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谜踪 第三十七章 庆泰剑
回到屋里,老刘头用皮尺将这“长情剑”重新量了一遍。铁锈被去除后,宝剑剑长102公分,刃长71公分,宽仅2.9公分,尺寸上足足比刚才的锈疙瘩苗条的一圈,分量上也比刚才轻了一些,毕竟砸了一层的铁锈下去。
碘钨灯的强光下,张国忠拿着用放大镜辨认了足足两个小时,在将刻在剑刃上的篆字大体上看明白,原来这些字果真不是什么装饰,而是此剑的真实身世,在剑柄处,张国忠还找到了两个被祥龙花纹包围的篆字:庆泰,似乎是这把剑的真实名字。
剑身所刻篆字内容如下:
太祖洪武十一年夏,吾以大洪山逍遥洞仙露萃神剑献圣上,圣悦,封孺人,赐金三百,银两千,赐名,概佩于御史冯佑林,斩龚学由于兖州。
永乐二年秋,圣上遣御史袁占忠授吾铸剑之职,须以太子承驾之用,夫自古造刃者,介以圣命为大耀,吾知此责之重,会当逍遥洞仙露萃剑以报圣恩。
然,逍遥洞仙露实乃天赐,集之月不满斛,萃一剑须仙露廿斛,吾当三年铸一剑之念以报圣恩。永乐三年秋,吾感体痛,索太医切之,医曰:不复载矣。吾大恸,非悲死也,悲夫纵死而圣恩不达,欲寻冯佑林复圣实情以求圣宽,吾妻杨孟氏闻之曰:不如铸幼刃于其中,后补其寸面圣何如?遂以仙露十五斛萃幼剑以为基,后以补之,见此文者,乃会吾之缘,是以知己也!
大概意思是说:
明太祖洪武二十一年夏天,我用大洪山*逍遥洞内的露水萃了一把神剑献给皇上,皇上很高兴,封了我一个官位,并赐给我三百两黄金和两千两白银,并给这把剑赐名“断念”,御史冯佑林拿着,在兖州斩了龚学由。
永乐二年秋天,皇上派御史袁占忠找到我,派给我铸剑的差事,将用于太子登基,古往今来,铸剑的匠人都视皇帝的委托为最高荣耀,我知道这件事责任重大,便准备再以逍遥洞的露水萃剑以报答皇上。
可是,逍遥洞的露水是上天所赐,一个月都收集不满一斛,而萃一把剑需要二十斛的水,所以我做好了耗费三年时间铸剑的准备,以报答皇上的恩德,永乐三年秋天,我感到身体疼痛,找了一名太医诊脉,太医说,活不过一年了。我大哭了一场,不是怕死,而是怕不能完成皇上的托付,想找到御史冯佑林,把实际情况告诉皇上,以求皇上的宽恕,我妻子杨孟氏说,不如铸造一把小尺寸的为基础,等你死后为你将尺寸补齐,怎么样?此后,我以十五斛露水萃了一把剑,见到这篇的人,一定是与我有缘的人,必定是我的知己!
“按这上面说的,这把长情剑……不,应该是庆泰剑,的确是一里一外两把剑,里边这把,才是杨古云铸剑的真实水平!”张国忠端起宝剑点了点头,俨然一副占了大便宜的表情,这可好,白落了把宝剑,还跟古代的铸剑宗师成了知己了。
“看来这杨古云对她媳妇的水平也挺有信心啊?”老刘头关上碘钨灯,一个劲的捋自己那两撇八字胡,“国忠啊,按剑上刻的,这杨古云还铸过一把叫‘断念’的剑,而且还有御史用这把剑杀过贪官?”
“是啊……”此时的张国忠,对这把剑显然有点爱不释手。
“你说洞里那东西,会不会是被‘断念’剑斩了的那个龚学由?”老刘头眼珠滴溜溜乱转,“因为这两把剑都是杨古云所铸,所以会怕屋及乌,连这把剑也一块怕了?”
“这……不大可能吧……”张国忠一皱眉,“师兄你自己动脑子想想有这种可能吗?”
“是不大可能……”老刘头自己也乐了,天底下貌似还没有这么“识货”的怨孽。
“我明天打电话问问这把剑的来历吧……”张国忠用手指抚摸着剑柄“庆泰”两个篆字雕纹,“在八仙镇妖的传说里,赵金舟最终是被八仙阵镇住的,如果洞里的东西真是赵金舟的话,那这把剑八成与赵金舟有关……”
“有道理……!”老刘头点了点头,没想到整件事的线索竟然集中到了一把剑上,“国忠啊,这把剑你先放我这,我给你配个把!”
一夜的时间转瞬即逝,第二天,张国忠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把电话打到了复真观,得知宝剑“剑中有剑”的消息后,晨光老道也是吃惊不已,按晨光道长的回忆,这把剑好像的确也不是师傅自己弄来的,而是从师爷那辈传下来的,理论上讲这并不符合武当山一直以来的规矩,但作为弟子是没权利更没必要向师傅打听这种事的,没准是师傅心疼徒弟没像样的家伙,破例相传呢,所以谁都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电话最后,晨光道长答应尽力去打听关于此宝剑在武当山的渊源,并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一定要看一看宝剑去掉铁锈以后的样子,看来这晨光老道一时激动把宝剑送给张国忠,此时也是后了大悔了。
挂掉电话,张国忠开车到了老刘头家,一进门就吃了一惊,只见正堂正在摆弄庆泰剑的不是老刘头,而是秦戈,站在秦戈背后的,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大手刘,比起当年甘肃那个采药山民的形象,此刻的大手刘竟然留起了油亮的小偏分,乍一看就像个一夜暴富的土老板一样。
“秦先生?刘大哥?”张国忠眼珠子都瞪出眼眶了。
“孙亭安排他来给我们帮忙!”秦戈指了指大手刘,“昨天我们刚好在北京下飞机,本来想在北京住一宿的,接到刘先生的电话说这边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就连夜赶过来了……”说着话,秦戈抬眼斜了斜在正在一边用砂纸打磨“剑把”的老刘头,俨然一副识破骗局的表情。
“我可没让他来……”老刘头拿着刚做好剑把一个劲的端详,“把剑拿过来!是你的么你就瞎鼓捣!”说这话,老刘头起身一把把宝剑从秦戈手里扯了过来,把刚做好的剑把装在了剑柄上,“国忠,看看合适不合适?”
用手握了握配上剑把的宝剑,手感果然不同凡响,没想到自己这宝贝师兄还有这么一手,仅一夜的功夫,还真给这把重生的宝剑做了一个木制剑柄,也不知道这老小子大半夜的从哪弄来的上等“黄花梨*”木料。
“张掌教,我听说,这是朱允炆的佩剑?”秦戈抬眼盯着张国忠。
“这……您听谁说的?”张国忠一皱眉。
“还能有谁?”秦戈面无表情的瞅了瞅老刘头。
“我可没说!我就说可能!”老刘头一瞪眼满脸的理直气壮,“可能,懂不?maybe!”
“其实,是这样的……这件事也不能说没有可能……”张国忠想打打圆场,“我去武当山拜访晨光道长,听说了武当山一个‘八仙镇妖’的典故……”
“这些刘先生都跟我说了……”秦戈打断了张国忠,站起身用手捶了捶后腰,“虽说刘先生是在开玩笑,但我觉得这玩笑开的不无道理!”
“谁跟你开玩笑了?”老刘头一脸的满不在乎,“我那叫分析!”
“呵呵!好,好,分析,分析……不知张掌教愿不愿意听听我的分析?”
“愿听秦先生高见!”
“茅山术认为,人死后的怨气,是因为生前有一些愿望没有达成,是不是这样?”张国忠点头,看来这秦戈自从与张国忠老刘头共事以后倒没少研究茅山术。
“按这把剑上刻的内容,你认为杨古云的最大愿望是什么?”秦戈问道。
“当然是让这把剑称为皇室用品了!”张国忠点头道。
“问题就出在这!”秦戈面带微笑,“我对中国古代的冶铁发展也小有研究,对于历朝历代的铸剑匠人来说,一生中最大的荣耀,就是自己铸出的宝剑能够成为皇帝御用的佩剑,杨古云自然也不例外!”说着,秦戈指了指张国忠手中的庆泰剑,“然而,杨古云所铸的第一把剑也就是朱元璋赐名的那把‘断念剑’,并没有称为皇帝的随身佩剑,而是被朱元璋当做尚方宝剑赐给了御史冯佑林!所以这杨古云才如此重视朱棣的第二次委托,因为做为一个铸剑匠人,一生中给皇室铸剑的机会本就不多!如果这把庆泰剑真的能用于太子登基的话,作为太上皇御赐的宝剑,一定会称为新皇帝的佩剑,这也便完成了杨古云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所以在他得知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竟不惜冒着欺君的罪名让妻子替自己完成这把宝剑,没想到朱棣虽然没追究杨古云妻子的欺君之罪,但却嫌弃此剑晦气,遂将宝剑回赐给了杨古云的妻子!张掌教,如果杨古云因为‘为皇帝铸造随身佩剑’的心愿未了而产生了怨气,魂魄不得安宁,你会怎么超度?”
“这……”秦戈一番话,说的张国忠心中一动,“秦先生,并不是任何冤魂恶鬼都能超度圆满的,这种事只能以法事化其怨锋,余怨以岁月了之!”说白了就是象征性的做做法事化解一些怨气让其不至于兴风作浪危害四方,至于其余的怨气,选一块好坟地千八百年的慢慢散吧。总不能去强迫皇帝收下宝剑还得天天随身带着吧?
“你个老特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觉得是那个寡妇劝朱允炆收下了这把剑,朱允炆多少也当过几天皇上,宝剑也算是‘御用’了,杨古云的怨气也就消了,是不是这么回事?”老刘头在一旁搭腔道,“如果那个言尚道人真的是朱允炆,那么知道他身世的只可能是张三丰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这种天大的秘密告诉一个寡妇?你以为朱允文的身世是能逮谁跟谁说的?”
“我可没这么说……”秦戈撇了一眼老刘头,“我只是说可能,可能,懂么?maybe!”
“就知道跟我学!有本事你自己也发明点新鲜的!”老刘头一脸的不屑!
“师兄,我觉得秦先生分析的有道理!”虽说老刘头不屑,但张国忠却觉得秦戈说的有几分道理;如果那个“言尚”道人真的就是朱允炆的话,首先可以解释这把剑为什么会出现在武当山;皇帝赐名的宝剑,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的话,杨孟氏本应该作为宝物时代相传,不可能外流到武当,唯一的可能就是杨古云因大愿未了而阴魂不散,杨孟氏这才找到当时圈里名气最响的武当山寻求解决方案,张三丰做了个顺水人情便把宝剑要过来送给了朱允炆,理论上讲也算是“皇帝佩剑”了,且不用任何法事,何乐而不为?当然,杨孟氏是不可能知道个中原委的。
其次,这种猜测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寒骨洞”里的东西会惧怕这把宝剑,当然,前提也是“言尚”道人就是朱允炆本人,且那个山洞真的就是“寒骨洞”,洞里的东西真的就是“赵金舟”;在八仙镇妖的典故中,“言尚”道人负责把守八仙阵中至关重要的一阵,且阵后负责看管赵金舟的尸身于寒骨洞,如果这把剑真的是朱允炆的佩剑,赵金舟的尸身当然会“怕”。
“这么懂茅山术,你倒也分析分析洞里是怎么回事啊?”对于秦戈的分析,老刘头显然有些不服,“满池子的死于,铁雕像披着汉朝的玉衣,那是啥玩意?”
“恩……刘先生,如果朱允炆入道后师从武当山,那么洞里的东西便应该是武当派的东西,我懂茅山术又有何用呢?”秦戈微微一笑道。
“对呀!”听秦戈这么一说,张国忠恍然大悟,就算言尚道人不是朱允炆,这娘娘山离武当山这么近,洞里的东西应该也和武当派有点关系啊,洞里布的究竟是什么阵法,问问那个晨光老道不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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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黄花梨:亦称花榈,质地坚硬,纹理细密,有“木中君子”之称,以我国海南生长为最佳,所以又有“海南黄花梨”一说,自上世纪末起,其市场行情全面超越紫檀而成为目前市面上最为昂贵的木料,纯正的海南黄花梨古典家具,以罗汉床为例,即便是仿古产品售价亦在百万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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