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总是格外惹人喜爱, 婉婉抬手轻轻捏了捏小团子软乎乎的脸蛋儿,简直爱不释手。
“我们桢儿这么乖呀,那娘亲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桂花酪, 好不好?”
“好!”
小团子软软糯糯地藏在爹爹怀里,笑着点点小脑袋,还记得假模假式地拿一根短圆短圆的指头,噘着嘴比了比。
“那我们不要让哥哥们知道,娘亲只能给桢儿一个人做好吃的。”
不及树桩高的小不点儿, 煞有其事地模样还挺霸道,真是跟她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娘亲的一切都想要独占。
婉婉闻言哭笑不得觑陆珏一眼, “瞧你教出来的好闺女, 忱儿和绎儿两个加起来都争不过她……”
陆珏眉尖微挑, 手掌拍一拍软乎乎怀里的小团子,逗着她问:“那若是爹爹想尝尝你娘亲的手艺呢,桢儿肯不肯?”
嗯……
小团子一双黑黝黝、亮晶晶地大眼睛顿时盛满了思索,目光在爹爹和娘亲间来回滴溜了好半会儿,拿不定主意。
还是想独占娘亲的宠爱, 不想跟爹爹分,可那是爹爹啊……那犹疑的小模样怕真是陷在了左右为难中, 一旁的云茵和临月瞧着都要笑坏了。
“小主子快答应啊,主子爷若是伤了心,往后可就不会那么疼你了。”
茂华紧着门口都听见了, 出声儿凑个趣儿, 等在外头的陆忱与陆绎自然也能听见, 一时间齐齐从门框边冒出两个脑袋来。
大哥哥陆忱自幼长成了副小古板的性子。
小小的眉头微微皱着, 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对小妹的不赞许, 若是在场没有旁人在,只怕他还要当场给小妹上一堂“君子慷慨”的功课的。
相对比下,二哥哥陆绎就随和活泼许多,望着小团子,抿着嘴角假模假式地质问:“桢儿,我和大哥平日可是白疼你了吧?”
“唔……”
小团子教两个哥哥当场抓了个正着,顿时心虚得很,又不好意思,连忙低着脑袋往爹爹的肩头藏,看不见哥哥们,哥哥们就看不见她似得。
“爹爹……”
小团子这会子才终于是想好了,糯糯地道:“娘亲还是只能给桢儿一个人做好吃的,但是桢儿愿意把我的分给爹爹和哥哥们一半。”
瞧这丫头的盘算,不管怎么退让,也只能分给爹爹和哥哥们一半好吃的,娘亲的偏爱可不能分。
小团子心里煞有其事地自装了一杆秤,两头分辨地清清楚楚,谁都别想拐着弯儿地分走她娘亲的宠爱,亲爹也不行的。
婉婉闻言抬手掩嘴,忍不住笑话陆珏,竟被自己教出来的好闺女给安排了。
“好了你们父子几个,别搁这儿贫嘴了,再晚可就要耽误时辰了。”
婉婉含笑拉了拉陆珏的衣袖,催着他快些走,出门又在廊下将陆忱与陆绎招呼到跟前来。
这两个孩子不比小团子在陆珏跟前恃宠生娇,自小受父亲的严加教导,规矩礼数向来很足,站在跟前便忙敛了调笑,正正经经抬手作揖道:
“忱儿/绎儿见过父亲、母亲。”
今日陡然降温,婉婉仔细查看了下两个孩子的衣着,又嘱咐了几句诸如认真听讲、不许惹是生非的话,确认万事无遗,这才一手牵一个,送他们往西偏门去。
说起来这兄弟俩当初一胎双生,长相起初乍一看也颇有些相似,倒还在城中传出过忌讳,被说是不吉利。
所幸侯府老夫人乃至陆进廉都并没有对此多余迷信。
侯府我行我素,加之孩子们稍稍大些长出模样后,相貌便也不再那样相似,流言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二人幼时出生只差那么一时半刻,陆绎起初还是很不服气的,任凭婉婉怎么都教,他都不肯开口唤陆忱哥哥,性子也很有几分顽皮。
婉婉治不住这小子,只好搬了陆珏出来。
果然,耐不过他爹规矩严,被带到书房一通单独教育,陆绎出门就变得服服帖帖,该叫大哥便叫大哥,该听娘亲的话也一句都不得落下。
孩子们乖巧,婉婉自然就省心。
自去年将他们送进了弘文馆的童学堂,她便更轻省许多,常日接送孩子,多半也是陆珏亲自去,并不肯教她劳累。
一路送到西偏门前,小团子便得从她爹爹怀里下来了。
婉婉抱不动她,陆珏便将小团子交给一旁的婆子抱着,一壁说让陆忱与陆绎先上马车,一壁又对小团子嘱咐道:
“桢儿在家要听你娘亲的话,不能惹娘亲生气,知道吗?”
小团子郑重对她爹爹点点头,“爹爹放心忙去吧,桢儿在家只会孝顺娘亲,让娘亲每天都开心。”
陆珏抬手摸一摸小团子圆圆的脑袋,看外头冷风吹得树叶簌簌,便没有多做逗留,也教婉婉带着孩子快回屋里待着。
“我知道了,夫君快去吧!”
婉婉倒不觉得冷,因为心里是极暖和的。
她喜欢每日清晨目送夫君出门,傍晚再伴着晚霞等他回来。
两个人成婚数载,她仍旧满心满眼都是他,愿意教他无论何时回首,都能看到廊檐下一个为他而等的身影,以及暮色四合时的一盏为他而燃的灯。
*
站在廊下看那父子三人的马车驶出了巷子口,婉婉回身领着小团子,没有回淳如馆,而是去了浮玉居给老夫人请安。
陆老夫人如今年近古稀,常时已不再出来走动,身边没个人陪着,难免会寂寞。
前些年陆淇与陆雯没出嫁时还好些,但六年前老夫人原本教婉婉替陆淇相中了一门不错的亲事,是大理寺卿府上的二公子。
那会子婉婉与陆淇也算是能坐下心平气和说上两句话了,趁着一日请安时便当着老夫人的面同陆淇提起此事。
没料到陆淇郑重拒绝了,她自己同老夫人提出,说自己心仪于许承安,请老夫人为她做主成全这门婚事。
先前未说,是因为若许家贸贸然向靖安侯府提亲,陆进廉肯定不会同意的。
当初陆淇接二连三地遭打击,婚事没了、名声坏了、两个哥哥齐齐出离侯府,那会子万事都不如意,陪着她一封封书信开解、宽慰的却是许承安。
莫不说人与人之间确有其缘分在。
当初许承安哪怕初见婉婉惊艳,最终也还是因为莫须有的流言,连证实都不曾便从心底里瞧不起她,冷脸相待。
可他对陆淇又委实算得上有担当、负责任。
陆淇那般被陆雯不喜的性子,许承安却很欣赏,玉湖落水第一时间相救,听闻城中流言也担忧陆淇会不会受罚,匆忙前来解释。
陆老夫人向来开明,听完心底不无叹息,却也做主成全了陆淇。
是以六年前侯府嫁女,同样的排场,将陆雯与陆淇双双送出了门,婚后许承安得陆进廉提携,三年前被调任去外阜历练,等再回来,想必官职不会低。
今儿个天气骤冷,婉婉带着小团子一进屋,果然正碰上老夫人在喝药。
良药苦口,陆老夫人面上实在难受得很。
婉婉便教嬷嬷将小团子放下来,拍拍她,“桢儿乖,去哄曾祖母开开心心把药喝了。”
小团子一向都是府上众人的开心果,挪着小步子从屏风后跑进去,直直便扑到了老夫人膝头上。
“曾祖母,桢儿来看你啦!”
陆老夫人听见声儿,脸上顿时绽放出满满慈爱的笑来,放下药碗,平时哪怕没多大力气,也一把将小团子搂上了膝头。
“曾祖母正在想桢儿,桢儿就来了呀……”
婉婉直进了里头才看见程氏竟也来得早,程氏抬手招呼她快入座,笑道:“这小丫头来了,老夫人的病痛约莫都能好一半。”
那边桢儿尽职尽责地听娘亲的话,哄着老夫人一口口喝药。
这头,程氏想起来又冲婉婉道:“对了,前些时候进宫去,太后娘娘还问起你了,我瞧出来是想见见这几个孩子的,你得空也递牌子进去去看看她。”
这位太后娘娘自然便是曾经的皇后娘娘了。
今年年初时宫里降下一道禅位诏书,皇帝御旨令太子萧恪继位,新帝奉其为太上皇,已迁往骊山行宫颐养天年,原先的皇后自然也就成了太后。
太上皇原先曾被宁昭仪刺伤右手,过去几年里,旧疾复发至整个右臂几近荒废,无力再操劳国事,才有这一遭退位。
婉婉至今也和太后娘娘不甚亲近,闻言淡淡嗯了声,“总归跟前儿还要有封后大典的,届时宫宴再去吧,咱们府上来回太频繁怕是也不好。”
程氏含笑嗯了声,并不多说,总归她自己爱怎样便怎样罢了。
这府上的老夫人、陆进廉、陆珏都叫婉婉安排得服服帖帖,程氏只消消停停当自己的侯夫人、享自己的儿孙福就够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小团子在,老夫人的精神便格外好,程氏后来都坐不住先走了,老夫人还搂着小团子在玩儿。
午膳是婉婉亲自在浮玉居下厨,给曾祖孙俩做了顿清淡的美食,直逗留到下半晌,淳如馆那边派人传话,说主子爷和小公子们回来了。
婉婉都担心再待下去小团子要把老夫人累坏,这才领着她告辞。
谁成想回去的路上,倒是小团子先累坏了,刚出门就靠在嬷嬷怀里,睡得人事不知,这一整日,却没听她喊过一声不乐意玩儿了。
婉婉解了披风把女儿裹上,手掌抚了抚她软软的碎发,眸中尽显温柔。
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团子,谁不喜欢呢。
回到淳如馆将小团子安置到她自己的闺房里,婉婉在床边陪了会儿,踏进正屋,便瞧着陆珏正和两个孩子相对坐在软榻上,教他们解鲁班锁盒。
婉婉从前见他解过不一样的,手掌大小的盒子,其间却有上百道机关,走错一步便全盘变换重置,寻常人兴许半辈子都解不开一个。
陆珏常日虽则规矩严,却是个很有耐心的父亲。
婉婉瞧着一笑,走过去正要坐在边边凑个热闹,腰间忽地伸过来一只修长手臂,揽着她不由分说便放到了怀里。
双臂穿过婉婉两侧拿着锁盒,男人从身后靠过来,姿态散漫,话音凑着她耳边,却仍旧一本正经。
“既然来了,便跟孩子们一道听听。”
对面年幼的陆忱与陆绎尚且不懂他们平日十足严厉的爹爹的心思,只知道这个家里,果然还是娘亲最得爹爹的疼爱,毕竟……
他们兄弟俩连同小团子,也没有谁在听爹爹教导时,还能被抱在怀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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