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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不以时间为转移的神的意志的表现,才可以和若干年或若干世纪的一整串事件有关,只有不受任何事物影响的神,才可以由他自己的意志确定人类行动的方向;但是人是按一定时间行动,而且亲自参与事件的。

只要重新确定第一个被忽略的条件——时间条件,我们就可以看出,没有使后一道命令可以执行的前一道命令,则任何命令都是不可能执行的。

从来没有一道命令是自发地出现的,也没有一道命令是适用于一连串事件的;而每道命令都是自另一道命令,从来不是针对一连串事件,只是针对事件的某一时刻。

例如,当我们说拿破仑命令军队去作战的时候,我们是把一系列连续的、互相关联的命令结合在一道同时下达的命令中的。拿破仑不能下命令出征,也从来未曾下过那样的命令。他今天命令向维也纳、柏林、彼得堡发出这样那样的公文;明天又向陆军、舰队、兵站部发出这样那样的指示和命令,等等,等等——成百万条命令,这许多命令形成一系列导致法队进入一连串事件相应的命令。

拿破仑在位时,曾发出远征英国的命令,并且为此用了比用在任何别的计划上更多的力量和时间,可是在他统治的全部时间内,从来不曾有一次企图执行这个计划,却侵入了他屡次认为宜于结成同盟的,其所以会发生这样的情形,是因为前面那些命令对一连串事件不适宜,而后面一些命令却是适宜的。

若要命令确实能够执行,就必须发出能够执行的命令。但是,要知道什么能执行、什么不能执行,是不可能的,不但在有成百万人参加的拿破仑进攻的情形下不可能知道,即使在最简单的事件上也不可能知道,因为在这两种情形下都会遇到成百万种阻碍。每种被执行了的命令,同时总有大量未执行的命令。一切不能执行的命令,都与事件不相联系,所以未被执行。那些能执行的命令,只有与一贯的命令相关联,与一系列事件相符合,才得以执行。

我们以为一个事件的发生是由于它的前一道命令所引起的,这个错误的观念之所以产生,是由于我们只看见事件发生了,在成千上万条的命令中,只有几条与事件有联系的命令得到了执行,却忘记了由于不能执行而未被执行的那一些。此外,我们在这方面的迷误的主要原因是:在历史记载中,一系列不同的难以数计的、细小的事件,例如引导法队到去的那些事件,按照这一系列事件所产生的结果被归纳成一桩事件,与这一归纳相应,又把那一系列命令归纳成一个单独的意志表现。

我们说拿破仑想进攻,就进攻了。事实上,我们从拿破仑的一切行动中从未发现任何类似这种意志的表现,只发现许许多多的最繁杂的最不明确的命令,或者说他的意志表现。在拿破仑的无数未被执行的命令中,关于一八一二年战役的那些命令被执行了,这并非因为那些命令与别的未被执行的命令有什么不同,只因为那一系列命令与导致法队进入的一系列事件相符合;正如用镂花模板绘制这样或那样的图形,并非在哪一面或照什么样涂上颜色,而是在模板上雕刻的图形的各个面都涂上颜色。

因此,考查命令与事件在时间上的关系时,我们就发现,命令无论如何不是事件的原因,而两者之间不过存在着一定的关系罢了。

要了解这种关系是什么,这就需要把一切不来自神而来自人的命令所具备的、被疏忽的条件恢复过来,那个条件就是,发出命令的人亲自参与了事件。

颁发命令者和接受命令者之间的关系,就是叫作权力的东西。这种关系包括以下各点:

人们为共同行动而结成一定的团体,在这些团体中,尽管为共同行动所确立的目的不同,但参与行动的人们之间的关系总是相同的。

人们结合成这些团体,彼此之间总有这样的关系:在他们结合起来采取集体行动时,大多数的人是直参与的,少数人是间接参与的。

在人们为集体行动而结成的团体中,军队是最明确、最清楚的例子之一。

每支军队都包括低级军事人员——列兵,他们总占绝大多数;比较高的军事人员——班长和军士;他们的总数比列兵少;更高级的军官的总数目更少,由此类推,直到权力集于一人之身的最高军事首脑。

军事组织酷似圆锥体,直径最大的底部是由列兵组成的;比底部较高的截面,是由较高级军事人员组成的;由此类推,直到圆锥体的顶端就是总司令了。

人数最多的士兵组成圆锥体的底部和它的基础。士兵直接去刺、杀、烧、抢,也总从高级人员接受从事这些行动的命令;他们自己从来不发布一道命令。那些军士们(为数较少)行动比士兵为少;但是他们发布命令。军官更少地直接行动,但是命令发得更多了。将军只是指挥部队,指示目标,几乎从来不使用武器。总司令从不直接参加战斗,只是发布有关群众行动的总的命令。在人们从事共同行动的所有团体中——在农业、商业和一切行政机关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

因此,不用特意分解连成一体的圆锥体的各个部分——一支军队的所有官职,或任何行政机关或公共事业中由最低级到最高级的职称和职位,我们就可以看出一种法则,根据这种法则,采取联合行动的人们结成下面的关系:愈多地直接参与行动的人,他们的指挥权就愈小,他们的人数就愈多;而愈少地直接参与行动的人,他们的指挥权就愈大,他们的人数也就愈少;照这样从底层上升到最后那个人,那个人最少地直接参与行动,最多地发号施令。

指挥者和被指挥者的这种关系,就是所谓权力这个概念的实质。

恢复了时间条件(一切事件都是在时间条件下发生的),我们发现,命令只有在它与一系列相应的事件相关联的时候才得以执行。恢复了发命令者和执行命令者之间的关系的必要条件,我们发现,由于这种条件的性质,命令者最少地参与事件本身,他们的活动仅仅是发号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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