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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杀


  与此同时,  金陵城中。

  

  李月缇紧锁院门,院内站了三四个护卫,都是她移居此地后,  言昳听说有李家人想找她,  派人来襄护她的。

  

  但谁都没想到城中会乱成这幅样子,  不远处一栋木楼被炸毁,  一块有旋子彩画的窄梁竟然在爆炸后飞溅到了她院子里,  砸倒了一片花盆与水缸。

  

  李月缇也不知道此情此景该不该逃出城,  但她身边几个护卫都觉得,  街上更乱,此刻又是宵禁,  出了院子更容易出事遇害。

  

  院外的街道上时不时传来飞奔的马蹄声,  或是人群的尖叫哭泣。

  

  李月缇攥着拳头不安的坐在屋里,  过了没多久,  便响起了一阵砸门声,有人在外头喊道:“开门!搜查!快开门——”

  

  一护卫前去,道:“搜查什么?”

  

  外头不耐烦道:“查你们有没有窝藏倭贼!”

  

  李月缇想说要开门,  那几个护卫却对视几眼,摇摇头,轻声道:“以前总有金陵本地城防,口口声声要捉贼,却跑进来翻东西抢东西,  你不给便要治罪。咱们人少,  千万不能开门,他们半天砸不开,  估计就去下一家了——”

  

  李月缇后怕,但她买下的这处府邸,  看门脸是颇为气派,对方砸门不止,威胁道:“再不开门,我们只能放火逼出倭贼了!”

  

  几个护卫暗骂一声:“估计是这几条街巷的城防,他们对这儿太熟了,知道您是刚搬来的,就欺负人呢!外敌在城中作乱,还有自己人在城里不当人!”

  

  正想着,外头忽然又响起粼粼的车马声,一个年轻的男声呼喝道:“何人在此地停留!你可知道这是哪儿?!”

  

  砸门的城防有些发懵,看对方衣着车马也都是高门大户,只好拱了拱手:“我们几个不过是奉命来查倭贼……”

  

  外头年轻男子怒道:“你是说李家包藏贼子?倭寇作乱,不顾百姓,我等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李家五百年书香门第,让你随口一般弄,便成了贼窝子!”

  

  这年轻男子太会搬弄是非,让城防哑口无言,年轻男子下车,怒瞪他们几眼,逼得城防后退几步,又恭谨的敲了敲门。

  

  “姐姐。是我,李忻。城中乱的厉害,奶奶担忧不安全,便让我来接您回去。姐姐还记得我吗?”

  

  李月缇蹙眉,对方这样替她解围,她也不好不开门。

  

  打开门,便瞧见一张白净窄脸,一双眼褶微展的杏眼,男子不过二十岁上下,朝她深深一拜:“李忻特来恭迎姐姐。”

  

  瞧见那双眼睛,李月缇想了起来,有些怔怔的点点头。

  

  在她嫁人前,在家中给很多孩子讲学教课,既有本家几个扶不上墙的男孩,也有一些远房的子女。

  

  其中李忻作为远房的妾生子,算是地位最低微的,听她讲课的时候,都要跟书童似的伺候着另外一个远房少爷。

  

  但他很聪明,也懂得向她讨教,一口一个先生,怎么都不肯叫她“姐姐”。李月缇惜才,当时就觉得这孩子聪颖勤学又冷静,日后必成大器,对他也多几分照料,甚至告知过他自己的笔名。

  

  而最后出人头地的果然是他。

  

  李家几代没出过像样的男孩,唯有他这个远亲,凭自个儿才学高中经学甲七与律学状元。他到放榜时才自行告罪,说自己不合规矩,同考两门学科。

  

  但其实虽说不允许同考两门,但每年都有违反的,贡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说,考经学是为了给家中一个交代,考律学才是他心中所想,他请辞归家,说自己不配在朝中做官。

  

  这一招秀的让人意想不到,李家都不知道他还报考了律学。而经学是传统科举学科,律学是这几十年来新兴的科目,特别是宣陇、睿文两代皇帝,都重用了不少律学学子,去担任有实权的地方职位。

  

  他这一招主动告罪,让睿文皇帝不但不可能治他的罪,更要为了名声、为了拉拢天下能人,也要宽恕、赏赐、重用他。更何况睿文皇帝年纪很轻,又平日存在感很透明,他立刻与李忻相见恨晚,大肆夸赞,想要拉拢年青一代的才学志士。

  

  李家落魄好几代了,出了这么个李忻,自然是全家都舔他,又是说要让他入本家,又说想要改族谱。

  

  李忻谦逊且惶恐的全都拒绝了。

  

  李月缇听说过他,但并不知道他竟然真的回了金陵。

  

  那头城防似乎听说过这位有些名声的李忻,也知道李家好歹是在金陵扎根几百年的家族,不敢多说,连忙就溜。

  

  李忻走进门来,笑道:“我一直想要拜见您,这些日子来,不论是拜帖还是口信,被您一律拒绝了……我倒也明白,毕竟您觉得我还是李家人,您心里恨李家人,可能也不愿意见我。”

  

  李月缇看着他,有些惊讶与惊喜,她上次教他,都是五年前了,五年间就足够一个刚刚开始长个的少年,变成现在这样的翩翩君子了?

  

  她道:“我不知道是你。这些年来,我也不愿意关注跟李家有关的事儿,只是依稀听说你高中了。”

  

  李忻瘦高宽肩,转身看着她,某种闪着故人重逢的喜悦与感慨,笑道:“托姐姐的福。”

  

  李忻看了一眼院中,道:“倭贼这次闹得真是太大了,我是来接姐姐走的。”

  

  李月缇抿了一下耳边碎发,轻笑:“回李家吗?我是泼出去的水,可不会再踏回去一步了。”

  

  李忻垂眼:“我知道。李家这么多年没出过一个像样的后辈,跟那帮老东西的利欲熏心、自私自利难道没关系吗?姐姐不用怕,如今我在李家有独门独院,自有主堂,都可以说不算在一家。也不是说接姐姐过去长住,只是躲几天。”

  

  他说着,抬手向门外,他驾车前来,两侧有两列穿皮甲的私卫,道:“我身边有很多人保护,也能护着姐姐。”

  

  李月缇心里有点感动,却还是摇摇头,道:“不了,这是我自己买的宅子,是我的新家。我住的挺安心的,只是没料想到危险,忘记雇一些护院了。你若是真想帮我,便留一队护卫在这儿吧,我付他们钱。”

  

  李忻没想到她会拒绝。

  

  外头似乎又有遥远的爆炸声,她缩了一下脖子,道:“可以吗?”

  

  李忻记忆中的李月缇,静若兰花,博学多知却天真,通古博今却善良,总是对一切毫无提防,毫无芥蒂……

  

  此刻却不太一样了。

  

  她见到他很欢喜,却也很提防。更重要的是她说自己有钱,有家,有底气。

  

  她虽害怕爆炸与倭寇,却不渴望有人庇护她。

  

  李月缇还是温温柔柔的给他台阶下,笑道:“好不容易出了一道道门,有了自己的家,我可不愿再走进任何家族的一道道门里了。就是不喜欢了。李忻,谢谢你的好意,外头也不安定,你快赶紧归家去,锁好房门吧。”

  

  李忻只好道:“那我还是把护卫留给姐姐吧。等倭贼退兵后,我再来找姐姐。”

  

  李月缇并不应承,只拱手如文人般作揖道:“谢谢你了,只是还不知道到时候我人会在哪儿呢。”

  

  李忻深深望着她,只觉得一场让他恨死的婚姻,也让她改变了太多。

  

  城中像李月缇这样担忧惊惶的人,也不在少数。

  

  言夫人年轻时见识过几次倭患和动乱,她知道一旦城市因突如其来的意外陷入崩溃,什么都可能发生,她便叫人封住门窗,地上与屋顶洒水防止有火星溅进来点燃房屋。

  

  而后又给了雁菱和言涿华两把兵器,让他俩在屋里合衣躺着先睡,若有事她会通知他们二人。

  

  言涿华哪里有心思睡觉,他前几日在金陵城中找寻白二小姐,光在书院、白府和她特别爱去的酒家附近,就晃悠了几天。

  

  平日最不爱关注报刊的言涿华,这几日便抢着要看,只瞧有没有白府相关的消息。

  

  他拎着长刀,在院子里不安的转着步头,牙一咬,还是道:“我去找找她吧!你说外面全是倭贼——”

  

  言夫人本来不想说,看他这样挂心,想来想去,忍不住道:“我一直也在想,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为什么没来言家。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会来找我们吗?”

  

  言涿华摇头。

  

  言夫人觉得对自己这个情窦初开的儿子有些残忍,但不能不说:“因为白旭宪临死前,请求我们家收养她,我答应了。如果她来了,便会改姓言,是家中老幺,你该叫她一声妹妹,像疼雁菱一样疼她。”

  

  言涿华拎着刀,呆立在院中,任凭风吹起了他那头乱发。

  

  他半天才把刀往院中砖缝里一插:“……我和她,会变成兄妹?!”

  

  言夫人没说话。

  

  雁菱也听见了,本来想拍手叫好,觉得自己有好玩伴了,但看到言涿华呆滞的表情,她意识到了点不对——

  

  正这时,正门处,几个护卫拉开一条门缝,小心放进来一个言家奴仆,他小跑几步,到言夫人面前,急切道:“奴去看了,白府已经烧没了!而且周围有人说,这火根本不是倭寇放的,早在倭寇作乱之前,那边便有熊熊大火,现在白府几乎就是一片废墟了!”

  

  言涿华几乎是转身,就往门口奔去:“我不信!”

  

  言夫人急道:“涿华!你个傻孩子是要去找死吗!?你亲口跟我说过,白二小姐是个能坑了衡王,能跟你爹议事的聪明脑袋,你以为她不会想到自己的后路吗!”

  

  少年人是听不进这些话的,他不亲眼去看,不尝试去做,就会死不承认。

  

  言涿华匆匆道:“我知道!但我不去找,我心里过不了这道坎!”便钻出门去,冲上了街道。

  

  雁菱倒是不太担心他哥,倭寇主要是作乱,也不可能逮着他杀,言涿华跟她小时候,可是连沙俄毛子万炮齐放,山西大王千枪乱射都见过的。

  

  雁菱抱着脸,想明白了人物关系,惨叫道:“啊!我嫂子成了我妹妹啊!”

  

  天渐渐熹微亮起来,金陵城中变成了什么样,言昳并不知道。她正换了一身素简的衣裙,将几袋口粮绑在马背上,对驿站中给马匹喂粮草的山光远问道:“还有多久能到滁州?”

  

  山光远:“很快。说不定能赶上吃早饭。”

  

  滁州离金陵大概一百三十多里,只是他们的马都是驮马,并不快,跑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离滁州最近的驿站。

  

  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到滁州了。

  

  而从金陵逃往滁州的达官贵人其实并不少,当言昳简单休整换衣服出来之后,一些从金陵出发的较早的马车,已经停靠在这所驿站修整。

  

  但各家几乎没有几个贵人出来露脸,全是趾高气昂的奴仆站在驿站几家旅宿、饭馆里头大呼小叫。

  

  言昳觉得不能久留,而且再往滁州不能再走官道了。

  

  山光远也同意。

  

  三人一行离开驿站后,离开官道,山光远骑马在前,往清流河旁的村路而去。

  

  也有位不知哪家的侍卫,吃着饼站在马边,对着几个人使眼色。那几人骑上马,跟上了山光远身后。

  

  山光远离开后,骑马出了几里地,便察觉到了这帮人的跟踪。

  

  毕竟村道基本都只有驴车牛车,或一些村民推着手推车,身后也有同样急切的马蹄声,是很明显的。

  

  对方似乎也在拖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天色只蒙蒙亮,村路上一片灰蓝色,山光远伸手拧了一下马颈下的玻璃灯,将灯灭掉,道:“有人跟着我们。”

  

  言昳皱眉:“估计是认出我了。要不要从树林中走?”

  

  山光远觉得不妥:“刚化过雪,树林田野中的泥巴都又湿又软,咱们进去之后速度大受影响,他们也可以跟着马蹄跟踪我们。”

  

  言昳对这种事没了解,问他:“你想怎么办?”

  

  山光远对江浙一带熟悉,想了想:“两个方案,要不然我们在前头找个清流河上有船的地方,把马放走,我们乘船。要不然就你和轻竹同乘一匹,我拦住他们。”

  

  言昳肯定不会选后面这个。

  

  要有人说“我留下断后,你们先走”这种话,就跟已经提前领便当没区别了啊!

  

  她紧紧抓住山光远的衣襟:“我选第一个方案,咱们找船。后悔自己没带枪出来了,我以后要随身放一把枪。”

  

  她说着比了个手势,转过头去,像是要对后头看不见的跟踪者放枪。

  

  山光远想笑,拖了她胳膊一下:“你老实的。”

  

  言昳哪里骑过这么久的马,她撑着马鞍前头的桩头,叹气:“我屁股要颠坏了,早知道还不如吃胖一点,减震。”

  

  山光远看她不甚优雅的姿势,俩人贴的简直更紧了,他嘴角抽了抽,扳住她肩膀:“这么趴着更难受,你往后仰靠着。”

  

  言昳仰过来,刚想开口,就瞧见斜前方,不大的树林后头,阡陌的垄路上,一行人骑着黑的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伏身冲刺而来!

  

  前后夹击!

  

  她刚要开口提醒,山光远已然看到,他猛地扯住马缰,忽然调转马头往村道到水岸的斜坡冲去,快马加鞭,想要绕开对方的包围!

  

  而后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枪响!

  

  她与山光远身下那匹驮马极为胆小,竟然突然前蹄,不安的嘶鸣着高高仰起前蹄——

  

  这片刻间,言昳已经看清了开枪的人。

  

  梁栩。

  

  梁栩手里拎着一把木杆燧发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冲下草坡,堵死在他们面前,怒吼道:“白昳!”

  

  山光远身子紧绷,握紧了腰边的刀。

  

  言昳却捂了捂耳朵,笑出了声,道:“哎哎哎,这么大嗓门做什么。好巧啊。”

  

  山光远低头看着她头顶上的旋儿,她跟梁栩斗了几十年,既恨也熟,这辈子更是游刃有余。

  

  言昳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追来,转头看,两边把她堵死了。

  

  梁栩紧盯着她,也勾起一丝笑:“你不会以为你能跑吧。”

  

  言昳:“跑?哦,我这是要去滁州探亲,殿下怎么追着我来了。”

  

  梁栩磨牙道:“放屁!”

  

  言昳撑着马颈,托腮笑起来:“殿下太好面子了。为什么不肯告诉公主你的一些猜测,她如果知道,追上来的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一小队人马了。”

  

  梁栩眼下沉沉青影,低声道:“姐姐没必要知道。因为我就会在这儿杀了你。”

  

  言昳吃惊的捂住她半张的嫣红小嘴,道:“杀我?我以为你不舍得呢?”

  

  山光远虽然知道她话中都是嘲讽,但想到言昳前世跟梁栩的过往,牙根还是咬紧了。

  

  梁栩嗤笑:“你觉得自己有张好脸蛋,男人就舍不得杀你了吗?还是你想说自己能媚主,肯求全,想要求条生路。”

  

  山光远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指节近乎青白。

  

  言昳一只手背在身后,抓着山光远的腰带,似乎要他稳住。

  

  她笑道:“原来我很漂亮?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我是说,你一个离了姐姐就什么都做不成的男人,总算能遇到一个可以帮你成就大业,又无法凌驾于你之上的女人了。”

  

  梁栩瞪大眼睛,面上恼火,马蹄向后退了半步。

  

  言昳笑:“离了熹庆公主,你能做成的事很少吧。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控制你控制的如此全面,你哪怕踢掉了睿文皇帝上台,你也不过是下一个他,一样的没有存在感的傀儡。”

  

  梁栩抬起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言昳,怒极反笑:“你根本不知道我和姐姐是如何长起来的,你想要离间这样一对姐弟,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言昳看出了他眼里的疑虑,她自己前世也算是对他和熹庆公主之间的关系了解一些,笑道:“是吗?你对姐姐知无不言,姐姐对你,也毫无隐瞒吗?哦,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同样能用产业与金银为你打通一切关系,还无法在你登基后控制你的人,就在你面前。”

  

  梁栩:“你骗了我这么多次,你以为我会信你吗?白昳,你把我坑的这样惨了,我还跟你合作是不是太傻了!”

  

  言昳笑:“谁骗谁?你要不然就想白嫖我的计划,要不然就想要我家死于恶名,我不过是自保加讨债罢了。而且,合作也算不上,我算是攀高主子,混出新名堂,否则我一个孤女,这世道怎么过。”

  

  言昳就厉害在她既是傲的非凡,也会在关键时刻装傻装蠢装奴才,只要能达成目的,她不在乎自己姿态放的有多低。

  

  而山光远知道,梁栩上辈子是凭借着地位与积累,多次打压言昳;这辈子他如此年少,被言昳一次次翻盘,他这辈子地位不变,也不太可能压制住言昳半点了。

  

  而梁栩听信了言昳的标志就是,他看了看周边的护卫。

  

  梁栩知道,想要进一步聊下去,不能再这些人面前。

  

  不过梁栩本来也不是要来杀她,而是要来抓她的。

  

  这个女人可以用的地方太多了。

  

  她白家遗孤的身份,立刻能帮他洗白一些恶名;

  

  她确实有着可以跟姐姐匹敌的头脑与经商财富,地位却与皇位毫无关系,甚至生杀也不过在他覆手之间;

  

  更何况,她确实有着他以前从没见过也无法形容的容姿美貌,再过几年,哪怕只是带着她出门,就足以引来多少人的艳羡……

  

  山光远也装作顺从的模样,翻身下马,为主子牵马。

  

  梁栩想了想,不论往后要怎么合作,现在必须要先逮住她。这个女人不是金丝雀,而是鹰隼,不熬她,就只有自己被反咬的份。

  

  他必须要先抓住她,熬到她甘心做奴才才行。

  

  梁栩抬手:“我信你的话。那便与我同行吧。”说着,旁边小队侍卫,手放在刀上,靠近了言昳。

  

  山光远当然看出来他压根没打算放松包围,言昳打着哈哈正说着自己要去滁州做什么事,可以让梁栩跟她一起同行——

  

  梁栩忽然注意到,她马边那个护院低垂着头,忽然以几乎让人看不清的鬼魅速度拔刀,一个踏步,朝梁栩而来!

  

  梁栩猛地拽住缰绳,却发现那护院动作更快,一只手狠狠拽住辔头前端,刀光猛地朝上一挑!

  

  他动作太老练、肃杀又朴实,让梁栩身边那些多年没有上过战场的侍卫,压根无法反应过来。

  

  梁栩凭借本能朝后一仰,却只觉得面上剧痛,惨叫一声!

  

  山光远跃起后落地,看着刀尖只有半寸多长的血迹,惋惜的皱起眉头,轻声道:“今日不是你来抓我们,而是我抓到了你防卫最薄弱的时候。”

  

  梁栩捂住半张鲜血淋漓的脸,惊愕惊恐的看向那护院。他似乎知道自己一击不成便难了,但他似乎不打算放弃,古井无波的双眼看着梁栩,道:

  

  “今日是杀你最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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