作为战时疏散区域。”
“骑士大人，您所谈论的是搬空一整颗星球，不会有那么容易的……一颗居住行星包括行星环在内，居住人口至少有百亿以上。就算搬空全帝国的运输舰，也未必能做到完全容纳一半以上的避难人口。更何况在战时，大型运输舰要负担运输武器的功能……”
座席中一部分将领连连摇头。
尼禄抬头问叶斯廷：“帝国领星当前的居住模组，覆盖率是多少？”
叶斯廷稍加计算，回答：“62左右，陛下。不过这个结果，包含了次宜居行星、二次改造居住行星的平均数值。若只计算交战区内的行星——覆盖率在81以上。模组具备快速群体转移和太空维生功能，如果在宇宙空洞建立起临时要塞，然后通过利维坦星舰的引力装置快速收集居民模组，再通过锚点大规模转移平民，是完全可行的。”
指挥中心再一次沉默。
无数钦佩、震撼，又带着一丝犹疑的目光，沉默落向主座上的帝国君主。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不明白尼禄执着于建立锚点体系和推广模组的意义。如今看来，皇帝陛下竟然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为这场“推演”着手准备了。
可是准备的目的是什么呢？
帝国最遥远的哨岗从未发现虫族的迹象，虫族遗迹则是最近一个月才出现在科考视野。
陛下是在为遥远的后代未雨绸缪，还是……
为了正在步步向帝国逼近的灾难？
起初笃定只是“模拟推演”的将领，心脏莫名开始狂跳。
但皇帝陛下始终没有明确告知这场会议的目的，他们也只能莫名压下心中腾然升起的不安，并决心为虫族危机会议的一切讨论结果保密。
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帝国境内散出虫族即将入侵的谣言，会对刚刚稳定下来的社会治安造成巨大打击。
坐在无数目光的聚焦点，银发皇帝却始终神情淡淡，看不出任何异常。
各编号交战区的避难方案负责人选定以后，他提出了下一个议题：
“针对自愈能力极强的王族，诸卿是否有想出有效的打击方式？”
对虫族的武器研发进展不大顺利，始终是尼禄的一块心病。
尤其在得知，王族的自愈能力，强到能在伽马射线暴中逃生，这让起初以为射线暴可以完全击杀虫族的尼禄，心情重新跌回谷底。
根据叶斯廷的情报，王族未必有甲具虫那样强悍的盔壳，因此需要用精神力操纵战士和甲具虫战斗。
虫族自上而下的社会结构决定，如果不能直接击杀王族，杀掉再多低阶虫族都无济于事。
参会的有顶尖军科学者，大家众说纷纭，主要围绕在找到自愈能力的根除因素，以及开发更强悍的瞬杀武器上。
漫长的讨论中，坐在尼禄右侧的阿撒迦，却沙哑地开口了。
“陛下，如果想要有效应付自愈能力者，最高端的光束武器未必是最优选择。比如在古地球时期，那种使弹壳牢牢嵌在肌肉和大脑的低端打击武器，反而可以遏制他们的行动能力。”
军科学者摇头：“在太空战场的超远距离尺度下，古地球
的物理击发武器几乎是无效的。想要实现将军大人说的那种物理打击，除了直接近身击杀，没有其他任何方法。”
又有人想到：“如果只是为了让王族失去行动能力，那给机甲装备毒素军刃可以吗？”
阿撒迦回忆片刻，认真回答：“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但毒素很快会被代谢掉，同时，自愈能力者体内会产生抗性，导致同种毒素失效。根据我的个人经历——个人猜测，超高强度电击，液氮环境，腐蚀性液体或许可以遏制王族。如果想使王族永久失去行动能力，比起粒子光束，直接从口器灌入熔化的尤铁，是最有效的。”
“……是我的错觉吗？”部分将领听得头皮都麻了，“他好熟练是怎么回事？”
“真够狠的，不愧是杀神啊……”
将领们并不知道，阿撒迦只是在重述自己在历代旧主手中的残酷遭遇。
说起这些时，男人的眼神和语气都很平静，甚至必须花点时间，才能重新回忆起那些日子——大概是因为，他真正的主人就在身边。
从主座方向飘来的淡淡蔷薇香气，莫名使他感到笃定的安全感。
“以上。”
阿撒迦结束发言，重新坐下。
落座后，他习惯性去偷看尼禄，才发现尼禄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金瞳跟那对红眸碰了个正着。
“……！”
方才还在冷淡叙述的帝国杀神，猝不及防急促咳嗽起来，咳得脖子都涨红了。
尼禄移开视线，开启下一个议题，“叶斯廷，你说过那只强度在36000kca的甲具虫，很可能就是王族的座驾。复原的遗体上是否存在突破口？”
第一次虫族危机会议，在10个小时后结束。
尼禄敲定了很多有价值的行动方案，心脏紧促的灼烧感缓解了一些。
那几个让他焦虑翻倍的痴恋狂魔，在这场会议中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倒也没让尼禄失望。
尼禄在众将领的注目礼中起身，微微颔首致意，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经过白狼骑时，他瞥了一眼这个勾着狼头看地板的家伙。
发泄似的，故意用王袍一角抽了一下对方的金属战靴。
骑士浑身一震，脑袋顿时勾得更低。
狼嘴巴都要怯怯埋进胸甲里。
尼禄走出会议厅，但并没有立刻离开指挥中心，而是前往军情处，盘点帝国当前的军备储量。
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前往停泊在指挥中心港口的穿梭艇，
却意外碰上了同样在登舰的帝国杀神。
作为帝国最精锐的斩首军团，阿撒迦自然被交付了斩杀王虫的任务。
会议结束后，他一直留在会议厅里，借着那个比军营大上得多的光幕，仔细研究甲具虫的攻破口。
此时，褐肤男人仍抱着光屏，一边大步行走一边皱眉思忖。
连尼禄在身后的舰桥上出现，都未察觉。
尼禄身后的狼骑握着狼嘴，发出了有点造作的咳嗽声。
阿撒迦的军靴，在穿梭艇的舰门处僵住。
惊醒他的不是声音，而是先一步捕捉到主人信息素的嗅觉。
“……参见陛下！”
“嗯。”
尼禄同样行色匆匆。
他应了一声，便继续往御用穿梭艇大步走去。
阿撒迦一直立在自己的穿梭艇舱门处，像只温顺的大狗似的目送着他。
御用穿梭艇即将关闭舱门时，尼禄又想起什么。
又抬手将舱门打开，看向对面穿梭艇上的阿撒迦。
“我永远不会再让任何人那样对待你，阿撒迦，直至生命结束。”
银发皇帝说。
他的眸光难得柔和，穿梭艇内的灯光落在他肩上，像镀着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你可以看作是，我作为主人的责任和承诺。”
舱门关闭。
御用穿梭艇起飞。
阿撒迦的大脑瓜空了。
当晚，好不容易被放出来的系统谄媚：【宿总晚上好，这是宝秘为您搜集到的五湖四海新鲜事，请您有空查阅。祝您身体健康，早生贵子。】
尼禄抽空瞥了眼，然后一眼就看见阿撒迦的能力六维图里，直接跌破到圣子水平的智力维度。
尼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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