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约好见面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徐慧兰想挫一挫沈海森的锐, 戏弄戏弄他,让他讨没趣。
没想到沈海森在实验室呆的完全忘了时间,要不是实验室突然停电了, 他可能那晚, 压根也不会记得还有相亲这回事。
徐慧兰是八点半到的, 沈海森比她晚了两分钟,八点三十二分,才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徐慧兰的面前,一个劲的道歉, 说自己在对一个实验数据,一下专心过头, 忘点了。
徐慧兰抱着胸,慵懒的打量着他,还没开口说话,沈海森就直剌道:“也不耽误您了,不瞒您说,我爱人下个月过周年祭,我这辈子除了她,谁也不要。我还有个马上上初二的闺女,她妈不在了,我又当爹又当妈,只想把孩子拉扯大, 其他的事, 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去糊弄。”
话说的很明白了,一点也不忌讳冒犯了初次见面的相亲对象, 直截了当的透露, 他出来相亲, 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实在也是被逼无奈。
这通话,倒是让徐慧兰对沈海森有了一二分的刮目相看。
听他这么说,也不像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了。
徐慧兰便缓和了语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先坐,又让服务员拿了菜单,翻看起茶饮。
沈海森有些着急,怕她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压根也不想相亲,完全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坐下去浪费时间。
见他久久僵持着不入座,徐慧兰歪仰起头,把视线从菜单上,挪到沈海森的脸上,用对待下属,威严的口气说:“让你坐,那么费劲?”
沈海森不好撂了一个女同志的面子,也就木楞楞的坐下了。
“你喝什么?”徐慧兰又低下头,专心看菜单上的茶饮和点心了。
“你喝就好。”沈海森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也不知道电工,把实验室的电路抢修好没有。
“你很赶时间?”徐慧兰头也不抬的说。
“……不赶。”第一次碰上这么难缠的对手。
往常他开头杀了这么一通,相亲对象就没有下文了,双方都是火速离场。
可这回,看起来像是有些棘手。
对面这位从头到脚透着一股飒爽劲儿,剪着利落干劲短发的女同志,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刚刚的无礼和唐突,更好像,有和他坐下来促膝长谈的意愿。
沈海森听说对方已经到了二十九的年纪了,再过两个月马上就三十周岁,世人皆说:女人三十,花期都过了,到时就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老姑娘。
难道是老姑娘看起来,比之前几个二十四五,刚上社会没几年的小姑娘要恨嫁许多?怎么打发不走呢?
被他兜了这么一大盆冷水,眼下居然还有闲情雅致的要点咖啡和甜点。
沈海森拗不过对方的执着,便说:“给我来杯柠檬水就行,其他的不要。”
徐慧兰慵懒的合上菜单,招来服务员,说:“给我一杯二锅头,中档牌子的就好,再给我一块樱桃芝士起酥。”
沈海森在心里吓得打了个颤,也没听说过,谁家姑娘,头一回相亲,上来就点二锅头啊?
这恐怕不是来相亲,可能是来撸袖子干架的意思。
徐慧兰又指着对面无所适从、一心想逃的沈海森,说:“给他来杯免费的柠檬水就好,一会的账找我结。”
沈海森出门,可从没让女同志付钱的道理,这一点也不符合他大气的性格。
相亲不成,仁义在,忙接过话,扭头对服务员说:“账我来结。”
徐慧兰抬眸,冷觑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没花钱,你结什么?别和我争,一会我有话要和你说。”
沈海森听了这话,心叫:快跑!对方果然不是来相亲的。
沈海森幽幽恻恻的缩在一边,听服务面无表情的复述道:“一杯二锅头、一块樱桃芝士起酥、一杯柠檬水。”
也真是奇了,咖啡店怎么会有二锅头?
莫不是自己刚刚得罪了对面这位——部队家属院出身的大姑娘,她打算就着一杯烈性的二锅头,壮壮胆,当场就把他给撂倒,摁在地上暴揍吧?
沈海森好多年没干过架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倒是经常和社会上的小混混打。
输赢都有,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记得当初使的都是些什么招式了,一会真打起来,不知道自己三脚猫的花拳绣腿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下一秒,徐慧兰就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诚恳的说道:“既然你不想结婚,我也不想结婚,那咱们就把这婚结了吧。”
这话说的,好像和——你是负极、我是负极,咱们负负得正,修成正果一样。
不对啊?
两个都不想结婚的人,逻辑的尽头,怎么就变成了——咱们把这婚结了?
难道不应该是,咱们都不想结婚,那就一拍两散,今晚到此为止,各回各家找各妈吧!
还没等沈海森回过味来,徐慧兰就直白的说:“我也不瞒你说,再过两个月,我马上三十周岁了。我爸妈和我哥嫂,嫌我丢人,一把年纪赖在家里头。可我单位也有宿舍,我说单独搬出去,自己自立门户,他们又不允许,非得盯着我把婚结了,他们才觉得走得出去做人。我爸和我妈给我下最后通牒了,三十岁前,这两个月里,阿猫阿狗,是个男的,我都得把自己嫁出去。”徐慧兰说这话时,不屑的语气,是从鼻腔里哼捏出来的。
沈海森被这一通劈头盖脸的话,浇了个醍醐灌顶。
所以,她的意思是——
她也不想结婚,并且可以接受形式婚姻?
沈海森也不是没想过随便找个人结婚,把家里人糊弄过去。
可大姐沈海萍给他张罗的相亲对象,不仅都是正经头婚的小姑娘,而且家里头,哪户没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想要找个志同道合的人,把结婚这事糊弄过去,可比登天还难!
人家好好的头婚姑娘,只要不是精神有疾病,谁也犯不着和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搅和到一起,过着有名无实的婚姻生活啊?
这让黄花大姑娘给他守活寡,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说……这徐慧兰,脑子恐怕出问题了?
沈海森眸色深沉,开始认真且仔细地打量对面的徐慧兰。
今天她穿着一套乳白色的套装,上衣是熨烫整齐的开领西装,下身套着微喇的职业裤,倒不像精心打扮过的,而像是平时上班就这么穿。
素颜朝天,连化个妆,稍微显示她对这场相亲的重视都没有。
好在那张严肃的脸,骨相出奇的挺拔,鼻子直挺,颧骨平整但有点微微的高。
眉眼不算温和,却透着女性气质里,少有的勇毅与果敢。整个人,浑身散发着英气十足的韵味来,就差把脑门都醒目的刻上几个大字——我是女领导。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精神出了问题的女同志。
既然不是脑子那方面有问题,那徐慧兰说的这番话,可能真就是她内心的真实写照。
沈海森试探性的开口说:“你……愿意接受……假结婚?”
徐慧兰面上波平无奇的点了点头:“而且往后你也不能干扰我的私生活,自然,我也不会管制你的感情生活。咱们丑话说在前头,除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咱们财务和其他任何东西都分开过,顶多也就算室友吧。”
她想起来他还有个上初中的女儿,眼神里凌厉的光,稍稍缓和了一下,说:“听说你还有个女儿,如果我和你结婚,我怎么着也算是她的长辈,不能指望我像亲妈,但至少我也会慈爱对待。毕竟,我这辈子,也没打算生育了。”
听到这,沈海森觉得自己今晚像踩中了一泡古往今来第一大的狗屎!
这种好事还能让他摊上了?
对方不仅愿意和他形婚,还愿意费劲,与他一起共同养护闺女。
沈海森甚至觉得,这一定是前妻泉下有知,冥冥之中,为他们这对苦命的父女安排好了前程。
可说起来容易,这件事做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家里头还有梅姐,这位在大姐家尽力尽力服侍了二十几年的大管家人物,要想在同一个屋檐下,躲过梅姐的眼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海森欲言又止,犯难的说:“那咱们婚后,睡一个屋吗?”
徐慧兰,沉默了半晌,一双幽黑的眼,盯着沈海森的脸,逼问道:“你那方面需求,不能自己解决吗?”
沈海森尴尬到脚趾都在皮鞋里蜷缩了起来,坐立难安的说:“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们家还有个保姆,她身份不一般,算是我妈和我大姐,了解我家情况的通信口。梅姐是个伶俐人,我们的事,只怕是瞒不了她的眼睛的。”
徐慧兰“哦”了一声,缓缓的点着头,不疾不徐的道:“一个保姆,在不在你家干,还不是主人家一句话的事?到时候找个借口,让她回去就是了。”
然后她又郑重其事地考虑起,他刚刚话里提到的睡觉问题。
都是成年男女,生活在一个空间里,保不齐不会发生擦抢走火的事。
两个原始的智人,被困在一个孤岛上,日久天长的,还能生出一大串的子子孙孙来,何况他们已经进化成高级物种,生理和情感的需求,更加高级。
徐慧兰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直言不讳地说:“我想过了,与其我们在外面吃野食,不干不净容易得病,倒不如成为固定的性伴侣。不过这事急不来,得循序渐进,毕竟咱们也还不熟不是?还有,结婚头一晚,我不和你睡,你家那个保姆,不想咱们结婚第一天就露馅,你帮我解决了。”
沈海森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大胆,国内的女性也已经不是谈性色变,这么开放了吗?
沈海森被她说的心头痒痒,巴不得明天一早,就和她上民政局把证给领了。
这样一来,老太太和大姐,就再也不会把四只眼睛,死死盯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一拍即合,说的各自心里头都是心猿意马,对这桩婚事是再满意不过了。
就连端送茶水的服务员,都极其困惑,刚刚还不甚熟络的两个中年男女,明明空气里还有一股剑拔弩张的暗流在涌动,怎么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就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了?
沈海森觉得,既然对方诚心要和自己结婚,就算对方提前说了,婚后财务各自分开,但还是要大致把家里的情况给她介绍一下,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占了她的便宜。
沈海森说:“目前我在国内没有房产,唯一的住房,是学校批下来,给我和闺女暂住的。近期也没有购房打算,毕竟在学校里工作,还是住家属院上下班方便。手头还有些存款,数额不大不小,还有一些海外的股票和基金,近期打算看看国内有什么好的股票的基金,准备挪一部份到国内金融市场。另外我在纽约和夏威夷有两套house,是和我爱人,额……对不起,往后我会注意改口……是和我闺女她亲妈,结婚的时候购置的。一套日常居住,一套是我们一家度假用的。大致家里就这么多的财产情况,你看看还有什么想了解的。”
徐慧兰觉得他实诚,才刚认识,就和她交待了家里的底细。
徐慧兰便也不藏着掖着,分说起自己的个人情况:“我的基本情况,想必你家里头已经和你说过,我也不继续多费口舌了。我目前在出版局上班,出版处的副处,分管出版这块,工资待遇,目前还算体制里比较拔尖的水平。一年算上福利之类的,可能有个八/九万。另外再过一年,就有分房子的资格了,到时候应该会分到一套二环内的房子,不过平方应该不会太大。还有,我打算结婚后买辆小汽车,京大离我上班的地方还是有点距离的。”
徐慧兰想起来今晚开头,他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样子,又问:“你是不是加班比较多?”
大学老师也算闲差,不过这种半体制内性质的单位,你要想给自己找活,那是永远有做不完的活的。
看个人想怎么发展了。
就像她单位里,想往上走,那就往办公室岗位钻,每天不到晚上八/九点,办公室不熄灯。
领导有事,随时待命,比起单位的其他同事,是辛苦了些,但是提拔得也快。
沈海森问她:“你对伴侣的工作时间有要求?”
徐慧兰巴不得和他在同一个屋子里的时间短些,宁愿他多加点班。
徐慧兰摆手说:“没有,就是见你工作比较忙,我之前为了提副处,也忙过两年。现在倒还好,毕竟什么事,都是我们正处顶着,很多时候我都是不扛事儿,跟着沾光分功劳。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忙,就不必忌讳我,我对你加不加班没有硬性要求,反倒觉得一个男人肯钻研事业,是个好事。”
沈海森迟疑的点了点头,怎么觉得在她这张无比诚恳的脸上,看出了盼着他多加班的意思呢?
“今天就先说到这吧,往后还有大把的时光互相了解,快九点半了,你不得回家陪闺女吗?”
“要不要我送送你?”
分明是不想送。
如果想送,应该是用陈述句:我送送你吧!
徐慧兰哼声道:“不用,我家就在附近,我骑了车来,停在咖啡厅外面的自行车棚里。”
沈海森起身相送,说:“那今晚还是我买单吧,毕竟这酒,你一口也没喝。”
徐慧兰这才注意到,今晚光顾着和沈海森说话,连二锅头都忘得一口没沾。
徐慧兰风风火火的,一把掐起桌上的小酒杯,仰头就喝了个精光,倒扣着酒杯,辣着嗓子说:“你瞧,喝完了,还是得我付!”
沈海森看着洒脱离去的徐慧兰,觉得她可真是个女版绿林好汉。
不愧是驰骋官场的年轻女副处,估计应酬上很有些真枪实料的铁功夫。
性子爽辣不做作,江湖气重,却也气质天成,威严不可冒犯。
沈岁进洗完澡回屋,徐慧兰已经眼皮沉重得快支撑不住了。
徐慧兰靠着枕头,半坐在床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结婚实在是一件折磨人的事,人累够呛不说,还得撒出去大把钱财招待亲友。
明明是一件喜事,可古往今来,也没听谁说过,结婚是轻松的。
沈岁进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被窝,准备把床头的台灯给掐了,忽然看见妈妈和自己的合照还摆在床头,熄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把相框倒扣在床头柜上。
徐慧兰听到玻璃撞击桌面的声音,清醒了几分,扭头看见这一幕,问说:“你不喜欢和徐阿姨睡?”
沈岁进摇摇头说:“我怕我妈的照片您看了不舒服,我先这么叩着睡一晚吧。”
徐慧兰失笑的说:“你这孩子,怪体贴人的。徐阿姨不会心里不舒服,我呀,既羡慕又佩服你妈!你妈多少也算我半个偶像了,今晚瞻仰到偶像的真容,别提我这心里多惊喜了。”
原先觉得,和继女只需要平平淡淡的相处,井水不犯河水就好,谁知道这家的闺女,也是个性格可爱的人,往后都在同一个屋檐下,能处得来是最好不过,也算是意外之喜,锦上添花了。
况且她原来就喜欢软软糯糯的女孩子,那可比男孩们有趣的多。
就像家里的几个侄子和侄女,侄子再帅气再可爱,她都不稀罕多看两眼。
还是侄女可心,温温软软的,听话又懂事,是那几个毛头侄子体会不到的早慧与细致。
徐慧兰替她理了理枕头,说:“睡吧,闺女。”
沈岁进奇异的、自然而然的应了声:“嗯。”
画面自然流畅的,就像她俩是已经相识很久的老友。
这一夜,同床共枕的半路母女,或许是白天都被折腾的精疲力尽了,所以一晚上,好眠得连个梦都没有。
等沈岁进第二天早上,睡醒睁眼的时候,徐慧兰已经在厨房里煎好了三个荷包蛋,烤了三片吐司。
徐慧兰见她出来洗漱,笑着说:“你爸五点多就上实验室去了,这会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沈海森推着自行车进院子的声音。
刚好赶上隔壁的单琮容准备出门上班,两人隔着矮墙,在院子里狭路相逢。
单琮容活像青天白日见了鬼一样,犹疑不定的问道:“你这么早,不会是上实验室去了吧?”
这人没疯吧?
新婚头一天,三天婚假,他不在被窝里和媳妇儿耳鬓厮磨,跑去实验室倒数据?
这股拼劲,是想卷死同僚啊?
沈海森挠头掩饰太平,神秘莫测的微微一笑,反将一军:“你起这么早,不会是上实验室去吧?”
“你干嘛学我说话。”
“是你先抢了我的台词。”
“二百五,看你媳妇不治你!”
沈海森伸长脖子,冲饭厅正在张罗早饭的徐慧兰,高调问道:“媳妇儿,你舍得治我吗?”
哟哟哟,一大早上他这塞狗粮来了,一会被喂饱,早饭都吃不下了。
“酸俗!”单琮容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的推着自行车出门了。
蹬上自行车,路过沈家的时候,特地往里头喊道:“慧兰嫂子,我去实验室帮你瞧瞧,他在实验室是不是藏了人,回头给你汇报啊?”
徐慧兰好笑的看着这对活宝,哂笑着回道:“是得帮我好好瞧瞧!一大早,天不亮,鸡没叫,就喊着上实验室,说想出来个数据怎么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那么紧要,还是实验室藏娇啊?”
巷子里回荡着自行车打铃的清脆叮铃声,以及单琮容看热闹哈哈的大笑。
沈海森回家的路上,去食堂打了三袋豆浆回来,走到饭厅交给徐慧兰。
徐慧兰说:“正好,还怕你赶不上小进吃早饭,丫头这会洗漱去了,一会你先送她去上学,我在家里把自己拾掇拾掇,回头你送完丫头,再来接我,咱们一起上爸妈那报道。”
徐慧兰把豆浆分别倒在三人各自的碗里,沈岁进刷完牙洗完脸,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你爸说你不爱喝牛奶,我让他去食堂给你打了豆浆回来。”
沈海森拉开餐椅,也坐了下来,抓起装豆浆的玻璃杯,仰头喝了一口。
“小进不用我送,她一般都和隔壁的单家小子一起走。一会我们吃了早饭,就可以上爸妈那。”沈海森说,“往后要是辞了梅姐,你也不必起来给我们爷俩做早饭,我们上食堂吃去就行。”
沈岁进嘴里的鸡蛋还没嚼碎,听到沈海森准备辞了梅姨,马上就问:“梅姨以后不在我们家做了吗?”
沈海森和徐慧兰对视一眼。
沈海森:咋说?
徐慧兰:你闺女,你说。
沈海森:好吧。
短暂的眼电波交锋,以沈海森败下阵来告终。
沈海森开口说:“我和你徐阿姨商量了,梅姨虽然在我们家干得不错,但是既然我和你徐阿姨结了婚,家里始终有个外人,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沈岁进觉得,父亲和继母可能是嫌梅姨,算是她奶奶和她姑姑那边的眼线吧。
一家子活在监控之下,对新组成的小家庭来说,确实是一种不小的压力。
能理解。
但是梅姨照顾她这么久,这份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瞧出来沈岁进脸上的闷闷不乐,徐慧兰一下子就有了罪恶感,活像她这个入侵者,赶走了梅姐这个贴心的老保姆。
徐慧兰不想做这个恶人,解释说:“先试试吧,说不定家里的活太多,我顾不过来呢?到时候还是得找个帮手!小进,徐阿姨是这样想的,徐阿姨从小也是保姆带大的,就和自己的爸妈不亲厚。我呢,不是你亲妈,本来血缘上就隔了一层,有梅姐的先入为主,你以后在生活上,多少也是更依赖她。我觉得既然咱们都成了一家人,徐阿姨也想转变一下身份,承担起照顾你的责任,而不是万事都推脱给你梅姨,这样咱们的感情也组建不起来。先让你梅姨回去一阵,咱们一家人先培养培养感情,等我把这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儿,理顺了,咱们三口之家把感情处牢固了,到时候再让梅姐回来也不迟!”
沈海森简直佩服徐慧兰这人,能把这一通话说得苦口婆心,好像想赶梅姐走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年纪轻轻当上副处的女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沈海森可以想象,徐慧兰在单位,是怎么靠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哄得领导心里舒舒服服,又是怎么对下属恩威并施,弄得他们服服帖帖。
向上管理、向下兼容这套,徐慧兰绝对炉火纯青。
沈岁进被徐慧兰这么一说,也觉得很在理。
徐慧兰又说:“你爸和我说,梅姐原来就在你姑姑家干。这回还是和你姑姑说,让她给梅姐安排一个好差事,左右也不亏待她照顾你们爷俩这一年,也体现咱们的厚道。回头你想你梅姨了,也好随时去看她。”
果然……这女人,恩威并施那一套玩的很溜,哄得他都团团转,更别提他闺女那点简单的心思了。
沈海森默默低头,咬了一口烤得焦脆的三明治,头顶,是徐慧兰笑里藏刀的在问他:“你说是吧,丫头她爸?”
沈海森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您说得是,沈夫人……!
沈岁进觉得父亲和继母相处的模式,居然一点也不像凑合的样子,两人默契程度,堪比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
想起来昨晚她爹居然独霸了新房,沈岁进鄙视的说:“爸,你昨晚怎么回事啊?你不知道徐阿姨昨晚和我睡吗?你不知道昨天是你结婚头一晚吗?”
一连发出灵魂三问。
沈海森猛一抬头,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三明,目光投向徐慧兰,发出求救信号。
沈海森:咋说?
徐慧兰:你闺女,你说。
沈海森:……又来这招?!
徐慧兰挑眉:不然呢?
沈海森垂头丧气:好吧……
再次进行了简短的眼电波交流,沈海森依旧迎来二次战败。
沈海森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头,说:“哦,昨天太累了,我一沾着枕头就睡死过去了。你徐阿姨说我一个人横着一张床,她不好睡,干脆就上你那屋凑合一晚。”
快到阳历新年,马上就是元旦了。
附中准备把今年的元旦文艺汇演和校园歌手大赛放在一起。
除了保留项目两个小品、一个京剧、一个话剧、一个单人舞、一个集体舞、一个诗歌朗诵外,其余项目,都是参加校园歌手大赛选手们的歌曲节目。
陆威练了个街舞的项目,里面有一段是太空步,是陆威跟着迈克尔杰克逊的录影碟,在家里无师自通琢磨出来的。
可能在家确实练废了几双鞋,陆威在单星回和沈岁进面前跳完一整套街舞,谦虚的右手捧胸,鞠躬说“献丑”的时候,难得单星回和沈岁进没有损他两句,而是奇道——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跳舞的天赋啊,威威!”
陆威说:“快别损我了,还是喊我屎巴橛吧!你们觉得我跳的怎么样?”
单星回说:“参加文艺汇演过初选没问题!”
沈岁进从操场篮球架的铁架上跳了下来,说:“音乐老师给了我一个名额去参加校园歌手大赛,不用过初选,但我还没想好参加不参加。”
陆威:“干嘛不参加啊?你不是从小学钢琴,现在还跟着音乐学院的教授学声乐吗?”
单星回附议:“参加呗,身上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你唱歌不是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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