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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祁大小姐的混账道理!


  府中忙碌半日,午宴过后才逐渐消停下来。

  只祁文景和杨氏两边,各自还有几个亲友滞留,没打发完。

  祁欢院里,她为了存放物件方便,就将左跨院里几间房收拾成了小库房。

  午后她叫郑妈妈取了其中一间的钥匙,亲自进去挑了七八套首饰出来,又命云兮去请了祁长歌来。

  婚嫁这事儿,杨氏都会她打理,祁长歌自己那边不过就是需要收拾整理一下自己需要带过去的东西,所以这几日府里虽忙,她自己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有关婚礼当日新娘子要走的流程,杨氏直接聘了喜娘逐一指点她。

  今日家里忙乱,祁欢听杨氏说过,和喜娘约定好了明日方才入府,一直住到祁长歌出嫁,正好帮她打点,也顺便把身为新妇应当注意的事项,能教的都尽量多教一点。

  祁长歌想是这几天也是心绪难平,在屋里待不住,故而来的很快。

  身边——

  一如往常,带着云芷。

  “我以为大姐姐今天会过去看我,可等了你半日。”祁长歌进门就抱怨了一句。

  祁欢不愿意往祁长歌那院子里去,并不是拿乔,显示自己嫡女的身份,而实在是她看见路姨娘就心里别扭,即使路姨娘再是循规蹈矩,和和气气,她也做不到心无芥蒂的和她便宜老爹的妾室亲亲热热的和睦相处。

  “今儿个你那院里的客人一茬接一茬,我才不是听她们唠叨。”祁欢调侃了一句,抬手招呼她过来,“我知道你最近事忙,也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她拉着祁长歌进了里屋,示意星罗和云兮将桌上的盒子一一打开:“上回我许诺送你一套头面做添妆的,当时时间紧迫,你没拿,现在挑吧。”

  上回那个气氛,祁长歌只一心的疑心家里是要出大事,加上祁欢说完话就走了,她也没有贪财到在祁欢不在的情况下真的随便拿她的东西,故而祁欢一走,她随后便也离开了。

  那次祁欢的话,是随口一说。

  现在她亲事定了……

  祁欢既然旧事重提,祁长歌也大大方方的受了,走上前去肆意查看挑选,一面笑道:“那咱们说好了,我可没有大姐姐这般阔绰的私藏,回头等到你成亲,我可还不起你这么贵的礼。”

  祁欢嗤笑:“瞧把你小气的那样儿。”

  姐妹两个调笑着,祁长歌是真有认认真真在挑选,将摆在桌上的七八套首饰全部一一看过。

  最后,目光又落在最边上一个没打开的檀木盒子上。

  “那个也是?”她问。

  “哦。”祁欢将那盒子取过来,随手打开,里面是一套碧玉点翠的首饰,一顶小发冠,配一对儿簪子。

  云芷本就趁机守在祁长歌身边,陪着她选首饰的。

  一桌子的珠光宝气,看得她胸中热血沸腾,好歹是克制着没有直接红眼。

  然后,瞧见祁欢手里这套,她当即一眼认出,便是紧张的心脏差点从喉咙里直接跳出来。

  祁欢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闲散模样,信手拿出那里面东西把玩,对祁长歌解释:“这个你别看了,虽然也是方才我去库房里拿出来的,但是里头少了一对儿耳坠子。既是要做贺礼给你的……你这大好的日子,我要送你套首饰还缺胳膊少腿,多不吉利。”

  说话间,她也只做随意的,又将东西扔回盒子里,盖上,随意道;“那耳坠子可能是我哪次看时随手拿出来放别的地方了,回头叫云兮她们找找看。”

  云芷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一直拿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她的神情。

  那对儿耳坠子,她之前可是卖了个不错的价格,一直记忆犹新。

  本来以为是祁欢发现了,但见她居然只是随意几句话就先自欺欺人的圆了过去……

  云芷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就越是坚定了想法,她一定得留在京城的侯府!

  别的不说,这大小姐就是个人傻宝贝多的冤大头。

  当然,她所认为的傻,也并不是真觉得祁欢脑子不好使,而是这大小姐被世子夫人宠的,在钱财物件上面实在没什么防人之心。

  想想那对儿耳坠子,都丢了几个月了,她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发现不见了,也没怀疑是被盗,反而自圆其说的认为是随手搁哪里去了。

  包括上回她那个镯子,她都被金妈妈拿住,以为在劫难逃了……

  结果,还是这傻乎乎的大小姐亲自出面解围,说可能只是两个镯子相像,生生叫她逃过了一劫!

  仓促之间,云芷就过了许多心思。

  祁长歌听了祁欢的解释,倒是没再多想,重又仔细权衡一遍,挑了一套纯金打造,花丝镶嵌的:“我就拿这个吧。”

  祁欢的表情可谓一言难尽:“就属它最丑。”

  祁长歌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可是它个头最大,用料最足啊,万一哪天我手头紧了,掰下一块就能应急,这才是最实在的。”

  这话,自然不过一句玩笑。

  官宦人家的姑娘们聚在一起,最常谈论的就是衣裳首饰,祁长歌纵然没有祁欢在这方面的专业,她也知道——

  这套头面上,花丝镶嵌的手艺才是最难得也最值钱的。

  祁欢看她心满意足的选了这套,也不过多干涉:“你自己喜欢就行。”

  星罗上前,将那套首饰整理好,装回盒子里,递过来。

  云兮已经忙着将桌上其他的盒子盖上,重新收拢起来。

  祁长歌示意云芷替她将首饰拿着,就随祁欢一起坐到了外间喝茶。

  祁长歌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笑容渐渐敛去,也换上了愁容:“过几天我出嫁之后很快也要离京了,这一走,也不知要到几时才能回来,心里想想,还真舍不得。”

  她目光扫过祁欢这间屋子,最后又落在对方脸上。

  即使彼此之间的姐妹情分其实没有多深,可毕竟也是同个屋檐下,互相叫着姐姐妹妹一起长大的,这时候伤感自是难免。

  祁欢想的却是——

  现在刚满十五的祁长歌,放在现代,也只算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可是现在,这样年纪的姑娘,以后便要独立担负起自己的人生,去开启一段新的征程了。

  她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前面十五年,连家门都很少出的。

  就这样,匆忙便定了后半生的命运。

  从此以后,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与一个根本就只算是陌生人的男人一起,去开辟后半生的路。

  这要是她自己的女儿,祁欢觉得她这会儿一定会不舍的心都要疼了。

  “准妹夫若是争气些,没准三年后你们就能回来了。”祁欢刻意抹掉心中这种不快的情绪,还是坚持挤出笑容来,“淮州离着家里也就十余日的路程,严格说来,那里也不算什么偏远之地,就是环境陌生了。你记得,过去就先打听好驿站所在,如有自己应付不来的疑难,就捎信回来。即使没什么事,也偶尔写封信,省得父亲他们惦记。”

  祁长歌原也不过一时伤感,被她这么一提,立时就难受的掉下泪来。

  祁欢也没想到两句话会把她惹哭,连忙扯出帕子给她:“你这怎么还哭上了?被人瞧见了还不得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祁长歌也不客气的拿着她那帕子擦眼泪,边擦边哽咽:“还不都是你逗的,那么大老远的我一个人过去,要换成是你……大姐姐你不哭啊。”

  祁欢被她噎了一下。

  心道我现在就背井离乡呢,而且比你惨的多,你这好歹还有机会能回来,我是回都回不回去了。

  但——

  从始至终,祁欢确实没想哭。

  当时知道穿越了,回不去了,糟心发愁不适应都有,有时候想想爸妈也难受的很,但可能真的是因为她比祁长歌多活了小十年,仿佛是真没那么容易伤感。

  她就那么坐着,一声不吭看着祁长歌哭。

  祁长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之后看着半湿的帕子才觉丢脸,顺手将帕子塞进袖袋藏起来,然后看着祁欢,又怨念了:“你看着我哭,也不知道劝慰劝慰人家……”

  祁欢:“你不就是被我劝哭的?”

  祁长歌:……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忍不住噗嗤一笑。

  祁欢招呼木香去沏了新茶过来,才又重新正色问祁长歌:“你要带去喻家的人都挑好了吗?”

  此言一出,站在旁边的云芷明显身体绷直了些。

  祁长歌道:“母亲都做过打算了,昨日我与姨娘过去见她,她说带过去的人尽量还是用我身边用惯了的。我们要远行,带着太多人也不方便,母亲指了她院子里的齐妈妈两口子给我,说是叫我带过去先用两年,帮着我调教稳住了府宅上下,就送他们回来。如果我姨娘身边有个比较得力的邱娘子,她也说是直接给了我。再至于陪嫁的丫鬟……也打算是在我们院子里挑,不过这事儿也得她们自己愿意去才行。左不过就是我屋里挑两个,不够,就姨娘屋里再挪给我。”

  说到后面,祁长歌也没避嫌,眨眨眼与祁欢说了句悄悄话:“我与大姐姐说实话,其实我姨娘屋里几个丫头比我自己屋里的更得用,我屋里的,有几个是被我纵得有些懒散了。”

  在自家院里,无所谓,只要不犯大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

  可是带去了婆家,下人懒散没规矩,那可是要打脸的。

  祁欢拿眼角的余光瞥了云芷一眼。

  云芷看似眼观鼻鼻观心的规矩站着,眼神却一直变来变去,显然是十分急躁不安的。

  祁欢唇角噙着笑,也与祁长歌咬耳朵:“那我也与你说句悄悄话?”

  祁长歌瞪大了眼,等着。

  祁欢道:“陪嫁丫鬟你带着,轻易不要开脸往准妹夫房里送。”

  此言一说,不单是祁长歌,就连云芷和星罗她们都羞得脸通红。

  星罗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跑过去赶紧合上房门。

  云兮反应慢了半拍,然后也慢慢红了脸,嗔了一句:“呀,小姐,您怎么能说这混账话!”

  祁长歌那里,好险的将手边茶盏推的远了些,庆幸自己没在喝茶,小声道:“大姐姐,你快别说了,我懂的。”

  她懂?

  她能懂什么?这一看就只是单纯的脸皮薄,不好意思。

  “我不是逗你玩,在跟你说正经的。”祁欢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们新婚燕尔,我倒是不担心准妹夫不对你死心塌地,你们夫妻之间别的事情我不多言,就是往房里收人这事,一定要慎重。即使收了人,在你自己有了嫡子傍身,稳固住地位之前,也断断不能容许底下有人先你诞下一儿半女。这事儿你倒也不必瞒着妹夫行事,婚后寻个合适的机会直接对他言明即可,他也是世家出身,又是读书明理之人,这里头的利害他都懂。”

  祁长歌听她说起这茬儿,渐渐地也顾不上脸红,表情也变得慎重起来。

  祁欢知道,祁长歌不是那种遇事不懂反击的软柿子,可毕竟是年纪小,阅历又少的。

  有些事,杨氏是无暇也无心过多教导她的,现在既然话匣子拉开,她也便索性多说些。

  她说:“你别不把这当回事,母亲曾经吃过的亏,咱们可都不能再吃了。将来若真有那不安分的自荐枕席,往妹夫屋里去爬床,你也不要觉得抹不开面,该发卖的发卖,该打发的打发,实在不行……灌了药给她也是好的,无论如何,不能心软。”

  云芷听到这里,心里更是整个凉了半截下来。

  她是不甘心就这么一辈子当个下人混日子的,无论是陪嫁去喻家,还是留在长宁侯府里,总归都是要谋比眼前更好的出路。

  本来她就不愿意去喻家,之前倒是还没来得及想爬姑爷床这回事,现在——

  她没想,祁欢却先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祁长歌咬着唇,心中显然掀起了一阵风浪,过了许久,方才缓慢而慎重的点了点头:“姐姐的意思,我懂。”

  祁欢又再拍拍她的手:“我说这话,你当回事,防着点身边不安分的那些东西就好,至于你自己……怀孕生子之事,也切忌急切,随缘就好。年纪轻轻的时候,身子骨儿格外脆弱些,不要为了求子去偏听偏信那些神棍庸医的偏方,强行受孕绝对是会损伤身体,甚至危及性命的,什么都不抵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父亲与喻家老伯爷交好,咱们两家架势相当,你们就算晚个两三年再要孩子也没什么,何况妹夫是真心喜欢你。你替他搭理好家中庶务,好好的体恤扶持他,孰轻孰重,他都会明白的。”

  祁长歌认认真真听着她一席话,之后还是点头。

  祁欢又再斟酌了一下。

  别的事,她其实也教不得祁长歌什么,毕竟在管家理事,还有夫妻相处之道上她也是门外汉。

  但是同为女子,她只知道背井离乡的人,尤其得要自己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

  想想自己方才说的这些话,别把祁长歌给吓着了,她就又道:“你一会儿有别的事吗?如若无事,我带你去一趟同济医馆,叫她给你诊个脉,咱们好心里有数。”

  以前看小说,经常就女主女配,这个宫寒那个体寒,总之哪本书里也得有人带个不好生孩子的毛病。

  祁欢不确定这种病的概率究竟有多大,但总归有信得过的大夫,提前看看没坏处。

  祁长歌听她说了这么多,再看不出她是一番好意,那就当真是不识好歹了,连忙点头:“今日无事,喜娘明日才进府。”

  于是事不宜迟,祁欢当即带她去了一趟同济医馆。

  胡大夫今日正好也不忙,得知来意,将她姐妹带去后院厢房给祁长歌仔细切了个脉,查探一番。

  最后断言,祁长歌身体没什么隐疾,但是也说了和祁欢同样的话,生孩子这事儿其实是宜迟不宜早的,但如果怀上了,又该注意那些事项。

  祁长歌红着脸,却是耐着性子一一听了,记牢。

  等回了侯府,天色就已经暗淡下来。

  门房婆子开门迎了两人进去,一直送两人过了影壁,这才欲言又止的禀道:“两位姑娘,下午宁王府的人送了后日殿下大婚的喜帖过来。”

  云芷眼睛一亮,脱口追问:“他们要请谁?”

  那婆子也没多想,只如实道:“说是请府上的各位主子,得闲的的都可前去观礼。”

  宁王府的事,大家虽然都没跟祁长歌说得太严重,却也起码得叫她知道有过这么一回事,以后如果一旦遇到宁王府的人,才还有个防范也应对。

  祁长歌是知道自己依稀是被宁王云峥盯上的这回事的。

  以前祁家和宁王府也没来往交集,现在云峥特意送了帖子上门,这明摆着还是个试探的用意。

  祁长歌死死掐着手里帕子,这才稳住了身形,没当场打哆嗦。

  祁欢问:“帖子呢?”

  婆子道:“送去侯爷书房了。”

  “祖父肯定不得空往王府去道贺,回头他把帖子退回来,你也不用去问父亲,父亲也没空,直接送去我那就好。”祁欢唇角扯出一个和煦的笑,说是随意却笃定。

  她说:“不过王府的帖子既然送上门,也总是不能推拒,到时候我替大家走一趟好了。”

  婆子是不晓得老侯爷到底会不会去王府敷衍,但大小姐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从善如流的应了。

  祁欢说完,就拉着祁长歌继续往内院走。

  祁长歌却忧心忡忡扯了扯她的袖子:“大姐姐……”

  “没事。”祁欢安抚的冲她一笑,“宁王府要赶着办喜事,出不了任何乱子。”

  云峥不过是贼心不死,想试着逼迫自家就范罢了,他那里自己忙着准备大婚,该是也无暇分心,还不知道祁长歌这边也下聘定了婚期的事。

  既然他想要试探自家的意思,那就去当面告诉他自家的意思好了,也好叫他早点死心。

  祁长歌自己处理不了这事,又见祁欢一副信心十足模样,只能是缄口不言。

  云芷从旁却是心里火急火燎,只希望祁长歌能争气点,可祁长歌却一副对那位王爷敬而远之,怕得要死的模样,她也着实无计可施。

  进了栖霞园的大门,祁欢和祁长歌也便分道扬镳,各回各院。

  祁欢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把祁长歌选定的那套首饰给她送过去。

  这边的秋馨居内,祁长歌拿了首饰,且在高兴之时,云芷终于下定决心跪在了她面前:“小姐,奴婢不想跟您去喻家,请您成全。”

  其他的陪嫁丫鬟,路姨娘那里还在权衡着陆续给挑,但是云芷作为祁长歌身边唯一近前伺候的大丫头,却是默认要跟去的。

  她现在突然来这一手,实打实的把祁长歌整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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