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江幼瓷像小时候一样, 亦步亦趋跟着s先生——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你小时候很爱吃橙子。”
他说。
江幼瓷没应声，他也不在意。
从兜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铺在地上。
又安安稳稳地, 把这只橙子放在手帕上。
然后才又掏出一只橙子, 耐心剥开橙子外衣。
“你跟我不常见面，又怕生。”
“每回我回家的时候, 你总怯生生地躲在月月身后。”
“第一回跟我说话, 是鼓起勇气捧着一颗几乎有你半张脸那么大的橙子——想让哥哥帮你剥橙子。”
后来，只要他回家, 她总准备好了好像永远也剥不完的橙子，缠着他一颗一颗地剥。
“多烦人？”他照着江幼瓷脑门弹了个脑瓜崩，把她弹得眼泪汪汪。
才好像解气似的, 终于笑了。
“但你不喜欢吃酸的。有一回我把酸橙子给你, 你哭得很大声——那么大声, 爸爸把我打了一顿。”
“哥哥”
江幼瓷没忍住, 又紧紧抓住了他散在地上的长袍一角。
s先生已经剥好了第二枚橙子, 与第一枚一起摆在手帕上：“你应该叫我s先生。”
他纠正道。
江幼瓷张了张嘴。
却不等发出声音就先被他打断。
“我不是你哥哥。”
“事实上我因为你而死——啊，你还不知道，我跟你早就见过, 在很多年前就见过。”
江幼瓷看向他。
就见他对自己笑了一下。
“那时候应该是二十八年前或许更多年前吧。”
就连他自己好像也记不太清了似的。
他看了看天色。
阴沉沉, 灰蒙蒙。
“那应该是一个跟现在差不多的天气。”
“我的晶核被送到你手里——吸收我的晶核之后, 你就有能力拯救世界了。”
“哥哥！”
江幼瓷重重地叫了一声。
“我不会”
“嘘——”
s先生伸出一根手指压了压唇瓣。
苍白与鲜红，共同跳跃着, 将整个世界都点缀得不真实。
“丧尸确实是一种病毒。”
“治愈系异能者也确实能治愈丧尸病毒。”
他将第三枚橙子放在了手帕上。
“但万事万物总得讲究一个平衡。”
“治愈系异能者能治愈丧尸。就有丧尸能制造丧尸。”
“而他们两个的异能——都只能用对方的晶核来提升异能等级。”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你的异能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们根本不需要升级, 就有足够强大的异能。因为我们都只有一次升级异能的机会——一个拿到了, 另一个就没有了。”
s先生拍了拍手, 把橙汁抹去：“哦——因为那只特殊的丧尸跟治愈系异能者一样, 全世界只有一个。”
“他被称作丧尸王。”
“那些专门研究丧尸的人，也管他叫s先生。”
他看向江幼瓷，笑眯眯地说：“小瓷很厉害，你做到了，你能拯救整个世界。”
江幼瓷怔怔看着他，哭着摇头。
“但是。”
s先生伸手帮她抹掉泪珠：“但是我重生了。”
他舒了口气：“事实上，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不知道我在成为丧尸之前是谁但能肯定，一定不是你哥哥。”
“我还以为我只是随便重生在什么人身上了呢。”
“直到十年后，你出生——呀，这辈子我竟然成了小瓷的哥哥呀。”
“我本该早早地杀了你的。”
他似乎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
“人类就是这样不好总会被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左右。”
“等我再想动手的时候老是觉得就先这么养着你也不是不行。”
“你什么也不知道杀了你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也不是非得杀了你不可？是不是？”
他直起身，把江幼瓷也拉了起来。
手指冰凉，冰得江幼瓷忍不住瑟缩一下。
他笑道：“我不能算是一个人。”
“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还是一家‘人’。”
“好么。”
他声音很轻、很轻不用风吹就散了。
更没有去看她的表情。
甚至连声音，都被他刻意屏蔽了。
他不想听见她说不愿意，也不想看见她摇头。
就算不是人他也不得不承认。
体会过家的温暖之后，谁也不愿意再独自坠进冰窟里。
s先生不知道他在寂寂、空荡的楼梯上站了多久。
等再跟整个世界取得连接的时候——
身侧的江幼瓷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手。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松了口气。
但就连他自己也知道像他舍不得她一样，她也舍不得就这样跟他站在对立面。
十八年十八年的感情，但凡是个人，谁又能一朝一夕割舍掉呢？
江幼瓷怔怔地站着。
却是因为β模拟器忽然叫住了她。
“瓷瓷！”
β模拟器整段程序似乎都陷入混乱。
“不对劲这个世界似乎不对劲。”
“贺别辞早在十八年前就觉醒的异能、流星坠落带来的黑暗、s先生的重生”
无论它怎么模拟推演都好像
“有什么力量似乎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或者说想要毁灭你。”
“你看啊，”它急急想要证明自己的准确性，“如果你真有什么特殊之处那跟你撞了一下贺别辞就有了异能就太说得通了！”
“按照贺别辞的性格。这个世界病体沉疴你觉得他会在乎这个世界生存还是毁灭吗？”
他不在意，对他来说生命根本不重要。
无论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而且江幼瓷还清晰地知道，贺别辞是全书头号大反派，如果他比男主提前十八年获得异能那男主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世界的走向至少不可能会按照男主的心意发展。
“而一旦世界毁灭，你也一定活不下去，对不对？”
江幼瓷点了点头。
“再说s先生的重生。这个世界，可以说只要你死了他就连最后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没有人再惦记他的晶核、也没有人能用得了他的晶核更何况，他眼看着江幼瓷出生。
只要想杀她那她就是粘板上的鱼。
“而流星带来的黑暗简直就像是因为给你设置了一百八十道坎你也没死，所以上天特意降下点什么东西来毁灭世界似的”
β模拟器越想越害怕，机械音激动的咔咔响：“对吧？对吧？就是这样没错吧？”
对对。
江幼瓷再次点了点头。
“但是为什么呢？”
“是什么力量非得要你去死不可？”
它声音打着颤。
连一段程序的声音都打着颤
江幼瓷知道，它一定已经推演出什么了。
“按照我的模拟”β模拟器语气顿了顿，“有93的概率，这个世界根本不是真实的当然，不是你以为的‘不真实’，而是”
它好像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解释：“在所有人印象中，世界应该是自然发展的、没有什么能超脱世界之外、控制整个世界的走向对吧？”
江幼瓷似乎只会点头了——她又点了点头。
“我说的不真实是指这样，我给你打个比方。”
“这个世界——似乎有一套运行程序。而这套程序中，你似乎本该死亡。”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你竟然没死成。”
“一个本该被杀死清除的代码竟然怎么也弄不死了用我们程序的说法来说，这叫病毒。”
“所以理所应当地，这套程序启用了杀毒系统。”
“无数个变故应运而生——只为了杀了你。”
什什么？
江幼瓷眨着眼。
虽然β模拟器说的很难理解、更很难叫人置信。
但是
她却一下子就理解了。
因为她知道得很清楚。
她是一本中的女主角。
而这个女主角，命运多舛、早该死亡。
江幼瓷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对s先生说点什么。
——“可恶！！”
“快放开瓷瓷！！！”
灰毛大老鼠一下子扑了上来。
江幼瓷：“！！！”
“不不！”
“嘭——”一下。
老鼠被s先生打飞了出去。
江幼瓷：“”
太草率了它怎么可能会是s先生的对手嘛！
“啊啊呀呀呀！！s先生！就算你是s先生那你也不能随便抓走瓷瓷啊！”
大蜘蛛飞速地爬了过来——跟老鼠一样，又飞速地被打了出去。
江幼瓷：“”
救命！
不要再挑衅s先生啦！
一瞬间，小伙伴们都出现在β模拟器大楼中。
“瓷瓷。”贺别辞叫了她一声。
“贺别辞！”
江幼瓷几乎下意识地就想朝他走过去——想了想，还是站在s先生身边没有动。
s先生眯了眯眼，看向出现在这里的韩霜。
不等他问责，韩霜先道歉：“抱歉，s先生我也不愿意背叛您但我侄子就是被人家救的我一点表示也没有不太说得过去啊。”
“霜霜！”
江幼瓷圆圆张着嘴巴。
看看韩霜、又看看她身后的韩星。
所以末路联盟暖水基地分明警卫部部长夫人韩霜竟然是meteor shoppier中小可怜韩星的姑姑！
“哼。”
s先生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人——就算这些人全加起来。
也根本影响不了他的计划。
数不清的丧尸包围帝都基地。
而他——也有能力把帝都中的人类一个一个、变成丧尸。
“在那之前——你应该先听听我的版本。”
江致月遥遥走近。
“姐姐？”
江幼瓷下意识喊了一声。
江致月朝她安抚性地笑了笑。
——江幼瓷这才看见，被姐姐拎在手里、已经是个机器人的段以薇。
事情似乎更扑朔迷离了。
江致月带着压迫性的目光在在场几人身上一一划过。
“在场——有不少人都是重生的吧？”
什什么？
众人怔怔看着她。
“事实上，我已经重生328次了。”她说。
什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异能是钞能力。”
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只有有钱，就连空气也得为她让道。
凭她的能力，想要买一条命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她完全有能力第一时间把妹妹保护在身边、还能保护得很好。
但就是这样足足328次，她都没有能力阻止妹妹的死亡。
不管她怎么做、不管她将她保护得多严密都阻止不了她的消亡。
这个世界总有无数个办法送她去死。
她阻止不了、改变不了。
只能一次次轮回，去抓住那么一点微薄的机会。
在一次次轮回中，江致月终于窥见了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而江幼瓷是注定死亡的女主角。
改变她命运的唯一方式——只有颠覆这个世界。
让这个世界不断偏离既定的剧情——身为女主的江幼瓷气运越来越强比世界意志更强，彻底改变世界——才能改变她身上、必死的命运。
她看向s先生：“这是我轮回328次，机会最大的一次。”
在这个世界。
出现了太多变数。
身为男主角的穆远澜在第34号时空重生归来——他甚至不想拯救世界。
s先生从第76号时空重生在江灼阳身上——在那个时空，丧尸得到治愈但江幼瓷死于s先生晶核中的致命毒素。
段以薇带着系统，进入这个时空，却全然忘记她在第13号时空成功害死江幼瓷过。
但段云熹从13号时空重生，记得这一点，前来阻止她的阴谋。
“这是产生了无数变数的新世界、而每一个变数似乎都能够让小瓷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更何况在她的刻意引导下，头号反派竟然真的开始想要做一个好人
而江幼瓷的气运，也在她328次努力的叠加下，达到了最强。
无论多么凶险，她都成功逢凶化吉。
“如果是这一次她或许能够活下来。”
她对s先生说。
s先生沉默。
半晌后，手插进兜里，凉凉地刺了一句：“那又怎么样？”
只要他把所有人都变成丧尸，小瓷一样可以在他照顾下好好活下去。
“不可能的。”
江致月说：“身为唯一的治愈系异能者。她一旦尸变，就会当即死亡。”
“这也是为什么在76号时空吸收了你的晶核救了整个世界后，她还是死亡的原因。”
“你想说什么？”
s先生声音带上不耐烦的焦躁。
“这是最好的机会。”
“你现在是个人类——却拥有丧尸王的晶核。”
“此刻，你的晶核中是没有对她来说致命的毒素的。”
只要吸收他的晶核、拯救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剧情将彻底被颠覆。
世界走向被改变这是唯一一个江幼瓷能活下来的、她轮回了328次寻找的、最大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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