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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孟季廷被青槿勾出了火气,  身上燥得睡不着,于是便与她说起话。

        “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

        “爷说的是什么事情?”青槿故意笑看向他问道。

        “你说呢?”孟季廷捧着她的脸,额头靠着她的额头:“夫人如今怀着孕,  我不能与她说重话。我已经和她交代过,以后东跨院一应事务,  都由我来安排。”

        “我可什么都没跟爷说过,  爷这些话说出去,  倒好像是我对爷告了状一样,妾身真是好冤枉。”

        孟季廷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了,槿儿最乖,什么都没有抱怨过,  是爷主动要说。”

        说着双手抱着她,将她按在胸口,又对她道:“睡吧,今天我不闹你,  你也别来闹我。”

        青槿“嗯”了一声,在他胸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闭上了眼睛。

        到了第二日,承影照例端进来一碗汤药。

        青槿一边戴耳坠,一边对他道:“放那边吧,  我等一下喝。”

        孟季廷走过来,从承影手里将汤药接过,走到青槿旁边,  吹了吹,  对她道:“赶紧趁热喝了,  凉了药性就没了。”不过是一天没盯着她,  他知道昨日她就把药给倒了。

        青槿瞥了他一眼,  站起来,故意娇笑道:“我和爷昨晚又没干什么,这凉药不喝也妨碍不了什么。”

        她开始当真以为是凉药,不过很快就已经明白过来,这应该不是凉药。但她并不因此感动或感激,心里依旧生气。他若跟她说清楚这是什么药,她也不会拂了他的好意。

        但他任由她一开始误会,她当时那种失望和受伤的心情却是真的。他再是好意,也弥补不了她当时那种失望伤心的心情。

        孟季廷将药碗递给她,再次示意她:“喝了,你的身体太差,必须补足元气。”年纪轻轻,身体就已经是一身的毛病。体虚、元气不足、宫有寒气,如今不调理好,以后怀了孩子有她受的。

        青槿皱着眉头:“苦,不喝!”

        孟季廷看了她一眼,端起药碗含了一口。青槿见了,知道他准备让她怎么喝药,连忙从他手中夺过药碗,将里面的药一口饮尽,甚至将药碗倒过来给他看:“喝完了。”

        孟季廷这才将嘴里的汤药吞了,对她道:“早这样乖乖的多好。”

        青槿推了推他:“爷赶紧上朝去吧,不然时间赶不及了。”然后将他往门外推。

        孟季廷拉过她的手,非要让她送他出门,对她道:“中午我让人送一些东西进来,你记得把东西留下来。”

        青槿连连“嗯嗯”的表示知道了。

        送完了孟季廷出门,青槿无事可做,照例练了一会儿字,然后做起了针线……娇娇长大了许多,体型大了之后,从前的那些衣裳便穿不下了。青槿打算用给孟季庭做衣服剩下的布料给它做几身衣裳。

        青槿边做边想起了什么,自己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娇娇毛毛的脑袋,轻声道:“给你做几身跟爷一模一样的衣服,以后他抱着你走出去,一定让人频频回头……嗯,叫什么,叫父子装……”

        一旁的绿玉:“……”

        她怀疑姨娘这是偷偷的在骂世子爷是狗,但她没用证据。

        中午的时候,内院的孟管事领着小厮进了淞耘院的门。小厮一人抱着一个匣子,倒是引得院子里的小丫鬟凑一起围观,窃窃私语起来。

        他没有去正院,从正院门前的游廊走过,直接进了东跨院的月亮门。

        袁妈妈和几个正院的小丫鬟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路过,各人脸上的表情均不相同。

        绿云看着有些羡慕的道:“庄姨娘的院子,三天两头的进东西,爷对姨娘可真是宠……”自从将姨娘收房之后,世子爷也一直歇在东跨院,一天都没有断过。

        香橼却更加担心另外一件事,与袁妈妈道:“……爷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了。”所以用给庄姨娘送东西的方式来表达他的不满。

        夫人为了子嗣要抄检妾室的院子,并没有不当之处,世子爷就算心中不满也不能直接指摘夫人什么,何况夫人现在怀着身孕。但是,爷想要为庄姨娘出头,也无需直接对夫人说什么,他直接给庄姨娘送东西,便能让院子里的下人明白,庄姨娘有他撑腰,就算是正院的人也不能随意折辱她。

        夫人也不能因为爷给自己的宠妾送几样东西,就表示不满,不然便是夫人不够贤惠。

        袁妈妈瞥了绿云一眼,对她道:“别眼皮子那么浅,不过是几样东西而已,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袁妈妈心道,妾室再得宠,那也是妾室。他们夫人却是记在族谱上,以后受子孙香火供奉的宗妇。世子爷再怎么喜爱庄姨娘,也就只能在一些财物上紧着她,诰命封请、宗祠祭祀,还不是要落在她们夫人头上。

        袁妈妈说完,转身回了正院。

        东跨院里,孟管事将匣子一排排的摆在桌子上,将匣子打开。

        里面有些匣子装的是首饰,珠、钗、簪、耳坠,里面的有些样式青槿见孟季廷画过,应当是他画了图然后让外面的工匠制出来的。

        另有匣子装着珍珠,珠光圆润,颗粒匀称,全部都是一般的大小;还有一个匣子放着的是未加工过的各样玉石;最后一个匣子放着的是一套成套的头饰,里面有一顶花冠,极其的漂亮。

        孟管事笑对她道:“……首饰是爷亲自让外面的工匠照着图制的,工匠赶得急,不知道做出来的品质如何。姨娘要是觉得做的不好,我退回去让他们重做。”

        “这匣子珍珠是琼州那边进贡,昨天刚到上京的,玉石是从云南那边运过来的,都是好玉。世子爷吩咐了,这些都给姨娘以后做首饰摆件或刻章用。”

        青槿拿起匣子上的一支簪子和一支钗子看了看,上面做工精致,簪头钗头的花叶或鸾尾栩栩如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青槿对他道:“都很好,不必重做。”

        “还有几匹上好的云锦和蜀锦,此时还没到京,等到了京,我给姨娘送来。”

        青槿点了点头,道了好。

        孟管事送了东西之后,便就领着人出去了。墨玉看着桌上珠光宝气的东西,笑着与青槿道:“爷真宠姨娘。”

        青槿淡淡的笑了笑,指着那套成套的首饰对她道:“把我头上的珠钗取下来,换上这一套。其他的造册登记,然后都放好。”

        墨玉笑着道是,然后来给她拆头上的钗环。

        晚上孟季廷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已经换过一身行头,盛装打扮的青槿。

        青槿为了配这套首饰,连衣裳也换过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笑着问他道:“好看吗?”

        孟季廷抚了抚她头上的花冠,拉过她,道:“好看。”拉着她一起到榻上坐下,又道:“有了首饰,还应该再做几身衣裳。”

        丫鬟送了解暑的甘草汤上来,孟季廷抿了一口,嫌太甜,知道青槿喜欢甜的,便将碗递到她的嘴边。

        青槿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孟季廷又问她道:“在府里呆着无聊吗?”

        青槿摇了摇头:“不无聊。”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出府去逛一逛,就是要记得多带几个人。等天气凉一点,我带你出去走一走。”

        两人用过了晚膳,孟季廷牵着她,带上狗,到院子外面的花园遛弯消食。

        在花园里正遇上了同样带着狗出来遛的孟毓茗。

        娇娇和孟毓茗养的那条叫“喜庆”的狗从前常在一起耍闹,此时老熟狗见面,喜庆立马跑了过来,在娇娇身旁绕来绕去,摇着尾巴。

        孟毓茗与青槿还算熟悉和亲近,就是特别怕孟季廷这个叔父,见到他,懦懦不敢上前,犹豫了好一会才上前来给他行礼:“见,见过叔父。”

        孟季廷大约也知道这个侄女怕他,放柔了声音,低头慈爱的看着她:“茗儿在花园做什么?”

        孟毓茗像是怕他生气似的,结结巴巴的:“遛,遛狗……”然后又马上道:“我,我,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对喜庆招了招手,道:“喜庆,快走,我们回去了。”然后推着丫鬟道:“快走,快走。”

        喜庆依依不舍的看着娇娇,一步三回头的追着孟毓茗的方向跑。

        孟季廷忍不住叹着气:“怎么这般怕我,我长得凶神恶煞吗?”

        他不是不想和这个侄女亲近,只是每次他和她说话,她能紧张得连汗毛都竖起来。

        青槿笑着道:“府里没有几个人不怕爷的,爷稍微皱一下眉头,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所以她一点都不奇怪孟毓茗如此怕他,难道他就没有发现吗,不止孟毓茗,连二房的承绍也是怕他这个叔父的。

        有些人就是如此,其实认真说起来,他也没有对他们凶过,但他天生就是让人觉得有压迫感,一靠近就会忍不住的害怕。

        孟季廷捏了捏她的脸,笑问:“你怎么不怕?”

        青槿拿下他捏着她的脸的手:“谁说我不怕,爷生气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她只是比别人装得更镇定而已。

        孟季廷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爷以后不对你生气,但你也不要故意来惹我生气。”

        青槿对他笑了笑,看着孟毓茗走远的方向,又说起道:“大小姐今年八岁了吧?再过一两年,该说亲事了。她自出生起就一直待在府里,没有怎么在外面见过人,胆子确实比一般的小姐要小一些……”

        孟季廷想着这个侄女刚刚唯唯诺诺的样子,和一般的大家闺秀相比,的确不够大方。她母亲多年孀居在府里,极少出去应酬。从前他未娶妻,府里也没有合适的人带着她出去见世面……罗氏或许是个合适的人,但她不想挑这个担子。

        青槿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该跟胡氏说一说,以后出门让她把毓茗带上,多见见人,养好了性子,以后才好说亲事。

        孟季廷拉了拉青槿的手,道:“走吧,回去了。”

        每月初一,是宋国公府固定的家宴。孟季廷立下的规矩,这天各房的人都要聚在一起吃饭。

        这月的家宴摆在归鹤院。

        中午青槿随着孟季廷出了东跨院的门,胡玉璋已经在正院门口等着他们了。

        她如今肚子微凸,见到孟季廷,微扶着肚子屈膝向他行礼:“爷。”

        孟季廷点了点头,对她道:“走吧。”

        孟季廷往前,胡玉璋往后半步走在他身后。青槿看了看她,于是又往后退了半步。

        胡玉璋虽未回头,但对青槿的退让却松了一口气。

        孟季廷见青槿不在身旁,刚想转头将她拉到身边,结果看到青槿主动走在了胡玉璋身后,又见胡玉璋脸上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想了想,最终还是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他们到达归鹤院的时候,大房和二房的人已经在了。

        大夫人依旧是领着孟毓茗坐在一边沉默不言,二夫人在宋国公夫人跟前凑趣,二爷想和宋国公夫人说话但插不上嘴,只能在偶尔的时候应和两句,后面干脆牵了儿子过来与儿子说话,以显得他还是有事做的样子。

        见青槿等人进来,孟毓茗和二夫人等人站起来给孟季庭见礼,青槿又跟着胡玉璋上前给宋国公夫人见礼。

        宋国公夫人并未看青槿,亲切的看着胡玉璋,笑对她道:“你如今怀着肚子,以后不要那么多礼。”说着让丫鬟搬了椅子给她坐。

        青槿跟着孟季廷在他的椅子后面的绣墩上坐下。

        宋国公夫人又拉过胡玉璋的手,关心的问起她的怀相、最近的吃食、有没有不适的地方,等等。

        胡玉璋一一笑着向她答了。

        宋国公夫人又问她:“身边够不够人使?要是不够人,多进几个丫鬟到你院子里伺候。其他的事情你也不要操心太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子嗣是最要紧的。”

        胡玉璋笑着道是。

        二夫人笑着奉承:“我看三弟妹这肚子尖尖的,明年初肯定能给府里生个小世子出来。”

        青槿偷偷的去看胡玉璋的肚子,肚子凸起的暂还不明显,她实在看不出是圆的还是尖的。

        结果她的动作被孟季廷抓到,孟季廷看了她一眼。青槿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将目光收回来。

        孟季廷悄悄的拉了拉她的手,小声对她道:“你要是喜欢孩子,好好喝药把身体调好,明年给爷生一个。”

        青槿撇过头去,谁说她想给他生孩子了。

        她曾经见过一名在府里伺候的丫鬟,出去嫁了人之后,在生孩子的时候遇到产厄,结果母亲连孩子一起没了的,她有些害怕那样的情形……

        她进了府,倒也没有想过不生孩子,那不现实,她只是希望生孩子的时间可以晚两年。她听人说过,年纪越小的人生孩子越危险。再过两年,等她年龄再大一些,生孩子的时候应该就不会那么危险了吧。

        胡玉璋和孟二夫人妯娌两人凑在宋国公夫人身边闲聊,婆媳之间关系显得十分融洽。

        过了一会,二夫人说起道:“……母亲,很快就是九月九了,府里每年这天都是要举办菊蟹宴。我想着今年是三弟妹进门的第一年,她肯定是不好不露脸的。她如今虽怀着身孕,但菊蟹宴怕还要劳累她和我一起办。”

        世家大族中,找个名目设宴,宴请其他府上的内眷,是联谊和维系彼此关系必不可少的手段。每个府上,每年都必有宴会,为的就是各府女眷的交际应酬。

        宋国公府每年设的是固定的菊蟹宴,边赏菊花边品尝肉肥膏厚的秋蟹。

        宋国公夫人轻轻的拍了拍胡玉璋的手,道:“你是世子夫人,总要让世家好友们都见见你,宴请那天你=和老三媳妇一起招待客人。”

        “是,母亲放心,儿媳一定认真准备。”胡玉璋含笑道。

        宋国公夫人又问起孟季廷:“府里要用的蟹和菊花都准备了吗?”

        孟季廷道:“娘放心,蟹从洞庭湖那边运过来,现在已经在路上。庄子上的花房的菊花也养的很好,今年的菊花酒已经酿好了,到时候直接去搬回来就行。”

        宋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胡玉璋看了看大夫人身后坐着的孟毓茗,又对宋国公夫人道:“母亲,菊蟹宴那天,其他府上肯定会有带着姑娘参宴的,我看毓茗也大了,不如让她也给我们搭把手,到时候帮着招待各府的小姐们,她既能学着招待客人又能结交朋友。”

        一直当透明人的大夫人听到她的话微吃惊,睁着眼睛看向胡玉璋,胡玉璋对她笑了笑,大夫人对她露出深怀感激的表情。

        宋国公夫人看了看孙女,点了点头:“也好,姑娘大了,也该让她多见见人。”

        二夫人含笑看了看胡玉璋,又看了看大夫人,再看了看孟毓茗,将目光收回来。

        从前她管家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带着这个侄女出去应酬。只是她是庶子媳妇,孟毓茗身份又特殊,她是府里宋国公夫妇的嫡长孙女,是大爷唯一的骨血,别看宋国公夫人表面对她不亲近,真要在她手里出了事,或者是她没有教好,宋国公夫人指定要对她不满。这般担风险的事,又没有多少利益的事,所以她懒得去挣这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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