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击
一上午过去，老鼠屎依然不见踪影。
能在开学第一天就旷课旷得这么肆无忌惮的人，放在菁才，郑彦初他们也要喊一句：“哥们，牛逼啊。”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喻芒浑浑噩噩地醒来，教室已经空了。
附中午休时间是不允许外出的，所有人只能去学校食堂用餐，光想想那个冲锋陷阵的场面，喻芒立马打消了加入抢食大队的念头，伸了个懒腰，关上教室门，不紧不慢地往学校超市走去。
附中的超市不大，是艺术楼一楼腾出来的位置，简单装修过，放了几排货架，比起菁才的，就像是豪华大厦旁的临时自建房。
这个点，超市没什么人。
她随手拿了一桶泡面，一根火腿肠和一盒酸奶。
用餐区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小木桌，上面还全是油渍和没清理掉的调料包。
喻芒接完热水后，看了一眼，毅然决然端着面桶，叼着火腿肠往超市后面通往美术画室的台阶处走去。
那一块区域大概是每天有人打扫，还算干净。
刚巧，有个男生也蹲在那。
她几步走上去，踢了踢他鞋边：“兄弟，让点位置。”
“兄弟”非常识趣，往栏杆边靠了靠，腾出一半位置。
喻芒把泡面放在脚下一级台阶，心满意足地坐下，手腕懒懒地搭在膝盖上，侧过头，这才看清楚这位识趣兄弟的长相。
虽然说附中环境比不上菁才，但这人是真的挺有看头。
鼻梁高挺，唇微薄，一双黑眸深而亮，就像是她小时候玩的那种漂亮弹珠，斑驳的光线洒下，清清浅浅的，透着光一样。
五官单拎出哪一项都是绝杀，轮廓的线条也刚硬得恰到好处，修饰了过于精致的部分，给整张脸添上一种少年独有的锐气。
放在菁才，是一进校门就有人吹流氓哨的那种。
喻芒也挺想吹一个，但底下突然传来了争吵声。
“你还去打球，你上次市模成绩都跌出年级前二十了。”这道声音是女生的，不甘又生气，“你再这样下去，我们没法谈了。”
what？
这年代，谈恋爱还有成绩指标了？
怪不得现在大龄未婚男女遍地走，原来结婚的内卷也是从娃娃抓起啊。
那像她这样的，是不是直接丧失择偶权？
喻芒又看了一眼她旁边的兄弟，附中校裤，上半身和她一样没穿校服，穿了一件字母印花白t，一看就是那种不学习的后进分子，上课睡过头了去赶不上去食堂才来这吃泡面。
楼梯下的女生继续念经：“今年宏宇的暑假班你也没去上，当时你不是说好和我一起报名的吗？”
“宏宇离我家太远，我改成另一家的线上网课了。”
“远你就不能早点起吗？网课有什么效果，徐斯竞他们都去了，还报了数竞。”
“那你找他们去谈啊！”
男生大概被说烦了，一下爆发，“谈个恋爱，天天不是作业就是分数，连暑假都要每天报备学习进度给你，我不就一次没考好吗？我爸妈都没这么管过我！”
“我管你？是你自己之前追我的时候说要和我一起考京大？”
“那我现在不考行了吧，你爱和徐斯竞还是王捷考都随便你，再看不上，你去找年级第一那个啊。”
“秦尚！”
男生撒完火转身走掉，剩下女生抱着手臂蹲下，靠在墙角小声委屈地哭。
台阶上，目睹了一场闹剧的两人。
一个叹为观止，一个眼神冷淡。
喻芒瞧了瞧冷淡的人，心想这哥们该不会被打击到自闭了吧？
毕竟人家只是掉出年级前二十，爱情就如此坎坷失意。
这位哥，怎么看都像是年级倒数前二十吧。
“那什么，兄弟，”喻芒小声叫了声。
男生转过头，漆黑的眸淡淡看着她，明明没什么情绪，但又无端给人一种“没事别和老子说话的”疏冷感。
喻芒这人平时也不爱主动和人搭话。
但有那种合她眼缘的，她偶尔也会上去扯两句。
比如现在这位。
她戳开酸奶，边喝边开始扯：“你别听他们这样吵，其实学习不好，也不一定搞不到对象，就比如我爸，我爸以前学习也可差了，高中都没念完，打了十几年光棍后，现在也找了个老婆。”
这他妈是很值得炫耀的事？
“你要编人生鸡汤可以换个励志点的故事。”
“？”喻芒不知道为什么就受到了对方质疑，“这是真的，还有哪里不励志了？我爸找的是一个律师，长得也——”
“很有精英气质。”
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描述最符合沈洁。
“那还挺励志。”男生敷衍附和。
喻芒：“是吧，所以说人格魅力很重要，你，不要灰心沮丧。”
“你从哪看出我灰心沮丧了？”
这人怎么还死要面子呢。
喻芒在脑海里斗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拆穿男生虚荣且没什么用的自尊心：“你不灰心，你干嘛后面一直盯着那个男的看，难道不是嫉妒，想看看他比你强在哪吗？”
话音刚落，男生突然笑了一声，有些轻蔑，又有些散漫：“我是看看他到底有多菜。”
“？”
情商方面好像是有点。
女朋友都生气成那样了，他不知道哄一哄，还火上浇油。
喻芒刚想说这就是明显的人格魅力缺陷。
男生伸了伸腿，手不紧不慢地挂到栏杆上，抓着站起来，声音慢悠悠飘下来：“连年级前二十都考不进，确实菜得可以。”
说完，不等她震惊，又提醒道：“你面要泡烂了。”
_
“闻哥，你终于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有了一位新同桌，怎么样？惊喜吗？”
教室里，闻嘉泽刚坐下，江浪脑袋往前凑了凑，开始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闻嘉泽嫌弃地拿笔把人抵开：“不惊喜，已经见过了。”
“是吗？怎么样，是不是特漂亮特可爱？”
漂亮嘛，好像确实让人一眼印象挺深刻。
可爱，有吗？
反正挺无厘头的，还有点蠢呼呼。
莫名其妙地在那和他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发现面泡烂后又咋咋呼呼地怪他不提醒自己。
不过小姑娘不知道是忘性大，还是喝酒断片断得厉害，好像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了。
也挺好。
“还行吧。”闻嘉泽敷衍地回答。
江浪：“怎么才还行？老胡本来让她和我坐，是我忍痛割爱——”
“让你割回去。”
“不了不了，我觉着你八字比较硬，和她更合适。”
“”
插科打诨完，江浪想起正事：“对了，我过来的时候碰到老胡，他让你回来后去一下办公室。”
“知道了。”
他嘴上应着，过了两分钟，人还没动。
江浪疑惑：“你还不去吗？”
“你就当我没回来。”
“”
-
另一边，喻芒郁闷地吃完泡得软绵绵的面，又等着栏杆下的女生抽抽搭搭地哭完，看着她回了班，才晃悠回自己教室。
午休时间，有人趴在桌上休息，有人争分夺秒写作业。
相比在菁才，附中的教室里很安静，就连后排几个浑水摸鱼的，也都戴上了耳机玩手机。
喻芒轻手轻脚推开门。
自己座位旁，多了个人，低着头，手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看样子，正在抄作业。
老鼠屎终于来了。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
“哎~”坐下后，她压低声音，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对方拎着要翻面的卷子侧过头。
端正的眉眼和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在脑海里对上号。
这不是刚才超市那位泡面兄吗？
没想到真会有这么巧的事，喻芒震惊：“老鼠屎就是你？”
说完，又觉得不够准确。
“不对，是害群之马。”
毕竟以他像是那么回事的长相，“害群之马”比较客观。
再准确一点，应该是里面最出挑的那匹白马。
她想了想，又兀自小声嘀咕着改口：“还是害群白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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