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噩梦之钥
“无论你是否真心选择，至少你救了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程深对着手中黯淡模糊的魂体平声说道。
戈维娅还有救，魔鬼寄生在她体内，没有让她灵魂在死亡后立刻融入噩梦。
程深在离开这里时还能将她一并带出去。
不过，也仅是帮她避免困在这个噩梦轮回中的下场。她的灵魂受损严重，已经无法复原，程深把她带出去，也只能寄托于那可能存在的转世轮回。
如果这个世界里存在幽冥地府的话。
其他的。
程深也无能为力。
转过头，那魔鬼的魂体已经被恶体内容纳的无数恶灵啃噬残缺，它体表一层幽邃的黑暗褪去，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却让程深感到莫名熟悉。
唰！
他脑海中顿时闪过一幕幕记忆碎片，那熟悉的陌生感，伴随着充满压抑的画面再次浮现。
黑暗的城市，
血色的天空，
燃烧的月亮……
一群穿着怪异的人躲在阴暗的下水道里，低声商讨着某个计划；阴影在黑暗中肆意扭曲；污水中浮动着腐烂的尸体，狼狗一般大的老鼠来回爬动；
程深努力的想听清那群人在说什么，却只听到一阵含糊、晦涩如古神低语般的杂乱音节。
只觉头痛欲裂。
轰！！
思绪陡然炸开。
化作纷杂的乱流萦绕在他的大脑里。
程深最后只看到一幕画面，那里的“他”以第一人称视角，看着一个带着血色乌鸦面具的身影，在跟一个穿着灰袍，只露出一双修长手掌的人说话。
“默多克斯，你负责的撤离计划，千万不能出问题……”
仿佛乌鸦嘶叫的沙哑声音回荡在程深的耳边。
他眼前随之暗去。
很快。
程深的视线渐渐恢复清明。
他看到，默多克斯的灵魂已经被恶吞噬，化作它口中一条舌头上的痛苦面孔，但是它灵魂中所具备的力量，已经全部被程深截流吸收进自己体内。
那株扎根在他身体里成长的血红花朵盛开的无比艳丽，一根根布满尖刺的根茎延伸出去，如同复杂的血管经络一样，遍布在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他灵魂的颜色愈发变得幽邃。
直至漆黑。
而那血红绽放的花朵则浮现在他胸膛中央成了唯一的色彩。
这是一朵罪恶之花。
程深在吸收了魔鬼的全部力量后便知晓了它的作用。
它是一种类似于浴血魔躯和囚生灵纹的天赋。
而它带给自己的增幅总共有两种。
感知情绪。
操控欲望。
前者可以让程深看到每个人心底隐藏最深的情绪感知，而从这些情绪中，他就能分辨出许多事。
比如当一个人心里对他充满恶意时，程深就能够第一时间察觉，从而先下手为强，防患于未然。
而且有了这项能力程深再也不怕遭遇埋伏的情况，魔法手段可以掩盖能量波动、精神波动，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一个人的灵魂波动完全隐藏起来。
这对程深本就掌握的能量掌控天赋而言，是一次补漏的加强。
第二种能力就更加厉害了。
人心中有七种美德情绪，和七种欲望情绪，暴怒、贪婪、色欲……哪怕是一个纯良至善之人，也不可能完全摒弃这七种欲望。
程深便可以通过这种能力让目标心里的某一种欲望，忽然增强数倍。
如在战斗中使用绝对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或是。
通过这种能力来控制某一类人……
这两种能力的正面效果都不是很强大，但全是胜在阴险、诡秘、令人防不胜防，无疑是相当符合默多克斯的魔鬼特性。
不过，独属于魔鬼族那最令人畏惧的能力。
魔鬼契约。
程深就没办法继承了。
那需要将他自身的灵魂转化成魔鬼才行，但要转化魔鬼的第一条件，就是舍弃肉身。程深已经掌握了血魔这样变态的职业，未免会有些舍近求远。
单是这两种能力也足够了。
这朵罪恶之花，还可以通过欲望和绝望两种特殊的情绪能量进行灌溉。
继续成长。
所用的成长养料不同它最终所结出的形态也将不一样。
默多克斯选择的就是用欲望情绪来灌溉它。
但它的目的，却并非是为了觉醒罪恶之花的能力，而纯粹是因为绝望情绪对它另有用途，而欲望情绪，则是在它制造绝望时产生的“边角料”罢了。
如果是让程深在平等的情况下做选择。
他也会选用欲望。
相比之下，欲望情绪是每个人灵魂中生来就有的物质，不需要使用其他手段就能获得。
而绝望则是要人为制造。
获取途径很麻烦，程深也没有时间像默多克斯这样，用上千年时间去经营一场残酷血腥的游戏。
但是。
它偏偏将噩梦小镇千年来产生的绝望情绪都积攒了下来。
给程深留下了恶这样一个顶级成长大礼包……
“你这无耻的窃贼……！！”
“隔壁”恶的原始意识还在疯狂冲击着壁垒，可随着程深灵魂力量的成长，它在眼眸中所占据的空间，却在逐渐缩小，很快就仅剩下三分之一左右。
程深取得了更多的控制权。
“至少，我答应你的事都不会食言。”
他淡定道。
“我帮你杀死了丹尼尔解除了封印，帮你感受到了快乐，帮你吞噬了魔鬼让灵魂变得完整……”
他一一细数。
虽然。
第三件事在具体的执行步骤上略有不同……
但不可否认，在下一个轮回开启时，恶和已经陷入死机状态的默多克斯的意识将完全融合。
成为一个整体。
这件事。
他确实帮恶做到了。
现在，他答应恶的口头承诺就只剩下一个还没完成。
“噩梦小镇的控制权还在默多克斯手里，它的恐惧，才是这片噩梦形成的源头。
既然没办法完全掌控这里，不如毁去……”
心底念头浮现。
他指的毁掉，是让这里恢复原状，重新回归噩梦世界的基础运转。
削弱默多克斯的控制权。
免得它在自己离开后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虽然，没有了祭神殿提供源源不断的生魂，它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获得大量的情绪能量。
但即便是有一丁点概率的苗头，程深都要将其彻底掐灭。
只要让这里重新恢复正常的噩梦规则。
那么，失去力量的默多克斯，也不过就是在噩梦中一个苦苦挣扎、注定要遭受劫难的苦逼罢了。
噗嗤！
程深双手捅入湿软的血肉中，一道道漆黑的线条，顿时从恶的身躯中浮现，沿着他的双手涌入进他的体内，将那朵鲜艳的血红花朵染上一抹幽邃。
痛苦，
绝望。
那承载着无数血泪的力量全部融入他体内的罪恶之花内，程深难免也受到影响。
不过，他马上利用操控欲望的能力，将自己的各项欲望情绪全部放大。种种邪恶的念头立刻充斥在他脑海中，将那些混乱的灵魂杂绪强行压下去！
与此同时。
恶臃肿庞大的身躯挣扎在地面上蠕动起来。
程深双眼发红的舔了舔嘴唇，“我现在就去实现答应你的最后一个承诺，吃掉这里的所有人！”
轰隆！
一栋灰矮房屋直接被巨大的巴掌拍碎，恶伸手进去，抓出一个满脸胡须面容阴厉的中年男人。
看也不看。
丢掉嘴里便任由无数恶灵啃噬起来。
程深通过感知情绪的能力，可以清楚看到每个人心中的恶。
如戈维娅这种心中还保留着一些美德情绪的。
无论是受限于实力不足，无法作恶，还是其他原因，程深都会给他们一个脱离噩梦的机会。而那些早已失去美德只剩欲望的灵魂，则没必要拯救。
他们的欲望和绝望情绪都将成为罪恶之花成长的养料。
意识则会融入噩梦成为这座小镇中的一员。
……
隐藏在小镇各个角落里的参与者都被程深准确无误的找出，让恶吞噬掉。
然而恶那臃肿不堪的体型反而在不断缩水。
任它怒吼挣扎，程深不断将它体内积蓄的绝望情绪吸收入自己的体内，他胸口凝结的罪恶之花愈发娇艳，鲜红的花瓣似被鲜血浇灌过，泛起水光。
“第一阶段就快要成熟了……”
程深心有所感。
念头刚落。
就见罪恶之花的所有花瓣忽然收拢，聚合成一个花苞，并开始由血红，向深紫转变，它的根茎最先完成了蜕变，布满尖刺的紫色根茎上爬满黑斑。
紧接着。
一片片泛着紫色幽泽的花瓣重新绽放开来。
啪……
程深只听到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恍然的伸出手掌，似乎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壁垒，这层壁垒不存在于现实乃至是灵魂层面中。
而是在他的认知里。
壁垒后，充斥着难以形容、无法理解的混乱物质，那些物质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他现在只要接触一点，就会直接意识崩溃陷入疯狂……
超凡壁垒……？！
程深在这层壁垒上触摸到一条细微的裂痕，对于这层厚实的坚壁，这条裂痕只能说是微不足道。
却让他看到一缕璀璨的希望。
“这是什么情况……
阿尔洁卡说过我已经很难在能量境界上寻求自主突破，但这似乎是属于灵魂领域的影响……
我经历的变化究竟是什么……”
程深满心疑惑不解。
对于他的灵魂，他感觉还有很多变化的秘密没摸索出来，吸收魔鬼的力量带给他的蜕变，绝非仅是让他获得了两个新能力，甚至只能算得上附带！
他收获的好处远不止如此……
“回去问问阿尔洁卡。”
遇事不决。
阿尔洁卡。
程深愈发觉得招募到她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如果能让罪恶之花继续成长，突破超凡将指日可待！……不过魔鬼积攒了千年的绝望情绪，也只是让它成长到第二阶段……还得想些其他办法。”
程深琢磨着。
罪恶之花一阶段成熟又赋予了他一种特殊的能力。
不过他还得摸索一番。
“该结束了。”
程深将心思放到眼前。
恶体内的绝望情绪已经被他吸收大半，剩下的依然有很多，但想让罪恶之花再次成熟肯定不够。
一边吸收着。
程深控制着已经缩小为三米高体型的恶，穿过残破的废墟，来到镇子里仅剩一间完好的建筑前。
诊所的门已经打开。
能看到，屋内的尤努斯正拿着一支奇怪的铁制针筒，给一名浑身绑满绷带的病人进行注射治疗。
“进来吧。”
他沙哑的声音传出。
程深却没有动。
等待片刻。
两道人影拖着一辆简陋的板车在小镇外出现。
他们的相貌很陌生，可仔细看，却能发现他们的眼神跟程深有着极高的相似度，而在拖着板车来到诊所的这段距离内，他们的身体缓缓消散成烟。
这正是程深丢失在小镇外的收获。
连同两件圣遗物，都被他派出去的傀儡找了回来。
“这是我之前欠你的。”
程深从板车上拽出十一朵人面花的花苞丢进屋内。
尤努斯转头看了看，满意点头，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挤出一条条深刻的沟壑，“我卖的东西一向都是物超所值，消费过的客人就没有不满意的。”
“那是因为不满意的人都没机会来找你了。”
程深面无表情道。
直到此时，他如何还能不明白，尤努斯提出十朵人面花的高额酬劳，究竟是支付的哪一笔代价。
并非是他准备给恶的“药”。
而是那个倒霉娃娃！
没有那个人偶，程深昨晚或许也能活下来，但绝不会遇到翻盘致胜的契机。可以说，他能战胜这只魔鬼的关键，一方面，是取决于他自己的选择。
其次。
主要就是从尤努斯手中得到了这个噩梦巫偶！
他才是这座小镇里隐藏最深的人！
“你究竟是谁？”
程深问道。
“我回答问题向来都是收费的，你准备要支付代价了吗？”
尤努斯笑容平静的回道。
“这些。”
程深指着剩下的人面花。
尤努斯却摇了摇头，“不够……如果加上那两件物品，我还可以考虑回答你。”
“不说算了。”
程深没必要为了好奇付出这么多的珍贵物品。
果断打消念头。
他转而问道，“我还能用这些人面花换到什么东西？”
尤努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一把钥匙？”
程深取出怀里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摇头说道：“我已经有了离开这里的钥匙。”
“对。”
尤努斯笑容深邃，“但它只能让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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