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尘归尘土归土
“这才看见,我的师傅,正要拧断我的脖子,是吧?”玉石抬眼看向江小鱼,眼神中,有一抹落寞的神色。
“我...”
玉石叹了口气,继续道:“若真是我师傅,拧断我的脖子,又如何呢?所以啊,我刚刚听到你居然直接称呼你师傅的名讳,我才有些...”
江小鱼被画师带走之后的很多事情,路上林之唤都跟江小鱼讲过了。江小鱼虽然觉得长须那老和尚有些不讲道理,可是真知道他死了后,自己的内心还是有些唏嘘的。
再看看眼前这个胖和尚,那家伙在褚阳时,抢自己鱼的那股子机灵劲儿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唯一有的,只有一脸的神伤。
江小鱼也明白,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没用。此时的他,也只能伸着脑袋,朝下方的战场望去。
林之唤并不是玉石,他一个大乘中期的修士,一旦认真起来,修真界中,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此时的林之唤束手而立,一柄灵剑在他周身盘旋。灵力的波动,卷起阵阵狂风,“长须”在他的对面,面目已经狰狞无比。
几次试探性的碰撞之后,林之唤的内心,显然有些惊讶。
眼前的“长须”,身上并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而支撑他攻击的,是一种自己从未的见过的十分陌生的能量。
这种能量,脱胎于黑气,却又要浓郁很多。
世界上,无论佛道,亦或者是妖修,支撑着他们修为进步的,都是天地间广泛存在的灵力,可是这奇怪的东西,却一点灵力都没有,但是展现出来的实力,却已经到了大乘初期的境界。
更奇怪的是,它的身体,跟已经死去的长须和尚一模一样。
世上虽然许多易容或者改变容貌的高手,但是能做到这样的人,几乎不存在。
“长须”的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剑痕,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定是林之唤留下的。
被这不速之客打扰自己进食,它虽然有些懊恼,但表面上,依然十分平静。
知道林之唤实力不俗,“长须”突然间,开始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声音落在林之唤的耳中,十分的尖锐刺耳。
林之唤眉头微微一皱,冷哼道:“还笑得出来?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哦?是吗?”声音的音色居然有了些变化,听在人的耳朵里,只感觉是个半男半女的妖邪之徒所发出的。
声音刚落,只见“长须”抖了抖身体,一张干枯的人皮就那么滑了下来。
人皮落在地面,瞬间“哧”的一声,冒起一团黑烟。
黑烟笼罩着“长须”的身体,又立刻被吸收了回去。
林之唤身体突然一怔,悬浮的灵剑,都有些不稳,差一点,就掉落了下来。
“婉玉...”
一个女人的名字从林之唤的口中冒出,他的眼角,显然已经有了一点泪花。
再一看林之唤的对面,那站立的人,哪里还是长须和尚,分明就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
她有着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她的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一股奇妙的灵韵自然地流露而出。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眼珠子微微一动,朝着林之唤开口道:“你...还记得我吗?”
“还记得我吗?”
声音在林之唤的脑海一直回荡,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遥远,这声音,好多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出现在林之唤的耳边。
这声音,穿越流年,叩击着林之唤的心房。
“婉玉...”林之唤的嘴皮麻木地碰撞,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多少年了,这个身影自己差点就记不得了。
多少次,他摊开宣纸,想要借着回忆,临摹出那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可每一次,他的墨汁都晾干了,纸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恨自己,一个在外面被人称道的大乘期高手,却已经记不清自己妻子的模样。
岁月如流沙,将她一切的痕迹掩埋。
自己唯一还能记清楚的就是,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死在了自己的灵剑的之下。
那绝望的眼神,差点让他走火入魔。
有很多年,林之唤连剑都不敢碰,每一次碰到灵剑,他都会看到婉玉那凄惨的模样。
看到自己手上,永远擦不干净的鲜血。
时间,全靠时间。
是时间给了他振作起来的机会,也给了他深埋过往的黄土。
但眼前这个身影,却瞬间将他的记忆拉回了多年之前。
“呲!”
灵剑笔直地坠入地面。
林之唤的呼吸,变得粗重无比。
天空中,玉石虽然并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但是凭自己的经验,他明白,这女人一定是对林之唤十分重要之人。
毕竟,长须看到的是玉清,而自己,则看到了长须。
想来,林之唤看到的,也是一个足以让他难以释怀的存在。
“林长老!不要相信她,你看到的,都是假象!”玉石汇聚起残存的灵力,大声喊道。
“假象?”林之唤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
“是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但,即使是假象,我也想多看几眼。”
“可惜啊可惜...”
“嗡!”灵剑一阵蜂鸣,瞬间出现在他的肩旁。灵剑虽然没入过泥土,但剑身上,却是光泽如新。剑身,将天空的光芒反射到林之唤的脸上,映照出二指来宽的光亮。
是啊,如林之唤这般境界的人,怎么可能被轻易地欺骗。
他只是不愿意立刻就拆穿眼前的一切,往事的勾起虽然让他自责而伤心,但是能多看一眼那个日夜思念的她,也是他想要的。
他不明白,眼前这诡异的存在,为什么能够轻易地构建出她的模样。再联想到刚才看到的长须和还在扁舟中的玉石,他猛然意识到,似乎自己等人,在这种存在的面前,一点隐私都没有。
它似乎从一开始,就存在于人们的身边。它在蛰伏,也在观察。然后,它还能具象化出来。
这种诡异,就算是他这种大乘期的修士,也完全无法理解。
“你...”“婉玉”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她已经知道,这一副容貌,完全骗不了林之唤,可是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你,还要再杀我一次吗?”
泪光莹莹,看得林之唤心神又是一阵晃荡。
他这般境界,内心早就宁静如玉,可眼前这个的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
林之唤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突然闭上。
“你闭上了眼睛,是...是想再杀我一次吗?”
闭上了眼睛,林之唤只是不想破坏那本就模糊的回忆。
“你...”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林之唤主动地封闭了自己的六识,他不想这个诡异的存在,不停地消费那温婉的人儿。
剑动!
剑停!
电光火石时候,灵剑再次悬浮在林之唤的身旁。
虽是一剑,但实际却挥出了千万剑。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自己领会出的功法。
这一剑,他取名为【玉剑】,也算是祭奠曾经那位用生命打磨这道功法的,自己最重要的人。
半空中,玉石显然有些不解,他自言自语道:“林长老这一剑,我...”
江小鱼却是心中大震,他此时已是化神期的境界,可是依然很难看清林之唤使出的剑法。但好在他灵力的感知能力超群。
“刚才,那一剑,似乎瞬间在女人的身上,穿插了千万遍...”江小鱼不可置信地嘀咕着。
他的话音刚落,“婉玉”的身体,突然就消失了。
林之唤缓缓睁开眼睛,而半空的江小鱼,却瞪大了眼睛,“刚刚那一剑,似乎直接让那女人,化成了尘埃...”
“尘归尘,土归土...”
“无需哀伤,无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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