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屠户
轻而急的脚步声伴随着积水被踩起的声音, 像鼓点般在狭窄昏暗的巷内回响。
肮脏腥臊的巷子里仅存的人中,有两个吸了过量违禁烟草而瘦成骷髅的,歪斜着躺在露天而潮湿的泥板巷中, 身边是干涸凝固的秽物,嘴里喃喃呓语。另外两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 一个脸颊被酒精熏地紫红, 脚步虚浮到站都站不稳, 大着舌头还在嘀咕什么话,将全身的力量压在旁边穿着粗布袍的女人身上。
很显然,他们对于这细微的声响毫不在意。
女人吃力撑着醉汉, 抱怨道:“天天从早喝到晚, 我要是不去酒馆扛你, 哪天你就和外面的人一样跌破脑袋悄没声地死掉了!家里好不容易赚了些铜币, 都被你……”
在酒精的催化下,醉汉烦不胜烦一把抓住了女人的领子, 一巴掌打了过去,“闭嘴!天天烦……”
话音未落, 有节奏的脚步声陡然变大,终于拨动了他迟钝麻痹的感官。
醉汉扭头向身后看去, 只看到一个一跃而起的影子,下一秒他后肩被重物狠狠一压, 发出几近错位的’咔嚓‘声响,手一松撒开了攥紧的女人的领口,整个人被压着向前面仆地倒去。
一声坠地的闷响后, 衣角带风的年轻女人踩着他向下仆地的后背, 腿弯一个用力, 身子像燕子般再次跃起更高, 滑翔似的向前窜出数米的距离。她单臂稳稳抓着斑驳墙壁上裸露的钢筋,甩身蝶翻时绣着处刑者队标的罩衫跟着旋转,直接翻上了一人高的巷墙。
醉汉鼻管里流出两道血来,神情狰狞抬起脸,只看到视线中即将消失的纤细背影,“贱……”
下一秒更沉的踩压落下,又把他抬起的脸直接按回了泥泞中,他还未脱口的话也闷在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粗喘;
再次踩着他的人是个大汉,擦肩而过时语气嫌恶:“打骂照顾自己的妻子,什么东西!”
说完,男人紧随其后,跟着前面的影子翻上了巷墙,几个蹦跃后便消失在的巷子里。
醉汉挣扎了很久,才从地上爬起,他本就红紫的脸颊被鼻血染得更加恶心,挥舞着手想让旁边的女人搀扶他起来,嘴里叽里咕噜无能狂骂。
“还不扶我一把……”刚说出口,他肿胀的脸颊上又狠狠挨了一鞋底。
只见头发有些凌乱的女人脱下一只粗跟鞋子,眼含怒火忍无可忍,“老娘我忍你很久了!天天喝得烂醉不着家还敢打我?给我滚蛋,今天我就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丢出去!”
说这,女人又用鞋底抽了这醉汉两个嘴巴子,而后穿好些拍了拍粗布裙子,整理好头发,气哼哼提着裙角走出了巷口。
巷子里的醉汉呓语着,已经被抽懵的脑子半天反应不过来,他撑着身体想站起来,这次没有人小心翼翼搀扶着他,他一个踉跄跌回地上。
对于已经行远了的元幼杉和徐怀生来说,巷子里发生的事精,只是他们行迹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很快两人的脑海中便只剩下了迫近的任务。
在葛叔的带领下,他们在安全区垃圾场附近的地下管道里,发现了一座人肉山。
粗略的检验之后,徐怀生认为这里最少也有上百人的尸骸,看尸体的腐烂程度,恐怕早在半年至一年前,这座肉山就开始初步形成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一个人发现这里并向处刑者机构禀告,恐怕是那些发现了的人,全部都死了。
钱惠含在几个有显著特征的衣料中,看到绣着的党派标志,正是之前来立案过失踪的人的同伴,当时部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就认为这些人是死在了党派斗争中,便草草结案。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些人在某一天因为某件事,或许是密谋、交易、探查,总之他们进入了地下管道,发现了这片人类埋尸场的秘密后便被灭口了,想必葛叔的那个朋友也是如此。
但让他们感到棘手的是,根据葛叔所说,那人明明已经逃离了地下管道,来到了安全区中的闹市地带,却仍然不明不白消失在安全区中。
蹦跃之中,元幼杉朝着那些气息翻涌的地方飞快靠近,她低头时摩擦着自己的指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哪怕在风中,她仍然有种淡淡的不适感,仿佛那地下管道的尸山气味依然萦绕在她的鼻端,这本身就不正常。
假设造成尸山的‘异形者’就拥有追踪能力,这也就不难解释葛叔朋友的失踪。
但这也意味着,同样进入过地下管道、沾染过肉山气息的元幼杉等人,很有可能也被打上了‘异形者’的标记,只要对方想,就可以像元幼杉定位血液一样知道他们的动向,这反倒让元幼杉和老徐失去了主动权。
而最让元幼杉和老徐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被抛弃在地下管道里的尸体的损坏方式,并非是同外界遇到‘异形者’啃食的残尸那般破破烂烂。
这些肢节的断口很平整,并且缺失的部位很均匀。
腹部、脊部、手指、大腿小腿和内脏这些地方,几乎每一具身体都被取走了,而头脖颈、肩膀、关节处、肠胃等等,则被大量抛弃并堆积在肉山上,这足以说明这些人类是被精挑细选、精心衡量评判过的。
哪个部位口感最细腻丰富,哪个部位最有嚼劲适合烹饪,而哪个部位的口感又柴又腻……
这里不仅仅是‘异形者’丢弃战利品的地方,也让她从中窥见到一个可怖的事实,那就是这些‘异形者’自认为自己凌驾在食物链的顶端,它们有能力也有不亚于人类的智商,很可能躲藏在安全区的任意一个角落,像人类评判牛羊一样评判人类,把安全区当作是他们‘圈养’的两脚羊基地。
事情到这儿,已经很严重了,就连徐怀生都没想过竟然会这么棘手。
这场全联邦都在明面和暗中推动的彻查行动,从各大绿级城池波及到了现存的二十七个黄级安全区,原本查到第十区失踪人口增多时,上头也只是顺应着彻查的风头,让徐怀生过来虽然看一看,他们也并没有真将这批‘贫民’的生死存亡放在心上。
谁成想这一看,就看出了大问题。
徐怀生将拍摄整合的消息发给上头后,引起了‘联邦’总局的高度重视。
他本想着到此就停手,剩下的都交给上面来人后再处理,没想到联邦总部在看了他的整合报告后,竟然从中注意到了元幼杉的‘追血’能力,要求他和元幼杉连同安全区的部员继续调查,争取找出‘异形者’的老巢,并精确到可疑对象。
他本来让元幼杉和钱惠含一起,带着葛叔去部门里等待援助即可,但元幼杉坚持要随行前往。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老徐自己一个人过来,他很可能会死。
一路上老徐念叨的嘴就没停过,中心思想就是让元幼杉不要倔,就安安心心呆在部门里等他消息。
“我就没听说过有哪个不要脸的家伙,让学生去涉险的,听话赶紧回去,就是队长大人和审判庭来了,我也不信他们会赞成这做法!”
元幼杉叹了口气,说:“师父,如果‘异形者’中真的拥有追踪能力,那我们其实早就暴露了,从咱们靠近肉屠场开始它就应该会有预感。还有钱姐,她和葛叔身上应该也有标记了,他们一回处刑者部门就会暴露身份,我们没法确定它的能力和藏身之处,万一它真的投鼠忌器去攻击处刑者部门,那里也不安全。”
老徐一噎,照她这么说不仅是处刑者部门不安全,整个安全区都不安全了。
他嘟囔着:“就你会犟,新人就是没吃过亏,让你不要跟者还不是为了你好。”
虽然他说着不满的话,但心里还是很熨帖的,要是一般人在看到那样的惨状后,巴不得远离危险,哪里还管得了教官的死活。
“你既然要跟着就听我指挥,不能擅自行动。”老徐说。
元幼杉笑了一下,脸颊处久违地陷出一对酒窝,“我知道的师父。”
穿过竖条街巷后,两人停在了一处居民区外的集市巷口,并没有忙着继续深入。
满是污糟积水的集市中弥漫着家禽和肉类的腥臊,这里是安全区最大的批发市场,一眼看去好几个租贸门店外都摆着案板,上面是白花花还带着血丝的肉块,噼里啪啦的剁肉声不绝。
结了水垢的大圆盆里放置着一些人为养殖的鱼,尽管看起来已经翻白没什么活性,但在黄沙弥漫、几乎找不到河海的黄级安全区,这样的鱼也是极其奢侈的美味佳肴了。
从他们这个角度,能看到不远处的巨大厂子。
厂子大开的门上挂着一个斑驳歪斜的门板,上书:
友乐肉屠场’。
“是这里吗?”徐怀生问道。
元幼杉点点头,神情绷紧,“是。”
从靠近集市开始,那股浓郁的血气便毫不掩饰地冲进她的鼻腔,连竹筒里的‘刑具’都有些蠢蠢欲动。
在集市中往那个方向看,打开的厂门就像是巨兽大张的口腔,阴森森的冷意从中传出。
虽然各种家畜肉类的血气腥气很影响元幼杉的判断,被油腥填充的嗅觉更是让她胃里翻滚蠕动,但她还是清晰察觉到了属于人类的血腥气。
当然,还有‘异形者’的气味。
徐怀生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道:“小钱给我发消息了,这个‘友乐肉屠场’是安全区唯一的屠宰场,后面一整片厂房全都是肉屠场部门人员的,统一养殖的家畜都养在那里头,按理说这是联邦政府所管辖的部门,竟然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想到刚刚所见所闻,他就直咬牙,“支援队已经出发了,安全区的处刑者部门的部员也都调动了起来,正在安抚周边的居民回家,随时听从调遣援助。”
话虽这么说,但元幼杉和他心里都知道,安全区的处刑者部门里的部员,进来前就是些混吃等死的人,又蹉跎了这么些年,估计曾经学过的一点皮毛也早就忘光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根本派不上用场。
现在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因为已经知道了肉屠场里有‘异形者’,此时暗处的老徐看着厂子里进进出出的车辆和工人,心里都有些焦急。
待‘光明城’内联邦主城部的人赶来时,两人已经在这儿蹲了快一个小时的点。
因为情况严重,这次来的处刑者一共有二十五人,其中有三位一级处刑者,十一位二级处刑者,剩下都是三级处刑者。
对于这些的常年生活在干净、宽敞和空气清新的‘贵族’来说,安全区的环境——尤其是集市,简直比垃圾场还不如。
这些队员丝毫没有掩饰的意图,就这么鱼涌般进入了集市。
为首的领队穿着一袭洁白的处刑者制服,裤脚和靴子被泥点染了点污渍,他整张脸难看到极致,用带着手套的指头堵着鼻子,身边跟着个中年发福的地方部门官员,一边陪笑一边说着什么。
本就憋着火气的老徐看到领头后,眉头皱得更紧。
元幼杉听到他骂了一句,说:“我说哪个人这么傻逼能下达这种决策,原来是这家伙,娘的今天真是事事不顺,怎么就碰上这傻逼出勤了。”
她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和他认识?”
老徐还没说话,那领头的处刑者已经看到了他,眉头一挑就加快了脚步,“哟,这不是徐学弟吗,几年没见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男人目光不善,将老徐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似乎对他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的样子很是不耻。
他目光落在元幼杉身上,皮笑肉不笑,“这就是你那个学生了吧,‘追血’可是个好能力,以后应该比你这个当教官的有出息多了。”
“认识一下,我是你教官以前的学长,杜焕,你可以叫我杜大人。”
老徐冷笑道:“行了别说屁话了,你大摇大摆带一堆人过来,生怕不会被发现是吧?”
杜焕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学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小小的安全区中就算藏匿着‘异形者’,又能翻得起什么水花,就是引起注意了它还能在这么多人手底下跑了不成?”
“要我说你这个狭隘的眼光要是改改,说不定还能往上爬两步,一身短浅的‘贫民’味儿,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哦我差点忘了,这里就是学弟出身的安全区吧?”杜焕带着讥讽和嫌恶上下打量着,“为难师弟了,和这些脏兮兮的‘贫民’比,你已经非常好了。”
徐怀生胸口起伏大了些,他攥紧了拳头,但他只能忍下怒火。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无论是现在的身份地位,还是目前的情况,都容不得他冲动。
“行了,三级的过去把周围的‘贫民’都疏散了,省的在附近给我添麻烦。陈虎带队把这个厂子给我围住,从现在起别让人进出,先排查……”
杜焕分布安排着,最后目光落在了徐怀生身旁的元幼杉身上。
“你,跟进去排查队伍一起进去。”
这下隐忍的老徐才彻底怒了,“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这么多人还要让一个学生进去?”
杜焕说:“地点是她指认的,她当然得跟着进去,学生怎么了?既然享受着联邦政府的栽培就要做好为联邦献身的准备,我不相信在面对紧急情况时,上面会不同意我的做法。”
老徐看着这张道貌岸然的脸,拳头硬了。
就在气氛十分紧绷之时,元幼杉伸出手拉住了老徐,“师父,我去。”
她眼里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一派平静。
从杜焕和老徐的对话中,她大概猜到这两人以前认识,并且梁子还不小,这人话里话外叫着‘师弟’,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里的高高在上和鄙夷。
这让元幼杉很不爽。
杜焕和她四目相对时,从这双平淡无味的眼中似乎看出了点讽意。
他扯了下嘴角,“看看,你学生可比你有觉悟多了。”
他心里也有些不愉,这个女孩儿和年轻时候的徐怀生很像,一样的让人讨厌,让人想把她狠狠碾在脚底。
老徐咬紧牙关,最后闷声道:“我跟你一起。”
……
深入‘友乐肉屠场’的处刑者一共八人,两名一级处刑者,分别是老徐和一个叫吴骞书的男人,剩下的除了元幼杉外都是二级处刑者。
因为四周被包围、疏散的动作不轻,肉屠场里的工作人员已经慌了,尤其是这么多处刑者一窝蜂过来。
经理在联邦政府有正规编制,他穿着一身西装,带着一副眼镜,此时不停地把手伸到镜框下擦拭着脸上、额头的汗水,惶惶问道:“大人,我是肉联在编的副部长,我是没有私下克扣偷肉的行为的……”
他还想絮叨,吴骞书不耐道:“说这么多没用的话干什么,你觉得我们来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贪污?问什么答什么,多余的话别说。”
虽然他很想警惕起来,但看着周围那一张张惊恐的、脏兮兮的‘贫民’的脸,他又紧张不起来,总觉得这些小喽啰能翻起什么风浪呢。
不自觉地,来自城池的‘贵族’便带了点傲慢和嫌弃。
“是!是!您有什么问题,我绝对如实回答。”经理说。
在进入厂房的过程中,元幼杉的目光就一直在四周打量。
此处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处理线,三到五个人负责一个大台子,台子上放置着刚刚杀好放血的家畜,他们要给这些家畜褪毛、清理内脏、分节处理,而后才能拉出去给外面的批发商供货。
吴骞书问道:“你们这儿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或者什么异常的人?”
“异常?这、这我也不清楚啊大人,我们这儿的工人每天就是杀猪宰羊的流水线,没啥异不异常的。”
“那如果我要问你,你觉得这儿谁最有可能杀人……”
“杀人?!”经理脸色变了,“不可能的大人,我们都是良民,都是良民啊!”
“闭嘴!”
吴骞书很是不耐,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油腻气味本就让人浑身不适,再听着周围工人的哗然声,更觉得这下贱地方的让人一刻难忍。“我说了问什么答什么。”
经理被他凶悍的眼神吓到了,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一个拆肉剥皮的工人小心翼翼说:
“大人,我们这儿都是第二道处理了,这些牲畜宰完了以后才送到外面处理,大家都在一个场地里干啥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是我们这儿的问题啊。要说真有可能的……除非是里面那些屠户。”
徐怀生和元幼杉对视一眼,“继续说。”
“后厂里养的家畜平时都是屠户宰的,他们都有专门的院子和休息室,平时干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吴骞书说:“行了,留两个人在这边查看一下,剩下的跟我继续往里,经理,带我们去那些屠户的院子里看看。”
他说着,满眼狐疑地看了眼元幼杉,“这小丫头到底行不行啊,靠不靠谱,别到时候什么都没有让我们白费力气。”
老徐都懒得理这杜焕的走狗,跟着经理就往里走。
一进专门负责的宰杀区,四周的血气就更浓了。
几个浅浅池子的角落里都是干涸的深红血迹,平日里猪牛羊都被拖到这里宰杀,据经理所说,他们肉屠场的屠户一共也就四个人,平时轮番上班,每个人一天怎么也得杀上十几、几十头牲畜,才能满足得了整个安全区的供肉所需。
这样血腥的工作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因此屠户的地位薪资还有待遇,都要比流水线工人好很多。
经理说:“我们的屠工都是干了很多年的老人,为人都再老实不过了,不可能干这些事的……”
其实到了这里以后,元幼杉基本已经确定了,就是这里。
这间院子里的血气浓厚到冲鼻,并且‘追血’带给她的指引,这里也是最终的目的地。
陈年的腐血和新鲜血气交杂混合,人类的气味和动物的腥膻扭曲在一起,伴随着‘异形者’独有的气息,简直像个生化武器场。
她猜测那个‘异形者’估计就是屠户中的某一个,在杀家畜的同时,也在这里杀人,天然的工作环境为他形成了一个绝佳的隐蔽场所,清洗池子的血水时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猪牛羊的血,还是人类的。
刚准备和老徐说些什么,院子的门响动一声,里端着一个茶缸的中年男人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一件油皮围裙,双臂都带着套袖,脚下踩着胶靴,身上专门的杀猪套装因为常年飞溅上的血点,而染上一些洗不掉的血斑,和油渍混杂着,看起来是种深土色。
他鬓间的头发有些发白,样貌也是最普通不过的男性面貌,没什么出彩的,说起话来声音温吞,有种平和之感,这倒是和他平时杀猪的工作有些不符。
此时屠户脸上带着一点笑意看看元幼杉等人,不解问道:“怎么了经理,出什么事了?”
可没由来地,和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一种极度的危机意识便让元幼杉汗毛耸立,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她听到经理说:“巧了,这位是今天值班的文屠工,已经在我们这里干了十来年了,优秀员工工厂老人!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他。”
“老文,这些是来问点事情的处刑者大人们。”
文屠户端起茶缸喝了口水,带着点笑意,目光却落在了元幼杉的身上。
“哎呀,主动找来了呢。”
瞬间,元幼杉心中警铃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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