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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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诗悦果真如鹿见青说的那样,一直没去找孟宗晖，也一直没回自己家，安心在鹿见青这边待着。
荔枝临走前又来家里玩过一次,楚净带着她和楚诗悦一起去游乐场，发现两人都玩得挺开心。等荔枝离开后，楚净又每天带着楚诗悦出去散心，逛街、吃饭，还去过麓年集团打过卡。
每次出去,她都会拍照片,发到朋友圈。
她没有屏蔽孟宗晖和孟靖,他们应该都能看到，但他们也沉得住气，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苏澄影到北城安顿好后,给楚净打视频,邀请她和楚诗悦过去玩。
楚净跟鹿见青一商量,还真打算去。
就在她们准备出发前,孟宗晖终于找来了。
他先是通过孟靖找到楚净,楚诗悦不见。孟宗晖没办法，又亲自给楚诗悦打电话,她才答应。
不过，孟宗晖没来南河苑,楚诗悦也不愿意回他们原来的家,最后双方约在市区一家很注重隐私的会所见面。
楚净和孟靖都去了。
之前还每天见面的亲人,转眼半个多月没见,再次坐下来,神色都有些落寞。
楚净想起那天鹿见青说，让她不要在饭桌上去谈不开心的事,免得破坏一家人原本温馨的记忆。
现在看来，到底还是要被破坏——孟宗晖约的是午饭，桌上已经上满了菜。
也是，回忆都造了假，再美好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打碎得彻底一点，也省得再自欺欺人。
楚净没有胃口，也没主动说话。
楚诗悦直接将《离婚协议》递过去，说：“趁着两个孩子都在，我们把这事解决了吧。好歹曾经是一家人，也别闹得太难看。”
孟宗晖瞳孔剧烈收缩，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楚诗悦，先看向楚净。很显然，他认为楚诗悦不会轻易跟他离婚，这是楚净、或者说鹿见青从中撺掇的。
楚净平静地跟他对视。
经过这么多事以后，再一次跟孟宗晖面对面。
楚净忽然发现，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心里当然还是难过的，但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恐慌，更不会再痛到撕心裂肺。
原来感情可以消磨这么快。
包厢里安静了好一阵，楚净以为孟宗晖会指责自己和鹿见青。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离婚协议》往回推了推，说：“这事我们换个时间谈，今天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关于孟孟的。”
“孟孟怎么了？”楚诗悦对丈夫还能横眉冷对，对女儿却不行。
楚净也抬头去看孟靖，她又将头发剪短了一截，现在只到耳朵的位置。她性格比较强势，跟这样干脆利落的短发很配。
楚净低头看了眼自己，之前林暑帮她接了长发，直到胸口。
她俩现在是真的完全不像了。
不过，孟靖这会儿脸上倒是难得出现一点不好意思，看着楚诗悦道：“妈，我要订婚了，您和楚楚过来吃顿饭，可以吗？”
别说楚诗悦，连楚净也惊得差点失手碰倒桌上的水杯。
包厢内一时鸦雀无声。
旁边的倒流香香炉里香雾逶迤，是安神静心的沉香。
可没有谁的心能静下来。
半晌楚诗悦才像回过神来似的，问了句：“跟谁订婚？”
“之前和您提过。”孟靖回道，“郑禹杭。”
楚诗悦不知道是在回想，还是在想别的，又是半晌没说话。
“是你之前暗恋的人吗？”楚净没忍住，问道。
虽然她替婚的主因，并不是孟靖有喜欢的人，但这毕竟也是因素之一，自然要问清楚。
孟靖张了张嘴，又看看孟宗晖，最后点了下头。
她没有说话，是不想跟她撒谎，楚净没有再问，她知道答案了：不是。
虽然楚净跟楚诗悦都做好了准备，孟宗晖肯定还会有别的招，可孟靖这事还是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顿饭最后没吃下去，离婚也没谈成。
楚净跟楚诗悦从包厢离开，孟宗晖腿上石膏拆了，但行走还需要拐杖，坐着没动，孟靖起身送到门口。
两人回头看着她，她却又像是没话说了，最后只对楚诗悦说了句：“妈妈，您要保重身体。”
从会馆下来，楚净发现丁晨不在车里，正要给他打电话，就看到他和鹿见青一起来了。
原来鹿见青也在这边谈事，丁辰看到就跑过去打了个招呼。
也是凑巧。
“你们还没吃饭吧？”鹿见青一眼看出两人情绪都不大对劲，“等我一下，我去打个招呼，一起吃饭。”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楚净急忙道。
“忙完了，正好也有事想和你们说。”鹿见青报了个地址，让丁晨先将车开过去。
一路上无话，楚诗悦情绪比从家里搬出来那天还要低落。
楚净握紧她的手，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安慰的话。
她一直都知道，楚诗悦最大的心愿，就是两个女儿能够幸福。
所以，楚净决定联姻的时候，才会骗她，说自己暗恋鹿见青。
所以，她才会一再告诉孟靖，要幸福。
可是，事情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从今天孟靖和孟宗晖相处的态度来看，孟靖在孟宗晖面前，根本没有太多话语权。
鹿见青说得对，她的名声就是孟宗晖一步步营销出来的。
她未尝没有怀疑，但跟孟宗晖绑定太深，没办法轻易抽身。
只是很奇怪，孟宗晖费劲心机，不愿意让孟靖跟鹿见青联姻，为什么现在又如此仓促地让她跟别人订婚？
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车子在一家私厨门口停下来，环境很好。
楚净扶着楚诗悦进去，坐下来没几分钟，鹿见青就匆匆赶到：“抱歉，我来晚了。”
“这有什么抱歉。”楚净给他倒了杯水，“没耽误你的事吧？”
“没事。”鹿见青看了失魂落魄的楚诗悦一眼，用眼神询问楚净，遇到什么事了？
这事也瞒不住，楚净将孟靖即将订婚的事情说了。
“我也是今天刚刚得到消息。”鹿见青拿出一份请柬。
一直心神不宁的楚诗悦抬头看过来。
楚净打开一看，确实是孟靖和郑禹杭订婚的请柬，她将请柬递给楚诗悦，转头问鹿见青：“这个郑禹杭，是那个郑家的人吗？”
麓年集团在南城确实声名赫赫，但并不等于就无可比拟，南城还有很多豪门世家，郑家便是其中的翘楚。
郑家祖上跟楚家据说还有点渊源，不过后来的发展相去悬殊，两家人就再没什么联系。
相比人丁单薄的楚家，郑家现在依然是个大家族，后代实在太多。这个郑禹杭，楚净都没有听说过。
“就是那个郑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楚诗悦忽然道。
“妈妈知道？”楚净一愣，这才想起来，之前孟靖提到，跟楚诗悦说过这事。
“之前你爸提过，说郑禹杭在追孟孟，但郑家门户观念极重，绝不会答应这门婚事，所以我也没在意。”楚诗悦回答楚净，却是看向鹿见青，眼神里满含愧疚。
楚净先是懵了下，这事跟鹿见青有什么关系？
她最近真是锻炼出来了，不等别人提醒，很快便明白过来。
郑家看重门第，楚家虽然有过辉煌，现在却明显衰落。但毕竟有底子在，如果加上和鹿家的姻亲关系，郑家估计倒是愿意同意这门亲事。
所以，孟宗晖的终极目的，是利用鹿家，为孟靖铺路。
“可是……”楚净有一点不明白，“鹿家也不比郑家差啊，甚至还要更厉害，为什么他当初不直接同意联姻？”
楚诗悦看鹿见青一眼，欲言又止。
鹿见青倒是坦然，喝了口水才道：“因为，郑禹杭虽然是郑家人，但他不喜欢做生意。郑家每个孩子，名下都会分到一些产业。如果志不在此，可以随意处置，卖掉或者委托家族其他人经营都可以。”
楚净懂了。
孟宗晖说楚父侮辱他，其实他自己的思想比谁都封建传统，否则不会那么在意姓楚还是姓孟。
可即便他费尽心思培养孟靖，孟靖也还是个女孩。
在孟宗晖传统的思想里，终究不靠谱。
因为他自己就是上门女婿，所以他比谁都提防上门女婿。
孟宗晖嘴上说着要孟靖守住晖悦，其实他真正的想法，还是要让孟靖联姻。
只是这个对象，必须得好好挑选。
没钱没势的肯定不行，只会成为拖累；像鹿见青那样强势有能力的也不行，他会吞并晖悦。
郑禹杭就是他心中的完美女婿，有财产但是自己志不在此，他会将产业拿给孟靖打理，还有郑家这个后盾，晖悦必定能够腾飞。而且，是郑禹杭先追的孟靖，孟靖以后话语权大，生个孩子姓孟再简单不过，说不定他还会将这一点写在婚前协议里。
“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楚净看着鹿见青，“他既然需要蹭鹿家的名气，为什么不对你客气一点？”
“理论上来讲，只要我们没离婚，这层关系就一直在。我和岳家关系好不好，都不会影响你姐姐跟郑禹杭的联姻。郑禹杭又不做生意，我名声也不好，他大概并不屑跟我这种人打交道。所以，他们没必要对我客气。而且，我们刚结婚的时候，父亲也有过示好的，只是我们发现了他的阴谋，就自然地站在了对立面……”鹿见青点到为止，自己倒不是很介意被孟宗晖针对的事情，只是很冷静地分析。
“他对我客气，我就不会揭穿他了吗？当然不会，他比谁都清楚。所以还不如不客气，出一出心中的恶气。更何况，在他自己的逻辑体系里，我就是破坏他计划的大恶人，他对付我天经地义。”
确实，孟宗晖那么理直气壮，可能平时不仅给女儿们洗脑。不是说最高明的销售，是把自己当客户吗？他说不定早就给自己也洗脑成功，是别人先对不起他，他只是正当反击。
楚净明白了，却一时无言。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鹿见青提醒道，“如果他不演那一出，不将我们彻底逼到对立面，孟靖怎么会死心塌地站他那边？”
楚净本来还算平静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
楚诗悦忽然起身，到门口叫服务员上了一瓶酒。
楚净跟鹿见青对视一眼，都有点懵。
“阿青。”楚诗悦给鹿见青倒了一杯茶，她自己则倒了一杯酒，认真道，“你下午还要上班，就别喝酒了，我要认真跟你道个歉……”
“妈，您别这样。”鹿见青急忙站起来，难得有点不知所措，“每个人都是不同个体，您什么都没做……”
“你听我把话说完。”楚诗悦打断他继续道，“我一直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总想偷懒，跟楚楚爸爸结婚以后，还以为找到一个依靠，就把什么都交给他打理。他做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但也说明我确实不够负责。朝夕相处，我不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只是懒得多想，就放过了，是我的责任。骗婚这事，无论对你，还是对楚楚，我都该说声对不起。”
“妈妈。”楚净本来都对这些事情看开了，听她这样一说，心里又难受得不行。
楚诗悦自己喝掉杯子里的酒，又倒上一杯，继续对鹿见青道：“这段时间，你把我接过来住，耐心地照顾我。或许你认为是责任，但于我来说，是莫大的安慰。无论如何，我也该跟你说声谢谢。”
她又喝了一杯酒，鹿见青都有点慌了，看向楚净。
“妈妈，您这是干什么呀？”楚净伸手去拉楚诗悦。
楚诗悦顺着她的力道坐下来，鹿见青稍稍松了口气，也跟着坐下来。
不过，楚诗悦又倒了一杯酒。
“妈妈……”
“楚楚。”楚诗悦握住楚净的手，看着她温柔地说，“你爷爷留下过遗嘱，不管公司怎么变动，都由我全权处置。他是不放心你爸爸，我是太放心你爸爸，以为那东西永远用不上，就没告诉他，免得他不高兴。现在看来，这大概就叫做天意。你放心，公司的一半，妈妈肯定给你拿回来……”
“妈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楚净慌忙摇头，“您知道我的，我没有想要家产的意思，我对做生意也不感兴趣，那样跟姐姐说，只是为了……”
“我当然知道。”楚诗悦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冷静又淡然，“事已至此，这个家终究是保不住，财产一定会分。你和你姐姐出生在这个家里，各有委屈各有付出，我没有办法拿一个标尺来衡量，我到底亏欠谁更多。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我爱你们的心是一样的。所以，只能简单粗暴地一人分一半。至于你们要怎么处理自己的财产，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做了决定自己负责就行，我不会干涉。当然，我会和你姐姐、你爸爸再谈谈，但是在你们这里，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楚净这才明白过来，楚诗悦这段时间之所以愿意在南河苑住下来，是在观察他们的生活。
如果鹿见青对她不好，可能楚诗悦今天不会当着他的面说这些，她的处理办法又会不同。
明明她才是最煎熬最痛苦的那个人，这时候却还在为女儿们打算。
当妈妈的，真的为孩子操碎了心。
楚净眼睛又忍不住有点红，但这次强行忍住了。
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虽然你爸爸很过分，但你这孩子心软，真让你去报复他，你做得到吗？”楚诗悦看出她的疑惑，温柔地问。
楚净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她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查找真相，虽然生气，但也真没想过要报复。
怎么报复呢？如果要报复，是不是要还他的养育之恩？怎么还？楚净一时想不到。
但就这样算了，似乎也有点不甘心。
“我了解你，你大概做不到。而且，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到底也养大了你。”楚诗悦摸摸楚净的脸颊，表情和语气越发柔软，“楚楚，放过自己吧，别纠结这些事情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你们保护我这么久，我也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做点该做的事情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爸来打扰你的生活。你跟阿青，去过你们自己的新生活吧。”
她不等楚净回答，又转头看向鹿见青，喝下第三杯酒：“阿青，你姐姐不是在北城安了新家，邀请你们过去玩吗？周末你就带楚楚去一趟吧，她在国内没什么亲人，很需要你们。”
周末，是孟靖订婚的日子。
她这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够远离这些破事，开启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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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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