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久违的面板和高维
【玩家‘元幼杉’个人结算已完成, 恭喜玩家编号45969成功通关a 级直升副本：‘a级百人斩’。】
熟悉银白无尽空间之中，1069的尾调上扬的电流音，在元幼杉的耳边响起。
她神情还有些恍惚,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四周的满是毒雾的梦魇世界、带着荒芜死气的绿洲、以及那几近透明的‘孢母’，都在消失不见；
四周能看到的除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型机械球体, 便没有任何东西了, 整片无边无际的银白世界之中, 便只有元幼杉这么一个活人。
系统机械的结算音还在继续：
【正在对玩家‘元幼杉’的情绪进行评估！】
声音一落, 一股无形的力量像电流一般，凭空出现在元幼杉的大脑之中。
她头皮连着后颈的皮肤狠狠一刺，神情稍稍有些扭曲，完全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那些在‘孢子寄生’副本中经历过的事情、回忆，被某种特殊力量强行提取, 如走马观花一般飞速在她的脑域中上演，其中最清晰的、也是颜色最重的，当属她同朋友们、师父、以及祁邪相处的种种画面。
一颗冷汗从她紧蹙的眉心滑落, 尖锐的耳鸣声和令人作呕的眩晕感, 让她浑身难受。
元幼杉知道, 这是游戏系统正在判定她是否为‘抵抗者’。
如果被判定成功，自己这个副本的记忆, 也会被完全清除！
一双冰冷的、带着审视的眼睛，硬生生抓取她的记忆后, 又开始用最精细的数据去分析。
等待宣判的过程中, 元幼杉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将她在这小世界的时光重新回溯。
记忆定格在祁邪单膝跪在废墟之中, 试图凑近唇齿相依时, 她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情绪，避开了对方温暖的唇，生生扯出融合了‘孢母’的心脏；
而后画面溃散。
【检测结果，玩家45969的情绪波动值濒临过界！警告！警告！】
听到结果，元幼杉狠狠松了口气。
只是被警告了，并没有被判定，这个副本的记忆应该保住了。
这其实是她摸索并猜测到的一种可能，因为以她的观察，1067虽然语气和思维都很灵活，但某些时候，仍然会展现出机器的刻板。
那么对于一个机器来说，该如何判定人类的情感呢，它真的能精准感受到那些爱意和恨意么？
有了这个想法后，尽管离别之时她很舍不得祁邪，但还是强行结束了副本。
而也正是因为她拒绝的举动，让系统出现了判定误差，最终成功抓住了漏洞保住了这个世界的记忆。
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元幼杉心中冷静，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系统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就像它无法阻止情感的滋生。
而同样让她松了口气的，是她同‘孢母’在梦魇空间中的交谈，并没有被系统发现。
虽然她现在并不知道‘孢母’最后说的那股力量，究竟在哪里；
但她总觉得，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被系统发现。
随着脑海中的剧痛逐渐淡去，元幼杉能感觉到强行挤入脑域中的那种审视，也消失了。
1067冷冰冰的声音陡然轻松，在无尽空间中跳动。
【结算继续：玩家本场评分s ，共获「信仰值」一十六万。于本主题副本第46小世界排名第一，全a级副本中排名第311。目前总积分：一亿两千万。】
【恭喜玩家获得头衔‘弑神者’，您斩杀了一名小世界的半神，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即将被颠覆的末世，真的很了不起！】
【尽管玩家距离s级所需的5亿积分——也就是「信仰值」，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因玩家成功于副本中存活并排名第一，且击杀了一名a级玩家掠夺了对方的积分，本场最终积分结算为五千九百零七万，恭喜您成功升级为s级玩家。】
'砰’地一声响，一片空寂的无尽空间中发出一串鞭炮声，从半空中悬浮巨大机械球体中，传出一阵喜庆的音乐声；
伴随着1067一板一眼的跟唱，元幼杉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
1067:【玩家您不兴奋吗？s级的玩家很少啦，整个游戏史上成功升到这一等级的人，加上您一共也就八位而已。没想到本系统上岗第一年就带出了一位s级的强者，真是幸福呢～】
她面无表情。
按理说距离她所期望的终点又近了一步，她本该欣喜放松，然而经历了这个副本后，她收获到的信息量远远比之前的那些副本大，情感也更为复杂。
如果按照‘a级百人斩’通关要求，成功升至s级玩家一共需要三个条件。
1、活下来并通关
2、本场副本排名前三
3、在本场副本中一共获得500万以上的「信仰值」
在进入副本之前，元幼杉并不觉得这个条件有多么苛刻，在之前的小世界中，她每次获得的积分数额都是按照难度逐渐递增的；
作为一个末世的‘拯救者’和‘终结者’，500万「信仰值」似乎并不少了。
然而进入到‘孢子寄生’得副本后，她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以及游戏运营商的险恶用心。
在这个‘a级百人斩’中，末世体系和社会基本成熟。
对于大多数高墙中出生的幸存者来说，联邦才是给予他们安稳生活的媒介，而不是个人英雄；
他们没有直接经历过末世最惨淡的时期，隔着高墙更看不到那些处刑者们的付出。
哪怕知道每场战役中死去了很多处刑者，但他们感激的对象，也是联邦和处刑者这个整体，而非某个人。
也正因如此，元幼杉在这个小世界中经历了最多，但得到的「信仰值」，却还不如第一个小世界的零头多。
如若不是意外击杀了一名a级玩家，恐怕她费尽一番努力，最后不仅无法晋级，反而会因为「信仰值」不达标被判定为‘失败’，降回b级。
她尚且如此，其他玩家更可想而知。
元幼杉问了一句，果然从1067那里得到了除她以外全员晋升失败的消息。
没有了各种金手指，这次‘a级百人斩’最终活下来的玩家，一共只有九个人。
除了唏嘘于玩家的低存活率，孢子生物的悲惨结局也不由让她深思。
从种族的角度来看，它们也是游戏运营中的受害者，‘孢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种族的延续；
然而从被入侵的星球来说，它们又是绝对不可饶恕的杀人犯。
归根结底，这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来源于背后的游戏运营。
似乎是感觉到了元幼杉兴致缺缺，1067的声音再次在她脑域中响起。
【因为玩家现已升至s级，在玩家群体中拥有最高权力和多元化的选择方式。例如，您可以选择继续进入s级副本中，进行最终的闯关，也可以凭借您现有的积分去各个小世界旅游休息哦～接下来为您介绍s级超级玩家的特权。】
【1、旅游休息。
旅游时长、小世界类型、旅游方式等等，玩家都可以自定，并且您可以连续休息直到积分用完哦！每进入一个小世界的费用价格低廉，仅需要500万积分，且在本世界中您可以随意使用商场道具和金手指，也可以通过掠夺其他玩家来补充积分。想试试成为世界之主吗？想一拳毁灭一个小世界吗？只需500万积分，系统便可带您体验！】
【2、s级副本。
成神之路注定是寂寞而困难的，如果您选择继续通往s级副本，那么很遗憾，您积攒了如此多的积分也就没有用处了呢。】
【s级副本中同样不允许使用商城中的任何金手指和道具，并且难度会稍稍升级一些——即掠夺其他玩家后也只能得到积分、拿不到玩家身上的特殊物品哦。但s级的超级玩家毕竟是很稀缺的，是游戏的稀有宝贝，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约束您，只要您能成功通关副本，不需要积分等其他任何附加要求，便算成功！
同时，款游戏还为s级玩家开启终极特权：不死。】
元幼杉：“什么意思？”
1067声音俏皮：【特权「不死」，即s级玩家即使在副本中死亡、失败，也不会出现降级、被销毁的情况。您只需要每次付500万积分，便可重新开启新的副本哦，是不是很惊喜？】
一般的s级玩家，所拥有的积分至少数千万上亿，像元幼杉的总积分加起来，大约有一亿两千万左右；
500万仅仅是其中的九牛一毛。
只要他们想，便可以在各种等级的小世界中称王称霸，又或是拥有无尽的生命无限轮回。
这简直和前面的等级副本是两个极端！
但听到这个消息，元幼杉心中的忌惮和厌恶反而更重。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s级的玩家又和‘孢母’有什么不同？
他们在副本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以用各种金手指横扫小世界，然而这也仅仅是在游戏中，他们就像一个高级的npc。
况且按照游戏运营商的低劣，如果s级副本真的那么容易，又怎么可能数十年来没有一个人成功通关副本？
既然这个所谓的‘特权’定下，说明运营商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认玩家们通关不了。
1067:【现在，玩家‘元幼杉’可以做出决定了。】
元幼杉：“我选休息。”
【好，立马为您……啊？？休息？】
……
蔚蓝星系之上，百分之九十的星球都被海水覆盖了，城市建立在一块块人造陆地之上，一望无垠，漂浮在大海之上。
虽然这里也是一个末世，巨型的海怪在深达上万米的海域之下游荡，但因为这个星球上的国家政府建设得很不错，已经很久没有大型海怪冲击的灾难发生了。
此处常年阳光普照、风景极好，是‘适宜旅游放松榜单’上排名第一的小世界。
元幼杉付了500万的积分，来到了这个海洋末世中。
她租了个遮阳棚，带着墨镜，已经在海域边缘支着晒了两天的太阳。
从外看，身材高挑纤细、皮肤白皙的少女就像在度假中假寐，然而实际上，她藏在墨镜中的眼眸睁开，一片冷静。
一个其他人都看不到的游戏面板，此时正浮现在她的面前。
【有九千七百万人正在观看编号45969的直播间～】
这堪称恐怖的观看人数还在持续上升，每隔一段时间便自动刷新上涨，并且增长的数额，是在以万为单位，随时都有可能破亿。
大量的弹幕和各种评论，刷新速度快到已经肉眼看不清了。
这个面板的存在，便是元幼杉决定休息一小段时间的原因。
长达一年半的时间没有看到过这个游戏面板，她还以为这东西早已彻底修复，不会出现了，没想到在她回到无尽空间并打开商城后，面板便重新浮现在她的脑域中。
许久没见这些让人厌烦的高维‘神明’，倒是让元幼杉有些新奇，那直播间中颇为夸张的人数，更是让她有些吃惊。
相较于它消失前的数据，这个人数足足翻了10倍还不止，且还在疯涨。
她不知道的是，s级玩家的稀缺，注定了在游戏界的地位极高，相当于造神的游戏；
更何况她还是个一本升一级、直接从‘a级百人斩’跳到s级的怪物。
在此之前，元幼杉在游戏界的基础盘便不低，在她成功通关的半天时间内，关注她的人数足足翻了倍。
围绕着她的大量讨论、评判、诋毁和溢美之词，如泄洪的潮水极速增长，弹幕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称呼她为‘元神’了。
一夕之间，她像是拥有了无数为她冲锋陷阵的粉丝，并且人数只会多不会少。
'末世将临’游戏运营商以最快的速度，将她的直播间升级了。
目前元幼杉能看到的版面，就像一个小型的论坛，分为‘感情区’、‘能力分析区’、事件细节区……等数个专门的讨论区，十分高级。
「感情区：温柔老祁最后的眼神我看着心都要碎了，呜呜又好磕又好刀！！」
「感情区：他俩锁死应该没人反对了吧，我听到小圆最后离开前的话了，她让老祁等她耶！何德何能在一个末世逃杀游戏中磕到绝美爱情（泪目）」
「感情区：温柔刀，刀刀割人命啊，祁狗你就不能聪明一点学学小元，每次都真么老实头铁，被删了记忆又爱上，我真担心哪天祁狗脑子会被折腾疯……」
「……」
「事件细节区：细数元神在这一次直升副本中破的小局，胆大细心能力还牛批，她封神我是服气的。」
「事件细节区：又扣到一个细节，元神进入‘巢居’前整理事件时，曾经问过系统游戏中所剩玩家人数，而后便让系统存档，告诉系统‘下次呼唤后便依此来回复’。最后她完全失智前喊出了系统，其实是早就猜到了自己可能会失控，想用这种方式、通过系统存档来不断提醒自己想起自己玩家的身份，不要被完全吞噬吧！」
「事件细节区：家人们，劳模元神这次为啥休息了啊，有点奇怪，不太像她的风格，有没有朋友来分析一波？」
「事件细节区：现在我说要么对面祁狗、要么小圆身份有问题，没人反驳了吧？」
「……」
元幼杉看着各个区的弹幕和讨论，被尬得头皮发麻。
不得不说这些从上帝视角观看的高维观众们，确实很能扣细节，整个副本中包括她的、角妖的所有事件分析，都整理得头头是道。
然而也有某些地方，把她吹得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就比如这次她为什么休息，无非是想要看看如今高维世界的风向，以及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s级副本的消息。
她经历的副本少，知道的种类有限。
上一次刚刚进入‘孢子寄生’时她也没想到会失去面板，很多小世界的背景都不清楚，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处于被动中。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元幼杉的确收获到了一些有用的知识，恶补了不少其他类型的末世副本。
仅呆到了第四天，她便唤出了1067：“继续下一个s级副本吧。”
或许是因为s级玩家拥有诸多特权，系统并不担心元幼杉会出什么问题，它这一次没有反复确认，也没有多次警告，只是跳出一个‘好’字，而后便开始运转。
倏忽间，还在感受着微风和阳光的元幼杉，便觉得周身的温暖和光线都缓慢消失了。
【正在为s级玩家‘元幼杉’匹配新世界，请耐心等候……】
【叮——系统已为您匹配到了合适的副本世界，欢迎来到s级副本‘污染法则’！请玩家做好准备，迎接辐射畸变、污染变异～】
——
元幼杉在黑暗的长河中沉睡了不知多久，当她昏沉的意识逐渐清醒时，脑域还未完全同副本世界中的身体融合，系统的电流音便先传入了她的脑海中，让她清醒了许多。
【已为玩家传输这具身体的身份信息，请玩家尽快接受。】
摇摇晃晃之中，她感觉自己像是坐在移动的车厢中，被颠簸得胃里有些难受；
四周淅淅索索的交谈声像扰人的虫鸣，她想仔细辨认说话者说出的内容，胶着的眼睫轻轻颤动，终于睁开了双眼。
脑域中一片空白，像被数据入侵后的空白期，让她对于眼前的一切、以及她自己满眼茫然。
元幼杉知道，这是身份数据还没能同她的意识完全融合。
逐渐适应了光线后，元幼杉才看清自己的处境。
她处于一节‘车厢’中，并且在被带动着向前移动，速度并不缓慢，然而她身下的‘车厢’却有些诡异。
几近半透明的巨大箱子大约有两米高，四面紧紧闭合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透明笼子。
她弯曲着膝盖，靠坐在箱子的墙壁上，仅仅占据了这间箱子的一个小小角落，身下是柔软洁白的羊毛毯，甚至有不大的桌椅放置着酒水吃食。
箱子整体被放置在一种特别奇怪的代步工具上，因为四面透明，她能看清这代步工具是一种薄薄的钢铁制物，托举着箱子在半空中飞行，穿梭在高耸的、像钢铁巨兽一般的高楼之间。
尽管元幼杉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她很清楚的是，这种奇异的代步工具就是在她所在的末时代，也仅仅提出了概念。
这个副本一定是个科技十分先进的世界。
她稍稍扭头，能看到在箱子外面，还坐着十几个穿着古怪的男女，此时正围聚在一起说笑喝酒。
注意到元幼杉苏醒，几个人凑近了箱子端详着，像在看商品一般带着让她不愉的下流笑容。
“啧，王室的贵族就是不一样，瞧瞧这细皮嫩肉大眼睛小嘴儿，脸蛋真是白得反光，和你们这些糙娘们儿一点都不一样，弄起来肯定很带劲儿！”
“嗤，王室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沦落到给咱们挣金币。”盘膝坐在不远处饮酒的女性不屑撇撇嘴。
元幼杉瞳孔微缩，注意到这个说话的女性的半边身体不是血肉，而是同关节精密相连的银白刃刀；
那机械刀臂在落日的余晖、以及灰黑色的巨型建筑反光玻璃折射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美感。
她又扭头去看四周的其他人，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出现了一些异于常人的身体构造。
就在这时，大量的信息输入进元幼杉的脑海中，让她脑域中一阵锥痛。
她忍不住伸出手臂，用掌心撑着面前透明的笼壁，脸色有些白。
半晌之后，完全同这个副本的身体记忆融合后，她一时有些语噎。
元幼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面前的指尖，那是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指甲圆润透着娇软的裸粉，指尖纤细却有肉感，白生生的中指和食指上佩戴着一对做工考究、品质极佳的宝石戒指，细细的冷白银链圈住那只纤细手腕。
她略有些僵硬的视线向下，发现身上穿着森林绿的长裙，细碎的珠光在裙摆闪耀，露出一双纤细凝白的脚踝。
在这个s级的重污染副本中，元幼杉的身份是一个真正娇养的美丽废物。
她曾被誉为‘三十世纪唯一的明珠’，是帝国联盟中某个小国的公主。
只可惜一周之前，这个小国刚刚被覆灭吞并，而她也从一位所谓的公主，变成了被掳走贩卖的阶下囚。
即将被卖入某位帝国公爵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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