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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对于销售,  乡下大部分人的理解就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卖东西的。由于供销社、国营饭店这种销售人员的不良示范,大家天然的觉得销售要高人一等,  说直白点就是这个时代的销售人员大多没有服务意识。

  

  所以社员这边的面试非常简单,  凡是自视甚高,  放不下架子,  觉得销售嘛不就是卖东西的,  别人得求着他的统统淘汰。最后选出了两个销售人员,  一个叫曲志成,  一个叫沈爱国,二三十岁的样子,  都是初高中毕业赶上了高考取消,  没门路只能回家种地的小伙子。

  

  这两人可能是受过的磋磨不小,  身上没有部分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傲气,  相反非常谦虚认真,胆子也比较大,能说会道,  算是有一定的潜力。

  

  知青这边选出来的叶梅和施立平,两人作为老大姐老大哥,沉稳干练,思路清晰,被选上也在意料之中。

  

  招工完成后,  余思雅给他们开了个小会:“欢迎四位同志加入我们养殖场,  别的我也不说了,现在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养殖场目前的主打产品主要有两款。一款是酱板鸭,  零售价格目前定为5元,批发价格最低4元,  中间这个度你们自己把握。另一款是皮蛋,零售价格0.2元,批发价格最低可以0.16元。销售越多,价格越多,你们拿到的提成就越多,有卓越贡献者,年底还会有奖金发放。希望我们大家精诚合作,把养殖场建设得更好!”

  

  四人捧场地鼓起了掌。

  

  掌声过后,施立平问道:“余副主任,如果有人要买鸭蛋和活鸭呢?”

  

  余思雅笑着说:“这个当然也可以卖,按市场价算,不过要他们自己上门取货,我们养殖场不负责运输。”

  

  不然谁买几十个鸭蛋,几只鸭子她也得送,那还不得累死。

  

  同时,余思雅也跟他们讲清楚:“酱板鸭和皮蛋的送货周期为一个月,当然我们欢迎各个单位提前订购,只要提前交了定金,我们可以按照约定的日期送货。”

  

  这样可以一次多送几家,省时间和油钱。

  

  四人点头:“好的,我们明白了。”

  

  余思雅说起了另外一件事:“目前,咱们养殖场销售部还处于起步阶段,你们的工作整理成册,向我汇报。大家不用写长篇大论,只需要做好工作日志,记录跑了那些单位,有什么收获就行了,然后交给我汇总和总结。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销售部会根据各位的业绩和表现,提拔一名销售部主管,主持销售部的工作,以后我只抽查和看每个月的业绩报告。”

  

  这话一出,大家的神情都很微妙。施立平和叶梅对视一眼,问道:“余副主任,我们临时工也有机会吗?”

  

  “当然有,不过当上了销售部主管那就不是临时工了。”余思雅笑道。

  

  这话让有的人喜有的人忧。知青们是高兴自己能获得平等的职场升职权,还能因此转正,两个社员是担忧自己干不过知青,被比下去。

  

  但不管他们心情多么复杂,余思雅已经做了决定,不可能轻易更改,他们只能接受。

  

  将几人的反应纳入眼底,余思雅也不给他们多余的压力了:“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正式上班,跑到了单子就交给我,一个月后我统一安排送货。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爱国举起手:“那个,余副主任,我们出门的花销能报销吗?”

  

  余思雅笑道:“当然可以,你们每个人每个月可以找楚玉涛同志预支10块钱和10斤粮票,作为路费和进城的开销,每一笔钱的用处都要记录下来,每个人每顿饭的标准是3两粮票,月底核查,用不完的必须退回养殖场。”

  

  这条件不算苛刻,两个社员都没意见,他们现在顶多跑到县城,这点钱一个月可以跑好几趟了。两个知青倒是颇有微词,因为他们准备回家里找门路推销,但两人的家都在省城,10块钱除了路费也没得剩了。

  

  余思雅看出了他们的欲言又止,没理会。知青们现在回家找路子,那得跟大队请探亲假,可以说是探亲工作两不误,没道理让养殖场全帮他们承担了。而且四个人的活动资金也不可能不一样,不然肯定会出现分歧和矛盾,社员也不会服气。若想要特殊待遇,也不是不可以,拿成绩说话。

  

  敲定了销售部的事,余思雅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赵东宁打来电话说,县机械厂那边同意了余思雅用年底的酱板鸭抵食品真空包装机的要求,两人在电话里谈妥了,余思雅以4块钱每只的价格在年前给县机械厂提供340只酱板鸭,两台机器的钱也从里面扣。等酱板鸭收到后,双方再多退少补。这两台真空包装机比较小,又是放了好几年的,所以便宜处理,经过双方的讨价还价,最后以430元每台的价格成交。

  

  这么算下来,年底余思雅还能从养殖场那里拿点钱。

  

  谈完了这个,余思雅笑道:“对了,赵采购,我们公社最近做了一批皮蛋,味道很不错,你们厂子要不要来一点?我们这皮蛋和酱板鸭都包装得非常漂亮,送礼也非常有面子。”

  

  赵东宁笑了:“我说余同志,你可真是一门心思为工作,才从咱们厂子赚了一笔,这新的东西又出来了。”

  

  余思雅笑呵呵地说:“这不是看咱们两个单位合作得挺好的吗?都是自己人,有好东西当然要先紧着你了。过两天我要去县城办个事,给你带几只皮蛋来,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不好吃不要钱。”

  

  人家是请他试试好不好吃,又不是送礼,赵东宁没拒绝:“好,你到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在厂子里等你。”

  

  挂断电话,余思雅拿着元教授画的商标,满意地笑了。

  

  元教授这可是帮了她的大忙,她该怎么报答对方呢?前阵子事情太多,都没来得及问他们。等回头她从县里面回来问问楚玉涛。

  

  过了两天,等养殖场的皮蛋能吃了,余思雅敲开几个尝了尝,他们选的材料都大同小异,这些皮蛋吃起来口感也差不多。但还是有细微的差异,其中一个大姐的配方包出来的皮蛋涩味最少,凝固得也最好,而且里面是金黄色的,非常好看。

  

  比较了一番后,余思雅指定了,以后大家就按这个大姐的配方□□蛋,而且还给了大姐两块钱的奖励,等后续产蛋量提上来,要招稳定的□□蛋工人,这个大姐优选纳入考核名单。

  

  这个消息一出,临时工们都羡慕极了,谁不想转正当个正式的工人啊。

  

  趁着大家正兴奋的时候,余思雅打铁趁热,又宣布,但凡是能改进技术,提高养殖场生产效率或是食品味道的同志都会给与额外奖励,并且招工优先。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群策群力,建立良好的奖惩机制,尽可能的发挥每一个人的作用,方可走得更远。

  

  不过具体的计划还得等养殖场的领导班子建立起来后再说,现在还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草台班子比较好操作,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拿到了皮蛋,余思雅挑了二十个最好的就进了县城。

  

  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机械厂找赵东宁,而是先去了印刷厂,找到了印刷厂的主任。

  

  “刘主任,你好,我是红云公社妇联的同志,这是我的介绍信。这次来是想请印刷厂帮忙印一批包装袋。”余思雅拿出介绍信递给对方笑着说。

  

  刘主任接过介绍信看完,确认了余思雅的身份,问道:“原来是余副主任,你们公社想印刷什么?是妇联的宣传稿吗?要多少份?逼近年关,印刷厂业务比较多,恐怕得劳烦你们等等。”

  

  余思雅想翻白眼,县印刷厂业务多,骗鬼呢。报纸、学生课本、出版社的书这些大头县印刷厂都捞不着,他们也就帮县里印印通知,各种宣传资料之类的,还有写信的信纸、本子,供应范围也就辰山县这一片。

  

  整个厂子就两层楼,看起来比他们养殖场阔气不了多少,摆什么谱。不就是嫌他们公社穷,业务小,不乐意弄,故意拖着吗?

  

  这样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单位余思雅见多了,十几年后倒闭潮最先垮掉的就是这部分单位,只是可怜了那些突然丢掉饭碗的工人。

  

  余思雅也懒得跟刘主任扯东扯西,开门见山地说:“刘主任,你先听完,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印刷公社或是妇联的通知,而是为了印刷一批包装袋。我们公社开了一家养殖场,专门出产咱们红云公社的特产清河鸭,目前需要两种包装袋,各计五千个。”

  

  “这么多?”刘主任吓了一跳,没听说下面乡镇有什么大的厂子啊。

  

  余思雅笑着说:“这还只是第一批,后续还会陆续下订单,可能还会加量。不过我这批货得加紧,一个星期左右就得要,刘主任能不能通融一下,帮个忙,替我们公社催一下。”

  

  听到余思雅要的量这么大,刘主任收起了小觑的心,看她的眼神多了一分尊重,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好改口,不然面子上过不去,所以还是拿乔地说:“这个余副主任啊,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印刷厂的业务比较忙,这一时半会儿恐怕忙不过去。你在等等吧,等我们忙完再给你消息。”

  

  “那不行,咱们的这批包装袋在这个月必须弄好,下个月就要包装上市了。”余思雅一口驳回了刘主任的话,“既然刘主任不方便,那能不能麻烦刘主任帮我问问,哪里有印刷机卖?”

  

  刘主任傻眼了:“余副主任,你问卖印刷机的干什么?”

  

  余思雅笑眯眯地说:“买一台回去印刷咱们的包装袋啊,反正以后也要经常印刷,也省得老是来麻烦刘主任了。”

  

  什么麻烦,这是给他下马威吧!刘主任很不高兴,小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余副主任可想清楚了,一台印刷机可不便宜,不是谁都买得起的。”

  

  余思雅含笑说:“总不可能比孵化机、真空包装机加起来还贵吧?要实在比较贵,那咱们买回来后也只有帮大家印刷东西,争取早点把买机器的钱挣回来了。”

  

  啥意思?这个乡下的养殖场还有孵化机、真空包装机?以后还要开印刷厂跟他们抢生意?

  

  刘主任将信将疑,他不相信一个乡下的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养殖场能有这实力。这姑娘吓唬他的吧?

  

  余思雅站了起来:“不知道县机械厂能不能生产印刷机,要是不行,只能麻烦他们牵线了。刘主任,你们这里要是有多余的印刷机,或者有相关渠道的,麻烦你帮个忙给我们弄一台,不会亏待你的,这是我们公社的电话。今天就打扰了,我还得去县机械厂一趟,先走了。”

  

  说完就走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刘主任原先还怀疑余思雅是欲擒故纵,可见她走得这么干脆,又不确定了。他越想越不对,去厂里找了个工人:“老潘,你不是有个亲戚在县机械厂工作吗?去给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个叫清河鸭养殖场的单位在跟他们接触……”

  

  ***  

  

  余思雅并没有直接去县机械厂,而是在县里逛了起来。她得留时间给刘主任想通啊。

  

  什么买印刷机抢印刷厂生意,那都是下下策,一个县城能有多少的印刷业务量,更何况他们那乡下偏远地区,交通不便,县里就是有印刷业务,哪怕他们便宜点,其他单位也不可能特意跑到乡下来印刷啊,路费人工都不止便宜的那点钱。

  

  余思雅可不想为了这点业务折腾,不划算。所以刘主任能想通那是最好的,大家通力合作,有钱一起赚不是挺好吗?

  

  正好,她来县里这么几次,都还没好好逛逛,这回可以转转,了解一下县里都有哪些厂子,规模怎么样,以后这些可都是他们养殖场的潜在客户,另外,她还得去塑料厂订购一批塑料,不然光有机器没塑料怎么真空包装?

  

  余思雅逛得自在,刘主任这里却吃了一惊。

  

  派人去打听后,刘主任才知道,余思雅真没撒谎,乡下现在还真多了这么个养殖场,光是机械厂上回了买了三百多只鸭子,这次又预定了三百多只酱板鸭,一千多块钱。人家养殖场确实也从省城弄了两台孵化机回来,还要从机械厂弄两台真空包装机回去,势头非常猛。

  

  刘主任被激起了危机感,本来他们县印刷厂就没什么业务,很闲,要是再跳出一个乡镇印刷厂跟他们抢生意,那他们印刷厂怎么办?他现在之所以挑三拣四,摆架子也不过是仗着县城就他一家印刷厂,可一旦这个垄断被打破,他们厂子的地位就会下降。而且这么小的一个县城,也不需要两家印刷厂。

  

  刘主任虽然疲懒惰政了些,但趋利避害的功夫也很强大。一旦想通,马上就行动了起来,当即就跑去了县机械厂找余思雅。

  

  于是等余思雅到了县机械厂,不止见到了赵东宁还看到了刘主任。

  

  见到他出现在这儿,余思雅就明白他是想通了,当即扬起笑容:“赵采购、刘主任,下午好,我正好有事找你们帮忙呢,你们都在,也省得我说两次了。我们养殖场请了一个老画家帮忙设计了我们养殖场的商标,准备印刷在袋子上,咱们一道去印刷厂看看印刷出来的效果,两位也帮我提提意见。”

  

  决口不提先前刘主任推三阻四的事。

  

  这会儿还没有包装的概念,赵东宁非常感兴趣:“好啊,余同志你点子最多了,我也想长长见识。”

  

  刘主任有了台阶下,自然是欢迎。

  

  三人转道去了印刷厂,余思雅拿出了商标的图案,然后说了她的要求,为了节省成本,余思雅的要求并不高,就是做一款能容纳下一只酱板鸭的牛皮纸袋,纸袋的左上角印刷上“清河鸭”的标志。另外再用牛皮纸做一个正方形的小袋子,比巴掌稍微大一些,也印上清河鸭的标志,她计划在里面装四枚皮蛋。

  

  这么以包装,普普通通的皮蛋和酱板鸭顿时上了一个档次,这么拿出去送礼也会体面许多。

  

  赵东宁和刘主任都是有点见识的人,听到这样的包装也觉得很新奇,等印刷出来后,两人都抢着看。三个人讨论了一番,觉得第一版印刷的标志太小,位置太偏,做了调整,重新印刷了一个版本。

  

  连续试了好几次,总算印刷出了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版本。不过这点超出了余思雅的预算,因为他们觉得牛皮袋中间太空了,不好看,最后将标志放大,印刷在了正中,左上角再保留一个标志。虽然复杂了一些,多费些墨,可这样看起来显眼多了。

  

  余思雅也觉得这样弄是比她先前的构思更好看,更突出,便接受了这个建议。

  

  然后她顺手就把印刷厂印出来的几个小纸袋装上了拎来的皮蛋,分别发给了赵东宁和刘主任,还有印刷的工人:“这是我们清河的特产,清河皮蛋,大家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你上回就说你们的皮蛋做得好吃,鸭蛋个头又大,我得尝尝。”赵东宁当即就拿了一只皮蛋出来敲开,咬了一口,“不错,比我以前吃过的都好吃,这个头也确实挺大的。这几个我拿回去给厂里看看,要是大家都有意向,回头咱们再订一份皮蛋做年礼。对了,余同志,这皮蛋怎么卖?”

  

  余思雅说:“不贵,本来单独卖是2毛的,但咱们都是老朋友了,就给算最低的折扣价,1毛6一个。四个一袋,也就六毛多钱,你看包装得这么体面,拿去送人多有面子。而且等真空包装机带回去了,我们还会将皮蛋也包装一下,这样能存放的时间更长了,要是出趟远门,坐个火车什么的,带在路上吃也不错啊。”

  

  别说,还真是。赵东宁开始觉得一毛六有点贵,都可以买三个鸡蛋了,但转念一想,这不要票啊,而且又是真空包装,又是纸袋子的,也得费不少钱,这么一看,一毛六也不算很贵。像他这种经常出差的,在火车上只能啃干巴巴的饼子,那时候有个皮蛋吃,换换口味也不错。

  

  刘主任更在乎余思雅说的体面,他看着自家印刷厂印出来的包装,非常满意,平常送四个皮蛋,都有些拿不出手,但这么一包装,好看多了。关键是独一份,县里就没这么包装的皮蛋,连水果糖都是随便一个薄薄的纸袋子装着就完事了,这拿出来多洋气。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说:“余同志,你们那酱板鸭多少钱一只啊?咱们印刷厂人少,但大伙儿也要过年啊,能不能订一批做过年福利?”

  

  余思雅乐了:“当然可以,刘主任可是咱们的兄弟单位,自己人说什么两家话。赵采购这里四块钱一只,卖给刘主任这里也四块一只,统计好后,告诉我,回头准备好了,我给你们送过来,到时候咱们连同印刷的账目一起结算。刘主任,你看怎么样?”

  

  又可以拖一段时间付印刷费了。真空包装机是赊的,包装纸袋是赊的,暂时都不用付钱,她手里的现金压力减轻了不少。一分钱不花就办成了事,余思雅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这一趟没白跑。

  

  刘主任没有意见:“皮蛋也给我们留一批吧,回头我们厂子里开个会,大家商量一下,再给余同志你具体的数量。”

  

  “好,谢谢刘主任和赵采购这么支持咱们的工作。我们养殖场明年还要扩大规模,开发新的产品,到时候还要请两位尝尝,帮我把把关。”余思雅笑着说道,这样的潜在客户怎么能错过呢。

  

  赵东宁吃惊地看着她:“你们养殖场到底养了多少鸭子?”怎么看起来比他们几百人的机械厂干劲还足呢,又是扩大规模,又是增加新品种的,赵东宁都忍不住有点羡慕了。

  

  余思雅笑眯眯地说:“不多,鸭苗不够,现在也就养了两三千只。不过我们的孵化机一直开着,加班加点的孵化小鸭子,明年争取将数量提高到五千只。”

  

  这还不叫多?刘主任和赵采购粗略算了一下,不算鸭蛋,光是鸭子,四块一只,这批鸭子就得卖差不多一万块了。

  

  一万块可是巨款,他们工资一个月才几十块,要攒够一万块,那得不吃不喝十几年。

  

  业务量少得可怜的刘主任这回是心服口服了:“难怪你能这么豪气,一口气印这么多袋子呢。你们这养殖场比咱们县里不少厂子都还景气啊。”

  

  余思雅没告诉他们,厂子的正式员工还没十个,不然他们铁定更受刺激。要论效率和产出比,他们养殖场吊打县城一众厂子。

  

  “好说好说,咱们的酱板鸭不少,除了你们,省城运输队那边也下了订单,应该还能剩一些。要是县城的兄弟单位过年没想好发什么福利,麻烦两位领导帮忙推荐推荐咱们的酱板鸭和皮蛋。”余思雅顺口说了一嘴。

  

  赵东宁哭笑不得:“你可真不客气。”

  

  余思雅笑嘻嘻地说:“咱们都是兄弟单位,相互扶持,共同进步,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等咱们养鸭场发展起来了,需要的机器更多,印刷的袋子也更多,也能给你们带来单子啊。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袋子的事麻烦刘主任了,等印刷好了,你打个电话给我,我让人来拿。”

  

  谈完正事,余思雅紧赶慢赶,赶在天黑前回了家。

  

  到如今,销售人员、包装袋都准备好了,订单也有一部分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就等鸭子长大出笼宰杀了。余思雅也能稍稍松口气了。

  

  工作不是,她又惦记起了感谢元教授的事。

  

  余思雅找到楚玉涛说明了来意:“我不大了解两位教授的需求,所以想问问你,你跟他们比较熟,你看我送什么感谢他们两位比较好?”

  

  乡下清苦,两位教授在牛棚里住了这么几年,年纪又上来了,身体不好,缺衣少食,需要的东西很多。楚玉涛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可想到两个老教授的性格,余思雅手里头也不宽裕,看她的样子是要自己感谢元教授,最后楚玉涛叹了口气道:“你礼送厚了,元伯伯和龚阿姨不会拿,这样容易给他们和你惹来麻烦。你就送一个本子一瓶墨吧,元伯伯他们私底下写信画画都需要这些。”

  

  “这怎么行,元教授帮了我们这么大个忙,送点纸墨说不过去。”余思雅一口否决了楚玉涛的提议,然后说出了她在心里想了很久的办法,“楚玉涛同志,你看咱们养殖场现在正是缺人才的时候。我将他们俩要过来怎么样?”

  

  两个留过洋的教授放在牛棚里养牛种地扫牛粪,简直是暴殄天物。弄到他们养殖场,一方面能让两位老人的生活更好,另一方面,也能让他们给养殖场的发展出谋划策。以后回城了,两位老人也是他们的人脉关系。可以说是多赢的事,何乐而不为。

  

  楚玉涛吓了一跳,面色发白,嘴唇颤抖:“你……余思雅同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心里有数。楚玉涛同志,牛可是大队最重要的财产,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让两个落后分子来看呢?依我说,就该把他们送到更艰苦的地方,比如来给咱们看养鸭场,养鸭场荒凉,地方偏,夜晚需要人值班,昼夜不歇,才能真正地改造他们。”余思雅义正言辞地说道。

  

  楚玉涛瞠目结舌,早知道她嘴巴会说,没想到睁眼说瞎话的工夫更厉害。

  

  养鸭场偏僻,那么大的地方,平时没有临时工来干活的时候,也就几个人,呆在那地方没人监视,少了许多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而且养鸭场的房子都是新建的,他们也不用住潮湿脏兮兮的牛棚了,居住条件,饮食都能得到极大的改善,对他们的身体也好。至于看门,睡牛棚不也要看牛吗?

  

  虽然觉得余思雅这是在强词夺理,但楚玉涛还是忍不住心动。他很同情两位老人,但因为能力有限,帮不了他们什么,可余思雅能做到。

  

  “余副主任,我替他们谢谢你。”楚玉涛诚恳地说。

  

  余思雅摆手:“谢什么?龚教授留洋学的是经济学吧,以后我有很多问题要请教她。而且我请他们去养殖场也是干活的,只管他们的吃住,没有工资的,说到底还是我赚了呢。你去跟他们说,来了养殖场要好好改造,好好干活啊!”

  

  楚玉涛明白,余思雅这番话就是明面上的说辞,忙应道:“好,我一定替你转达。”

  

  “成,尽快给我答复,快过年了,马上就要忙起来了,过阵子我很忙,没时间。”余思雅催促道。她希望这事能在年前就定下来。

  

  ***  

  

  冬天天寒地冻,两个老人衣裳单薄,住在四面漏风的牛棚,日子很艰难,入了冬后就一直咳嗽,风寒好了又来,断断续续的,一个冬天都不大舒服。可以说,余思雅这邀请简直是雪中送炭,为了彼此的身体着想,两位老人同意去养殖场。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余思雅当即就去找清河村大队长要人了。

  

  说辞比在楚玉涛面前还冠冕堂皇:“大队长,耕牛是咱们大队最重要的财产,帮助咱们犁地、耕种运输的好伙计,怎么能让两个坏分子来看它们呢?依我说,该把这两个落后分子送到更偏僻更艰苦的地方进行更深度的改造。”

  

  大队长不知道余思雅怎么会跑出来跟他说这个问题,有点无语:“住牛棚看牛不好,那你说去哪儿吧?”

  

  “当然是咱们养鸭场,我们养鸭场挨着河边,地方偏僻荒凉,正是全公社最艰难的地方,就应该把他们送过来改造。”余思雅严肃地说。

  

  大队长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余副主任,你说说,这全公社的社员,哪个不想去养鸭场?”

  

  他就只差说,你拿我当傻子呢!

  

  余思雅板着脸:“那可未必,这两个落后分子是去改造干活的,他们可没工资拿。你说要是没工资,社员们还有谁乐意去我们养殖场,你但凡能指出来,我都要了。”

  

  大队长词穷,他心里清楚,余思雅这话其实不大站得住脚,改造分子跟根正苗红的社员能一个样吗?

  

  他也不傻,余思雅的真实意图并不难猜,但没戳破。两个干活不利索的老头子老太太而已,余思雅要就给她就是,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得罪她。

  

  现在余思雅在公社炙手可热,又管着最有钱的养殖场,给她个人情,以后招工什么的,余思雅多少也会给点面子,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嘛,对大家都好。至于什么思想改造之类的,他们老农民,连肚子都没填饱,哪想那些了。也就是那些学生娃娃没事干喜欢瞎折腾。

  

  “余副主任说得有道理,对这样的落后分子,咱们应该送去更艰难的地方以帮助他们改造。我看你们养殖场就非常合适,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大队长也装腔作势地说。

  

  余思雅见他松了口也跟着露出了笑脸:“那就多谢大队长给咱们养殖场弄来了两个免费的劳动力。你放心,我一定帮助他们好好改造。”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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