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品酒
第一场翻译任务虽然出现了波折,但完成后温蔷还是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次的实践,后续的工作好像都比较顺畅,慢慢地过去了三个月,她也顺利转正步入了职场的正轨。
周一,秦琳召开了例会,布置第二个季度的工作。
前面两三项任务落实到人后,她用笔点了点笔记本,又看向组里的十个人,问道:“这个周末在城郊安芙庄园有个品酒会需要一名法语陪同翻译,两三天的时间,有谁愿意去么?”
一时没有人答话,其他人都在犹豫。现在大家的履历上都希望能够多写一些公开举办的高端会议,所以对这种私人宴会并不是特别积极。
温蔷出声:“我可以。”
大家视线都看了过去,见是她,并不意外。
这段时间里,大家都看到了温蔷的拼劲,她什么活都愿意接。好像她的生活里,没有小女生的逛街、恋爱、娱乐、休闲,只沉迷于赚钱。
但没有人会提出质疑。有人自愿接,任务当然就这么定了下来。
周末的时候,有车辆将温蔷带到了安芙庄园。
是一处私人酒庄。除了成垅的葡萄树用于酿酒外,还有度假配套设施。
培育和酿造请的都是法国那边的专家团队,尤其是这次的品酒会,专门邀请了专业酿酒师进行讲解,所以需要法语翻译。
门口又另有工作人员等待,将温蔷引进旁边的侧厅。
这个侧厅面积很大,装饰古典,顶上是欧式流苏吊顶,照得整间房灯火通明。
中心一张仿古工艺的紫檀木桌子,两侧已经坐了十几位西装革履的人。
温蔷的脚步微顿,她发现宴请的人里面有纪霖深。
他的座位就在作为主人的徐总右手边,看起像是邀请的首席贵宾。
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像是察觉到她进来,他的眼皮往上掀了掀。顶上耀眼的灯光并没有让他的眸色浅淡半分,依旧是看不出情绪的深。
温蔷的神情微微怔了怔,视线和他有短暂的交汇又镇定地移开。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坐到了上方徐总的左后侧。
品酒会很快就开始了,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侍从从后面的酒窖里将一瓶瓶酒拿出来,依次倒入每位宾客面前的杯中。每瓶酒不过浅尝辄止,便重新被拿走,杯子也即刻被换成新的。
温蔷自然是无福享用,每一瓶酒被拿出来的时候,随着那位酿酒师讲解着葡萄种类、酿造技法、储藏温度等事宜,她忙于实时翻译。
不过,对于宾客来说,这样的知识讲解未免枯燥。
果然,不过五六瓶酒品尝下来,有些人脸上便生出了些不耐。往后靠在椅背上,松了松领带,眼神四处扫视,很快将主意打到了在场这位年轻女性身上。
有人贸然提议:“哎呀,我们让这位年轻的美女干坐在旁边看着,多不成敬意,不如一块品酒算了。”
有个中年人紧跟着起哄道:“对对,既然温小姐会翻译法国红酒,那自然是酒量了得,可要好好展示一番啊。”
表面上看是照顾女士,实际上不过是酒局上劝年轻女生喝酒的那一套。即便是换到了这装饰古朴典雅的地窖,也依旧改不了那股味儿。
“是啊是啊,翻译厉害,酒量也得跟上才行啊。”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加座加座,让人家坐后面算是什么礼仪,也坐上桌来。”
已经有侍者在徐总的左手方加了一把椅子,示意温蔷过去。
她见徐总也是默许的意思,没办法。起身的时候,表面依旧淡定,但脑中急速在思考怎样应对。
她往纪霖深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垂眼,正抿了一口杯里的红酒。不疾不徐,只有下颌的曲线微微动了一下。
刚才他倒是全程没有开口,没有跟着起哄,也没有吆喝,就好像对劝这位年轻女子喝酒一事不感兴趣。
当然了,也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温蔷不再去看他,坐定后转向徐总礼貌地嫣然一笑,道:“徐先生,您看这样可以么?既然光喝酒略显沉闷,那我们就来玩个游戏。您可以让人将任意一种酒拿出来,如果我能品出酒名,就不用喝了;如果猜错了,那么我愿意将整瓶都喝下去。”
此话一出,整个场子的氛围都活跃起来。这个提议真是有趣又大胆!
要知道,这次的酒都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名酒,温蔷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白领而已,何曾见识过这些。
这个赌注经她自己提出,大家都觉得好玩,当然也就无人反对了。
徐总看了看她,沉吟了片刻。他当然不会心疼这点酒钱,就示意让人去准备了。
“温小姐真是女中豪杰,爽快!”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夸赞道。
很快,一名侍者就从后面的酒窖中出来了。
他手上有个托盘,上面是一个红酒杯子,里面倒了五分之一的红酒。旁边还有个用红布罩住的物体,看形状应该就是酒瓶。
其他人都聚焦于温蔷这里,等着看她的好戏。其中不乏有别样意味的眼神,期待着美女醉酒的姿态。
温蔷一脸平静,双臂搭在桌面上。
侍者走到她身后,倾身将托盘里的杯子放在她面前。
深红色液体微微晃动着,有粼粼波光,在顶灯的照耀下尤为闪动。
温蔷托起酒杯,先是置于鼻尖处嗅了嗅,然后送入唇边轻抿了一口。深红色的液体与她淡玫瑰色的唇彩相撞,而后分离,唇瓣只余下些水润。
将酒杯放回桌面后,她略思索了两秒钟,然后对徐总道:“是法国波尔多的拉菲堡么?”
徐总神色意外又惊喜,差点儿拍了桌子:“温小姐还知道这款酒!”
身后的侍者也适时揭开了罩住酒瓶的红布,瓶身上的法文正是温蔷所说的那个牌子。
这款酒久负盛名,历史悠远,属于顶级酒类,堪称法国葡萄酒之王。
其余人互视一眼,纷纷啧啧称赞。
“厉害!”
“温小姐深藏不露啊。”
“快快,再去换一种来。”
游戏继续进行,没一会,侍者又接连着拿出了三四种。
都是非常出名的高端酒类品牌,但温蔷无一例外全部猜了出来。每次揭开红布,都引来一阵惊呼。
就这样,明明只是一个配角,温蔷却凭自己的能力惊艳了全场。大家已经无心品酒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这里,觉得又惊奇又有趣。
见宾客兴致盎然,徐总自然也开心。他笑吟吟地品了一口面前的红酒,他因为常喝,所以自然能够识别出来。但按理来说,以温蔷的收入来说根本接触不到这些酒类,竟然也能够品出来,还真是让人吃惊。
这时,徐总右手方全程隔岸观火的纪霖深稍稍向后转了下头,身后专程服务于他一个人的侍者立即上前一步,俯身询问有什么要求。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就转身准备朝着酒窖方向走去。
但没走两步,纪霖深又叫回了他,重新叮嘱了两句。侍者点头,这才彻底走开。
纪霖深转回头,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手背虚托着下颌处,这次看向温蔷的眼神淡漠中透出了一丝兴味。
过了一阵子,侍者又从酒窖里端了一杯酒出来。
温蔷照例嗅了一下,却稍稍皱了下眉。仿佛定格了几秒,一时没有将酒杯从鼻尖下拿开,而是又继续闻了闻。瞳仁游移,像是在努力辨认。
全场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安静得鸦雀无声。
有人离得近,注意到温蔷的表情好像跟刚才几杯不太一样,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见她将杯子送到唇边,仰头喝了一小口。与刚才浅抿不同,这次是直接喝了一小口。
放下杯子后,这次温蔷没有立即报出名称,而是沉默了许久。
大家都在等着她,但见她微垂着头,似是在思索,一直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徐总开口了:“温小姐,怎么了?”
温蔷这才抬头看向他,神色微赧:“不好意思,徐先生,这瓶酒这酒我辨认不出来。”
在场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人笑了。
终于还是栽了一回,看来还是有她认不出来的酒。这就对了,她哪能什么名贵的酒都尝过呢。
温蔷内心依旧在思索,也很疑惑。
这酒味道着实有些奇怪。不只是奇怪,可以说是难喝。
她搜索她的记忆库,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
是运输过程中温度出了问题导致变质么?
忽然间,温蔷余光注意到,坐在徐总右方的纪霖深也正看着她,唇角似乎微勾了一下。
她心尖一跳。
这时,徐总示意侍者将红布摘下。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过去,却在看到缓缓露出来的酒瓶时讶然。
这是什么酒??
这瓶酒完全不同于刚才一系列名贵红酒的类型,而是非常普通的瓶子,上面的标识也是没有见过的。至于牌子,就更没听过了。看起来,倒像是普通超市卖的几十块的劣质低档红酒。
徐总见到,也忍不住咦了一声:“这是什么酒?我酒窖里怎么会有这瓶酒?”
温蔷看到酒瓶的时候也露出了惊讶之色,但听到徐总的话时,瞬间神色凝滞,看向他的右方——
是纪霖深的把戏。
这是他刚才示意侍者去弄来的。
他清楚,以温家之前的家境,她自然是喝过并能够辨识高端红酒的。
但是低端的却不一定了。
这是她的优越,现在也成为了她的弱点。
所以他才会反其道而行之,让侍者拿来了这瓶劣质的低档酒。
明白了这一点后,温蔷背脊暗暗开始发凉,咬了咬下唇。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不管怎样,她不能违背之前的承诺。侍者也已经适时地将那瓶酒放到了她的面前,一桌人都等着看好戏。
温蔷没有忸怩,也不再注意纪霖深那边。她将面前的酒杯倒满后举起,朝大家说了一声:“愿赌服输,我先干为敬了。”
然后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全数喝了下去。
她从来没有这样喝过红酒,将红酒当作啤酒喝。但唯有如此,这游戏的乐趣才能淋漓尽致。
在座的人并不是想看她品酒,她自然知道。
“好!”果然,一杯下肚,有人立马大声叫了起来,还拍了两下掌。
桌上的气氛都热闹了起来,不少人笑出声来。
只有温蔷,眉头微微皱了皱,低着头按压住内里的不适。
这酒确实劣质,只怕在超市都属于低端品。入口没有醇香感,很涩,而且也有些刺喉咙,喝到肚子里引起一阵阵反胃。
虽然一开始夸下海口,但一想到要将这一整瓶全部喝完,她还是有些发憷。
只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她盯着看了面前的那瓶红酒几秒,一咬牙,往杯子里倒了第二杯。
又一杯下喉,她的眼角很快有了泪花,胃里难受得厉害,整个人身体都在排斥。
但她没有办法。
这里的人,她一个都得罪不起。
她需要这份工作,她不能失去收入。
而且,她能感觉到,纪霖深的目光一直沉沉地盯着她。
他既然想出这个招数,那他就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里,她又木然地拿着酒瓶准备往杯里倒酒。
忽然,感觉有些异样。她轻微晃了晃酒瓶,刚才没有留意,这下才发现——这瓶酒,好像不是满的。
只有三分之一的量。
她下意识稍稍侧头看了眼后方的侍者,见那人严肃正经目不斜视,并没有没什么别的表情,也没有跟她打暗号的意思。
她没有说什么,抿了下唇,又喝下去了另一杯。
就这样,只倒了差不多四杯左右,酒瓶就空了。
她的任务完成了。
其他人并没有细数她到底喝了多少杯,也没有意识到酒瓶未满之事。算是一个助兴游戏,乐呵乐呵也就过了。因此,见她将酒瓶放下也没有计较什么。
酒会就这样结束了。
晚上的时候,温蔷被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她洗漱完毕躺在房间的床上,身体实际上并没有特别难受,因为喝下去的量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这么说起来,还是应该庆幸了。
她闭着眼,平息着呼吸,按着太阳穴。
但她并不能睡着,满脑子都在想另一个问题:这件事是不是说明,纪霖深是记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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