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国库券可行
顾客越来越多,—开始周高氏还去校门口接了两趟人。后面买了东西出去的顾客就成了现成的向导,帮忙给后来人带路,然后自己顺便再买三条。
卖到后面, 周秋萍都理解商场经理接受记者采访时的心情了。
搞不清楚大家为什么这么激动,个个都想拼命的买。把钱不当钱一样。不知道明年今日他们看着满屋子的东西会不会后悔
唯一能够安慰周秋萍的就是,这些床单的质量的确好。用个二三十年都没问题。
一直到晚上九点,一间8人宿舍床上和桌上堆着的床单被套全部销售殆尽, 周秋萍才赶紧劝退客人∶"今晚是真没了,我也没想到你们会来这么多。明天,我保证,明天肯定有货。我已经跟人说好了,明天下午他们就把货送过来。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一定满足大家的需求。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晚没买到的客人凭这个条子,明天过来可以每人买5条。"
她好说歹说,可算是把悻悻不乐的客人送走了。
等到脚步声离去,周秋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累得嗓子都往外喷火。好久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真是辛苦呀。
周高氏朝外面张望一番,然后关好房门抱怨女儿∶"不是还有吗这么多货,你咋就卖这点"
周秋萍奇了怪了∶"你不是说要晚点再卖,才能卖的价格更高吗再说了,物以稀为贵。越是买不到越是想买,这叫饥饿营销。买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周高氏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还想再囤一囤货呢。她抬头看窗外,猛然回过神来∶"要死了,今天没抓知了猴!"
周秋萍赶紧拦住她∶"行了行了,这都立秋了,你听听外面还有多少知了叫啊抓了两个月,也差不多了。"
周高氏竖起耳朵听了一回,安心地又坐回头,用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惋惜的语气道∶"哎呀,这都立秋了,没知了了。"
周秋萍严重怀疑阿妈也不想再抓知了猴,因为卖油渣的利润更高啊。
一晚上抓2000只知了猴卖出去,也就是60块钱。可要是他们在榨油厂晚上下班前再进一次猪油渣,夜市上卖掉,这个钱能翻10倍。
不是她们自吹自擂,而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这些。真是应了那句话,时代的风口上,猪都能飞上天。
只愿能够飞得更久点。
周秋萍摇头,打断了阿妈火热的挣钱大计∶"晚上卖不了猪油渣了,先卖被单吧。
她们今天还没点进账呢!
周高氏赶紧拿出包,跟女儿一道将钞票按照不同的面额分门别类,这样数起来会快一些。
原本她们以为小面额钞票居多,毕竟猪油渣三毛钱一搪瓷缸。
结果把钱都倒出来之后,周秋萍才发现10块钱的大面额最多。一屋子床单被面的价值不是开玩笑。
她每数100张,就拿剪得细细的橡皮筋扎一道。等到10块钱的钞票数完以后,她面前一捆一捆的钱已经聚集了12捆,那就是12,000。
周高氏倒吸一口凉气,来回又数了几遍∶"这么多啊"
周秋萍倒是镇定∶"货款就20万呢,12,000不算什么。"
她的目标转向了5块钱。这部分钱的数量比10块钱更多,因为不少人囤油渣时,一次就买5块钱的。
等数完这部分钞票,周秋萍又用出去16根橡皮筋,加上多出来的58张,就是8290块钱。加上之前的部分,光今天的流水额就超过了2万块
剩下林林总总一块钱两块钱的钞票,以及五毛两毛一毛的毛票,合在一起是1132块6毛。
母女俩又重复清点了一次,周秋萍拿着计算器再度核算,最终认定了这个结果。
两人面面相觑,俱都长长的嘘出一口气。
今天打开的宿舍门,是囤货最少的一间。等到明天,这个数字可以翻倍。
周高氏喃喃自语∶"我还从没看到过这么多钱呢。"
2万多块钱的钞票啊,就这么摆在凉席上,堆的跟小山似的。看着这么多钱,她心脏跳的跟怀里揣了只免子似的。
周秋萍同样两眼发直。1988年,一晚上的流水达到2万,是多么惊人到恐怖布的数字。
她感觉自己明天去信用合作社存钱都得小心翼翼。
周高氏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一条床单挣十二块,,被套是10块,沙发套和窗帘各是8块钱,那今天挣了"
作为一个不识字上扫盲班时就忙着做鞋底的30年代人,这道题已经超纲。
周秋萍摇头,声音发飘∶"不能这么算。我包圆了仓库,最后经典的时候算的是大致的虚数。我估计纯利润大概是本金的15倍到两倍。"
也就是说20万块钱的货,最后刨去货款,她到手的门是30~40万。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啊,利润翻了一倍都不止。
周高氏眼睛发直,声音颤抖,轻的几乎让人听不清∶"这么多钱啊"
周秋萍笑了,调侃了阿妈一句∶"也就是卖10个月的猪油渣。"
这么一类比,周高氏瞬间人间清醒。那也没什么了不起,一年可有12个月呢,比这更多。
母女俩坐在席子上,半晌都没再吭声。还是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青青想要尿尿,才惊动了怔愣的大人。
周秋萍赶紧牵着女儿去上厕所。等回来以后,她又叹气∶"今晚澡都没给她们洗。"
一晚上她们就忙得没歇过。
周高氏这回居然没抱怨女儿分不清轻重,而是往床上一躺,疲惫地闭上眼睛,只说了两个字∶"睡觉!"
今晚没卖的猪油渣,明天一大早得拖到乡下去卖。等卖完这一车,还能再进一回货。
周秋萍也打着呵欠,准备关灯睡觉。
突然间,她眼睛扫到地上的一张硬纸片,捡起来一瞧,顿时奇怪∶"哪儿来的国库券"
周高氏惊讶∶"啥券国库券"
她还没到年老眼花的年纪,看清楚周秋萍手上的东西,愈发疑惑∶"这不是新发行的5块钱吗一个老师拿来买床单的。"
周秋萍瞬间被气乐了。
国库券买床单,亏这老师为人师表,还能做出这种事。
80年代上过班的人,最深恶痛绝的莫过于工资里有一项组成叫国库券。比方说你每个月30块,就能硬塞给你5块钱的国库券。国库券不能流通,只能到期兑换。对于大部分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普通家庭而言来说,它的价值形同废纸。
周高氏看到女儿的脸色,惴惴不安道∶"这不是钱吗是国家发行的哎。"
周秋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苦笑∶"这钱是硬存着的,你没办法拿出去买东西。除非等到国库券可以自由买卖…"
话说出口,她猛然反应过来,追问母亲∶"阿妈,今年哪一年"
周高氏叫她给弄糊涂了∶"今年是龙年啊。"
周秋萍自己已经回过神来,对对对,1988年,今年是1988年,开放国库券市场的1988年。
她重生之前,手机曾经给她推送过一篇文章,是悼念民间股神杨百万的。
周秋萍从头看到尾,感觉这个人是不是股神要两说。不过他在1988年倒卖国国券成为百万富翁,却是件真事,当时闹得动静很大。
红旗下第一波吃金融投资红利的就是1988年的国库券。
周秋萍伸手按住胸口,似乎这样就能阻止心脏真的从胸腔里窜出来。
倒卖国库券,对,这是光明正大的钱生钱。合法的,完全符合国家规定的投资方式。
40万现在看着是不少,但如果想开家上规模的店,正经将生意做出样子来,40万其实根本不够用。她还需要更多的钱。
继续倒卖猪油渣,再攒上一年不行,这样太慢了,而且进货渠道单一,不确定因素太多,很容易被卡脖子。
况且冯二强那个人渣还在,她得迅速地强大起来。
上辈子的惨淡人生告诉她,只有强大到跨入高高在上的阶层,冯二强连碰都碰不到的阶层,她才有可能彻底摆脱这坨烂泥。
单靠离婚都没用。
因为他是男人,他曾经是她的丈夫。
周秋萍当场就下定了决心∶"没事,阿妈,你明天指给我看,看到底是谁拿国库券过来的。
周高氏也气愤。她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她尊重有文化的先生呀。先生怎么能骗人,实在太过分了。
"好,睡觉,明天我一定把她揪出来!"
第二天一早,周秋萍送完孩子去托儿所,连猪油渣都没急着卖,先去信用合作社存钱。
听说她的来意后,合作社的主任都亲自出来招待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秋萍总怀疑这位中年秃顶的领导眼睛饱含热泪。
太激动了,主任真的太激动了。从七月底到现在,他们信用社登门的客户全是来取钱的,连5的定期存款利息都放弃,直接要求取出本金就行。
这种浪潮愈演愈烈,现在信用社门口每天都排出一条长龙,大家都挥舞着存单急着等拿钱。
说个政治不正确的话,这跟当年南京政府要溃逃去台湾前,所有人都急着去银行挤兑也差不多了。
有领导背书,周秋萍第一个得以上柜台办理业务,顺利入存两万一千元。剩下的422元六角钱,阿妈拿去榨油厂进猪油渣了。
被拦在信用社门口的客户十分气愤,破口大骂信用社走后门。
主任挺起肚子,板着脸道∶"你要存钱的话,现在也能办。这位同志存了……"
"三百块,我攒了半年凑了三百块。"周秋萍急忙打断信用社领导的话。
他张嘴两万一说也就说了,会给她带来多大麻烦和危险啊。财帛动人心,要是叫人知道她身上怀揣着两万多块的存单,她出门走不完这条街都可能被人当街抢劫甚至杀了。
周秋萍做出如释重负的模样∶"钱放在家里老怕遭贼,还是存到信用社好,心里踏实。百八十块慢慢来,积少成多。"
信用社主任回过神来,能一次入存两万多元的,那肯定是生意。而现在信用社九成以上的客户就是普通老百姓。他们进出不了五位数,三位数也是好的。
"对对对,都把钱放手上多危险,存在信用社多好啊。几百块钱一年也有几十的利息。
可惜急着取钱换成东西拿在手上的人谁都懒得搭理他,大家铆足劲儿往前冲。
郁闷的信用社领导只能回过头试图劝说周秋萍∶"你存定期吧,你看一年的利息就好几百块,够"
周秋萍毫无兴趣∶"不行,这是货款,我马上就要拿给厂里的。对了,主任,我问一声,国库券能存银行吗"
"啊存银行"主任瞠目结舌,嘴巴张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国库券就相当于存单,已经存过了啊。"
"我是觉得这种存单有点多,怕丢了,想把五块十块的换成一百块。"
主任立刻积极推销∶"你要大面额的,买就是了。我跟你说,现在国库券的利率15呢,你两万块钱换成国库券,利息都三千了。"
周秋萍赶紧喊停∶"我不要,我拿国库券给人当货款,人家不跟我拼命才怪。"
她不死心,又追问信用社有没有可以租用给私人的保管柜。结果还是否定。现在不提供这种服务。
周秋萍只能拿着存单走人。
她要在宁安县收购国库券,但她不会在银行买。1988年8月的宁安,实物价值>现金>国库券,她拿东西换国库券,要比在银行买便宜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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