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悄悄问王爷，女儿美不美

薛宝钗没有立刻拿走《天龙八部》。

根据皇子大婚的礼仪，今天薛宝钗依然会住在贾芸的寝宫武安殿，也就是两人的洞房，共住两晚，明天她就要搬入武安殿后面的慧秀堂，入主慧秀堂院落，以后两人同房，或是贾芸召她来武安殿，或是贾芸去她的慧秀堂。

薛宝钗准备搬入慧秀堂后再拿《天龙八部》去看，即便到时来拿，也是一次五册的陆续来拿，毕竟这部小说足足有五十册，若一下子全拿去，有所不便也有所不雅，也没有必要。

“王爷，臣妾去更衣了。”薛宝钗柔声道，亲王妃的凤冠霞帔式的朝服，穿戴在身上多少是有些受累的，何况她平日是个习惯了服饰素雅的女子。

贾芸上前轻轻抱住了薛宝钗，对着脸色一红的夫人耳畔柔声道：“昨夜王妃受累了，今日又一大早跟着我奔波忙碌，眼下还是午时，王妃歇个中觉吧。”

薛宝钗感受着丈夫身上传来的温暖，心里也生出了因受宠而感动的暖流，抬起头来温情脉脉地看着贾芸：“王爷也歇个中觉吧。”

贾芸微笑道：“一起歇？”

薛宝钗脸色更红：“大白天的，一起歇中觉像什么样儿。”

说完她便落荒而逃，带着莺儿走进了洞房，在莺儿的服侍下，于洞房中歇了半个时辰的中觉，半个时辰是歇不够的，但薛宝钗认为自己大婚第二天不便偷懒，眼前也有事情等着她忙。

中觉醒来，薛宝钗换上了亲王妃的常服，即便是常服也华丽高贵。

如今贵为亲王妃的她，再想跟以前那般素雅可就有失礼数了，虽说她喜欢素雅，但她并不古板，她知道，如今她有资格穿戴得华丽高贵起来了，不再像以前那般，自从家里没了官位，从头到脚就再没有富丽闲妆过，哪怕她现在依然喜欢素雅，为了礼数，为了贾芸的体面，她也不便再素雅了。

穿着华丽高贵的常服，薛宝钗带着莺儿、文杏等一群丫鬟媳妇婆子，来到武安殿后面的慧秀堂，在薛宝钗的安排下，众人整理起了慧秀堂和她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袭人、紫娟、晴雯三个庶妃得知后，也都纷纷跑来帮忙。

整理期间，薛宝钗将两个内务府送来的贴身丫鬟叫到跟前，问起了两人的名字，得知其中一个贴身丫鬟的名中有个“秀”字，薛宝钗便给这丫鬟取名为“秀儿”，根据“慧秀堂”的名称，薛宝钗给另一个丫鬟取名为“慧儿”，慧儿，秀儿，凑成了一对。

薛宝钗已经听贾芸亲口说了，贾芸给王府中宫取名“慧秀堂”，源于在他心中她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也源于青婉在皇宫主的是储秀宫。对此，薛宝钗感到受宠，“秀外慧中”这四个字算得上是对一个女子很高的评价了。

下人们多，连太监们都叫来了，袭人、紫娟、晴雯也都来帮忙了，尽管慧秀堂不小，嫁妆有一百二十八抬，还是只耗费了一个下午便整理了一大半。

已到傍晚，尽管还有一小半没整理好，薛宝钗今日却顾不得继续整理，当即带着袭人、紫娟、晴雯三个庶妃，一起去了西路的养恩堂大院。所谓晨昏定省，晚饭时间，王妃侍妾们一般是要到王爷母亲跟前定省的。

这也是薛宝钗的聪明和稳重，卜五娘不是贾芸的亲娘，目前身上的诰命也只是二品太夫人，这种情况下，在礼数上，薛宝钗这个亲王妃并不需要对卜五娘晨昏定省。

但这种事不能只看礼数，薛宝钗知道贾芸对卜五娘孝敬，卜五娘也做了十几年贾芸的“亲娘”，这次又主动将内宫的管理大权交给了薛宝钗，薛宝钗岂会不重视卜五娘？薛宝钗决定了，以后会坚持对卜五娘晨昏定省。

另外，每月十二日，薛宝钗都允许进宫探望一次端妃青婉这位真正的婆婆，一年就是十二次，算起来，以后比贾芸见青婉的次数都要多。除此之外，薛宝钗有时还需要进宫给皇太后、殷皇后请安。

这个时代豪门大户里的当家太太也都不容易，尤其是薛宝钗这样的亲王妃，不仅要管理诺大一座王府的内宫，还要对卜五娘晨昏定省，还要定期探望端妃青婉，还需要给皇太后、殷皇后请安……

这些事情，贾芸相信薛宝钗都能做好，不仅因为薛宝钗的聪明、稳重，也因为薛宝钗在这方面的能力是强的。

薛宝钗来到养恩堂后，卜五娘对她道：“王妃，你昨儿才过门，正是该多陪陪王爷的时候，你去吧，我这里不用你陪了。”

薛宝钗推辞了一番，见卜五娘执意如此，便没再推辞，回到了武安殿，跟贾芸一起吃了晚饭，在贾芸的提议下，两人还小酌了两杯。

吃完晚饭，薛宝钗让丫鬟们将一个木箱抬到了贾芸眼前，带着羞意道：“王爷，这里头是臣妾送你的礼物。”

贾芸好奇：“是什么？”

薛宝钗让莺儿打开了箱子，只见箱子里摆放着衣服、鞋子、汗巾子、香囊等针黹物品，薛宝钗忍住羞涩道：“这些东西都是臣妾这一年多亲手做的，此前让莺儿给王爷送过一件衣服和一双鞋子，其他的早就打算着，等臣妾过了门便一起送给王爷。”

贾芸仔细查看起了箱子里的针黹物品，真不少，虽说他对这种事不内行，还是可以看出这些物品做工精巧，意味着薛宝钗的针线技术是高的，关键是，薛宝钗一年多就主动给他做了这么些东西，足以见得她对他的相思之情和爱慕之意。

“王妃辛苦了，我很喜欢。”贾芸柔声道。

薛宝钗开心一笑，哪怕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称赞，她亲手做的这些东西就是值得的了，她的心里既有成就感也有甜蜜感。

……

……

这夜，薛宝钗依然宿在武安殿的洞房，依然是一个鸳鸯被里成双夜、芙蓉帐暖度春宵的夜晚，依然是一个脂正浓，粉正香的夜晚。

这夜，拔步床内，芙蓉帐下，鸳鸯被里，贾芸搂着薛宝钗，突然笑道：“王妃，我教你唱个曲吧。”

薛宝钗：“……”

懵了一下后，她笑问：“是何曲？”

贾芸笑道：“一首我自己作的新鲜时样的曲。”

薛宝钗笑道：“臣妾听说过，王爷在作曲上也有才华，有时甚至会给下人唱曲，臣妾本还有些不信此事，现在看来此事是真的了？”

贾芸笑道：“作曲唱曲，一则是我喜欢，二则也是偶尔排遣无聊。就在近日，我思恋着王妃，便写下了一首曲，眼下我便教王妃唱一唱这曲，我唱一句，王妃跟着学一句。”

薛宝钗哭笑不得：“是王爷让臣妾学唱，臣妾才唱的，只求王爷别觉得臣妾唱了曲就显得放诞无礼了。”

贾芸笑道：“尽管放心。”

说完他便清唱了起来：“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

薛宝钗听了这头一句，本就有点红润的脸色就更红了，这样一句歌词，若放在以前，她都会认为是不正经的，不过眼下她已嫁作人妇，又是房中趣事，不古板的她倒也能接受，于是含羞学唱了起来。

“王妃唱曲挺好听。”贾芸发自肺腑地称赞，也没奇怪，薛宝钗说话的声音是动听的，唱曲好听也就不奇怪了。

薛宝钗含羞回应：“王爷唱得才好。”

贾芸继续唱：“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薛宝钗更懵了：“……”

这次她一时间是真不好意思学唱了。

贾芸明知故问：“轮到王妃唱了，王妃为何不唱？”

薛宝钗哭笑不得，脸已红彤彤了：“王爷，这……这词听上去不妥呢，怎是‘问圣僧’呢？”

贾芸笑道：“我在写这词的时候，想着我是个和尚，对王妃动了情，而王妃也对我这个和尚动了情，所以才这般写的。”

薛宝钗：“……”

贾芸催促起来：“王妃快唱吧。”

若非正在洞房的拔步床内，我就会落荒而逃了，唉，罢了，既然你喜欢，我就豁出去了。想到这里，薛宝钗轻声唱了起来：“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贾芸继续唱：“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爱恋尹，爱恋尹，愿今生常相随……”

薛宝钗继续跟着学。

一遍学完，尽管薛宝钗羞得不知所措，却还是称赞起了贾芸的才华，不仅唱得好听，这首歌曲也写得好，既新鲜时样又动听。

洞房外头的次间里，香菱和莺儿听到了两人的歌声，虽说都没敢放肆地闯进去，却情不自禁一起躲在了门口偷听，两人也都觉得歌曲既新鲜时样又动听，贾芸和薛宝钗这对亲王夫妇也都唱得好听。

贾芸笑道：“我再教王妃唱一遍？”

薛宝钗又哭笑不得了：“还……还要唱？”

贾芸“嗯”了一声。

薛宝钗无奈一笑：“那好吧。”

于是两人又唱了一遍。

这次唱完，薛宝钗情不自禁对着贾芸耳畔声若蚊蝇地问了句：“王爷，臣妾美吗？”

这次轮到贾芸懵了：“……”

这……这还是薛宝钗吗？薛宝钗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好嘛，这才刚嫁给我第二天就被我带坏了啊，贾芸好笑地想着，点了点头：“王妃这样的标致人物，我若说不美可就瞎了眼了。”

薛宝钗欢喜不已，主动将他抱得紧紧。

……

……

早晨，太阳正在东边冉冉升起，虽说已是秋末时节，但今日这秋末早晨的阳光，看上去还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阳光洒落在庆朝江山，洒落在神京城，洒落在神京城东城的忠武亲王府，洒落在武安殿东稍间的窗外，让窗内的洞房变得明亮起来。

贾芸睁开眼睛，身边的薛宝钗还未睡醒，躺在大红喜被里，安稳合目地睡着，一头青丝拖于枕畔，脖颈处的一片雪白现于被外。

贾芸轻轻坐起身，轻轻下床，又轻轻给薛宝钗盖上被子，奈何，这接连的动作虽轻轻，还是扰醒了薛宝钗。薛宝钗迷迷湖湖地睁开眼睛，惺忪之中，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床边的贾芸，她立刻清醒过来，一边喊着“王爷”一边要起身服侍，贾芸伸手拦住了她：“王妃多睡会儿吧。”

“王爷都起床了，岂有臣妾继续睡的理儿。”薛宝钗边说着边起身，服侍贾芸穿上常服，然后自己也穿上常服，随即才召唤香菱、莺儿进来服侍梳洗。

贾芸在镜台边坐下，突然笑道：“王妃替我梳头吧，你替我梳了，待会儿我再替你梳。”

香菱、莺儿都笑了，薛宝钗也笑了：“王爷想让臣妾替你梳头，臣妾自不会推辞，只是王爷要替臣妾梳头还是免了吧，臣妾可担待不起。”

说完薛宝钗便拿着梳子上前替贾芸梳起了头，梳好后又替贾芸戴冠，不过，由于她还是头一回替男人梳头戴冠，难免生疏，好在香菱对此已经熟悉，在旁帮衬着，倒也没出差错，只是多耗费了些时间罢了。

随即，贾芸对薛宝钗笑道：“现在该我服侍王妃了。”

薛宝钗笑道：“说了臣妾担待不起的，王爷可莫要折受臣妾了。”

“是我主动要服侍你的，方才你又已服侍了我，如何担待不起？”贾芸一边笑道，一边拉着宝钗让她在镜台边坐下，随即帮薛宝钗梳起了头，梳着梳着，贾芸笑着轻声唱了句：“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薛宝钗顿时满脸绯红，悄悄瞪了眼镜中的贾芸，干什么呢，真是的，大早上的，房里还有两个丫头，怎好唱这种曲子，也不怕被人取笑，你不害臊我却害臊哦，哼！

香菱、莺儿都看得有趣，也都感到欢喜，虽说这两个丫鬟，一个以后多半也是要做庶妃的，另一个已是通房丫头，但对于贾芸和薛宝钗之间的这种夫妻恩爱，两人可是丝毫醋意都没有，都巴不得这对亲王夫妇能够相亲相爱，天作之合，亢俪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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