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76章
霍阳一边被沈嘉清拎着走, 一边哭着骂:“为什么总是我?你们揍我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为什么一直逮着我一个人揍?”
温梨笙在旁边看着他哭得满脸泪水,叹了口气说:“都跟你说了, 只要你好好配合,就不会打你,谁让你每回骨头硬得那么奇怪。”
该硬的时候不硬, 不该硬的时候又莫名其妙。
霍阳还挺坚持自己的原则:“大丈夫立世,宁摧不折,我是不会屈服你们的淫威的!”
沈嘉清拎着他的衣领一下拉到面前来:“你再说一遍?”
霍阳这下不敢宁摧不折了,缩着肩膀和脑袋, 没再应声。
温梨笙见状直摇头, 心说霍阳的脑子多少也有点不正常。
三人找了个茶楼,照例是要了个雅间, 由于上次沈嘉清在雅间里把霍阳揍了一顿,导致他现在有些心里阴影, 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温梨笙说道:“我保证,这次绝不会让他揍你。”
霍阳大声道:“全沂关郡的人都知道,你说话根本就不算数!”
“这次绝对算数。”温梨笙道:“你相信我, 若是他揍你我肯定拦着。”
“拦不住怎么办?”
说温梨笙随口敷衍:“拦得住。”
霍阳看起来压根就不信, 沈嘉清便把玩着手中的棍子问:“你进不进来?”
见他实在是怕的很, 温梨笙拿过沈嘉清手中的棍子让在了外边:“现在行了吧。”
最后还是两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 哄诱和威胁参半, 将霍阳拉进了雅间里。
他落座于一个靠近门的位置,坐的时候都不敢完全坐下, 保持着一个随时就能起身的状态, 以便沈嘉清动手打他的时候逃跑。
但沈嘉清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 说道:“我若是打你, 肯定会先拽住你不让你跑,所以你离门再近也是没有用的。”
霍阳一听这话,马上就想跑。
温梨笙道:“别吓他了,等会吓死了就糟了。”
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到霍阳的面前,说道:“你别紧张,这次找你真的是为了重要的事,只要你配合,一切都好说,但若是你不配合……”
霍阳看着她,动了动嘴唇:“你说过不打我。”
温梨笙点头:“确实不会打你,但你若是不配合,你霍家整个都可能跟着完蛋。”
霍阳脸色唰地一白,看样子吓得不轻:“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温梨笙喝了口茶,慢声说:“你上回说你在家中曾见过一个挂了大锁的箱子,里面封存着的是胡家的把柄,对吗?”
霍阳迟疑的点点头。
“我要你把那个箱子偷出来给我。”温梨笙说。
霍阳眼睛一瞪:“这怎么可能呢,那个箱子很大,用铁浆浇灌封死,沉得要死,我不可能偷出来给你,况且我只是在年幼的时候见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我根本不知道我爹把那个箱子藏哪里去了!”
温梨笙轻笑一下:“你先别着急摇头,我先把话撂这,那个箱子就算我不要,也会有别人来拿,所以现在最温和的方法就是你自己把箱子找出来,若是等着别人动手,你霍家还有几条命能活,我可就不知道了。”
霍阳打着磕巴道:“你、你少吓唬我。”
“你胆子那么小,吓唬你根本没有意义。”温梨笙的手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着,说出的话又轻又缓,显出几分莫测来:“反正霍家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极有可能过不了这个年。”
霍阳被她的话吓到了,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张了张嘴可能是还想反驳她,但是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温梨笙现在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仿佛是很认真的再告诉他:你要死了。
霍阳本来就胆小,哪怕心里怀疑这很有可能只是温梨笙故意吓唬他的,但仍然为此心悸。
实际上那个铁箱子,打很久以前霍阳就觉得不对劲儿,胡家在沂关郡的势力并不小,加之胡家大房又是当官的,霍家人丁稀少并不是什么世家望族,不过是仗着千山书院才略有出名,霍阳一直不明白他爹究竟拿了胡家的什么把柄,能让胡家奉上那部分的霜华剑法。
且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如今温梨笙盯上了这个铁箱,不知道对于霍家来说是福是祸,因为这一点,霍阳便不敢贸然答应。
霍阳沉默着没有应声,用他那本来就不大聪明的脑袋飞速思考,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把思绪卡在“到底要不要听温梨笙的话?”这个问题上,得不到答案。
温梨笙也不着急,时不时浅浅喝一口热茶。
沈嘉清是最先坐不住的,他双手抱臂,忽而开口:“你知不知道在江湖上,那些人抓了把柄之后如何作为威胁?”
霍阳抬头望着他:“……什么?”
“在两方实力差距有些明显的情况下,弱势一方拿捏了强势一方的把柄,并不会将东西留在身边,因为这铁定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大部分人会选择将把柄交由第三方。”沈嘉清说道:“所以那个箱子现在肯定不在霍家,如若在他爹手中,胡家大可以杀人越货,永绝后患。”
温梨笙瞧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找霍阳也没用?”
沈嘉清点头:“他本身就是个没用的人。”
霍阳听后很是恼怒,却又不敢反驳,只得偷偷用一双眼睛瞅沈嘉清。
温梨笙想了想:“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我觉得若是我们不来找霍家的话,很快就没机会了。”
到时候谢潇南真的开始收网行动,胡家勾结异族的事情败露,定然会奋力拼个鱼死网破,那时候的他们应该是不会在乎霍家手里这个把柄了,恐怕临走前也要取了霍阳一家人的姓名泄愤。
“最迟年后,最快可能都活不到过年。”温梨笙说。
霍阳忍不住了:“胡说八道,你不要咒我霍家!”
温梨笙偏头:“你若是不信,大可在屋里好好等着,很快就会轮到那一日。”
霍阳一下子站起身:“温梨笙,你想要的那个箱子,我不会给你的,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走了。”
沈嘉清叫住他:“等等。”
霍阳并不像听他使唤,但挨了几顿打之后,对沈嘉清的声音有种本能的恐惧,条件反射地停住脚步,只听沈嘉清说:“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记好,霍家已经招惹上杀身之祸,若是你想活命,就带着铁箱子上风伶山庄找我,仅限明后两日,过时不候。”
霍阳暗暗咬紧后槽牙,撇头瞪他一眼,拉开门走到门口,才“呸”了一声,而后撒腿跑了。
沈嘉清啧声:“我就说这小王八犊子欠揍吧!”
“得了,你都揍他几回了,还不够啊?”温梨笙翻了个白眼。
先前沈嘉清举的例子很对,是温梨笙没想到的。
那东西若是在霍家手上,胡家直接就开杀了,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霍阳一家几口人,声音都比不得刀快,来回都用不上半个时辰就能把霍家杀光,但胡家却一直没有动手。
霍阳他爹极有可能用了个很无赖的办法,就是将把柄交予了第三方的手中,只要霍家一出事,那寄存在别人手中的那些把柄就会被宣扬出来,由此可见,霍家手上绝对是掌握了胡家的命脉。
温梨笙觉得,那应该是那种一旦公布出来就足够毁了整个胡家的把柄,可能是胡家与诺楼国勾结来往的铁证。
但现在唯一不确定的点,是霍阳的父亲是不是也与诺楼国勾结,否则怎么会在得到胡家把柄的情况下仍然选择隐瞒?
她坐了片刻,而后问:“霍阳的事真就不管了?”
沈嘉清将头靠在座椅上:“我说了,明后两日是我给他的期限,且霍阳那蠢样虽不至于做坏事,但他爹可不是什么好人。”
温梨笙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两人在茶楼又坐了一会儿,继而起身离开,剩下的时间都是空闲的,温梨笙想也没想,打算去找谢潇南。
腊月中旬,时近年关之后郡城里的书院都已经停课,所以温梨笙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虽然知道谢潇南可能会因为某些事情在忙碌,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去找他。
到了谢府门口,果然被告知谢潇南不在,她又兴致缺缺的离去。
回去的路上,她随便在街边买了些东西,却碰巧撞上了好些日子没见的贺祝元。
可能是这些日子他没吃好,看起来又消瘦了些,衬得个子越发高挑,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看见温梨笙之后双眸微亮,小步跑过来:“温财神,许久不见啊。”
温梨笙笑弯了眼眸:“是有些日子没见了,看来你最近伙食一般啊,怎么就瘦那么多呢?”
贺祝元听了这话,像是想起了不太好的记忆,眉眼消沉了一下,而后又道:“没办法,这不家里穷嘛,也只能偶尔才吃上一顿好菜。”
不用说温梨笙都能猜到,当初从贺宅回去之后,贺启城绝对是为难他了,那些从他房中搜刮出来的金簪银镯,定然是也被全部拿走,一个都不会给他留。
贺启城此人倒是冷血的很,对这个庶子完全不管不问,甚至都及不上嫡子身边的下人。
温梨笙体会不到嫡庶的差别,但对贺祝元的经历也颇为怜悯,叹道:“算了,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念在咱们交情一场的份上,我请你吃顿饭吧。”
贺祝元乐了:“温财神,你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散财啊。”
“你就说吃不吃吧。”温梨笙道。
贺祝元忙点头:“吃吃吃,自然是要吃的!”
其实温梨笙并不知道,贺祝元此前已经饿了有一整天了,他的寝房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私藏的银钱与从温梨笙那得来的首饰也被掠夺一空,半个铜板都没给他剩下。
贺宅已经完全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膳房也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吃的,他无奈之下才来街头,看看能不能找一份临时工,赚点能填饱肚子的饭钱。
只是没想到这一转,倒是撞了大运,遇见了行走的小财神。
温梨笙也不废话,直接带着他奔往酒楼。
这酒楼的二楼并非是雅间式的,但座位与座位之间隔着一扇木屏风,所有人说话都是低声细语,并不像一楼那般吵闹,氛围也令人舒适。
她出手向来阔绰,点了一桌好吃的,一道道菜摆在桌上时,贺祝元低下头,略遮了遮有些酸涩的眼睛。
最后小二道一声菜齐,温梨笙便拿起筷子说道:“吃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尽量多吃点,知道吗?”
贺祝元应了一声,闻着这一桌菜肴的香味,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他连忙拿筷子,先往嘴里添了几大口,囫囵吞枣一般咽下,连吃了好几口才缓解了饥饿的难受。
温梨笙看在眼里,直摇头叹气,心说出生在贺家是真他娘倒霉,好歹也是贺家家主的儿子,竟连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可见贺启城的冷血程度,与畜生相比还略胜一筹。
看着面前这个埋头苦吃的少年,她好心的给倒上一杯热酒,回想起前世的贺祝元去了哪里。
依稀是记得当初贺家与胡家几乎是一起在沂关郡突然销声,好像是在某个夜晚莫名就消失了似的,温梨笙当时也没太注意这些事情,所以没有仔细打听,如今一想应该就是当初谢潇南的收网,将他们全部抓了起来。
但凡沾上了一点谋逆造反,那必然就是诛九族的,一点可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所以贺启城若真的落网,贺祝元是绝对活不了的,哪怕他只是个庶子。
前世贺家消失只有,贺祝元也没了踪迹,当时她问了一嘴沈嘉清,沈嘉清给的回答是:“他外出寻亲了,日后应该不会回来沂关郡。”
不会再回沂关郡,言下之意就是日后再也不会见到贺祝元了。
也不过是被家族连累的可怜人罢了。
她正想着,贺祝元却突然哽咽起来,腮帮子还鼓鼓的,就捂着眼睛带着微微的哭腔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做梦都希望能够出身在别的人家中,哪怕只是一个寻常的农户,或者是牧民,都比在这贺家要好上千百倍。”
温梨笙见一个七尺男儿这般哭泣,不免有些心酸,过了一会儿她出声宽慰道:“投胎天注定嘛,这些事你又左右不了,所幸你现在也在慢慢长大,等羽翼丰满,你大可以脱离贺家自立门户,再不与他们牵连,对不对?”
贺祝元抹了一把眼泪,把嘴里的东西嚼着咽下去,最后低声道:“等不到那一日了。”
“什么?”温梨笙没听清楚。
贺祝元也并没有再重复,而是抬头道:“温财神,你是个大好人,你和郡守大人都是好人。”
温梨笙笑了一下:“别人可都说我爹是大贪官的。”
“那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贺祝元咬牙道:“郡守大人才不是贪官,每年杜家都会在沂关边城发放粥粮衣物去救济那些外地来的难民或是贫穷人家,然而实际上那些东西的花的银子,全是郡守大人给的。”
温梨笙一下没忍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啊?”
这事她根本就是不知道的,也从未听说过。
杜家即是杜瑶的父母,这个门派每年都在沂关郡周遭布施行善,所以获得了极高的赞誉和尊崇,甚至很多人都说要将温郡守给推翻,让杜家家主坐上郡守之位。
如此才德才相配。
前世温梨笙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是很生气的,甚至对这个总在城中做好事的杜家也有些排斥。
却从没想过这些会是他爹做的。
温梨笙第一反应就是不大相信:“从未听我爹说过这种事,会不会是你搞错了?且杜家与我们温家关系极为浅淡,逢年过节也不会送礼来往的那种。”
贺祝元却说:“我不可能搞错,去年有段时间我手头拮据,正好见杜家再找人,他们布施缺人手,一个时辰二十文钱,我便立即去了,从布施到结束用了半个时辰,才赚了十文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当日把粥桶等东西收拾好之后,我正打算出去就偶然撞见郡守大人与杜家家主的对话。”
“杜家人问温大人何时才能停止此事,温大人说再等段时日。由于每年温大人都要花费一大笔银来救济城中的贫灾之人,却要顶着杜家的名义,哪怕他自己被万人唾骂误会也无所谓,杜家便规劝温大人不若以自己的名义布施算了,但被温大人否决。”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温大人就是要杜家来顶替这个名施善,于是沂关郡内人人不知温大人实际上并非贪官,反而是一心救济百姓的好官。”贺祝元低低说道:“当时得知这件事之后,我很想立马去昭告沂关郡的所有人,但后来一想,既然温大人都选择隐瞒的事,那想必也是不能说的隐情,所以一直将此事藏在心中。”
温梨笙眼睛直愣愣的,面上都没什么表情了。
记不得是几岁开始,好像是记事之后吧,温梨笙总是在周围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说她爹是贪官,是靠着在奚京攀得关系才得来了这个肥差,说他罔顾律法,助纣为虐,枉为沂关郡之郡守。
温梨笙总是不愿意相信的,她觉得她爹这样的人,压根就不可能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昏官,他整日忙于官署,这些年来凡是周遭有水灾旱灾的,他总是尽心尽力的处理。
但是相信是一码事,是不是真的又是另一码事。
温梨笙想起自打小时候,只要她上街出门,他爹就会特地叮嘱她打扮得华丽些,穿金戴银的,简直就想个行走的金元宝似的,整个沂关郡就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么张扬的人。
逐渐的,温浦长是个贪官的说法仿佛也坐实。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这极有可能是她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要给人制造出一种他就是大贪官的假象。
所以城中的人辱骂得越厉害,就越如他所愿。
她心想着难怪前世到了最后,温梨笙劝他卷铺盖逃的时候,他却固执地留在沂关郡不肯走。
当时她还纳闷,怎么一个人人口中的大贪官到了这生死关头,突然生出一种大义来,莫名有一种誓死守护沂关郡的决心。
但实际上并不是温浦长突然心生大义,而是他一直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温梨笙突然笑起来,笑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停下,贺祝元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了?”
温梨笙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液体,问道:“我爹其实是个大好人,对吗?”
贺祝元点头:“那是自然。”
她餍足的叹一口气,低低道:“贺祝元,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贺祝元眨了眨赤红的眼睛:“是我谢你才对,若非是你,我都不知道我会在哪日被饿死,好久之前我听闻郡城中的人说你整日喜欢胡闹,没有半点姑娘模样,日后肯定没人乐意娶你,那时我便想着,若是温财神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娶你。”
温梨笙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皱眉:“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你连自己的饭都吃不起了,还想着娶别人呢?”
贺祝元却道:“我以前想得很仔细,想等到春来,我就去参加武试,一路考到奚京去,争取拿个武将的名号回来,届时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温梨笙被他天真的想法给逗笑了:“只要往前看,总是好的。”
她瞬间就想到了谢潇南,抿着唇笑起来,若是让谢潇南听到这些话,估计该气死了。
正想着,就听见一旁传来凉飕飕的声音:“就这么开心?”
温梨笙吓了一大跳,立即转头,就见谢潇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她身后斜处,双手抱臂唇线往下沉,面上笼罩着一层不爽。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温梨笙一下子站起来,惊讶问:“世子,你怎么也在这个地方,好巧啊,咱们总是能够不期而遇,说明你我之间的缘分如滔滔江水……”
“我跟着你进来的。”谢潇南说。
温梨笙顿时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打着哈哈道:“我方才去世子府上,门口的侍卫告诉我世子不在,所以我才来了这里买些东西。”
谢潇南的眸光一动,落在了旁边塞满了腮帮子的贺祝元:“然后就做慈善来了?”
贺祝元也腾地站起来,费力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之后忙急声解释:“世子莫要介怀,方才所说的话都是我以前的浅薄想法,如今温姑娘有世子照看,那还轮得到我们这些人。”
先前贺祝元跟着他父亲去谢府时,那时候谢潇南为了让他们觉得温梨笙与他关系好,故意做了很多事情彰显特殊,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些亲密的关系会有朝一日变成真的。
温梨笙往前一步走到他身边,踮着脚小声在他耳边说话,谢潇南虽面上的表情不好看,但看了看她,还是将头低下来。
只听她说:“我都已经有了世子爷,哪还看得上其他人啊。”
谢潇南偏头问:“当真?”
温梨笙小声说:“我把心拿出来给你看?”
他眼眸轻弯,露出个不明显的笑意,眉眼间如春雪初融,晕开一层独属于少年的朝气。
见他不爽的情绪散去,温梨笙暗暗松一口气,转头对贺祝元说:“你先吃吧,这顿饭钱我结了。”
思及贺祝元以前也帮了她不少忙,有时候跑腿买东西什么的他总是最积极,温梨笙便又在桌子上放下一张银票:“省着点用,用完就没有了哦。”
贺祝元简直当场想给温梨笙跪下磕三个响头,再喊上一声娘。
不过温梨笙肯定是不大希望年纪轻轻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的。
留下贺祝元一个人吃菜,温梨笙跟着谢潇南从酒楼中出来,路上川流不息人声鼎沸,置身在一片热闹繁华之中,温梨笙的心情也多少有点宽敞,转头悄悄拉了下谢潇南的衣袖:“世子在这里忙什么?”
谢潇南的视线往路上人群里一滑:“在等人。”
“谁啊,那么大面子,还敢让世子爷等?”温梨笙哼了一声:“等会人来了,定要让他好看!”
谢潇南低眼看了一下她义愤填膺的小脸,没忍住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
“哟,这大白天的,可不兴在大街上调情呀。”忽而一道声音从旁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温梨笙转头一看,发现又是阮海叶,她嗤笑:“看来咱们之前的缘分也是挺深的。”
阮海叶指尖上转着一柄刀把玩,显得手指极为灵活,她的手腕上又戴上了那个串着铃铛的银镯,大摇大摆的走到谢潇南面前:“世子寻小民,有什么吩咐啊?”
谢潇南道:“带你去见洛兰野。”
阮海叶扬了扬眉:“要放他了?”
“暂时还不行。”谢潇南许是不想解释那么多,转身就走:“跟上。”
阮海叶耸耸肩膀,从后面跟上去,行到宽敞处上了马车,直直赶往地牢。
温梨笙也跟了过去,现在基本上她跟着谢潇南去任何地方都不会被阻拦,唯一一次阻拦还是在川县乔陵受伤那晚,给乔陵吃过长寿面之后温梨笙想跟着谢潇南回房中说会话,结果走到门口被他挡住了路,拒绝她跟着。
其他的情况,谢潇南就没有阻拦过了。
到了地牢之后,温梨笙才发现不止有阮海叶,还有洛兰野的妹妹和当日抓获一批人其中的两个,他们的手脚都捆着锁链,被侍卫左右架着,那少女更是在脸上绑了个面套,看见温梨笙时她露出憎恶怨恨的神色。
谢潇南看了一眼她的目光,挥手道:“寻个麻袋把她头蒙住。”
侍卫应一声,麻利的寻来了麻袋套在少女的头上,她奋力的甩头,嘴里因咬着专用只咬面罩,所以发出的声音都是呜呜的。
阮海叶听得心烦:“你消停点吧。”
谢潇南带着几人往里走,打开两扇门后,来到了洛兰野的单人牢房。
刚一进去,温梨笙就看见洛兰野牢房前面的地上放着一个盆,盆中还装着些许饭菜,温梨笙见状愣了一下。
谢潇南凑过来轻问:“这是我选的狗盆,如何?”
温梨笙没想明白,上回来的时候洛兰野是不用狗盆的,怎么这次来这里到多了个盆,继而她又听到旁边少女发出的声音,忽而想起先前在川县柴房里,她故意说洛兰野现在吃饭用狗盆来激怒少女,却没想到被谢潇南听去之后,他真的买了个狗盆来。
少女头上的麻袋一下被摘掉,她一下就看到了牢中用铁链捆绑,消瘦了许多的洛兰野,她发出一阵怒吼,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摆脱桎梏,然而她身上戴着的铁链完全限制了她的力量。
挣扎了两下,少女很快就体力不支,喘起粗气。
而后她又看见了地上摆着的狗盆,顿时如炮仗一样被人点炸了,瞬间蹦起来嘶喊,从嗓子里发出凄厉的声音,恨不得立即挣脱控制将哥哥求出来。
温梨笙简直都像拍手大肆赞好,这种人嚣张跋扈惯了的,唯有伤到他们的尊严,才会真的给予重创。
实在是给出了一口恶气。
果不其然,少女挣扎的时候铁链在空荡寂静的地牢里回荡,听起来颇为刺耳。
洛兰野在此时却突然说了句什么话,是温梨笙听不懂的语言,于是少女很神奇的慢慢平静下来,只不过眼睛时不时往地上的狗盆瞪一眼。
洛兰野当然是没有用这种狗盆吃饭的,实际上在他妹妹来这里之前,他都毫无头绪的猜测着谢潇南这么做的原因。
但很快这个疑问就被解答了,洛兰姝来的瞬间,洛兰野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
左不过就是想借这个狗盆羞辱一下他罢了,果然洛兰姝见了之后反应极为激烈。
但洛兰野却并不在意这些,既已经落为别人的阶下囚,哪能还在意这些小事?
不过话说回来,堂堂景安侯世子,怎会有如此幼稚的行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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