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N第章 亲密慰藉
苏洄没想到情况会突然变得这么尴尬。
他知道卡尔是宁一宵的贴身助理, 但还是被吓了一跳,立刻拍了拍宁一宵,趁乱从他身上下来。
宁一宵替他将衣服拢好, 自己倒是波澜不惊, 转过头, 瞥了一眼卡尔,语气也很平静, “你还没走?”
卡尔整个人显然还没从眼前的震惊中回神,压根没接他的话, 脑内仿佛有千万弹幕滚动播放。
这什么情况?
你们不是兄弟吗?
是我搞错了还是你们搞错了?
在这尴尬的几十秒里,卡尔甚至想好了要怎么联系全美最好的公关团队,帮助掩盖上司惊为天人的花边新闻。
“你动作是不是慢了点?”宁一宵转身,自然而然地站在苏洄身前。
卡尔内心无比复杂。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动作太快了一点?
但他受过专业的训练, 所以没有将内心的惊涛骇浪表现出来。
“抱歉, shaw,我不是有意的。”卡尔捡起地上的香薰蜡烛, 努力恢复表情管理, “我只是过来帮保洁找香薰, 现在就走。”
卡尔来不及点燃蜡烛,直接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自己急匆匆往外走, 苏洄发现沙发上好像有他的公文包, 正要提醒, 卡尔又一溜烟跑进来, 直奔小沙发, 一把抓起包, 逃离案发现场。
苏洄见状, 忍不住笑出声。
宁一宵回头看他。
“你的助理好可爱。”苏洄捡起地上的帽子,放到架子上,听到宁一宵闷闷地哼了一声,才回头。
“可爱吗?我不觉得。”
苏洄这才意识到他是吃味了,走过去拖住宁一宵的手,“怎么了?说一下都不行,你这个上司当得好小气。”
宁一宵却说,“我福利给得很多,不信你去问他。”
苏洄又笑了,“宁一宵,你好认真啊。”
“嗯,这一点我认可。”宁一宵一本正经。
苏洄说不过他,便勾着他的手,逛了逛房子的一层。这里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设计得很通透,几乎处处都能看到海景。
他曾经因为误会和分离,陷入自我怀疑的沼泽,也一度认为宁一宵不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根本不敢想象他对自己还有感情。患得患失的迷雾笼罩着苏洄,令他根本看不清。
原来一切并非如此。
即便他们分开了,宁一宵依旧默默践行着过去他所承诺的一切,甚至替他做了许多他曾经写在待做清单上的事,比如去非洲看望自己救助的小象,给他们吹口琴。
宁一宵所表现出来的爱永远都只是冰山一角。
“怎么了?”宁一宵低头,察觉出苏洄情绪的起伏,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
苏洄的嘴角抿开笑意,摇了摇头,抱住了他。
“宁一宵,我很想你。”
“我也是。”宁一宵吻了吻苏洄的发顶,“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之后会多抽出时间陪你的。”
苏洄摇了摇头,“不是这段时间。”
他将脸埋在宁一宵胸口,“一直都很想你,分开的每一天都在想你。”
这样突然的剖白令宁一宵有一瞬间的失神。
过去的苏洄时常会这样,直白大胆地向他表达爱意,像一株热烈生长的植物,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美。而分隔六年之后,再见到他,宁一宵却发现,他一直悉心照顾的植物,原来已经枯萎到快要不见生机。
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肆意地笑、大胆地引诱,做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会不由自主看周围人的眼色,刻意收敛自己的情绪,克制表达。只敢在喝醉时卸下一部分外壳,裸露出内里的柔软。
但宁一宵能做的不多,只能一点点浇水,给他养分,希望这株小小植物能重新焕发生机。
现在看来,似乎起效了,虽然只冒出一枚新芽。
“我也是。”宁一宵拥着他,语气很轻。
他带着苏洄在房子里转了转,随意地介绍了一下,当说起房子的建筑师时,苏洄眼睛都亮了。
“我很喜欢他,他的作品完全就是艺术品!难怪这里这么漂亮。”
宁一宵仿佛看到苏洄脑袋上顶着一串好感度,蹭蹭加了一百。
他们走出房间,来到二楼的大露台,这里有一个无边游泳池。
“我到现在还是不会游泳。”苏洄叹了口气。
“我可以教你。”
“之前你也说教我,我一说不想学了你就说好,这样怎么学得会?”苏洄两手揣在口袋里,埋怨起宁一宵来,“你应该严格一点。”
宁一宵扬了扬眉,有求必应,“好,下次学不会就把你关在卧室外面,自己睡觉。”
“这惩罚也太重了吧。”苏洄瞪了他一眼,突然跑进去。
“你干什么?”宁一宵被落在后头。
苏洄边跑边回答,头发丝扬起,“我先去卧室,把你关在外面。”
宁一宵笑他幼稚,又忍不住提醒,“在三楼。”
等他不疾不徐上楼,走进卧室,却发现苏洄并没有如他想象中关上门,而是站在门口安静地眺望。
半环绕式的景观玻璃圈住整片蔚蓝海潮,他看过很多次,已经不觉得好或坏,甚至在他第一次看到这里,决定买下时,也并没有太多的满足与安定,依旧被焦躁与空虚包围。
苏洄此刻静默的背影,像一座郁郁葱葱的岛屿,填充了宁一宵六年的空梦,让他的心忽然间定下来。
“你有没有觉得,我还是很俗气的。”苏洄忽然间开口。
宁一宵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只觉得这个词配不上苏洄。
“不觉得。”
苏洄笑了,回头望了一眼宁一宵,很快又转过头,银白色的发丝在光的穿透下显得透明。
“我以前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在乎钱,不在乎地位,甚至有点讨厌这些东西,不是因为我出生就有,是因为他们总拿这些来矫正我,让我很逆反。那个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在想,好想逃跑啊,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哪怕是过最辛苦的日子也没关系。”
苏洄笑了笑,“但后来,我遇到你之后,才知道原来生活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我幻想中的那种辛苦,其实不如现实的万分之一。”
苏洄还没有说完,宁一宵忽然就明白了。
他说的俗气,为的也并不是他自己。
“那个时候才知道,其实我根本不是无欲无求的人,我真的好希望你能成功,能有很厉害的事业,能过最好最好的生活。”
不用担心出门的时候会不会遇到追债的人,不用东躲西藏,不用省吃俭用一点点攒出一笔钱买礼物,不用打好几份工,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苏洄的鼻尖发酸,但还是笑着说:“所以在西雅图再见到你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你好像过得比以前好了,就感觉……好像我没做错选择。”
宁一宵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苏洄,低头,埋入苏洄的肩颈,他的皮肤散发着烟草与鲜花的气味,很柔和。
“但我更想要你。”
苏洄笑了笑,转过来,“所以我说俗气的是我。”他靠在玻璃窗上,眼神温柔。
他们两人仿佛发生了对调。
宁一宵活得现实而功利,但也有想为了苏洄放弃一切隐居小岛的幻想。
苏洄是在幻想与梦境中长大的孩子,却无比地渴望爱的人实现阶级的跃升,远离困苦。
宁一宵勾了勾唇角,俯身靠过去,“你只是太喜欢我了。”
苏洄没有否认,定定地望着宁一宵。
多年来陪伴他的幻觉,终于幻化成现实。
“对,我真的很爱你。”
宁一宵觉得自己愿意一辈子听苏洄说这样的话。
他没有戴手套,牵起苏洄的手,没说话,但抚摸间却满是爱意。
“我的手没有以前好看了。”苏洄笑着将自己的两手摊开,“有很多小的疤。”
宁一宵握过来,瞥了几眼,“哪有?”
“有啊,你不要假装没有看到。”苏洄脸上的笑意敛去,颇有些骄傲地仰起脸,“这都是我努力工作的证明。”
宁一宵拉过来,细细吻了吻他的手指,不知为何,只是被他这样触碰和亲吻,苏洄便心跳加速。
天气变幻,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忽然地,外面就落了雨,浪潮被乌云压下去,又浮起,坠入星星点点。
宁一宵低头,鼻尖蹭了蹭苏洄的耳廓,“今天学不了游泳了。”
苏洄怕痒,缩了缩,但很快攀上一双手,踮起脚,用湿润的眼望着宁一宵。
“本来也不是今天学啊……”
他好像还是不习惯在清醒时勾引,这六年的日子把他磨得粗粝,总是会让他忍不住怀疑。
可下一秒,宁一宵便揽住他的腰身,俯身吻下来。
雨势愈发大了,房间里却骤然变暖,温度攀升,空气里烘出淡淡的白麝香气,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苦杏仁味。
雨声错落,交吻的细微声响被掩饰,宁一宵的指腹拂过他脸颊,又轻缓地揉捏苏洄的耳垂,滑下来,虎口收紧了他柔软的腰线。
漫长的吻里,宁一宵的手指几乎要摁进皮肉里,松开的瞬间,潮湿的汗浮上来,将两人黏得更紧。
在被喘息串联的吻中,苏洄断续地重复着宁一宵的名字,宁一宵则表现得更加专心。
积雨云从天空的另一端游来,覆在他们所在的天空,苏洄也被压在下面,陷入柔软的床中。
宁一宵想到苏洄的心理障碍,“还没来得及让他们把床移走。”
苏洄摇头,说“没关系”的时候脖子不自觉后仰,承接着下移的吻。
“你不是不喜欢?”
“有一点……”
宁一宵倾身抵住他的额头,用很低的声音说,“可以站着。”
苏洄像条蜕了皮的水蛇,浑身泛着湿漉漉的水光,可陈旧的蛇衣还堆在脚踝。
他甚至还穿着靴子,也只穿着靴子。
宁一宵吻着他的纹身,因为苏洄的呼吸,纹身跟随着皮肤而波动,他抬起头,咬住苏洄微张的唇,“为什么这么紧张?”
苏洄小声反驳,“我没有……”
“像第一次。”宁一宵直白地说。
雨水落进海中,翻涌的潮气裹挟着他们,时钟回拨,再回拨,苏洄回到二十岁那年,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献出。黄昏被海上的雨吃掉了,黑夜直接浸染,他被抱起,皮肤贴紧冰冷的玻璃,呼出的气变成白雾,模糊了窗外的夜色,苏洄最终还是很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桥上的灯光影影绰绰,倒映在深蓝色的海面,柔光跃金,苏洄在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听到宁一宵说了一些平时绝不会说的荤话,心都被捣坏,不正常地跃动。
他爱好恶劣,喜欢在这种时候逼问真心话,也吃准了苏洄招架不了,说不出谎。
宁一宵知道在意志涣散的临界点,只要控制住,苏洄就会变成只能乖乖应答的玩偶。
“跟我说,无论发生什么。”
苏洄张了张嘴唇,开口气若游丝,“无论,发生什么……”
“我都不会离开宁一宵。”
“我都……不会离开宁一宵。”
他低头,吻了吻苏洄的耳垂,“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
宁一宵很满意他的起誓,勾了勾嘴角,声音强势又低沉,如同卸下一句咒语,也松开手。
“good, ow”
苏洄晚上十点醒了一次,但也就不到一分钟,只感觉宁一宵从背后抱着自己,实在没有半点力气,又昏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凌晨一点。
睁开眼,宁一宵穿着一套黑色睡衣,正坐在窗边的圆桌前工作。
苏洄半天才恢复神志,只感觉全身没有一块肌肉是好的,一开口,嗓子哑得吓人。
他清了清嗓子,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招了招。
宁一宵很快过来,蹲下握住他的手,“醒了?”
“水……”苏洄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一宵给他倒了杯热水,坐到床边,把他半抱在怀里,让他拿稳水杯。
有点烫,苏洄小口小口喝着,感觉嗓子好了很多,喝完后把杯子递给他,含混地说了谢谢。
“不客气。”宁一宵亲了亲他头顶,把杯子放床头柜上,本来想起来,但衣摆被苏洄的手揪住。
他细白的手腕上还留着被自己紧握的指痕。
“怎么了?”宁一宵看过来。
苏洄在被子里张开两只手臂,意思是想抱。
宁一宵笑了笑,只好顺着他躺进来,将苏洄抱在怀里。
苏洄咳了两声,询问他,“这么晚还要工作吗?”
“一点小事。”
苏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和你一起睡。”
宁一宵顿了顿,想到什么,“一起睡会不那么讨厌床?”
“嗯。”苏洄承认。
这一点宁一宵始终很在意,最初不问,是因为他觉得还不到时候,也没有资格,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都已经不是问题。
“为什么会讨厌床呢?”他试图将声音放得很轻,不给苏洄压力。
苏洄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回答。
他过去不是那种需要长足的缓冲才能坦白的人。
“嗯……怎么说呢,还挺复杂的。”苏洄还没开始,先苦笑了一下,窝在宁一宵怀中,又给了他一些勇气,“那间医院有专门做电击治疗的房间,里面很黑,只有一张床,躺上去就意味着要接受治疗,我很怕那个地方。”
他的呼吸颤了颤,只捡了些不太难过的话,“后来,我从里面出来了。他们会给每个人打包好他们入院时候带的所有行李,就像出狱那样,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穿去的衣服,里面也没有钱。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找了一些工作。”
“我其实是属于打黑工的那种,因为连证件都没有。”苏洄垂了垂眼,“所以我这样的,最多只能去餐厅端盘子,洗一洗碗,赚一点零钱,但是因为我是亚裔,小费比别人少很多。”
宁一宵很心疼,没办法想象苏洄是如何挺过来的,他过去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煎鸡蛋都学不会,却要在餐厅里打工挣钱。
“后来我换了一家华人餐厅,那个店主一开始好像很可怜我,对我很不错,我在他那儿的时薪比在之前的每一家都高一点,烫伤了手,他还会给我买药。”
苏洄说几句,便要停下来,仿佛需要自己消化。
宁一宵握住了他的手。
苏洄知道他在心疼,所以笑了笑,“没什么啦。”他继续说,“他看我没地方可去,住旅馆又入不敷出,就提议说,把他餐厅上面的阁楼低价短租给我,很便宜,我当时真的很感激他,所以很努力地打工,洗了好多好多盘子。他还把没用完的食材给我,让我自己煮着吃。他说他有个儿子,和我差不多大,在外面念书,看到我会想到他。”
“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有落脚的地方了,虽然每天都很累,但好过困在那个医院里。”
苏洄是真的相信了,他很信任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餐厅老板,听他说下个月会开车去温哥华,还拜托他捎上自己,这样他好去大使馆求助。
“我刚住没两天,躁期就来了,没药吃,躺在床上睡不着,很突然,在黑暗里我听到一个声音,是床的下面出现的。”
“原来我床下的地板是可以推开的,他从楼下直接爬了上来,在我床底,还摸了我的脚踝。”
苏洄没办法描述出当时的惊惧与后怕,现在回想起来,依旧会冒出冷汗。
宁一宵只是听他简单的陈述,都已经有些恼怒,但还是压住了气,抱住苏洄,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
他无比希望那个时候自己就在他身边,而不是留他一个人面对。
苏洄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
他挪开脚,餐厅老板以为他醒了,躲了回去,等到确认对方离开,苏洄才逃出去。
在无人的街道上,他抱着双臂,很小声地叫着宁一宵的名字,尽管他知道这个人不会出现。
“天亮之后我去报警了,但是他们不管。”
“为什么?”
“他们互相都认识,我也不是第一个了,加上又是个外国人,他们更不在意,连拘留都没有,我也待不下去了。后来我就用攒的那些钱离开那里了,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兜兜转转的,碰了一些壁,不过也遇到很多真正的好人。”
苏洄不太想继续说下去,笑了笑,吻了一下宁一宵的嘴唇,“我很笨吧?总是被骗。”
宁一宵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很缓慢,像是一点点注入身体之中。
苏洄不应该受这些苦。
“你还记得那个餐厅的名字吗?”
苏洄回想了一会儿,告诉他,又询问道:“要干嘛?替我报仇吗?”他说着笑了出来。
宁一宵却没有笑,“好奇问问。”
他低头,试图用一个绵长温柔的吻覆盖苏洄的伤痛。
“苏洄。”
苏洄溺在吻里,气息很弱,“嗯?”
“你不笨,也不俗气,是最聪明最坚强的小猫。”
宁一宵珍惜地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我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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