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在安常煦二十周岁的寿宴上, 陈凤琪主动宣布自己将辞去监国一职,消息一出,顿令场上众臣都感到颇为震惊。
虽然仔细想想, 以陈凤琪这个监国太尊在过去几年中的表现, 这个结果其实不算让人意外, 毕竟她自担任监国太尊以来,真的是在全心全意辅佐皇上。
四年多来,安国朝野上下都能清楚的认识到,陈太尊帮助皇上掌控大局, 威慑朝堂上的众臣, 从不曾做过任何以权谋私之事,更不曾出现安插亲信之举, 甚至不曾在明面上出现与皇上意见相左的现象。
面对陈凤琪的当众请辞,不仅身为皇上的安常煦再三挽留,想到皇上因为正值年轻气盛, 偶尔少不了会有意气用事的时候,还需太尊从旁劝说, 居中调解,在场众朝臣也都连忙出挽留。
毕竟陈凤琪基本不会在人前为皇上当家作主, 也不曾分管具体事务, 她就算是退位,对朝中众臣而言, 也没什么利益可分享,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更希望陈凤琪能够继续留下,帮忙看着、劝着些依旧很年轻皇上。
可是陈凤琪要请辞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定。
“皇上经过这几年的历练, 又有诸位大人的悉心辅佐,现已不负先帝所望,成长到可以独自处理政务,且能力出色,让老身很满意、很放心的地步,老身却已年迈,精力多有不足,已经做不了什么。”
说着,陈凤琪便端起自己案上的酒杯,对殿内众大臣道。
“老身只能在此拜托诸位大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仍然能与皇上君臣一心,共同为我们安国的江山百姓谋福祉。”
看着远比同龄人看着年轻的陈凤琪,谁都不觉得她能与‘年迈’、‘精力不济’扯上关系,只是对方话已至此,众人都知道她这是心意已决,在看到陈凤琪一口喝下杯中酒后,赶紧跟着端杯。
毕竟在场众人心里都很清楚,人家就算辞了监国之位,也依旧是太尊,而且还是相当于太皇太后的太尊,辈分与地位超然出认,且她能做到如此洒脱的不恋权位,早早的就主动请辞,让皇上名副其实的正式亲政,只会让皇上对其更加信重,祖孙之情更深。
与此同时,对于这些大半辈子都在宦场汲营,力争上位的朝臣而言,对于陈凤琪的这份心性,也确实让他们都为之感到钦佩。
因为换了他们中的任何人,莫说并不是亲生的祖孙,就算是血脉至亲,都未必能做到这一步,要不然,这世也不会出现那么多,为争权夺利而导致的父子反目、手足相残的现象。
安常煦可以说是丝毫感受不到正式亲政的喜悦,在寿宴结束后,退而求其次的再次争取道。
“奶,您不愿再临朝听政也就算了,能不能还像过去那样,帮我在那些政务上把把关,很多事情的处理,我心里其实都没底,有您帮我把关,我才觉得心里踏实。”
陈凤琪是打定主意要让对方开始独立行走,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
“想让我再像过去般,天天守着你,我肯定不能同意,除非有你实在难以做抉择的重要事务,我可以帮你从旁参谋一下,你完全可以自信些,我相信你能行。”
这是陈凤琪的真心话,她的智商虽然还可以,但她本身的性格并不适合官场,可是安常煦不同,不仅先天智商出众,随着他在过去五年里,逐步弥补上自己的一些短板,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胜任皇帝这个位置。
与李常欣只要有机会去军中施展自己的拳脚,就能让自己有勇有谋的形象深入人心,在军中获得无数认可与尊崇的情况相类似,安常煦其实拥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与心机城府,过去因成长环境方面的原因,难免会在祖母面前,表现出他还不够成熟稳重的一面,现在处理起政务,包括平衡朝堂上的关系,都已做到得心应手。
而陈凤琪因自身成长环境方面的原因,信奉的是尊重生命的原则,做人做事都太过仁善,在早前那种大环境中,这种思想观念固然能起到让人放松戒备的作用。
可是随着他们的处境改变,不仅不再需要让人放松戒备,还需安常煦朝野上下树立起自己的威严,她的一些想法就会显得很不合时宜。
安常煦失望的叹了口气道。
“这段时间以来,我反复思考过奶给我的两个选择,我决定选第二个,在实现彻底的中央集权后,将民生政务分门别类的细化,逐步放权下去。”
“相比较将这个朝廷变成我个人的一言堂后,我个人所需背负的巨大压力,还是像这样,将权利责任明确落实到具体位置上,我这个皇帝才能当得轻松些。”
哪怕是时隔五年后,安常煦仍有种是因被赶鸭子上架,才不得不当这个皇帝的感觉,他既向往李常欣在信中提及的北疆风光。
也很想去亲身感受一下东南海域的辽阔无际,享受那些刚从海里捕捞上来的各种味道十分鲜美的海鲜,他早年虽然也曾被祖母带到海边看过海,但是考虑到安全,不曾坐船出过海,也就不曾感受过置身大海中的体会。
可是当了这个皇帝,曾经拥有的自由就变得格外奢侈起来,只能通过李常欣的信,从那字里行间中想象一番。
所以安常煦在对权利没什么野心的情况下,突然就这么获得了至高无上的皇权,纵然现在已经知道皇权能为他带来什么,他也没有什么执念,没有牢牢把持权利的想法。
说起将来会将权利逐步下放的打算时,丝毫不会感到不舍,甚至还有些期待。
对于他的这个选择,陈凤琪也比较认可。
“既然你已经做出这个决定,我也就实话实说,在我看来,你的这个决定很明智,因为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世事却如此繁杂,愿意让人与你共分担,是好事。”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安常煦可以称得上是英明睿智,可是他现在年仅二十周岁,若无意外同,就算是干五十或六十岁退休,也还要当三四十年的皇帝。
对于他将来是会成长为名垂千古的有道之君,还是晚节不保的沦落为昏君,陈凤琪也不敢肯定,毕竟她很了解人性,在她熟悉的历史上,见惯人心易变的案例。
安常煦愿意从她给出的两个规划中,选择她结合后世的一些体/制设定的放权方案,着实让陈凤琪放心不少。
因为后一种方案,会让皇权与朝臣之间的权利达成一些平衡,他们彼此可以相互制约,这样一来,不仅能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失误,就算安常煦将来会变,也不用担心他会做出太离谱的祸国殃民之举。
听到祖母的认可与支持,安常煦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原来您此前一点都不愿给我参谋,是为了考验我吗?”
“也不是考验,毕竟这是两个各有优劣的选择,在没有经过实践的验证前,谁都无法肯定哪个选择更好,尤其是这第二种选择,对你而言,完全相当于是在摸着石头过河,需要你在实践的同时,逐步对其进行完善。”
为了完善他们今日说得这些,安常煦从不敢松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虽然少了祖母在一旁时时为他保驾护航,因为心中的目标明确,他也从不曾迷失方向。
陈太尊在皇上年满二十周岁的万寿宴上,选择主动辞去监国之位的举动,在民间也引起不少议论,大多都是感慨太尊不恋权位的品德令人钦佩。
也有人认为刚刚年满二十周岁的皇帝还太年轻,担心他在离开太尊的从旁辅佐后,还能否像此前一样贤明,重视民生疾苦,不拘出身与资历,大力提拔重用那些有真材实学的有能之士。
还有人觉得陈凤琪此举太傻,监国太尊与太尊之间的地位差距极大,她就这么放弃监国之权,相当于是变得虚有其表,只剩下尊荣,没了之前的尊崇。
何思佳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就忍不住在家里的抱怨道。
“祖母也真是的,当了这几年的监国太尊,什么事都没做不说,现在还主动掉辞掉监国的权利,什么都没落着,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钱慧宜赶紧声色俱厉的训斥道。
“住口,那些贵人的事,哪里是我们所能质疑的,而且我早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要尊称太尊,没资格能太尊的孙女自居!”
何思佳不甘心的嘟起嘴巴反驳道。
“我和李常欣一样,都是太尊的亲孙女,凭什么不能以她的孙女自居,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说开了,爹爹也是身不由己,又没有什么过错,她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愿提拔爹也就算了,连我们姐弟也不愿认、不愿照顾,是她太过分。”
钱慧宜铁青着脸,正待开口,就听到她母亲在一旁道。
“慧宜,思佳又没有说错什么,若是换了别人,自己身居高位,怎么也要趁机提拔一下自己的亲生儿子,结果她却如此狠心,不仅任人将瑞儿调去当个守库房的,这些年来,还一直对自己的亲儿孙不闻不问。”
“我就没见过哪个当娘的能像她这么狠心,现在连监国的权利也没了,以后我们更指望不上她了。”
听到她母亲的话,钱慧宜顿觉头大。
“娘,太尊没有跟咱家计较,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与相公断绝母子关系的事,更是人尽皆知,我们不能像这样,一边占着人家的儿子,一边还要埋怨人家不念血脉亲情。”
何思佳挽着大钱氏的胳膊,心中充满底气,不以为然的回道。
“就凭我和李常欣长得这么像,谁都不能否认我是太尊亲孙女的事,同样都是孙女,凭什么李常欣能当郡主不说,还能当大将军,过得那么威风,说到底,就是祖母太偏心。”
外面人都大肆吹捧乐阳郡主,说她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擅长化腐朽为神奇,厉害无比,何思佳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在她看来,不管是定北疆大捷,还是率领卫山军出海攻下海匪的老巢,缴获无数战利品的战绩,都是李常欣仗着身份抢战别人的功劳,皇上与她祖母也有意给李常欣造势,才会放任。
要是她能像李常欣那样获得她们祖母的宠爱,能当郡主,被派去当大将军,肯定也可以拥有那一切,想到这些,何思佳就忍不住恨天不公,怨她那祖母对他们一家太过冷漠无情。
听到自己的女儿越说越不像话,钱慧宜气愤之下,再次大声呵斥道。
“何思佳,你给我记住了,你姓何,是何家姑娘,与陈太尊,与安远伯李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若再不知悔改,我就将你送到庄上去好好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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