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零敲“牛皮糖”（一）

　　1951年6月中旬开始，在与“联合国军”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后，志愿军前沿部队指战员普遍开展了两项著名的运动。

　　第一是“挖坑道、修长城”。因志愿军第47军在一次战斗中在阵地上大量修筑“猫耳洞”，成功地抗住了美军的疯狂轰炸。志司于是将此经验广泛推广，要求全军指战员“一手拿枪、一手拿钎”，在所有阵地上构筑坑道，开展“坑道战”，以此抵抗敌人飞机的轰炸和炮击。

　　上级有倡议，下级有创新。当前线指战员发现“坑道战”不但对防空防炮和保护自己极为有利，而且还有利于消灭敌人时，这项经验就在前线部队得到了极大的创新，许多阵地上不但修筑了坑道，还将坑道延伸到地下，建成了一个个的“地下长城”。而且，随着战事的发展，许多“地下长城”还越修越完善，不仅防炮防水，还防火防毒。

　　因为有了坑道的保护，前线部队在敌人的飞机轰炸和炮击中的伤亡率大幅降低，当敌人对志愿军地面阵地进行狂轰滥炸的时候，志愿军战士们却可以从容地在坑道里吃饭喝水、唱歌聊天，嘲笑敌人在浪费着宝贵的炮火和弹药。

　　第二项运动就是开展冷枪冷战，零敲碎打地消灭敌人。这项运动还是老毛同志的最高指示，他要求志愿军根据当前两军相持的实际情况，想办法打小的歼灭战，积少成多，最终达到大量消灭敌人的效果。老毛同志还形象地把这种战术叫做“零敲牛皮糖”。

　　志愿军修筑的坑道和“地下长城”，也给开展冷枪冷炮运动提供了很好的条件，因此，当志愿军司令部给全军下令后，志愿军前线部队纷纷响应，很快就涌现出了许多的神枪手。著名的“狙神”张桃芳，就出自接替第15军坚守上甘岭597.9高地的第24军，但这是后来的事情。

　　李铮带领的侦察营没有前沿阵地，但这丝毫难不住他们。李铮在全营号召人人都要做神枪手，在大练兵中真枪实弹地消灭敌人，并向新战士许诺，只要能练好打仗的本领，在战场上打死5个以上敌人，不仅可以记功，还可以奖励一套美式装备。

　　此时的志愿军中，多数部队都是苏式装备，还有极少数的部队是解放战争中缴获的杂牌装备，只有第15军侦察营是全营一水的美式装备，排长以上的指挥员，还多配了一支手枪。

　　侦察营的新战士刚到，还没有统一发给装备。李铮这样的许诺，其实是将本来就要发给战士们的美式装备，当作一种奖励来提前兑现。

　　但这对于求战欲望强、立军功心切的新战士们来说，却无异是一种强烈的诱惑，于是，他们练兵更加认真和用心，侦察营也趁势而为，将练兵和实战相结合，有计划有步骤地安排富有战斗经验的班排长，将新战士带上战场，让他们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快速成长。

　　李铁就是这样按照营部的安排，在6月25日这天凌晨5点，带着自己这个排的10名老战士和26名新战士，悄然向着前线出发，准备潜行到敌人的阵地前方，用小规模的伏击和冷枪冷炮，零敲敌人的“牛皮糖”。

　　到达敌人阵地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李铁始终让三个班长带队走在后面，保持间隔距离500米左右，他则带着两名老战士在前方警惕地探查开路。

　　李铁之所以这么小心，是因为冷枪冷炮运动开展已经有一周时间，美军在接连吃亏之后，已经开始反击，他们也派出狙击手，和志愿军开始斗智斗勇。

　　昨天侦察营派出去的1连1排，差点就中了敌人狙击手的埋伏，幸亏是1排长郑得宝提前看出前方的环境异常，判断敌军有埋伏，主动带队后撤，然后组织了一场反包围，用手雷将敌人的一个狙击小组炸死2人，吓得其余3人逃走，才没有遭受人员损失。

　　此时的李铁，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他先后跟着已经牺牲的李开奎、赵尊友、麻杆以及目前仍然肩负重任的刘老大和陈七斤这些智勇双全的人学到了一身本领，加上哥哥李铮的指点，已经在大半年来的战斗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就在快要到达敌方前沿阵地时，借着东方跳出来的一缕晨曦，正在最前方潜行的李铁，看到了前面两丛灌木之间，有一根细铁丝的反光，李铁急忙停住脚步，匍匐在地上，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灌木丛前方，就是一片洼地，这无疑就是敌人狙击手伏击的好地形，只要猎物进入洼地，前方有冷枪，后面有炸弹，定然是无处可以逃遁。

　　李铁立即向跟在后方左右两边的两名老战士打了两个手势，示意他们马上撤退。

　　随后，李铁和两名战士悄悄退后，带着已经走近的队伍兵分三路，一个班留下在这边接应，另外两个班从左右两边潜行包抄过去。

　　李铁带着一个班的战士从右边悄然前行，很快，他就发现了前方有3个美军士兵，一个坐在一颗大树上，两个坐在在相距50米左右的另外一颗树干后，3人都正在吃着东西，根本没有想到志愿军会来得这么早。

　　李铁接连打出几个手势，将目标和后面的战士作了分工，然后，他抬起冲锋枪就开始扫射，顿时就将树上的美军狙击手打落下地。

　　他身后的战士们也同时对准另外的两个美军狙击手猛烈扫射，将猝不及防的两个敌人也马上消灭。

　　李铁伸手制止了身后想冲过去打扫战场的几名新战士，示意他们留在原地警戒。他带着4名老战士呈战斗队形，慢慢接近已经被打死的3名美军士兵，途中绕开了两处绊雷。

　　李铁持枪警戒，看着4名老战士将3名已死美军的装备全部收缴后，在尸体下面和周围布上几颗诡雷，才带着队伍迅速撤退到100米远处隐蔽下来。

　　几分钟后，一个排的美军冲了过来，他们看见了3名已经死去的同伴，其中一些美军士兵气得哇哇大叫着冲过去，想抬起死去的同伴，立即就引发了诡雷的连续爆炸，后面的美军赶紧闪躲，却不想又撞响了那3名已死美军之前安装的绊雷，美军顿时陷入一片鬼哭狼嚎和混乱中。

　　李铁高呼一声“打！”一个排的志愿军战士马上就集火扫射，顷刻间就将这群刚被炸得找不着南北的美军，打得一个个惨叫着栽倒在地，几个离得稍远一点的顿时撒开双腿就向后逃窜，很快就跑出去很远。

　　有十几个新战士高兴地跳起来就朝着已经倒地的美军士兵跑过去，想要去收缴他们的武器装备，又被李铁厉声呵斥制止，他挥手让老战士持枪谨慎地靠近，直到将几名受伤未死还企图顽抗的敌人打死，才让新战士们冲上来帮助打扫战场。

　　3分钟后，李铁催促着队伍迅速撤离，当他们刚走出两公里左右时，刚才战斗的地方已经被敌人的炮火覆盖。战士们都惊讶地回头看看，然后把目光投向李铁，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个比他们还要年轻的排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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