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事实证明, 范建成果真说了一通大话,凌玉荣交上去的设备表格,大半都配不齐, 要不是太贵卫生局不批,要不就是需要等,但好歹有了新生儿病房, 基础的保温箱有了, 墙壁跟天花板也都加了隔音, 对儿科也算是一个重大进步。
实习生是7月1号来报道。
儿科头一回来这么多实习医生, 加上护士一共有七个人, 凌玉荣早早就开始考虑怎么安排办公室,整个儿科就剩下一间办公室, 最后没办法, 只能让三个人一间办公室, 另外一个跟柴春雨一间。
早上门诊没开始前, 吕子月就看到那间被收拾得格外干净,放了三张办公桌的办公室,心里不由得羡慕, 她们护士没有单独的办公室, 一整层楼的护士共用一个。
门诊快开始了,吕子月去看苏雪桢,门刚推开,就见她弯腰正在往水杯倒水,她走了过去问:“明天就能迎来新的实习生了诶,苏医生你期待不?”
苏雪桢端起水喝了一口, 笑着回她, “还行。”
最近忙疯了, 吕子月真的很想新同事快点来分担工作,目光带着希冀之色,非常活跃,“我还挺期待的,不知道这次会来什么人,不仅是医生,护士也有三个呢,希望能遇到比较好说话的同事。”
过去没遇到杜书新之前,苏雪桢也觉得学医的,尤其是儿科的医生应该没有脾气太坏的人,不过遇到杜书新以后她改变了想法,人性这东西谁能说得好,就连好人也有后期变坏人的呢?
两个人收拾妥当很快开始了今天的门诊,首先来的第一位患者是腹泻,如果是双职工的父母,平时日常生活中抽出时间来照顾孩子,外科里面儿童因饮食不当导致的腹泻特别多,还有就是寄生虫病,先前蛲虫算是少见的,更多的是蛔虫。
不过整体算是比较容易治疗的,连着看完三个孩子以后,她们门诊迎来了第四个患者,一个出生只有二十五天的男宝宝谢昕宇,陪同他过来的是妈妈沈永芳。
怀里的宝宝用一床浅蓝色的小薄被包着,已经睡着了,很安静。
沈永芳抱着儿子坐下,抬头先看了她一眼,她前段时间也看过那篇报纸,知道苏雪桢的名气有多大,本来没想到这次挂号会排到她,谁曾想这么幸运!
这样一来她儿子的病不就能治得更快了,沈永芳面色一喜,苏雪桢刚问了声好,还没等她问病情就赶紧说:“这孩子最近喝奶完全喝不下去,刚吃完奶十来分钟,就开始吐。”
“您快帮我们看看吧?”
苏雪桢看襁褓里的孩子很小,似乎还不足月,问道:“出生几天了?”
“还没满月,算上今天也才二十五天。”
“孩子是足月出生还是早产生的?”
是否足月出生对诊断很重要,不足月的孩子生病往往都是因为先天性的发育缺陷或者生产过程中引起的各种并发症。
沈永芳搂紧了儿子,“没有没有,我们是足月出生的,在我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呢!”
苏雪桢:“什么时候开始吐的?是每次喂完奶都会吐吗?”
沈永芳想了想,回答:“大概吐了三四天了,几乎每次喂奶都会吐。”
没有满月的宝宝一天一般要喝奶喝八次来维持基本的生活需要,如果每次喝都会吐成这样的话,那情况很严重。
苏雪桢接着问:“孩子每次吐出来的形状是什么样的?是稀的跟水一样还是呈块状?有没有异味?比如说闻起来酸酸的?”
沈永芳经她这么一提立马接话:“对对对,那个味真的有点酸酸的,非常不好闻。”
“而且这个奶吐出来,有时候就是奶水有时候是有点像没冻结实的奶块。”
年龄这么小的患儿,起病又早,很可能是消化道畸形方面的问题。
苏雪桢又问,“孩子体重最近这段时间你有量过吗?排便情况怎么样?”
“体重我倒是没量过,出生的时候是五斤五两。”
苏雪桢站了起来,给她指了下一旁的诊疗台,轻声道:“孩子可以先放到这边诊疗台上,我们先做一下基本的体格检查。”
“好。”
沈永芳听她的话把孩子放到了诊疗台上。
苏雪桢跟吕子月开始给谢昕宇进行基本的体格检查,先量了下体温和体重,体温是371摄氏度,体重有六斤,这个跟他出生的体重相比变化不太大,按理说快足月了,应该不会只涨这么点重量。
苏雪桢把听诊器搓了搓,感觉没那么凉了,放到孩子身上开始听心率,感觉稍微有点快。
一般新生儿的皮肤都是比较娇嫩顺滑的,在她触诊过程中,明显感觉这个孩子的皮肤很干燥,弹性也差,眼窝深陷,看着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光这么检查还不够,还要看孩子清醒状态下的精神情况,不过经过她们这么一番检查,睡梦中的谢昕宇很快醒了,张大嘴瞬间哭了起来,声音还有点小,更显老态了。
苏雪桢掀开他的被子,伸手去检查他的腹部,一摸是软的,手往右上角移动的时候,随着她的动作,谢昕宇越哭越响亮,苏雪桢一边温柔地安抚一边继续伸手轻按,右手挪到右上腹直肌边缘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处硬肿块,她又按了下,触感还挺硬。
苏雪桢心里大概有了判断,把手收了回来,给孩子把棉被重新包好,又坐了下来,跟沈永芳说:“带孩子去做下x线检查吧,具体可能要看过检查报告再决定该怎么治疗。”
“可能需要住院,建议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呕吐而已?!居然要闹到住院的程度?在她的认知里一旦要住院就说明是大病。
沈永芳听到住院马上慌了,着急追问:“住多久?”
苏雪桢温声道:“先去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我会再跟你详细解释。”
沈永芳不理解,“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儿子这是怎么了?”
“你们这是要给他动手术吗?”
先前苏雪桢猜测的像幽门痉挛或者新生儿胃扭转等等再摸到肿块后都排除了,幽门痉挛和新生儿胃扭转腹部检查一般没有异常,这个很显然不是。
x片没出来之前,苏雪桢自然不能贸然告诉她自己的猜测,温柔安抚家属情绪,不能孩子还没崩溃之前家长先崩溃了,“不是说我不告诉你,而是说我现在的判断只是我的猜测,在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都不一定是正确的,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一个可能是错误的诊断。”
“等一下我身边的吕护士会带你们去影像科检查。”
苏雪桢飞快把检查单开好,递到吕子月手里,叮嘱道:“你跟患者家属一起等孩子做完检查再回来,这么小的孩子做检查有点难,她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沈永芳已经有点撑不住了,怀里紧紧抱着孩子跟上吕子月的脚步,吕子月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看到这么小的孩子生病心里跟着挺难受的,安慰道:“别担心,一定有办法治疗的,我们要相信苏医生,我跟了她快两年了,眼看她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厉害,从一开始做二助到现在已经能独立主刀不少手术,她真的很厉害。”
沈永芳知道苏雪桢的名气,但现在这个名气带给她的安慰很有限,毕竟再牛的医生也有失手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没人想来看医生。
吕子月一直不停地安慰她,走出儿科大楼以后,有了她的指引,不一会儿就到了影像科,吕子月把苏雪桢开的检查递给影像科的赵医生,“麻烦了。”
赵赫看了下,起身开始给孩子准备造影检查,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检查结束,他转头对两人说:“先回去吧,下午再来拿结果。”
吕子月点了下头,跟她一起又回了儿科,这时已经是上午的下班时间,苏雪桢还在办公室等她们回来,她主要考虑到谢昕宇除了腹部有肿块外,身体也有点脱水和营养不良的现象,需要及时补充生理盐水和身体营养。
住院安排下来后,谢昕宇正式成为新生儿病房第一个住进去的患儿,沈永芳看着睡着的儿子,满满的担心,头靠在一边看儿子,仿佛他下一秒就会飞走一样。
下午的工作时间很快开始了,沈永芳跟吕子月去取了检查结果回来,苏雪桢拿到后一看,影像结果显示,明显能看到患儿的幽门管细长狭窄,像鸟嘴一样突出,胃排空延缓。
这基本上已经能确定是先天性肥厚性幽门狭窄。
苏雪桢顿了下,尽量用比较平缓的语气跟沈永芳沟通,避免她被吓到,“检查结果显示应该是先天性肥厚型幽门狭窄,需要外科手术治疗。”
真到确定的那一刻沈永芳感觉天都塌了,还不满月的孩子你要让她怎么相信需要做手术,她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深吸一口气问道:“他这个病是怎么得的?是因为我吗?因为我孕期没有好好对待养胎,所以才让他生下来就患上这种病?是吗?”
先天性肥厚性幽门狭窄病因有多种,医学方面对此暂无定论。
苏雪桢赶紧解释,“不是,这个病目前的病因我们也不能确定是什么。”
“幽门环肌切开术是目前最常用的手术方式,早在六十多年前这个方法就已经用在治疗先天性肥厚性幽门狭窄了,这个方法操作简单效果也好,包括术后恢复都比较快,算是目前一项较为成熟的外科手术了,成功率是比较高的。”
“术后孩子也能恢复正常的胃功能,可以健康长大。”
“可以不做手术吗?”
沈永芳实在无法想象那么小的孩子要在身上开一刀,哭得断断续续道:“他吐了我可以再喂,每回总能喝进去一点的,等不用喝奶了是不是就好了?”
“不会的,这是先天性的缺陷。”
这个月龄的孩子是最不能延误病情的,苏雪桢只能跟她说不做手术可能会导致的后果,“他现在还不满月,因为经常吐奶身体已经出现营养不良的症状了,继续拖下去,营养不良会加剧,严重点还会导致肺部感染。”
沈永芳捂着脸在诊室里哭得泣不成声。
已经排到她的门诊但迟迟没有人过来喊,下一位等待候诊的孩子家属等不及,过来敲门要催,手还没落下,就听到了里面连续不断的哭声,她手停在门上,低头看了一眼正在被自己牵着的孩子,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
世界上还有比孩子生病更能折磨一个母亲的吗?
同为母亲,她无比了解这哭声到底代表了什么,本来想催一声,又把手放下了。
苏雪桢递了张纸过去,没有说话。
沈永芳哭了几分钟终于停下了,眼眶红红的,“大概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苏雪桢温声回:“孩子身体状况不太好,要先改善一下身体,缓解他的水和电解质紊乱以及贫血,等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我们再开始手术。”
这么算下来,少说要住院两周,沈永芳眼泪又要落下来。
苏雪桢又说,“我们先安排住院,新生儿病房医院这边会有专人值班,下午这段时间您可以回去跟家里人沟通一下这个事情。”
沈永芳点了下头,“我回去跟家里人说。”
年轻的妈妈突然遭受这种变故心情可想而知,苏雪桢站了起来把她送到门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看着她进了新生儿病房。
转身回来的时候,她扭头就看到了等在病房一旁的患儿和家属,轻声道:“等急了吧,快进来。”
这个家属好奇刚刚那个妈妈为什么哭,但想了下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跟她说起自己孩子的病情。
临下班前,苏雪桢又去看了一眼谢昕宇的状态,虽然吃了就会吐,但他食欲还可以,不排斥妈妈的母乳,总的来说还是能喝下去一点,多少身体能吸收点。
快一个月了,苏雪桢第一次准时下班,走到饭店门口她犹豫了下还要不要进去买饭,后来想到这这段时间岑柏买饭都习惯了,估计今天她再买会重,光进去点了道凉拌鱼皮拎回家。
出来的时候她把凉拌鱼皮挂在车子上,脚刚踩上脚蹬,远远的看到路边谷红青跟一个身材瘦削的在吵架,看动作吵得挺厉害的,她骑过去停下,转头看向谷红青:“怎么了?”
离得近了她也看到了男人的身份,好像是之前过来找谷红青领书的弟弟。
偏偏是这个尴尬的时候遇到她,谷红青脸一白,瞪了弟弟一眼,笑着回她,“别担心,没啥事,这人是我弟,就是因为一点事吵起来了。”
谷红凯认出这是姐姐大院里的邻居,收敛了脾气,也冲她笑道:“是啊,我这办事不太稳重,惹姐姐生气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俩不认识,既然是认识的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回去注意安全。”
人家姐弟俩的事情苏雪桢也不好插手,再说她本来就是路过,看到这种事,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大院总不能坐视不理。
谷红青看着她骑着车走远了,心里那股火是越烧越旺,这个败家玩意儿!
她早就知道谷红凯下乡会闹出这事,穿书以后为了避免发生这事,她还特意多次叮嘱,谁知道百密一疏,不过是换了个人,事情还是发生了。
谷红青气得牙痒痒,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早跟你说过下乡的时候不要给我搞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当初跟我说得倒挺好,结果搞这一出,这回好了惹事了吧?”
“你说说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姐,你就帮帮我吧,这马上就高考了,我可不能这个重要关头栽在这里啊!”
谷红凯知道姐姐不会不管自己,放低了身段不断哀求,“我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谷红青简直要气死了!
这什么垃圾作者,写锦鲤女主就好好写,非要安排这种奇葩家庭来恶心人,为了衬托女主的锦鲤属性也不必处处添堵吧?
但怎么说谷红凯也是原主弟弟,按照剧情如果这时候女主冷血不插手,可能会错失未来一个发财的良机,谷家也会因此恨上她,日后在她生意路上添堵,所以眼下她必须要保下谷红凯。
谷红青不耐烦道:“知青办那边怎么说?你去问了吗?”
“去问了,不给办,说让我再跑一趟户政处,我户政处也去了,但前面排着的知青太多了,都等着咨询呢,根本轮不到我。”
谷红凯死死揪着她衣服,“红敏那边就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不然就把这事告发到知青办让我身败名裂。”
“活该呀你!”
谷红青是越想越气,这陈红敏手段倒是高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到这时候,她很快联想起来,抓着他脖子问,“是不是你嘴欠把要参加高考的事说了?”
谷红凯眼睛飞快跳了几下。
这反应,谷红青是啥都明白了,一脚踢了过去,“你嘴是真欠啊,我这事才跟你说多久啊,你就告诉你相好。”
谷红凯是后悔也没法了,只能舔着脸求她,“姐,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你可要救救我啊!”
谷红青叹了一口气,想到了在治保处工作的岑柏,哪怕无奈也只能去求求看,作出慈姐的架势,“我就你一个弟弟,我不救你怎么行!“
“等我回去想想该怎么办,过两天再联系你。”
谷红凯神情激动,“谢谢姐!你放心等我出人头地了,第一个感谢的就是你。”
谷红青敷衍地笑笑,拍了下他的肩膀,她现在还能说什么呢,也不指望这个弟弟能做出什么事来,别给她添乱就行。
苏雪桢骑车很快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岑柏还没回来,张光香在楼上陪平平安安玩,她把凉拌鱼皮放到厨房,飞快跑上楼,高兴地喊:“平平安安~妈妈回来啦~”
话音刚落,正在卧室地上爬行的平平就把门拉开了,从门缝那露出一颗头来,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瞬间睁大了,脸上也笑开了花。
苏雪桢把门打开,弯腰先把平平抱了起来,张光香抱着安安也站了起来,“今天还挺早!”
“今天没加班,所以回来的早一点。”
苏雪桢伸手摸了摸安安的小脸,笑着问她:“想妈妈了没?”
安安伸手要她抱,嘴里一个劲说着什么,苏雪桢先把平平放下,从张光香怀里又接过安安抱起来,她只能一个抱一会儿,实在没岑柏那么大本事能把两个孩子都抱起来。
张光香看她回来了,感觉终于能休息了,拿着一把扇子下楼吹风去了, 苏雪桢坐在地上陪孩子们玩。
不一会儿,岑柏下班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今天的晚饭,上楼看到她也在,脸上表情明显亮了起来,“今天居然没加班?稀奇呀!”
“之后加班应该没这么严重了,实习生明天就来报到,有帮手了。”
实习生刚来什么水平岑柏也是有所了解的,闻言笑了,反问她,“你确定是帮手吗?”
苏雪桢听懂他的调侃,红了脸,给实习生争脸面,“早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
岑柏拿起一个球打算逗孩子们玩,苏雪桢难得下班这么早就想为孩子们做点什么,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我给平平安安做辅食吧!”
岑柏想到她厨艺,顿了下,有点害怕,“你真要做啊?”
苏雪桢表情坚定点了点头,“别的我不行辅食我还是可以的,这个简单,相信我!”
平平安安吃辅食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加班,没什么机会给孩子们做一回。
岑柏想辅食就是把食物煮熟再捣碎,怎么都不会做得太难吃,放心让她去做辅食,“那你别做太多,等下你做完我们再吃饭。”
苏雪桢拍着胸脯,信心满满,“放心!”
张光香本来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做平平安安的辅食了,谁知道进厨房的时候正好看到苏雪桢在煮南瓜,稀奇了,“今天你来做辅食?”
“嗯。”
苏雪桢也知道自己的厨艺,不敢挑战高难度,就准备做一道南瓜泥。
张光香不放心就在一边看着,就看苏雪桢把南瓜煮熟以后捣碎,又掺了一点冲泡好的奶粉进去,瞧着卖相还不错,她笑了,“可以呀!”
做出如此完美的南瓜泥苏雪桢也很自豪,“那是,我好歹也是儿科医生。”
“快,让他们尝尝。”
张光香心里也期待平平安安吃到后的反应,赶紧上楼喊人,“平平安安~你妈给做了南瓜泥,快下楼来吃。”
岑柏听到以后抱着平平安安站了起来,“走,咱们下楼吃饭!”
平平安安就更高兴了,在他怀里一直动来动去,下楼以后,岑柏把孩子们放到了她们经常坐的儿童椅里面,叮嘱道:“坐好啊!”
平平安安一坐到这个椅子上就知道要吃饭,小手在桌子上啪啪拍,你一下我一下,跟合奏一样,似乎是在催她们赶紧上菜。
苏雪桢把南瓜泥分到两个小碗里,放到了平平安安面前,先舀了一勺喂到安安嘴里,“尝尝!”
安安在吃的时候她飞快又舀了一勺给平平,最后拿着勺子满含期待等着看她们的反应。
张光香跟岑柏视线也聚集了过来。
南瓜泥很甜,加了奶粉以后又有股浓浓的奶香味,平平安安吃了一口激动地举起了小手还要继续吃。
岑柏拿起一个勺子,跟苏雪桢一人喂一个,笑着问:“妈妈厨艺还不错对不对?”
平平安安很给面子,张嘴附和他的话,叽里呱啦,不过谁也听不懂。
苏雪桢有关厨艺的自信心疯狂膨胀,“等下回有时间我还给你们做。”
平平安安吃完辅食,就被岑柏强制挪到推车里,在里面自己玩。
随后她们大人坐下开始吃饭,岑柏今天买了三个菜,海蛎炸、鸭蛋炒平菇和胡萝卜炒豆腐,又有苏雪桢买的凉拌鱼皮,辣辣的,口感很脆,正适合夏天吃。
有岑柏在,很快清了盘,吃完饭坐着喝水聊天。
平平安安早就待不住了,小手扒着推车,安安还试图扒着推车站起来,苏雪桢见状赶紧先把安安抱了起来,提议道:“要不带他们俩在大院里逛逛?”
张光香今天还没来得及带她们俩下楼,也说:“快去吧,今天一天都没出去估计憋坏了。”
岑柏帮着把碗筷收拾了,心想不能让岳母照顾一天孩子还要打理家务,要把碗筷给刷了再走,张光香看不下去了,推着他出门:“没事,这有我,你跟雪桢抱着孩子赶紧去吧。”
大院里,大家都刚吃完饭陪着孩子在门口纳凉,就是情景有点尴尬,除了钱海跟梁恩阳以外,别的孩子都在自家门口玩,前段时间的仇,还没解开。
于贝妮已经跑得很稳当了,看她们出来散步也要跟着一起,举手:“我也去!”
许青青在厨房打扫卫生,这会儿陪孩子玩的是于武,看到女儿这么热情,笑着问道:“那行,那咱们就凑一波?”
岑柏也很豪爽,“一起。”
一行六个人就沿着大院开始散步,于贝妮走在最前面,看平平安安被爸妈抱在怀里,“他们什么时候会走啊?”
一般儿童可能到一周岁才能学会走,平平安安现在才六个多月,苏雪桢想了下,“可能还要四五个月。”
“啊,那还有好久啊!”
于贝妮可期待他们俩长大了,大院里别的孩子都嫌她小动不动就哭不跟她玩,只有平平安安比她还小了。
“也不久,一眨眼就过去了。”
于武看着眼前小大人般的闺女,笑了,“你不也是今年才刚会走路吗?”
于贝妮早就想不起来自己只会爬的时候了,不满爸爸拆她的台,脸颊气鼓鼓的:“才没有,我早就会走路了!”
三个大人笑作一团,还没绕一圈呢,走到谷红青家门口,她家门突然开了,谷红青拎着一袋礼物正好跟她们正面撞上,四个人面面相觑,视线看向她手里的红色礼物盒,都是一愣。
真挺诡异的。
岑柏跟苏雪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于武笑了笑,首先出声打破了尴尬,“这么晚你这是要去哪送礼?”
当着大院邻居的面,谷红青也不能说这是给岑柏送礼,好让他帮忙走通关系的,何况正主就在这,她把礼盒往身后藏了藏,解释:“没有,这东西就是包装好看,实际里面装的是垃圾,我正打算扔了呢。”
这个于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谷红青感觉脸今天都被都丢尽了,先是傍晚被苏雪桢看到,现在晚上又被岑柏看到。
都是成年人了谁能不懂这点弯弯绕绕,于武也没戳穿她,“那行,我们继续开始散步。”
谷红青只好把礼盒装模作样地扔到垃圾桶里,等她们走远看不到了,又赶紧去垃圾桶里把礼物翻出来。
这可是上好的表,一块要一百多块,她看苏雪桢上回来修表,才想到直接送手表。
三个大人带三个小孩在大院里逛了两圈,再回到自己家门口就算结束了。
抱着孩子走了两圈,苏雪桢身上都是汗,回屋打算给平平安安洗完澡之后自己也赶紧去洗澡,夫妻俩做着洗澡的准备工作,一个看娃,一个正在往盆里放着水,家里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张光香洗完澡都准备睡了,听到敲门声很不耐烦,嘟囔着谁呀下去开门。
茸茸叫得非常厉害,很显然是个比较陌生的人,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岑柏不放心张光香自己去开门,把孩子们交给苏雪桢后,也跟了下去。
张光香下楼拉开门一看,是谷红青。
哎哟,稀客啊!
谷红青站在门口,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婶子,晚上好。”
张光香看她手里拎着礼物,不知道是干什么,表情不解:“你这是?”
谷红青轻笑了下,指了指屋里,“有点事,想咨询一下岑处长。”
这个岑处长一出,挺陌生,张光香反应了几秒才知道她说的是岑柏,她都是岑柏小柏喊惯了,差点忘了他在外面都是岑处,但也瞬间懂了谷红青这趟是为了什么来的,警惕道:“什么事啊?”
岑柏这时候也走到了跟前,谷红青看见他要把礼物先递过去,赶紧说:“您看这个?先收下吧。”
“有点事要问下你。”
岑柏心中警铃大作,往后退了几步,质问她:“你这是干什么?让人看到我身上这身警服还要不要穿了?”
张光香伸手推了她一把,“大半夜的,你做什么?”
岑柏作为警察不能私下收群众礼物,身为一个警局处长级别的人,私下收受礼物被人看到了还了得!
再说他作为治保处的处长,处理的案件可不是普通的民事案件,那基本都是沾点刑法的,犯了这么大的罪,求谁都不行啊!
谷红青被推了一把,看他们俩这反应才知道自己方式走错了,马上把礼物收了起来,着急道:“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就是有一些问题想问问你,是关于我弟弟他下乡的事情。”
知青下乡啊,岑柏听她这么一说才稍微放下了心,“你说。”
谷红青左右看了看,“能不能进屋谈呢?”
“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就是关系到个人隐私不想被别人听到。”
岑柏对这方面比较警惕,要是她没拎着礼物过来,邻里间有问题要说他可能还会让进来,但是拎着礼物着实动机不纯,他没让进,直说道:“长话短说吧,真进屋了那可能还真以为咱们有什么事呢。”
谷红青没办法,心里骂了谷红凯千百万遍,要不是她怎么会走这一趟,还受到这等羞辱,来都来了,总不能失败而归,她放平心态说了起来:“是这样的,我弟弟在下乡的时候谈了一个对象,是本地的,结果回程的时候知青办那边不让带对象回来,但现在我弟对这个对象实在是旧情难忘,两个人关系真的非常好,感情很深厚,想结婚,所以就想问一下咱们这边的户政处啊,能不能把这姑娘的户口迁到洪江市来?”
“这个……我不知道啊,你们去洪江市公安局找户政处啊。”
户口方面的问题岑柏是真的不太懂,何况知青的户口政策跟他们有所不同,这里面又牵涉到男方对象,他就更不知道了。
谷红青又说:“找了,就是户政处那边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不怎么接受我们过去问。”
“可能事情比较多吧,忙不过来,你们再等等,过段日子应该就有时间了。”
岑柏平时跟户政处接触挺多,平时经常需要去调一些户籍档案什么,这几个月户政处因为知青返乡的事情确实忙翻天了,不过他自然不能告诉谷红青理由。
“我们这事情比较急,女方那边家里推着她赶紧结婚找对象呢,实在等不了了,有没有能快点联系到户政处那边问下这个迁户口政策的方法啊?”
谷红青心想为了弟弟这事她真是啥都干了,等这个陈红敏来了,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心机眼子这么多,敢搞逼婚这套。
岑柏看她实在为难,给出了个主意:“这样吧,你去咱们路口公共电话那,上面有写我们警局的咨询电话,专门给群众答疑解惑的,你打电话过去问问,看看能不能给你转接到户政处那边。”
谷红青也经常去彭立正那打电话,但还是第一次听说那里面有贴警局的电话,怕他诓自己,又确定了一遍:“真的吗?”
岑柏点一下头,“真的,不过可能贴得比较靠后你们没看到。”
有电话就好说了,谷红青笑起来,连连道谢,“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问你我们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联系户政处。”
岑柏摆了下手,“没事,别客气,警察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嘛,这个电话也是专门给群众联系我们警局的渠道。”
礼物他不收,谷红青只好多道了几句谢,把礼物又拎了回去。
张光香看她走了,飞快过去把门合上了,上楼梯的时候在后面嘀咕:“什么回城不能带对象,我看就是她那弟弟始乱终弃把人家姑娘给抛弃了。”
“估计被女孩抓到了什么把柄,这才后悔了想把那姑娘接到咱们这儿来。”
岑柏也不知道,反正他给的是警局的电话,能不能成全靠他们自己,而且张光香的猜测其实很有道理,你证都没领,人家一个女孩子有家好好的凭什么跟你来洪江市定居当地?光动动嘴皮子有什么用。
苏雪桢已经先给平平把澡洗完了,放到浴盆里正在玩水,她随后开始给安安洗,岑柏在浴盆旁蹲下,苏雪桢好奇是谁来敲门,轻声问他:“谁来了?”
岑柏往平平身上泼了点水,“谷红青,她过来问我怎么联系户政处。”
“说是她弟弟要给对象一个户口,问户政处那边能不能结婚了把她对象的户口就迁过来。”
现在异地结婚管理还是挺严格的,毕竟很多政策和福利都跟户籍相关,像在合作社工作都是有工分的,怎么拿到这个工分规则也不一样,如果你中途转移了这个工分能不能挪到你的新单位,或者能挪过去多少都不好说,就是同在一个洪江市都很难,更不要提不同省了。
苏雪桢想到自己下班时碰到的那一幕,“我下班的时候也看到他们了,两个人当时还在吵架。”
“毕竟血浓于水吧,作为姐姐她不可能不帮忙。”
平平看到爸爸跟自己玩,双脚跟鸭子一样在水里灵活地扑腾,岑柏伸手捏了捏平平的小鼻子,又说:“平时跟咱们恨不得再也见不到,今天却主动过来,说明确实对这个弟弟挺好的。”
“那确实,亲姐弟之间骂归骂,该帮还是要帮。”
苏雪桢给安安又冲了一遍干净的水,套上游泳圈,放到浴盆里,“跟哥哥一起玩。”
安安脚划着水,飘到了平平身边,两个游泳圈撞到一起,又把它弹回去一点。
苏雪桢摸着安安的头,洗澡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头发多了不少,她扭头问一旁的岑柏,“最近安安头发是不是长得挺快的?”
岑柏深深地皱起了眉,非常忧虑,毫不留情吐槽:“哪里快了,还是个小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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