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家务
安安一直没开口, 突然来这么一句,陈司令愣了一瞬间,看到小丫头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莫名想笑, 居然有小孩敢明晃晃嫌弃陈鑫那小子。
“不想跟陈鑫一班?”
陈司令的语气带有些许笑意, 态度很和善, 哪怕安安跟他不熟也敢轻微点头承认。
“因为陈鑫抢你的画?”
她的画被抢, 她也打了陈鑫, 算是两清了。
安安想想:“不全是。”
陈司令很好奇:“那是因为什么?”
这几年安安是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可潜意识里的不安让她不如甜儿想说什么说什么。踌躇好一会儿, 朝杜局看去。
杜局笑道:“因为陈鑫过于活泼, 你不喜欢太活泼的同学?”
安安想解释不是这样的。
陈司令道:“杜局说的真含蓄。安安,是不是因为陈鑫调皮捣蛋?他下课不找你麻烦,你别管他。上课调皮尽管告诉我,我打他。”
陈鑫远远看到他爸爸在跟邵一安说话, 直觉没好话。忙不迭跑过来,果然不出他所料,“爸爸, 我上课从不调皮。”
陈司令:“你说的没用。赶明儿我就问问你班主任。”
陈鑫转向安安:“是不是你?告状精!”
安安淡淡地瞥他一眼,转向甜儿那边。
陈鑫瞪眼:“你什么意思?”
“蠢小子, 什么意思都不懂?人家嫌弃你。”陈司令看着小丫头的背影,不禁笑了,小丫头还挺有个性。
陈鑫忍不住嚷嚷:“你嫌弃我,我还没嫌弃你呢。”
陈司令好笑:“大点声, 让所有人都知道安安嫌弃你。”
小男生被激的想说, 说就说, 谁怕谁!抬眼发现王旅长、杜局长都在笑, 要面子的小孩朝他爸身上捶一拳, 脑袋埋在他怀中。
陈司令下意识搂住他:“害羞了?”
“没有!”声音不小,然而那小脸红的很红富士似的。
自打陈鑫懂事,越来越不可爱。
陈司令有几年没见过儿子这样,觉得很新奇,更想笑:“没有就没有。”
“那你还笑?”陈鑫虚张声势地大声问。
陈司令:“笑也不行,那我哭?”
陈鑫想象一下他爸爸泪流满面的样子,打了个哆嗦,好恐怖,“算了,算了,反正又不是笑我。”
“那我笑谁?”陈司令故意问。
陈鑫抬手一指:“邵一安。”
安安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鑫瞪大眼睛:“看什么看?”
安安想一下,又找爷爷。
甜儿跟杜局一天说的话,赶得上安安半年。可杜局就是知道安安想问什么。
杜局笑着说:“不可以打人。”
安安很是失望,忍不住看一眼陈鑫。
陈鑫后知后觉,不敢信:“你又想打我?邵一安,我警告你,再敢打我别怪我不客气。我可不是以前的我。”
“那你是谁?”甜儿问。
陈鑫不由得退到他爸爸怀里,“我和邵一安说话,没跟你说话。”
甜儿:“邵一安是我妹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邵一安打你,你不客气。我打你,你跟我客气,是不是你不还手,让我打啊?”
“想得美!”陈鑫哼一声,抓住他爸爸的手:“我们走!别跟她在一块。”
陈司令没动:“去哪儿?我等一下得去部队。”
“我跟你去。”陈鑫不假思索道。
陈司令出来便是找儿子,“不玩了?”
玩什么玩啊。
他得练武,好早日打败邵一安,再打败邵甜儿。
“没什么好玩的。”陈鑫很嫌弃地说出来,推着他爸往家去。
到家门口陈鑫先他爸一步跳上车。
如果说陈司令以前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霸王,无法无天的刺头。经被安安打屁股,羞的嚎啕大哭一事,陈司令意识到儿子再皮也是个孩子,是个小男生,也有羞耻心,也有软肋。
他以前觉得儿子没法管,早晚得进去。如今知道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陈司令擅长带兵打仗,又去军事学院进修过,不说熟读孙子兵法,至少近代大规模或有名的战役,他如数家珍。
这些了解多了,即便不刻意去学,腹中也有许多弯弯绕绕。对付一个虚岁才十二岁的小男生足够了。
陈司令:“你的寒假作业写完了?”
“过几天再写。”陈鑫到车上就翻腾他爸爸的东西。
陈司令胡扯道:“邵一安的寒假作业可做完了。”
“做完就做完呗。”陈鑫浑不在意。
要搁以往,陈司令非收拾他不可,“知道邵一安为什么嫌弃你?”
小男生不乱翻腾了,给他爸爸一个正脸。
陈司令:“你打不过她,成绩不如她,连寒假作业也没她写的快。换你是她也嫌弃你。爸爸可不是故意激你。你这学期再考不及格,就给我留一年级。”
“我不要!”陈鑫大怒。
陈司令:“跟邵一安一起升初中,继续被她嫌弃?我要是你现在就去拿寒假作业。不会写的别问你爸我,我也不会。问小高,他上过大学。”
陈鑫从车上跳下来,急急地问:“小高叔叔还上过大学?”
陈司令意外:“你不知道?”
“你又没说。”说着话就往屋里跑。
陈司令下意识问:“跑什么?”
“拿书包!”
小少年的话音落下,拖着书包出来,爬上车催他爸爸快走。
到路口大喊一声:“邵一安。”
安安下意识循声看去。
少年冲她扮个鬼脸就催警卫员快开车。
安安不禁说:“幼稚!”
杜局想笑,也不看看你才多大,就嫌人家幼稚。
“爷爷!”
杜局的呼吸一顿,轻咳一声把笑压下去,“怎么了?”
“可不可以跟娘说,我不想留级。”
杜局:“你娘让你留级,不是因为你学习不好。你今年周岁十一,初中和高中加一起四年,高中毕业十五周岁,不论当兵还是下乡都太小。”
杜局不说,王旅长等人没意识到。
他这么一说,三三两两闲聊天的人不禁说:“安安,你爷爷说得对。十五岁太小。你跟你爹一样优秀,人家部队也不要。”
安安不禁找杜局,宣传队也不行吗?
十五岁高中毕业进宣传队没问题。
据杜局所知,宣传队的人一半以上嘴巴特厉害,脑子转的快。安安这么小进去,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杜局微微点头。
安安嫌弃的皱眉。
杜局笑道:“是陈鑫打不过你,不是你打不过陈鑫。你还怕他?”
“他很烦,见着我就哼哼唧唧又不敢跟我打,我不想看到他。”安安不禁嘀咕。
杜局:“你们同校,同住在这个大院里,即便不同班,他想故意气你也有的是机会。”
安安仔细想想,爷爷说得也对。
“唉,我再忍他一年吧。”
围观的中学生闻言忍不住想说什么,被其母拽一把。
那中学生疑惑不解。
她妈瞪她一眼,小孩子的事,今天闹得不可开交相看两厌,说不定过段时间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和好了。
大人不帮忙劝说,跟着起哄架秧子,反而会把矛盾闹大。再说了,陈司令是邵耀宗的领导,人家内部矛盾,他们外人跟着掺和,极有可能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
经家长这么一拦,中学生再想开口已错过机会。
安安和平平换下小毛蛋和另一个小孩,帮甜儿和小美撑跳绳。
她俩跳的身上隐隐冒汗就换平平和安安。
杜局看一下手表,将将十点钟离中午还早,就让四个小丫头慢慢玩儿,他去南边转转。
元旦后春节前,部队三天两头开会,忙得不可开交。年后反而闲下来。
杜局到他老朋友家,不出意外,老两口都在家。
首长的夫人给他搬张椅子,就以找邻居借个鞋样为由躲出去。
杜局见状不禁问:“出什么事了?”
首长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你来之前我正跟你嫂子说,我这么大年龄是不是该退了。”
对方比杜局大不少,没有这场大革命早退了。
杜局:“上面怎么说?”
“上面忙着跟那些人斗,哪顾得上这边。”
杜局道:“那就再等几年。部队不缺人,一旦时局稳定,你不退都不行。”
首长这些天每天都会看报纸。可越看越没底——你方唱罢我登场。简直一天一个样。导致他想安排几个人都没法安排。怕今天刚送过去,明天被连累下放。
“那就再等两年。不下文件让我退,我就装不知道。”
杜局笑道:“我现在就是这样。反正宪法也没规定六十岁必须退休。”
首长回想一下,笑着颔首:“也对。在小杜那儿还住得惯吧?”
他不问,杜局都不好意思说:“我这个女婿啊,不是我夸口,比你儿子孝顺。”
首长一万个不信。
女婿这么孝顺,谁还养儿防老。
他只听说过女婿吃绝户。
杜局:“不信?我以前也不信。昨天下午我到的时候也就三点钟,床铺好了,卧室烧的暖烘烘的。等我晚上睡觉,墙壁都是温的。”
“你闺女弄的吧。”
杜局微微摇头:“小杜也会帮我收拾,但不会那么早。她会过日子,早半天就多烧一块煤。再说了,三点钟屋里已经烧热了,肯定是中午弄的。小杜中午忙着做一家人的饭,没空点炉子。”
“依你这样说,他还真孝顺。对了,昨天说邵耀宗弄了个训练计划什么意思?”
杜局昨天到首长办公室没说两句话就被一个电话打断。虽然他没请杜局出去,杜局也先一步出去。后来怕撞破秘密,就没再过去。
不全是他这人识趣,而是他觉得就现在外面还在闹革命的情况,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杜局:“他之前跟我胡扯说有训练计划。我昨天管他要,他说回头给我。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提都没提,估计还没写好。可能得过几天。”
“不会是按照他在军校学的那些写吧?”
杜局道:“他真能编一套训练教材出来还好了呢。过几年你的机步旅个个都是文武双全的高材生。”
首长想想还真是这样:“回去你催催他。”
杜局以前在敌营时,不光接触过黄埔军校的高级将领,还跟留学归国的军人打过交道。他本身也上过军校,又有抗日对敌经验,要不是建国初期他有更重要的任务,以他的资历完全可以去军校当老师。
昨天看到机步旅的兵精神面貌不错,很有潜力,杜局找邵耀宗要训练计划,就是想帮他补全训练计划,把机步旅练成宁阳战区的王牌部队。
首长不提醒,杜局回去也会旁敲侧击。
邵耀宗睡一个小时,精神抖擞起来,就校对他昨晚写的训练计划。
错别字很多,语句不通顺的地方也很多,不敢给他老丈人看,准备修改好再抄一遍。所以杜局回来别说训练计划,连邵耀宗人都没见着。
杜局忍不住问:“小杜,小邵呢?”
“忙去了。”杜春分不待他再问,“甜儿她们呢?”
杜局:“在路口跳绳。”
杜春分道:“喊她们回来洗袜子。”
“洗袜子?”杜局怀疑听错了。
杜春分指着洗脚盆,“该学着洗衣服了。现在我可以给她们洗,过几年工作了,搬去单位住,总不能我还去给她们洗。”
四个闺女,她也洗不过来。
思及此,杜局出去喊:“甜儿,你娘说,别玩了。”
邵甜儿立即把绳子收起来。
杜局见状很意外:“这么听话?”
“我一直很听话。”甜儿把绳子扔屋里,看到手上脏兮兮的就压水洗手,“毛蛋,过来洗手。”
杜春分:“倒热水洗。”
甜儿想到毛蛋身子弱,“好吧。”
一盆热水,四个小孩洗好顿时变得黑乎乎的。
甜儿习惯性想倒掉。
杜春分把她们的臭袜子扔进去。
“娘,干嘛啊?”甜儿忍不住皱眉。
杜春分:“你们的袜子没比水干净多少。用温水洗不冻手,快洗吧。”
“我?”甜儿的食指指着自己。
杜春分沉吟片刻,正当甜儿以为她改变主意,听到她说:“你也可以让小美、平平和安安洗。”
甜儿失望,但总好过她一个人洗,“那我们谁洗谁的?”
“随便你们。不用我洗就行。”
甜儿不禁说:“娘,有没有发现您越来越懒?”
“你越来越勤快?”杜春分问。
甜儿点头:“那当然。我现在不光要练武、学画画,上课,还要洗菜做饭。再加上洗袜子,我可比你忙。你若是再让我洗衣服,你就啥都不用干了。”
杜春分:“今年以前你们就是什么都不用干。你们吃饱等饿享了十一年福,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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