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1章 道主们的沉重宿命
咚~
天地桎梏在这一刻应声而破，仿佛礼赞的道音声响彻全场，光雨就像是漫天花瓣洒落，在为一位道主加冕而庆贺。
在这场道劫的最后时刻，在宁明陷入浑噩的畸变之时。
孩童时期的君无道，少年时期的君无道，成年时期的君无道，每一个他自己，全都成功超脱出了命运长河，在此时融为了一体。
他成为了四万年后的首位道主，岁月道主！
但这并不是结束，相反，这仅仅是开始。
君无道悬空，抬起双手，体内的那团大道胚胎也在这时彻底消化完毕。
唰！唰！唰！
一刹那，亿万缕光芒以他为中心散发向四面八方，照耀在诸天的每一个生灵，每一棵草木，每一粒尘沙之上。
原本因为禁忌道劫而显得昏暗的世界，迎来了一轮太阳。
他正式开始施展绝天地的神通！
咔...诸天万界运行的时间齿轮像是被卡住了，万事万物都缓慢地停止。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满面震惊；有人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最终统统全都化作了静止的雕像。
“来吧。无论何等因果，我都可以抗下。”
静止的天地间，君无道觉得这还不够。他眼神坚定，承受着冥冥中的一切，重新拨动时间齿轮，竟是要让这个大世界开始逆流，进行回溯！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崩塌的山峰，一块块碎石开始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重新组成了原本样貌的山峰。
大地上的巨大伤疤也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开始痊愈。
阴阳天下，一名仿佛石雕般的中年妇女，她的脸庞上，甚至有一行泪痕在缓缓消失。
这就是君无道所要做的。
这个世界所遭受的所有伤疤，所有的悲痛，在这一刻开始消失。在这样的乱世中，每个人流出的那些泪水也开始回流。
不得不说，这位岁月道主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反派。他所做的举动在一定程度上符合许多人的心中所愿。
那些破碎的家庭，那些惨死的亲人，那些曾经灿烂的，辉煌的，浩瀚的...如果世界是一个濒死的巨人，那么这个巨人此刻就在复生的过程中，破碎掉的五脏六腑正在痊愈。
可是，君无道毫无疑问也是自私的。
因为在世界逆流的过程中，那些罪恶的，不公的，同样也重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包括那些不甘的哭声，也将重新回响在诸天的每一个阴暗角落当中。
当然了。
在永恒的时空闭环当中，君无道也可以镇压掉天机宫包括混元仙尊他们，他也可以让宁明以及其背后的那些同胞脱离出过去的苦海。
他是这个轮回的时间主宰，他可以实现一切心中所愿。
他只是不能前进，不想要走到没有师父的未来。
就和生死道界那些亡魂一样，哪怕君无道成为了岁月道主，哪怕那些鬼魂在冥界逗留了好几万年，但有些东西始终没有办法舍弃掉，因为那是他们能在人生中找到的最美好的事物，一旦丢掉了，往后的日子也就索然无味，苍白单调得如同机械。
然而，诸天在这一刻已经开始变得苍白。在时间齿轮停止转动的那一刻起，万事万物的命运也就中断了。
命运道是诸天最神秘，同时也是最特殊的大道。
它关系着所有一切，是包括道主在内也想要探寻、参悟的终极。
而命运道的中断，就代表了诸天万界从这一刻起，已经变成了一个如同机械般，万道消退，只剩下岁月道的一个时间闭环。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君无道他亲手断掉了所有人的命运。
“唉~”
大道海中，一袭玄衣的北冥道主叹了口气。
“以这种办法来复活他那师父，似乎要比你当初直接进岁月长河中提人的办法好些。”旁边，北冥的师弟，四万年前的杀戮道主，紫云忽然看了眼北冥。
北冥沉默。
在其身后，那位昔年的古天庭之主，帝轩脸色苍白，忽然又咳了一下。
“我很奇怪，如果从时间的角度上来讲，我表面上比他活得更久一点，但真要说起来，君无道经历的生涯恐怕比我们加起来还要长。”
忽然间，北冥语气带着一些好奇，“可他怎么不明白，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这下子轮到紫云沉默了。
他端起旁边石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流进自己的体内，感受是很真实的，但很快就只剩下了那种北冥口中的虚假的记忆。
在很多年前，自己的这位师兄，被世人称之为北冥的男人，他也曾放不下过去的一些事，执念更深，甚至以肉身强行逆流岁月长河，回到了过去，将一位死了的故人给亲手抓回了现世。
这是和君无道极其类似的举动，但要更加的霸道，完全无视掉了这一举动对于天地来说意味着何等的冒犯与破坏。
结果是那位音道的女道主，冥冥中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到头来还是消失掉了。
包括其他一些被强行复活过来的友人，同样没有能够长存，现如今就只剩下了曾经的最强大的古天庭之主还勉强存活着，但却也剩不下多少时间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无人可知的是，北冥也曾经疯狂过，再度逆流岁月长河，再次重新复活那些故人。
但复活过后，也只是又一场分离，活生生地再一次地消失在这个男人的眼前。
一朵美丽的花绽放，吸引住了他的眼球，这是命运恩赐的一次美好邂逅。可他却想要让这朵花永远在自己的世界中保持美丽，他摘下了这朵花，然后，这朵花一点点地在他的手里凋零...
这是上苍对他的一种嘲弄。
北冥师兄成道才四万年，目前还没有受到太过可怕的清算...但或许，那个禁忌道主宁明就是清算他的对象。
在经历太多的大风大浪，直到现在归隐于这座大道海中的岛屿后，北冥师兄包括自己不得不面对的是，该要如何与孤寂签一个体面的协定。
“上苍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惩罚他呢？”
紫云以一种悲哀的目光，看着那位新晋的岁月道主。
上苍对北冥的惩罚，是让这个自诩为超脱出命运长河的无敌男人，让他的命运逐渐变得冰冷。
每一位道主都逃脱不掉的。
每一个自认为战胜了天地的自负之人，他们都会在一个极端过后，走向另一个极端...
北冥喝了口茶，眼神依旧平静，只放下茶杯的时候，突然开口，“准备好，我们要出手了。”
......
......
“北冥道主，不要下界！”
就在世界回溯，无数碎石升空，一个个大地裂缝愈合，一个个死去的生灵从血泊中重生，人们脸上的泪痕消失的时候。
君无道突然间眼神一变，“宁明？”
在遥远的彼岸，蛮荒天下的方向，随着不可名状的声音，那里又一处浮现出了那张四四方方的道图。
而在那张道图的下方，宁明出现了。
这一次，他给君无道的感觉，就像是凭空从那张道图中跳出来的一样，异常的匪夷所思！
在禁忌与岁月融合的道劫中，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上，变成了畸变怪物的轩辕凰给了宁明一个拥抱。
那个拥抱就像是太阳，一下子照亮了行走在茫茫黑夜中的宁明。
他不知道那是错觉还是什么。
就像是，一个亲人死后明明都变成了另一种生命形态的鬼，但却不会伤害自己。
这其实是反常识的，是情感决定一切的一种底层逻辑。
这套看似虚假的逻辑却也给了许多人一种动力，一种向往美好，认为爱就能战胜所有的动力。
宁明也是许多人中的一份子。他的确有在那个绝望的时刻被鼓舞到，认为小凤凰都能凭靠那种情感压制住畸变，自己也应该要做到。
于是，他从一个个被禁忌污染的时空中，睁开了双眼。
宁明双眼清明，看着正在幽冥天下照耀全世界的岁月道主，君无道，他说出了那句话，“我成功了。但并不是我的成功，而是被其他人所拯救...”
......
成功了...吗？
紫云原本看着君无道的悲哀目光，在这一刻又转移到了宁明的身上。
“原来如此，真是——可怜呐。”
无人听见的是，在冥冥中，忌神陡地窒息过后，又忽然发出了那一如既往的轻蔑声。
......
哪怕这一刻的诸天都已经凝固了，但容易被忽视的一点是，这几位尚且能够活动的道主们仍然还背负着他们各自身上那沉重的宿命。
每一个自认为战胜了天地的自负之人，他们都将在一个极端过后，走向另一个极端。
这是属于诸天万界的终极的清算时刻，逃脱不掉的。
......
此时此际。
正在回溯诸天的君无道突然被那里迸射出的千百条道光照耀的以手遮面，表情大变，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君无道，你也该被拯救。”
宁明听见了大道伦音，宏大，神圣，仿佛诸神为自己而点奏的乐曲，他感觉自己的身心前所未有的美好。
可事实上，
君无道耳中听见的却是“喀喇...喀喇...”的类似怪物咀嚼的声音，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发出的说话声。
那怪异的声音在那片天地中密集得响起，让人头皮发麻。
“让我来帮助你脱离出时间吧。”这个时候，宁明开始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带动了万千缕仙芒，周围则是回溯的时光，场景奇异得像是科幻电影。
然而。
君无道眼中看见的却是那片天地变成了黑夜！
原本被自己重塑出来的一草一木，还没美好太长时间就在阴影中迅速凋零，腐败。
至于这片黑夜的主宰，那是一个脸上长满触手了的，身体畸变到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地步的怪物。
黑暗的大地，黑暗的山峰，黑暗的天穹，黑暗的风...
君无道费劲千辛万苦创造出的这个轮回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污染。万事万物都堕落化，不详的黑夜占据每一处角落。
在宁明前进的步伐中，包括这片大地上被重新复活过来的生灵，一头头如雕像般静止的妖兽，它们的血肉开始发生畸变，长出尖锐的骨刺，浓密的黑色毛发，还有的脸上五官消失，造型各有各的恐怖之处。
“喀喇...喀喇...”
宁明的脸上长满了触手，他没有觉得半点不对劲。他在对君无道开口说话，发出的是谁也不能理解的怪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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